15

这是照月从仙府逃出来的第三天,途径一片红琼杏花林时再没能撑住。

腹中的孩子要出生了,照月不得不勉强布下简单的结界,找了个石潭一步步走了进去,清水没过腹部。山中花草树木,一水一石皆有灵Xi_ng,点点灵光围绕着照月仙君,清风与山水都试图抚We_i他的痛楚。

照月仙君倚在圆润的巨石前,坐于水中,眉心紧皱,呼吸极乱。当年生玄霜的时候,他虽懵懂,却还有重华在身边,如今他竟要费尽心机地躲开重华,才能换腹中孩子一个生机。

日落月升,照月痛得恍惚,汗水沿着下巴一滴滴落在水里,激起圈圈涟漪。水中一尾小红鱼轻轻亲吻着他沉重的肚腹,用尾巴甩出小小的水泡。照月脸色惨白,低垂下的睫毛上沾满了泪,他竭力压住一声痛呼,将头用力低了下去,肩头颤抖着。半晌,一口气用力,他再也没忍住小声喃喃着“阿重,好痛……”时间一点点过去,照月已经力竭, 血在身下晕开,掺落在水中,像风吹雨打下散开的花。

临近黎明时,照月扬起修长的脖颈,发出嘶哑的呻吟,孩子眼看就要出生了。就在这时,照月瞳孔一紧,脸色更白一分,他的结界被强大的灵元碾碎了。

重华踏碎不堪一击地结界,眼中满是恼怒。当看到半身浸在血水里的照月时,重华脸上的怒意僵住,原本他已想了千百种兴致问罪的方法,此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师兄!”重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照月身边,伸手要去抱他。照月被折腾久了,正是脆弱之际,见到重华朝他伸手,心底惧意上来,他下意识的要躲开。袖中一团绯色桃灵冲出来,用尽全力挡在重华掌心之前。

重华一怔,看着挣扎着往后退的照月,心一点点凉了下去,那一团绯色更是碍眼,他伸手一掌攥住桃灵。

“师兄,你何时藏了这妖灵神识。”重华恨恨将掌心一点点收拢,看着这一点神识就要被他捏碎,照月忙撑着扑上来,拉住重华手腕,虚弱求道:“不,不要……阿重……”

重华一手将照月扶住,看他身下又蓬起血色,痛心道:“师兄,你执迷不悟!”掌心握拢,桃灵尽散。

照月怔怔看着那团绯色一点点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重华一声声唤他的声音再也听不见,片刻,喉中一甜,硬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万里之外的仙府,院中那立了千千万万年的桃树一瞬枯萎。

重华看到照月被他逼得吐血,心里又有些慌了,掌心贴在照月心口,将灵力源源不断传过去。照月用力推开他,后背重重撞在石头上,他压着腹部弯下腰去,低声痛呼,指尖扣进腹侧,浑身颤抖不已。

“师兄,你不要怪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没有你。”重华狠下心来,掌心聚起灵光。他看不下去腹中那团活物如此折腾照月,只要一掌下去,胎儿便能肉体化尽,再也不能磋磨他的师兄了。

灵光离照月腹部只余一寸时,一声巨兽嘶吼从天边炸开,顷刻间,地动山摇,潭水起浪,杏林落英胜雪,一道明光闪过,清脆的鞭响震耳Y_u聋。重华只觉得手臂一麻,剧痛从手背传来,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条鞭痕横在手背之上。

“孽徒。”

清冷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下一刻就近在眼前。

16

林间出现一只巨兽,形如麒麟,神色威严,背生双翅,昂首而立。巨兽名叫嘲风,是青虚上神的坐骑。而青虚上神已经到了重华眼前,手持渡厄鞭,眉宇间带着几分愠色。

“师尊……”重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青虚上神,先是一怔,随即下意识要将照月紧紧抱住。但是来不及了,渡厄鞭已经先一步缠住照月的手腕,长鞭一扬,照月被甩起。嘲风低头嘶吼一声,一跃而起,用脊背接住照月。

照月浑身在潭水中浸透,半身血色,狼狈不已,他无暇去管其他,伸手紧紧攥住嘲风颈上柔软的长鬃,痛苦呻吟出声。嘲风回头,轻轻用鼻子顶了顶照月的肚子,示意他安心生下孩子,不用害怕。

青虚皱着眉头看了眼照月,伸手又是一鞭子抽在重华背上,鞭声清脆,重华躲也不敢躲,只能咬牙扛下。渡厄鞭是神阶法器,陪了青虚上神万万年,一鞭子下去直抽到神魂上,不管多高修为都能给你当场抽个魂飞魄散,得亏重华成圣多年,才能扛下几鞭。饶是如此,神魂受损,也是苦不堪言。

“你师兄惯得你。”青虚又冷冷甩下一鞭子,看着血从重华唇角溢出。重华跪在师尊面前,眼睛却望着伏在嘲风背上的照月。

照月撑着抬起头,苦苦喘着,勉强唤了声:“父神……”

青虚上神眉心又紧了几分,头也不回道:“闭嘴,若不是看在你临盆的份上,今日你也少不了几鞭子。”

说话的当口,重华又生挨了几鞭,血从唇角溢出更多,身子晃了晃撑着没有倒下。青虚上神甩了九鞭,方才停手,重华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肉,玄衣浸血,面如金纸,但一双眼赤红,死死看向照月。

青虚上神将渡厄缠在腕上,伸手一掌拍重华天灵盖。

“父神!”照月跟着呼吸一滞,耳边嗡鸣。

重华一口血喷出来,青虚上神勾指从重华眉心神纹中捏住一线蛊虫。蛊虫尚且活着,被滋养得很是肥硕。

“你成圣多年,灵山称帝,竟会中这种小伎俩。”青虚上神恨铁不成钢,捏碎蛊虫,冷冷道:“三毒蛊,勾人贪嗔痴三念,起贪Y_u,失理智,善恶不分,是非不明,颠倒妄取,起诸邪行。”青虚上神弹指将一道清心符打入重华心口,低喝道:“痴儿,快醒!”

重华脸色煞白,又是一口血吐出,这一年来的事桩桩件件如走马灯般翻转在脑海里,他瞳孔皱缩,不敢相信自己竟对师兄做下这种事。

一记痛苦呻吟传来,重华猛地抬头,嘲风背上,起了婴儿细弱的啼哭声。

青虚上神脸色稍霁,转身走上前去,Mo了Mo照月的额头:“苦了你。”柔软的灵绡裹住新生子的身子,小家伙儿白白嫩嫩,神息浓郁,没有半分妖灵气息,自然不会是什么孽种,显然是位血脉纯正的小神女了。

照月已是气若游丝,勉强撑着身子看了眼女儿。青虚上神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儿,心情大悦,瞥了眼跪在面前的重华,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固然是有三毒蛊作祟,可因贪起Y_u,因怨生恨,一切皆是你本心。你师兄有错,纵你如此,他该遭此一劫。可本座是他父神,却不容你如此糟践他。”

“重华知错。”

青虚上神看了眼照月,道:“吾儿?”

照月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脸,眉眼依稀温柔,抬眸间却如山海相隔,轻声道:“愿随父神同去。”

重华在被渡厄抽打神魂时尚能撑住,照月一句话却让他濒临崩

溃,他膝行上前,慌张地抓住照月一截衣角,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失措道:“师兄,师兄我错了……”

照月一声叹息,腹中痛楚犹在,袖上还沾染一寸桃香,桩桩件件皆是心伤。

“师兄!师兄你别不要我,我错了,我知错了……”重华已全然忘记自己是灵山之尊,是万人之上的战神,是公允,是天理。

他只知道他要被师兄丢下了,他的师兄,不要他了。

“帝君……”照月划破衣角,平静道:“若非崇阳山下满桃花,你我便不必相见了。”

崇阳山脚在神魔大战中失了灵蕴,万万年寸草不生,百里荒芜。照月此言,便是断情了。

嘲风嘶吼,载着青虚上神和照月离去。重华帝君只留一寸衣角和满谷山风。

17

南海风浪滔天,剑出山摇。

黎阳仙君被寒江雪的剑光横扫出十丈远,血溅南海。

重华帝君骑麒麟步步逼到黎阳仙君面前,冷冷道:“你我相识十万年,本座待你如手足,你为何害我。”

黎阳仙君嗤笑,咽下一口血,道:“帝君何出此言?”

重华帝君又是一剑扫过去,看着黎阳仙君用长枪横挡,只一瞬兵器便折作两截,吐血不止。

“因我信任你,你才有了下蛊的机会。”重华帝君面如冷霜,质问道:“你不必狡辩,除你之外再无旁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我身上种下三毒蛊,本座只想知道为什么。”

黎阳仙君冷笑不言,抬手召南海数千精兵,蜂拥而上。

重华帝君手持长剑,寒声道:“黎阳,你这几万年怕不是过得太安逸了。”

寒江雪,人踪灭。

帝君一人一剑,足以斩杀数千神兵,直到血染南海,黎阳仙君才想起当年神魔大战时,那个诛尽十万魔族,以杀证道,飞升成圣的重华是何等可怖。

“我认输!”黎阳仙君含血怒喝,撤下仅剩的亲兵,屈膝跪下,双眸赤红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帝君放过我南海生灵。”

重华走到黎阳仙君面前,一脚将他踹倒:“为什么?”

黎阳仙君抹去唇角的血,阖眸道:“谁不愿做万人之上。”

重华脸色沉下,照他心窝又是一脚:“当年与魔族血战之时,你身受重伤,是我师兄不眠不休损耗修为救你狗命,你竟害他。”

黎阳仙君神色稍有动容,咬牙道:“照月……我也不想伤他,可放眼灵山大陆,唯有他是你软肋。”

重华俯身拽起黎阳仙君,冷声道:“本座原想把你碾碎做花肥,如今想来,实在是便宜了你,今日且废了你修为,你就跟在本座身边替本座扛铁锹吧。”

崇阳山下,寸草不生。这里曾被魔族业火焚烧过,死土无生灵,而从山腰往上则是灵气充沛的福地。

照月仙君正哄小女儿睡觉,小神女长得恬静可人,平日里不哭不闹,眉眼渐开间,愈发像照月。青虚上神爱不释手,可了劲儿地宠着小孙女儿,一想到自己那混球徒弟竟一门心思地让照月落胎,就恨不得再去将其抽一顿。

多亏照月拦着,劝道:“父神那九鞭已够帝君修养上好一阵子了,就不要再责备他了。我与帝君已经解籍,也不必再起纠葛了。”

而此时崇阳山脚,一代帝君,已脱去华服,卷着裤脚,头戴斗笠,肩扛铁锹,正开荒造林。偶尔他也会抬头看着崇阳山顶,盼着青虚上神会带着小神女骑着嘲风出门遛弯,隔着山峦与雾霭,遥遥望一眼照月受尽苦楚诞下的女儿。

18

重华帝君用一只踏云豹向桃花仙息夫人换取了万株上等桃树苗,一铲一个坑的老老实实种了满山脚。

崇阳山脚土地缺少灵气,为了让树苗不死,重华帝君耗费万年修为在山脚设下聚灵阵

,引八方灵气来此。他整日里睡在树林中,生怕聚灵阵断了灵元供养,一切功亏于溃。又遣雨神几次降雨,如此折腾三五年,树苗一寸未长,更别提开花结果了。

岁月于他们来说只是万古长河里的一滴水,但思念却不是,那是与日俱增又魂牵梦绕的东西。夜幕里,重华倚在一棵秃丫桃树上,仰头望着星河下的崇阳山,有时也会想,师兄现在在在做什么?

其实很久之前,他经常四处征战,带着神兵于银河之界巡回着灵山大陆的领土,或是去九天之外找一些出世强者切磋一下。偶尔回到家里,就能看见师兄正在仙府里养花垂钓,淡然恬静的模样,见他归来也只是抬眸一笑,道一声阿重回来了。

重华以为或许师兄原就不是太在意他,他自来去无妨,可有可无,遂每每生气找事,百般刁难。照月也不急不恼,任他闹够,将他当做孩子般柔声哄着。有时候重华也会将照月按在床上折腾,想看他讨饶柔弱的模样。

只是也难有遂意时,哪怕是被折腾狠了,照月也只是将下唇咬出深深的齿痕,指尖悄然攥紧身下绸褥,用湿润的眸子望着重华,一言不发。从前重华不懂,如今细细想来方才明白,他的师兄不是不疼,只是觉得他难得回来一次,且如愿尽兴就好。

包容、迁就、宠爱,照月都曾给过他最好的。

只是他不曾珍惜过。

又是桃树未发芽的一年,重华Mo着一棵小树苗同它打商量,大概就是你看您老今年是想喝南鹭州静阳的湖水,还是想饮北安季州的甘霖,要不您先抽几个芽试试?开不开花的先不用急……

在一边翻土施肥的黎阳仙君像看傻子一样偷偷看了眼重华帝君,但他不敢废话,之前提了几嘴就被重华一顿好揍,险些给打个魂飞魄散。

重华捏了个引灵诀,给桃树灌一口仙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沮丧。正在他蹲地上准备刨个坑埋几块灵石给桃树改善下伙食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动静。他转身一看,一株小桃树后藏着个玉雕雪琢的小姑娘,正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19

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看起来一团稚气。尚未长开的眉眼里已隐有几分肖似照月,任重华一眼便能瞧出这孩子是谁。

这是他和照月的女儿啊。重华眼睛有些灼热,忍不住向前一步。小姑娘像是吓到了一样,有些紧张地退后几步。

重华赶紧顿住脚步,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生怕吓到她。

小姑娘见他不再上前,这才壮着胆子朝他走了两步,软软问道:“你、你会咬人吗?”

重华立刻摇头:“不会鸭。”

小姑娘拍了拍X_io_ng口,松了口气:“祖父说山下有个修炼万年的大野猪,已经化成人形了,会咬人的,不可以靠太近。你就是那只野猪吗?”

重华一口否认:“不是。”

小姑娘眼里顿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重华:“……好吧,我是。”

小姑娘重新雀跃起来,兴奋道:“山上什么都有,但是没有大野猪,我就想看看……原来野猪是长这个模样的。”

重华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却软得如同一滩水般,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女儿会是什么感受。玄霜虽也是他与照月的儿子,但在他眼里就是个调皮捣蛋的混小子,特别是玄霜长开了眉眼愈发肖似他后,整日里一副又倔又拽的模样,怎么看都不顺眼。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就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甜软奶气,安静又乖巧,看得重华心都要化了,连大声说话都怕惊到她。

“大野猪,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姑娘问道。

重华瞬间接受了女儿的称呼,甚至感到一丝甜蜜:“我在这里种桃花。”

“桃花是什么样子?”

重华比划着形容道:“深深浅浅的红,就像是大片粉色的云。”

小姑娘茫然看着四周:“可是这里一朵花都没有。”

重华苦笑,有些心酸,他轻声自语道:“是啊,一朵都没有……”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走到重华面前,努力踮起脚尖在他头上Mo了Mo。就像是平时君父安We_i她那样,认真道:“以后会有的。”

重华怔怔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直到小姑娘同他挥手说了再见,方才回过神来,急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骑在青鸟背上,回头甜甜一笑:“瑟瑟。”大野猪一点都不凶,她想。

20

小神女有了新的朋友,是一头大野猪,威风凛凛的那种。她会趁祖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下山去找大野猪玩。

在瑟瑟的请求下,重华不得不现出“真身”,驮着她在山脚狂奔。听着瑟瑟的笑声,重华忽然觉得变成野猪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他家姑娘开心就好。

瑟瑟骑在野猪身上,用小手轻轻顺着他长长的鬃毛。一枝含苞未放的雪莲插在她乌黑的长发间,雪莲上坠着晶莹的露珠,散发清香淡淡。她抬手把雪莲从鬓边取下,插在野猪的猪耳朵旁。

“大野猪,这是鬼谷岛的雪莲,送给你好不好?”

大野猪原本还高兴地迈着猪蹄带瑟瑟兜风,听见鬼谷岛三个字瞬间顿住猪蹄子,转头道:“鬼谷岛来人了?”

瑟瑟不明所以,白生生的小手拨了拨野猪大大的耳朵,点头道:“今天司幽叔叔来看望君父。”

重华顿心里泛酸,鬼谷岛司幽仙君与照月算是发小,幼时司幽曾在崇阳上学艺,虽未拜入青虚门下,但与照月却是十分亲近。在重华看来,司幽仙君此人一直对照月有非分之想,昔年照月未曾与重华合籍时,司幽待照月很是殷勤。后来照月与重华合籍成了仙侣,司幽就再没有出过鬼谷岛了。

如今这个时候来,必是别有所图!重华愤愤想。

瑟瑟感受到了大野猪的怨气,歪着脑袋低头看他:“你不喜欢雪莲吗?”

重华忍者酸意,小声道:“桃花更好看,等我种出桃花给你戴。”

瑟瑟笑了:“嗯,好呢。”

重华抽了抽鼻子,闷闷道:“那个鬼谷岛来的人……他是不是来找你君父的?”

“是鸭。”

“他……他说了什么?”重华忍不住问道。

瑟瑟认真地想了想,模仿着司幽叔叔的语气道:“往事不可追,你同我去鬼谷岛可好?”这些话她并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有模有样地学了出来。

重华怒哼一声,很是愤怒,说什么来着!他说什么来着!这个司幽果然来者不善!当年他就跟师兄说过,司幽对他定有多图,师兄还不信,非说只是年少时一同修道的情分。这能是见鬼的修道情分?

瑟瑟接着道:“可是君父拒绝了。”

重华缓了口气,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瑟瑟有些失望道:“司幽叔叔同我讲,鬼谷岛有长着翅膀的小白驹。”

“小马驹有什么好的,有野猪跑得快吗?”重华愤愤道。

瑟瑟一想,也对,还是大野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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