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合上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连着笨重的羽绒服一起,被飞扑过来的身影抱了个满怀。
他把冉羽推到一边,脱下外套,挂起围脖,摘下帽子,磕了磕鞋里的雪粒子,踩着棉拖去卧室换家里的衣服。
冉羽跟过去,像长在顾江身上的尾巴。
家里有地暖,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是顾江本来要扔掉的,现在正好让给他穿。
反正也没有出门的必要,衣服有没有都无所谓。
顾江的衣服大他太多,衬衫挂在身上松松垮垮,下摆一直拖到大腿根,袖子长出一截,只好挽起来。
顾江挂衣服的时候,冉羽就坐在chuáng上歪头看他。
他每天都看,看不厌似的。
顾江想,真是个傻子,他想到这的时候,笑了一下,冉羽不知道顾江在笑什么,也跟着他笑。
客厅里的电视在播购物广告,顾江去厨房做饭,路过客厅,把它关上了。
冉羽不喜欢看正经节目,就喜欢看这些东西,顾江一走,他又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换了个台,找新的广告看。
厨房里放着一排大大小小的刀具,长的、宽的、细的、短的……他对刀有着日积月累的恐惧,一看到刀锋闪着的寒光就打怵。除非顾江喊他,否则冉羽一般不会跟进厨房的。
只有一次主动进去过,刚来的时候,他看到顾江举起刀要切菜,飞快的跑过去,拽着顾江的胳膊,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痛”这个词,心里急得不行,快要哭出来。
后来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冉羽不会说话,顾江在家里也不怎么说,满屋子只有电视的响声和刀磕在案板上的“嗒嗒”声。
顾江没有教小孩子的兴趣,不会一一告诉冉羽什么是什么、要怎么用,更何况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懂。
自己会吃饭会洗澡,这就够了。
“冉羽”这个名字,据说是他那不靠谱的父母给他起的,顾江也没有再改的心思,就这么叫下去了。
他被冻怕了,喜欢一切热的东西,地是暖的,他觉得很新奇,蹲下来摸来摸去,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小孩子。顾江把他拎起来,他就趁顾江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摸,整个人贴到地上,不小心趴在那里睡着了。
顾江回来的时候,没见到冉羽,还觉得奇怪,走进卧室,发现地上躺着个人,放着好好的chuáng不睡,偏要睡那硬地板。
睡得还挺沉,顾江走过去,用脚轻轻踹了踹他。冉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顶砸下来一个枕头,他抱紧了,听顾江说:“这么喜欢地板,以后就在地上睡吧。”
他没懂什么意思,只是顾江终于不再管他这件事了,他还觉得挺开心的。
有时候也不再那儿睡,像今天这样,刚洗好澡就被顾江掼到chuáng上,本来就宽松的衬衫顺着腰一捋就上去了,屁股被倒上黏糊糊又冷冰冰的液体。顾江没那个耐心做扩张,两指伸进去草草搅两下了事,最多就是不会出血的程度。
chuáng单被泅湿了,有泪有汗有润滑液,还有冉羽she出的jīng/液。
他趴在chuáng上,无声地哭,满屋只能听到他喉咙里的气音与肉/体相撞发出的黏腻声响。
顾江又把他翻过来,咬他的喉结,性/器狠狠地擦过前列腺,他被顶得直哆嗦,又痛又舒服,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从嘴角流下来,两腿圈住顾江的腰,一边哭一边紧紧搂着顾江的脖子,完全不在意谁才是给他施加痛苦的人。
意识一般是不会撑到最后,中途就暗了,他含着顾江的东西睡一整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江已经不在了,他再一瘸一拐地去浴室,自己做清洁。
当天一般是要拉肚子的。
冉羽身上缝缝补补的地方太多了,一到yīn天下雨,那些伤就咬得他全身生疼,顾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谁都说不准他还能活多久。
下班的时候,同事问起他来:“UTS01957,他现在还好吗。”
那是冉羽在机构里的名字,顾江偏头想了一会,才记起来,纠正道:
“冉羽。”
“什么?”
“冉羽,他的名字。”
“哦哦!的确是这个比较好记!”
顾江把手里的烟蒂丢下去踩灭,扔进垃圾桶,又掏出来一支叼在嘴里,用手护住点了。
“你是不是抽太多烟了,”同事大呼小叫道,“这一路上已经三根了!”
“回家就抽不了了。”顾江说。
“为什么。”
顾江随口回他一句:“小区禁烟。”
“你糊弄鬼呢……哎,对了,”他又想起最开始的问题,“那个冉羽,他现在怎么样了?毕竟已经一年了。”
顾江不喜说话,被耳边聒噪的声音吵了一路,默默决定以后和他错开下班时间。
没人理他,他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地接下去:“哎呀,不过他可真是好看,只可惜是个傻子,前年给他们发香蕉,他竟然连皮咬着吃哈哈哈哈。”
那可能真是一件趣事,让他记了整整两年,每次提到冉羽,都要把这件事拖出来说一遍。
停车场终于到了,顾江晃了下车钥匙,白色的轿车“滴滴”响了两声,他拉开车门,短暂地笑了下:“嗯,是傻,不傻怎么会被父母卖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在想,那个傻子,竟然能记住那么长一串代码。
其实冉羽记住的东西可多了,他记得顾江喜欢喝咖啡,喜欢吃土豆,脱衣服的时候习惯从左胳膊开始脱,洗澡时热水器的水温烧到40℃……
顾江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有时候遇上堵车,会晚一点。冉羽卡着点趴在窗上,听到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就期盼不已地向小区门口望。
他记得顾江下班的时间,也记得顾江的车牌号。
有车驶进来,他就在心里数数,1、2 3......一直数到顾江回来,他在本子上记了个14,兴高采烈地去门口等着。
顾江一进门,他又要过去抱,顾江用手挡了他一下,说:“别动。”
他老老实实站住了,等顾江换好衣服,摇摇晃晃地跟着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眼神也不大清明。
顾江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药,少了两包——完完整整地躺在垃圾桶里,还拿纸巾盖了一下,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冉羽见自己的“杰作”被顾江发现了,睁大眼装无辜。
他病好几天了,体温起起落落,顾江一不看着他,就不好好吃药。
也不是没生过病,发过烧,在实验室的时候,一针下去就完事了,但是副作用也大,冉羽现在的身体已经耗不起了。
明明以前药也没少吃,怎么一接回家,就不听话了。
顾江转过身,捏着那两包药,唬他:“不吃药的话,就打针了。”
冉羽没听懂。
顾江晃了晃手里的药:“药,”指了指冉羽手腕上长期注she留下的疤,“针,”又重复了一遍,“不吃药,就打针。”
这次冉羽听懂了,他愣了一下,气冲冲地跑到卧室,从chuáng上拿起本和笔,跑回顾江面前,给他看今天写上去的“14”,又翻到前页,指着上面的“10”,用笔在旁边画了个哭脸。
顾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从他手里拿走纸笔,将刚泡好的药塞到他怀里:“喝。”
冉羽不情不愿地接过碗,把那碗又苦又涩的水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