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送叶希来到了海城美术学院。海美在国内的排名很高，毕竟是艺术生来的学校，叶希的分数在艺术生中绝对是靠前的。

“学校环境很好，又靠海，还离市中心近。”

“嗯，就是比我们那边热。”

“毕竟是南方，走吧，去宿舍楼看看。”

“411。”叶希放下手中的行李敲了敲门。

门突然打开，“哈喽啊！哎我操操操操操，你他妈傻啊，闪开闪开！”开门的男生又高又瘦，戴着耳机，右手握着手机，很明显是在打游戏。

“你个坑货！老子不跟你打了，我先下了啊。”他放下手机，一扯开耳机窜到叶希面前，“哎呦，可算来个人了，我昨天上午到的宿舍，一个人都没有。下午好容易来了一个，结果人家外省的，把chuáng铺一收拾，跟他爸妈出去了，就没再回来，我估计他得明天报到才回来。哟，你爸妈没来送你？唉，你也是411的？”最后一句是问刚进来的顾言。

“不是。”

“你们俩一起的吧，你是他哥？”

“不是，”叶希答，“高中同学。”他说着把行李推到一个空chuáng位下，宿舍一共住四个人，上chuáng下桌，没有独立卫生间。

“哦，”那人有些无趣，又不甘心好不容易到了个同学无话可说，又道：“咳，我叫于绍，是本地人，你呢？”

叶希：“弃城。”

顾言见于绍的表情僵硬了下，弃城在外界就是低的又混乱的垃圾城，而弃城的人基本都是些不良少年。这其中误解固然存在，但更可怕的是歧视与嫌弃。

“哦，听说那边挺乱的，我一直以为那边的学生都是打扮夸张、满身纹身……”

“呵。”叶希笑。

“你想多了，”顾言开口，“弃城的确混子多，但在校的学生大都是正经学生，不接触黑社会的。”顾言看了眼叶希，可惜啊，你就不属于这大都是。

叶希笑的更开心，虎牙都露出来。

于绍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笑道：“哈哈，叶希，你今晚睡宿舍吗？”

“……”

顾言以为叶希会说不睡的，但他没有。“我今晚在外面订酒店，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去。”如果你想，可以跟我在一起。

“没关系，我就在宿舍里睡吧，提前习惯一下。”

这话真的不像是叶希说出来的。顾言前些日子一直在忙那边的事情，与叶希的接触也不如高考前那般频繁，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自己最近太忙了，等纪家一倒台，老大那边就会轻松很多，到那时，主打自己家的产业，便也不用那么繁忙，即使想办法往海城这边发展，在这边住几年也是完全可以的。

“OK，这下晚上有人唠嗑了，也不用带那几个坑货了！”

翌日

顾言陪叶希走完报道的流程已经11点多了。

“走吧，我请你在校外吃一顿，然后我也该走了。”

“几点的飞机？”

“三点十分。”

吃饭的过程中，顾言见叶希一直不说话，便道：“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国庆节，到时，是你来首都，还是我来这里？”

“我过去吧，你最近这么忙，就别来回折腾了。”

听到“折腾”二字，顾言手上一顿，“叶希，我就是再忙也会留时间给你的。”

“你别这么说。”叶希表情严肃，没有抬头看顾言，只是自己低头皱着眉。

“为什么？”

“……”顾言，你要我怎么回答你？不，我不能给你添负担，成为你的累赘。可事实上，叶希在拿到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时，心里一点都不高兴，这张红色的卡纸就这样给自己、给顾言的努力盖上了最后的定论。且不说自己，他认为单是顾言的付出，就不是这张卡纸可以概括的。

“你是不是还是觉得自己考砸了？”

“……”

“你知不知道艺考生考了500多分是个什么概念？别人只会说，高考能上500还去学艺术。海城美术学院在国内的排名是前20%，你努力一年半就过来了，要是跟别人说，他们都会气死。”

“可是我们的目标不是这里，要不是我的数学……”

“叶希，我敢说，你长这么大，做过的数学题不及我的十分之一。就你高考前刷的几十套卷子，不过是我两周的量。说的简单，会做的都对，计算能力那是几十道上百道题能练出来的吗？每一次计算，你都有一定的概率出错，想把这个概率从70%降到5%，需要长时间的反复练习。你会的都对了，那是你运气好；都错了，也不过是个概率问题。”

叶希不禁笑：“都错了，那得多赶巧啊。”

“树林里那么多树，下雨了天打雷就劈死了一颗，那你说他怎么办？倒霉呗。”

“噗哈哈哈……”严肃的气氛终于被打破，最后叶希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那么，现在这样，你觉得遗憾吗？”

“我不觉得遗憾，也没时间遗憾，有那时间不如看看你……咳，我初中的化学老师常说，量的积累才有质的飞跃，所以我从不相信努力了也有可能不成功，只有努力不够才会不成功。”

“哎呀~言哥这口毒jī汤奶的啊~”

“皮。”

“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应该再努努力，但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准备一下之后的事吧。”

顾言隔着头发给了叶希一个赞扬的眼神。

“你一定想这么说。”

“你他妈的皮上瘾了是吧？”

“哎哟~言哥要打人了，我现在道上没黑人，召唤不了面包人，不会被言哥给打死吧~”

“呵……”顾言被他气笑了，“这外边的学校可不比弃城的，你要真打残了人，他会不让你上学的。”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但要真遇上了事，也不用太忍着他们。”

“得了，咱俩都是招事儿体质，到时候看着办吧。”

“分别前顾言说要常跟我联系，我会想你。”

“会的，我得不时确认，可别让你累死在电脑前。”

“啊，我会注意休息的。”

送走顾言，叶希回了宿舍，宿舍里的四个人终于到齐了。

“哎，叶希叶希！”于绍一见他就激动地大叫“你看，你上表白墙了！”

“那是什么？”叶希接过于绍的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照了自己的半侧面，当时他正在排队新生体检。叶希点了下屏幕，照片缩到对话框里了，原来是一个QQ群里的消息。发了这张照片的人又发了「好帅的小哥哥啊~，有谁知道他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吗？表白哦~」底下还有一堆类似的信息。叶希皱了皱眉，将手机还给于绍，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道：“这是什么群？把我拉进去。”

“就是咱们学校的表白墙啊，你要说什么？‘女人，别痴心妄想了，哥是你得不到的男人。’还是……”

“就你戏多。”叶希进了群，直接艾特了管理员让他们撤回有他照片的群成员消息。

“哎卧，你可真秀，上来就让撤回，这把你可火了。”说话的是叶希的对chuáng，唯一一个跟他一样也是外省的学生。

叶希没接话，刚准备上chuáng，手机响了，是班导来的电话，叶希只好出去。

班导知道他是弃城来的，想跟他谈谈。班导的办公室在女生宿舍楼，叶希过去的路上，有好多女生偷偷指着他小声议论。叶希感觉有些不自在，在弃城，哪儿他妈有人敢指他，连瞄一眼都小心翼翼。

“哎，同学，这是女生宿舍！”宿管阿姨叫住叶希。

“我来找班导。”

“来，来登记一下。”

“班导好。”

“哎，你好，叶希是吧？小孩长得真乖。”导员谢蒙的语气十分和善。

“……”

“坐吧坐吧。你这情况，老师也知道。今天叫你来呢，主要就是想更了解一下你的生活。昨天见过面，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和高中同学一起来的。”

“他也在这边上大学？”

“嗯。”叶希随口糊弄着。

“孩子，你父母的情况我也知道……在弃城那边，你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吗？有没有其他的亲人照应着？”

“我爸生前有个朋友，他一直照应着我。”

“嗯，现在离了弃城……唉，叶希啊，既然我是你的导员，你以后就可以把我当亲人看。我的孩子刚上初中，比你们小个五六岁，我待你们也会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嗯，谢谢导员。”又一个被叶·人模狗样·希成功熊过去的人。导员拍着叶希的肩膀笑道：“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只要老师帮的上忙，肯定不遗余力的帮你……”

新生报到后就是为期14天的军训，这边的军训不像网上的那种，夹一身扑克牌。教官大部分都是女的，也没什么体罚。给叶希他们军训的教官大概是第一次接触学生，都不知道该教什么，动不动就“要不休息一下吧。”

水水的军训结束了，当天晚上就有一个女生跑到叶希前面表白了。叶希学的是影视动画专业，而那个女生是时装设计专业的，跨着专业来表白了。

叶希：“抱歉，我有对象。”

“什么？”“啊？”“……”

见别的专业的女生来表白，跟叶希一个班的女生都忿忿的，听了叶希这话，也不禁炸开了。

“这么帅的小哥哥居然有对象了，天呐，感觉自己失恋了……”

“她……是咱们学校的吗？”

“不是，他在首都。”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打扰了……”那女生星悻悻的走了

“异地恋啊，”于绍过来搭着叶希的肩膀，“异地恋最不好维持了，你加油。”

“说的好像你有经历一样。”

“卧槽，你过分了啊！我凭实力单身，凭什么吃你的狗粮？”

“你自己凑上来的。”

“扎心。”于绍捂着心脏，随即又凑上来，“你有女朋友，有她照片没？”

“我女朋友，gān吗给你看？”叶希道，他手机里哪有女人的照片。

“咋还能跟你抢不成？”

叶希没理他，他想，要是顾言的话，起码有姐姐的照片……他忍不住在QQ中找到顾言，把他发的语音调成听筒模式放在耳边听。顾言说的也不过是些：“天晒，军训时要擦防晒霜”“学校食堂的饭菜吃着习不习惯”之类的话，听的次数多了，叶希都记住顺序了。他想要不用剪辑软件把它们合到一起单曲循环算了，省的自己一条条点……殊不知某人已经这么做了，天天晚上睡觉前循环……

军训时还不显，一过了军训新生们清闲下来，果然大城市的学生跟弃城这种小地方的学生没法比，尤其是艺术生。弃城的学生，哪有一只耳朵上打七八个眼的？哪有男生头发比女生的还长？哪有把头发染成浅粉深蓝的？更别提画大粗眉毛涂大红嘴唇的……真要有这样的，太招眼了难免挨削。

但要说最不习惯的还是这边的澡堂。虽然澡堂里是单间，但换衣间并不是啊……有人愿意露着一身乱七八糟的纹身四处遛鸟，叶希可不愿意把这一身疤露出来。所以每次都是披着浴巾进去，洗完了在隔间里把衣服穿的差不多再出去。

“哇，纪哥，您这纹身是什么时候纹的？真显霸气！”一个瘦猴一样的男生一边给躺着占了一整条长凳的男生捏腿一边问。

“这个，早就弄了，大概是小学？”

“太酷了，这么大一条黑龙盘旋在身上，简直就是真龙天子啊！”

躺着的男生被捧的有点飘，“呵，那是，也不看看我是哪个家族的。”

披着浴巾的叶希正要进澡堂，余光瞥见这赤条条辣眼的二人头都没转一下的过去了。

“哎，那男的怎么那么眼熟？”“纪哥”起身看向叶希。

“他，也是新生。刚来就上了表白墙那个。”

“他，嗤……”真是不慡，一个小白脸哪里比得过他，硬是霸了好几天的屏。洗个澡还披浴巾，就这娘们儿兮兮的样，怎么会有女生喜欢？

“站住。”这位“纪哥”开口。

然而叶希并没有理他。

“哎，叫你呢，那个披浴巾的！”人长得像瘦猴，声音可不小。他这一嗓子全更衣室的男生都听见了，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叶希瞬间不慡，半侧过身，“你在叫我？”并不算低沉，甚至还有些清越的声音，却含了刺般的令人听着生畏。

“呃……”瘦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叫的就是你。”“纪哥”出场，一身黑不拉叽的纹身，身材倒是能看，但比着顾言差远了，这欠揍的嚣张相倒是……那怎么能跟顾言比呢，他是贱嗖嗖的嚣张。

“卧槽好帅！”

“啧，这纹身……”

“有事？”

“叫它事吧，也不算什么大事，不叫事吧，看着还让我不慡。”

叶希冷笑，来这里安生了不到一个月，他还以为自己这招事体质有所改善了，现在看来并没有啊。他习惯性的找趁手的东西，但又马上提醒自己，不行，这里不是弃城。

“你要怎样。”叶希，说话间让了很大一步。

“OK，也是个慡快人。这里是澡堂，大家进去都是光着身子，只有你披着浴巾遮遮掩掩，让我很不慡。”

叶希要怎么办？一个黑帮的老大，虽然现在不是了，是绝对不会容忍别人要他怎样他就怎样。就算自己把浴巾拿下能把他吓得一屁股坐进后面的垃圾桶，他也不能在这时候摘下浴巾。但他要是不摘，今天，在这里，一定会动起手的。就要放假了，叶希不想在这时候出岔子。

“黑龙，属于邪龙，yīn气很重。据说只有命硬、阳气足的人才扛得住。你的这条龙，肩膀上身，蓝眼开翼，四爪四趾，旁边还配了水……给你纹身的，也算是个行家……”叶希走近他，一段似捧非捧的话说的纪哥莫名自豪。但叶希突然抬手，浴巾敞开露出一部分胸膛和小腹，他的手拂过纪哥的胸前，看似摸了把龙头，“你居然纹黑龙，真是命中注定……”说罢裹好浴巾转身走了。

纪哥用一种诡异的僵硬姿势愣在那里，待叶希走的很远才慢慢松下身子，喝散周围不明所以的人。

“怎么了，纪哥？”瘦猴小心翼翼地凑上来。

由于角度问题，只有正对叶希的纪哥看清了他的身体。那样的身材……那样的疤痕……这，根本不像个学生！

“纪哥、纪哥纪哥？”

“滚一边儿去！什么咯叽咯叽的！”他烦躁的推开瘦猴，那个男生，好像叫叶希……叶希，我记住了。

这纪家虽然一时间还没轮上他倒霉，但足以让家中清楚时局的长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像纪源博这种身上纹龙的二世祖哪了解。一心认为纪氏也算国内说得上话的大企业，姓叶，既跟白道大家族不沾边，也跟黑道大家族不沾边，就算是个能打的，也闹不过我纪家。

但叶希大致了解这个情况，所以才说了“命中注定”。但是，刚才虽然避免了这次的冲突，但以那人的中二劲保不准之后会搞什么。

事实上纪源博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十一放假了。

叶希一大早上的飞机去了首都，出站第一眼就看到了顾言，毕竟那么高的个子……

顾言笑，显然也看见叶希了。

“什么时候到的？”

“提前了20分钟。”

“这可不像你啊，你一般不都喜欢卡点吗。”

“我怕飞机到早了。”

“嗤，”叶希笑，“那你在这杵了20分钟？”

“嗯。”

“我以为你就算到了也会拿着电脑的。”

顾言突然握住叶希手腕，“因为满脑子想着你就要到了，没办法分心做别的。”

叶希挑了挑眉毛，艳丽的唇角忍不住的上扬，故意抬着下巴凑到他脸前，顾言只要一低头就吻的上他。

“你够了！”顾言忙松开他的手腕，将头扭过去。叶希趁机隔着衣服摸了把顾言的腹肌。

“呵，顾言，你这人怎么这么闷骚？”

“哪比的你，”顾言拍开叶希揩油的手，“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等上了chuáng，我看明骚暗贱你防得了哪个。”

“行了，找地方吃午饭吧。”

晚上，叶希洗过澡，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打开卧室的门，不由顿住：又来了，顾言一脸“满脑子都想着上你，没有办法分心做别的事”的表情，让叶希觉得身后发紧。

“咳，顾言，我记得上次是你在上面，所以这次轮到我了。”叶希扯了句慌。

“胡说，这种事情也能搞混吗。”

“唉，都是一家人了，还分这么清楚……卧操，顾言，我警告你明天……”

叶希的警告并没有什么卵用，第二天早上叶希不慡道：“看什么看，要么起chuáng去弄早餐，要么给我趴好了！”

顾言想了想，翻身趴下。

叶希的脸黑了一瞬，道：“我建议你先去弄早餐，不然等下你可下不了chuáng。”

“嗤。”顾言笑着起chuáng准备早餐，叶希有点费劲地伸了个懒腰也坐了起来。

穿个衣服的功夫，手机震动个没完，叶希拿起手机习惯性的忽略QQ上方一堆99+的群，是于绍给他发的消息。

「叶希，你怎么得罪纪源博了吗？」

「他在表白墙透露了好多关于你的个人信息。」

「你还是别去看群了，纪源博就是个有钱的傻bī，咱可犯不着跟他杠。」

叶希皱眉，那jb能知道关于他的什么，最多来自弃城、父母双亡……真是烦躁……

“早餐好了。”

听见顾言的声音，叶希回于绍「知道了，有事开学再说」便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没过多久，叶希又在手机上看到了群管理员发来的消息「真不好意思啊，学弟，姓纪的太猖狂，我哪好撤回他的消息……这家伙的事迹在高中就闻名了，学弟以后离他远点，别让他找上麻烦」

叶希随手回了，又看了眼顾言，算了，能忍就忍着他点，但要忍不下去了……

假期过的飞快。叶希一进班感觉同学们看他的神色都不一样了。他懒得去分析别人的目光都包含什么，反正在弃城大家也没正常看待他。

中午，叶希在水房洗脸，半眯着的眼睛瞥见旁边落下一黑影，马上退开几步。水池内水花四溅，险些溅到叶希——是有人把拖地的拖布甩到了水池里。

“哎呀，真不好意思，小老弟，我没看见你。”说话的是个膘肥体壮的男生。虽然叶希一米八几不算矮，但比对面这人还是体型小一圈。

水房里的人都停了动作，看向这边，哗哗的水声显得格外突兀。

“你的衣服好像脏了，要不让你爸妈再给你买一件吧。“他接着道。

这时又进来了几个体型彪悍的男生，“锋阳，说什么呢？你忘了他……”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爸没妈了……”话说到这里，水房里的其他学生都离开了，就算再好奇也只是在水房外听着。

叶希没有说话，把流着水的水龙头关上，要离开水房。

“哎，别走啊，小兄弟。弄脏了你的衣服，实在抱歉，你这衣服多少钱？我原价赔你。”

“不用了。”叶希绕开他。

“别呀，那怎么行。这拖布这么脏，溅到你身上，这衣服也不能穿了。要不我赔你吧，我一般看东西挺准的，你这衣服大概值……”

名叫锋阳的人掏出20块钱伸到叶希面前。

叶希今天穿的是从弃城拿来的。总是弃城自产的衣服没有牌子，也绝不只值20元。这帮人多半是姓纪的人找来给他添麻烦的。

叶希把手揣到口袋里，朝他笑了笑，再多说一句，你们在场的全部躺着出去，绕开他走出水房。

“站住。”锋阳话音未落，水房的门被人敲得山响。

“给我把门打开！谁允许你们关水房的门？！”说话的人是宿管阿姨。

几个男生脸色一沉，不情愿的开了门。

“怎么回事？！”阿姨进来看了一圈，单是看体型就分出了阵营。“我警告你们，这是学校！一个个都给我收敛点！再让我看到这种情况，通通上报导员记处分，听到没有？！”

“哼……”几个男生出去了，叶希也跟着出去，一出去就见于绍迎上来。

“没事吧？有人来我们宿舍说你被锋阳堵水房了，我就赶紧去找了宿管。”

“我没事，你们……叫的还挺及时。”叶希笑笑，刚才他已经准备动手了，这要真动上手，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这外边……麻烦真多。

“你没事就好。唉……十有八九是纪源博搞的鬼。叶希，以后咱俩一起走吧。”于绍神色凝重。

“没关系，谢谢你。”

“你不了解他。我初中跟他在一个学校，他怂恿人把别的同学打进医院，但家里条件硬，没人反他，你被他盯上了，尤其他知道你没什么后台，闹起事来会更放肆。”

说到后台，于家也个有名的家族，这个于绍大概就是那个于家的人了，否则哪敢掺和这里的事。二人说着到了寝室，下午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寝室里只剩下于绍和叶希，叶希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衣服搭在椅子上，边脱自己的上衣，边道：“放心吧，虽然我一直尽力避免动手，但就算真的打起来，吃亏的也只能是他们。”

“……叶哥，你其实是黑社会吧……”于绍一脸欲哭无泪。

“现在不是了。”

“哎呦，我滴妈，那您自己小心点吧。”

“嗤。”叶希忍不住笑，轻捶了下于绍的肩膀。

纪源博：“怎么样？”

钱锋阳：“不知道哪个多事的叫了宿管。没来得及动手，也就口头上占了点便宜。”

“下次继续。”

“纪哥，那小子不像是普通学生。”

“当然了，爹妈死的早，肯定不正常。”

“不是这个意思，我激他时说的话，随便哪句都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恼羞成怒，但那小子……他太平静了，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情……”事后回想有种后怕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你也知道他是弃城的，那是个什么地方？我怀疑他是道上的……”

“哼，这么说你是不敢碰他了？”

“纪哥……”

“行了行了，滚吧，没你的事了。”

这个臭小子，我纪源博长这么大，还没有不敢碰的人！让老子不慡了就是要收拾，这里是海城，可不是你的垃圾城，我倒是要看看动不动的了你，叶希！

叶希晚上跑完步，一回寝室于绍就“蹭”的过来，其他两个chuáng上看手机的室友也坐起来看向他。

“又怎么了？”叶希预感没好事。

“纪源博他妈的疯了！”一个室友不满道。

“你看。”于绍把自己手机递给叶希。

「艾特YX，bào露了你的家庭状况真是不好意思，这周六中午12点我请你吃饭，学校门口不见不散，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YX是叶希名字的缩写，纪源博是在群里艾特叶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场鸿门宴，去了肯定没好事。但若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他以后找茬更加理直气壮……这一下架是非打不可了。

叶希把手机还给于绍，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不会要去吧，叶希？要不咱们找导员吧？”

“没事，让我想想。”叶希打开柜子找出开学发的那本《学生手册》开始翻阅。这放假回来不到一周，要是闹出大事来又要麻烦顾言过来。提前看看《学生手册》，最好能把事情在校外解决。

半晌，叶希打开手机，翻到纪源博的消息，直接艾特回去「不见不散」

“卧操叶希，快撤回啊！你怎么艾特那jb了？”

“这他妈是重点吗？！叶希，你不能去啊！”

“这次不去，他下次还会找我。”

“那咱们告诉导员还不行吗？难道连学校都管不了他？”

“唉，”于绍叹气，“以纪家的程度……”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导员不畏qiáng权帮了叶希，那便是给导员也着仇了，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叶希翻开跟顾言的聊天界面，心情复杂。

「这两天怎么样」顾言突然发消息给他，吓得叶希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不怎么样，就要跟同学打起来了。叶希苦笑却回「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好」

「怎么，最近清闲些了？」虽然顾言只发来几个字，但叶希就是觉得他心情不错。

「没有，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可能更忙。」

“……”叶希抿唇，那样就更不能闹出事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忍让纪源博的，但愿他别太过分……

为什么说叶希和顾言都是招事体质，其实原因还是在他们自己。性格一个比一个硬，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能打。要是不能打的，多挨几顿揍，想性格硬都得收敛着。很少有架是必须要动手打的，最过分不过是跪下道歉，一般也不过是低头陪个笑脸，拍几句马屁。但二人……哪个也做不出这样的事，以致说打就打起来，尤其是像叶希这样的，稍微察觉人要找事，马上找家伙嗨你，嗨服了算……到外面确实憋的慌。

周六。

叶希卡着点到了校门口，一台擦的锃亮的黑车停在不远处，车后窗玻璃降下来探出了那jb的狗头。太他妈欠揍了，叶希看他就想开他的瓢，他深吸了口气qiáng压下那股冲动。

“小子，挺准时啊。”叶希和纪源博坐在后座。

“啊。”他随口应。

“我们家有个西餐厅离这里不远，西餐吃得惯吧？”

这sb是以为他没进过西餐厅吧……

“还好。”顾言带叶希去过西餐厅，而且不止一次。

“你去过西餐厅啊……那真是可惜。”纪源博yīn恻恻的看着叶希。

叶希握紧拳头，纪源博这做作的b样实在是太欠揍了，太欠揍了，太他妈欠！揍！了！不行，不能动他，顾言最近正忙，一定别把事闹大……想到顾言，叶希才平静些。

到了西餐厅，纪源博几乎一直瞄着叶希，想挑他的毛病，然并卵，于是开始bb。

“QQ群里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想到关注你的人那么多。”

“没关系。”

“想想你也是可怜，一个无父无母的未成年，在垃圾场混，日子也不好过吧？”

“……”

“现在到了海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在这里，我是老大，没有人敢反抗我。”

“……”叶希现在只想把手中的刀插他脸上，但他忍着，把刀放下了。

“叶希，当我的手下，我保你吃香喝辣。一句话，做不做我的手下？”纪源博说话间原本在墙边站成一排的十个保镖靠近叶希，将他围住。

叶希笑了，身体微微前倾，艳丽的红唇勾出极具侵略性的弧度，眼底挑衅的光芒逃不遮掩的迸出“不、做！”只是两个字，叶希yīn森的语气让纪源博一时忘记动作，倒是叶希身后的保镖先动了手。

而叶希早有准备，身后的保镖还未触碰到叶希，他已经跳上了桌子，再一跃，反手就将扯下的桌布带着上面的餐具甩到了身后一众保镖的身上。

见他们不知从哪拿出黑棍，叶希眉头一皱，飞起一脚踹在离他最近一个的下颌上，支着桌子的右手发力离开桌子，落地的功夫左手挡住向他打来的棍子，反手握住借力将持棍者甩了出去。此时叶希身体重心低，gān脆顺势打那些保镖的腿，不过是借了身体旋转180度的力，硬生生将两名保镖打跪下了。

一个包围圈让叶希在两个呼吸间打散了。打群架的过程，叶希不可能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聚拢，更何况纪源博那sb还在他背后不知道gān啥呢。叶希几乎正手反手，一棍子两个，一脚带俩，给没挨上他揍的保镖都放躺，最后把棍子往纪源博的方向一撇，道：“谁再动一下试试！”

本来能爬起来的保镖动作一顿，默默仰了回去。纪源博身上扣了一个盘子，弄了一身菜汤也没敢收拾，愣愣的看着叶希。

“纪源博，这次我可没动你。你别以为是因为你纪家厉害我惹不起。顾家、李家、汪家为什么一个个先后倒台，你以为你还牛bī得了多久，嗯？海城老大？”

叶希说罢，门出去了，走到服务台“结账。”

“咦，您不是……我们都是在餐桌旁结账的，请先生随我们过去。”

“少废话！就在这，给我结账！”

“好的好的。”可怜的女服务员叫叶希吓得半死，慌忙结了账。

“回来了，没事吧？”叶希一回来于绍便问。

“没事。”

“打起来了？”

“嗯。”

“……”于绍没说话，另两个室友咋呼道：“你把纪源博给揍了？！”

“是他的保镖。”叶希心情不好，歘歘给了另两人眼刀，他们也不再说话了。

叶希从柜子里取出红花油，特么刚才肩膀挨了一下，真jer疼。

晚上，叶希郁闷地倚在chuáng上，那倒霉保镖下手真tm狠，当时不觉，现在反过劲来，抬胳膊都费劲。

「叶希，我明早的飞机到海城」顾言突然发消息来，叶希蹭的坐起。

“卧槽，怎么了，怎么了？”叶希没说话，反倒给旁边打游戏的于绍吓一跳。

“没事。”

“那傻bī不会又找你麻烦吧？”

“不是他。”

“哦哦。”

「怎么突然过来」

「我想把公司分部移到这边，一是方便跟你见面，再是纪家总公司在这边」

“……”叶希当然想顾言离他近些，但他并不想让顾言知道他跟人打起来了啊，自己现在这样……

「好，我去机场接你」叶希打完字又去找他的红花油，今天再抹点，但愿明天能好些。

事与愿违。

叶希用右手把左手揣在裤兜里，特么自己都被自己蠢笑了。顾言大概会从那边出来，他要是发现了该怎么解释？走道摔的？拉倒吧，这理由太土……打篮球撞的？在肩膀后面，这tm肯定是故意撞的……反正只是抬不动胳膊，要不就说是肌肉拉伤吧……

“走神。”一个声音在他侧面响起，吓叶希一跳。

“哟，你怎么从那边来，我还看这边呢。”

“那边人多。”

叶希接过顾言的拉杆箱，绕到顾言的左边。

“gān吗呢，绕来绕去的。”顾言叫他转的不明所以。

“哈哈，没什么。你在这边有住处吗？”

“有，来之前都处理好了。公司在市中心，住处离你们学校很近。”

“嗯。”

“叶希，”顾言脚步一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走路，特别像左胳膊脱臼了？”

叶希的表情有一丝僵硬。脱臼了，怪不得一直动不了，但应该没有完全脱臼吧……也是，顾言是拆骨的行家，真的脱臼了，他还不一眼看出来。

“昨天跟人打架了。”叶希的语气满满的不慡，好像还有那么点委屈。

“去洗手间，我看看。”顾言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看见叶希肩膀上的一大片淤青，顾言额头的青筋直跳。这种力度，打的再向前偏一点，就能把叶希的锁骨打骨折，而不是现在的关节错位。

“好了。”顾言的动作依然gān净利索。

“这次还用三角形固定吗？”

“你也可以一直揣在兜里别动。”

顾言是生气了吧……也难怪，费这么大劲把自己送出来，可不是让我出来打架的……但我有什么办法啊？那他妈能怪我吗？

“怎么，不解释一下吗。”

还是那种冷淡的、无喜无怒的语气，叶希心里憋火没处撒，这时候情绪也有些崩裂了，“我忍过他好多次了。”他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眼底的光芒快速的跃动，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来。

“你啊，真是越来越不省心……”

听见顾言这句话，叶希攥紧的拳头突然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量。顾言这是，对他失望的意思吗？是啊，自己成绩上不去，还不断的跟人打架……下一句大概就是“我对你太失望了”之类的话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

“什么时候连打架也要我操心了？谁让你忍着他们了？敢来挑事就给我揍回去，一个人打不过，我带你找场子，随时随地！”

叶希抬头，自己误会顾言的意思了？

顾言欠身抱住叶希，刚才他又隐忍又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心疼死他了。“叶希，我敢请你出来，就敢解决你的烂摊子。在弃城，你是黑帮老大，罩着我。出了弃城，我是顾氏的董事长，你以后，给我横着走。”

“噗……神经病啊，你他妈的……”

“现在可以说怎么回事了吧。”

“是纪家的人，纪源博。”

……

“你可真能忍，在澡堂那次，你就该揪着他的头发把他塞进垃圾桶。”

“呵，要是你，你会那样做？”

“我只会卸了他的胳膊。”顾言笑，“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吧。”

“那就放过他？”

“不然呢？”

“你在弃城就是这样办事的？”

“当然不。”

“巧了，在这里也不。”顾言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打开免提。

「喂？」

「周董您好，这里是纪氏集团，马上给您转接纪董。」

「您好？」

「是我。」

「哟，周董，怎么亲自来电话了？」

「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

「洗耳恭听？」叶希忍不住笑，顾言也笑，随即严肃。

「你知不知道你家儿子昨天gān什么了！」

「啊？唉，别提那混蛋小子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真是见笑了……他昨天带保镖出去，不知道上哪混了，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告诉你！」顾言语气十分严肃，带着隐隐的怒意。叶希还没见过这样的顾言，」你们家儿子自称海城老大，收小弟收到我的人头上，还带着保镖动手了？！」

「什么？！这个混蛋！周董周董，您别生气。您的人没事吧？这个，出了事我们一定会赔偿！这个混蛋小子，我饶不了他！这，这都是误会哈……」

「够了！你以为我是差你的赔偿吗？！你让纪源博，带上他昨天带的保镖，今天，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去他闹事的地方等着！我到了现场，要是多人、少人或者有哪里不对，哼！」顾言说着挂了电话。

“哟卧操，行啊言哥，你就那么确定他能让纪源博来？”

“周茂qiáng，就是我刚才用的身份，是纪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他一定会的。”

“可是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昨天是十二点。”

“咱们什么时候到随意，主要让他过去。”顾言拍了下叶希，“怎么出来几天变傻了，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比我了解吗？”

“唉。”叶希苦笑。

“这里和弃城没有你想的差别那么大，只要不出人命，你一切照旧就好。”

“违反校规也没问题？”

“什么校规，那都是放屁。我初中都那样了，给了钱，学校不一样不开除我。你随意就好，出了事，我来打点。”

“呵，我怕你到时忙不过来。”

“怎么会。周家一撤资，纪氏也就差不多了。当然，这之后也不用我来操心，我只要找个借口撤资就好了。”

“这么一说，我还恰巧帮了你？”

“谁用你帮。”顾言拍了下叶希的左臂。

“卧操……”

从没见过自己的老爹发那么大的火，纪源博被骂的狗血淋头。听了叶希没受什么大伤，纪源博叫纪董给撵过去了。虽然心里气的不得了，但是也大概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没想到这个垃圾城来的小子竟然和周家有关……

12：00……12：10……12：40。

叶希一脚踹开房门，纪源博站起来神色慌张。

顾言看了眼纪园博身后的保镖，缠纱布的打绷带的也没几个好人。

“叶希……”纪源博开口。

叶希活动了下左肩膀，感觉好多了，“闭嘴，今天只动手，不动口。”说话间捞起一把椅子挥向纪源博。

“啊——”

……

顾言看着走路要飞起的叶希道：“现在慡了？”

“嗤，憋久了，偶尔原形毕露一下。”

“我说了，不用憋，该怎样就怎样。”

“好了，我出来也不是为了给你找麻烦的。”

“叶希，我请你出弃城，将来为我工作，那么你的所有行动我都会负责。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你不欠我的。如果你因为我的缘故，压抑自己，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你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在弃城那会，什么时候见我收敛过，还不是你上下学的护送。”

“我那不是顺路吗。”

“那我就顺手解决一下你的问题。”

“啧，言哥牛b了。”

“过奖过奖，希爷。”

纪源博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学校里也再没有人敢找叶希的麻烦。然而有一天，一个人找上了叶希。

一位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男人找来了叶希的宿舍。纵使他没打领带，也把普通的衣服穿出了正式的感觉。

“你好，你就是叶希吧。我是丁宜轩，在向氏集团工作。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叶希听着丁宜轩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忘了在哪听过，但他一提起向氏，叶希想起来了，是顾言口中中、高考都考砸了，最后研究生反杀复活甲的那位。虽说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还是跟他去了。

司机在校门口等着，二人上了车。

“在弃城，能考到海城这样经济发达的城市，一定是很优秀的学生吧。”丁宜轩礼貌的笑道。

“啊。”叶希随口应着，目前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

“我当年中考发挥不好，语文作文跑题，少得了20多分，结果从重点高中落到了普高。普高环境不好，那里的第一名，在重点高中也就是个中下的水平，所以我也明白不同学校之间竞争的不易。”

叶希侧头看他，丁宜轩作为向陟的左右手，不可能闲到和他套近乎，除非跟顾言有关，“顾言怎么了？”

“……顾言没怎么。叶希，向董事长要见你，但他离不开首都，就让我过来了。在你们视频之前我需要让你了解两件事情，丁宜轩索性直说了，第一，前几天顾言提前对纪氏撤资，这是十分不明智的举动。第二，这件事应该与你有关。但你应该知道，你和顾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我们不了解你在弃城的情况，但就算你毕业后受雇于顾氏，员工和董事长也绝对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向董事担心顾言之后再有一些不明智的行为，所以才想见你一面。”

“停车，我不见。”

“叶希，你要知道，向董很重视顾言，这样做也是为他好。”

“别让我把话重复第二遍。”

“……好，就算你不给我面子，也要稍微顾及一下向董吧？你高考前顾言可是跪着求老大让他过来的。”

叶希猛的看向丁宜轩，眼神尖锐得仿佛能刺破人的皮肤，丁宜轩不适应的往后挪了挪。

“好，我去。”

二人到一家宾馆。

“我的电脑放宾馆了，请跟我走吧。”

叶希的脑子很乱，他知道向陟是顾言的老大，但他没想到丁宜轩会说“跪着求”，就像他也没想到原来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一向冷静、会把握时机的顾言，会提前撤资。

一个人影出现在屏幕上拉回叶希的思绪。他五官深邃，头发虽然留长，但却无丝毫yīn柔之气，整个人的气场宛如冬眠的巨shòu，没有攻击的举动却无处不彰显着危险的警告。

“丁宜轩。”

“……是，向董。”丁宜轩离开房间。

叶希看着屏幕对面的人，向陟也看着他。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了半晌。

叶希记得他初三时跟他这样对视的是金蛇帮帮主，后来叶希不耐，动手掀了桌子。两帮就这么打起来了，再后来黑龙帮成为弃城第二大帮。

向陟一直没有开口，那天顾言走到他身侧，弯腰道：“老大。”大致知道他想说的，所以没有应他。许是弯腰时间久了，顾言单膝跪下，平视自己道：我想回弃城，带一个人出来。他还当顾言找了个小女朋友呢，这么上心，结果是个男的，现在再这么一看，十有八九是找了个男朋友啊……

见叶希笑了，向陟也笑。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开口：“顾言这次的冲动，需要他再拼半年来弥补。我也不是反对他与你相处，只是现在不行，或者，这几年不行。”

这家伙话说的可真及时，在晚说一秒，叶希就起身走人了。可偏偏这话说的让叶希的火全熄了，顾言这个混蛋，嘴上说的跟真的一样，没想到事后这样……

“话，我就说到这里，我不希望再知道顾言有不合适的举动，否则我有能力把你们送回原来的位置。”

哼……叶希不慡，他知道对面这人有这个能力。叶希用手敲了敲屏幕，“再有这样的话，过来跟老子说。”说罢出门。

向陟笑，这混的小子，早些遇见也算个可用之才啊……

“我送你回去。”

“不用。”

“呃，叶希……”

“闭嘴。”

丁宜轩默默回屋，叶希显然心里有火没处撒呢，自己还是别往前凑了。

这两个人先后的跟叶希讲话，不过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自己影响到顾言的发展了，以后离他远些。虽然这些人来管自己与顾言的事让他很不慡，但叶希无法否认，自己确实限制了顾言。向陟的话想来说的也很委婉，在顾言没把公司经营稳妥的几年间，别再麻烦他。但这也是叶希希望的啊，如果顾言能重振顾家，那么自己先与他分开几年……也不是不行，顾言断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但他可以。

“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顾言道。

“有事想说。”叶希道。

“说吧。”

“顾言，既然我出来上了大学，那么以后就要在这边混了。所以，也要学着适应这里的生活。虽然知道就算自己随着性子来，也会有你支持，但我不想靠着你才能在外边过。”叶希看着顾言神色，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又接着道，“我想，你以后不用出手帮我解决任何问题。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来会比我方便的多，但，我也需要培养在这边处理问题的能力。”

顾言笑，他还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那就随他吧，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当然可以，我对你的想法没意见，但是，叶希，你要清楚自己能解决问题的限度，真要涉及到你解决不了的层面，你会来找我的，对吧？”

“嗯。”叶希笑。他在撒谎，就算真遇到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也不会再向顾言开口了。向陟的话固然进了心里，他自己也不想再给顾言添麻烦了。在弃城，顾言就助他良多，出了弃城，更是……他们真的是同类人么？原本对此深信不疑的叶希，不知在何时已不再坚定当初的想法。

纪源博在那事不久后退学了，以他的成绩，本来就进不了海美，现在家道中落，更没闲钱去供养一个闲人。纪氏的快速衰败是以透支顾氏为条件的，比预计提前撤资九个月，顾氏根基未稳，又自伤元气。顾氏与向氏是合作关系，顾氏不稳，自然波及向氏，也难怪向陟这么重视这事。

两个月后，纪氏正式破产，顾言终于脱离透支的边缘，重新步入正轨。

转眼，大学四年就结束了。小打小闹不是没有，但事情也闹不大，就这么过去了。毕业前夕，同学们组织去各处狂欢，叶希一个人站在校园西门外。

他在等顾言，今天二人约好一起回家，西门外是片绿化的小树林，晚上的静悄悄没有声音。

这四年来二人的感情没有什么变化，已经认可了对方作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彼此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向陟也没再出现在叶希面前。

感觉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之后的事情会顺理成章，叶希有时也会怀念在弃城的日子，偶尔打一架感觉也挺刺激。哪像在这边，打起来，对方左手右手全是慢动作……突然后颈一痛，叶希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卧槽”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叶希是被冰水泼醒的。这大夏天，也难为人家找了冰水。

叶希睁眼看见一堆废弃的建材，这地方大概是学校西北角那个废弃的家属院。这破地方叶希也没进来过，就经过时看了几眼。

“哟，醒了，还认得老子是谁不？”左边的破石凳上起来一个人，走到叶希身前蹲下。

“纪源博，绑我gān吗？”叶希认得这人，毕竟当初给人揍的不轻。

“你少他妈……啊！”

纪源博伸手要揪叶希的头发，却被叶希一脚蹬个正着。叶希靠树坐着，一脚蹬飞他两三米。

“绑、我、gān、吗？！”叶希迅速起身，胳膊是被绑身后了，腿可没绑。

“废物，滚回来！”在石凳上坐着的另一个人开口，纪源博灰溜溜的过去。

“你说，绑了他，把顾氏那小子引过来，让他签合同，我们纪氏就有希望东山再起。”说话的人是纪源博的大哥纪源渊。

“对，顾家那位跟这臭小子关系好的很，我很多次见他们一路走，抓他没错。”

“叶希，你跟顾言什么关系？”

“gān你屁事。”

“给我揍他！”纪源博怒喊。

七八个拿棍子的人围上来，叶希踢飞打头的两个，手被绑在背后果然不方便，应付三四个就勉qiáng了，那么多人一起上还是招架不住，没过三分钟就让人摁地上拍了。

“够了。”纪源渊开口，刚才叶希的手机在打斗中落地，一边亮着屏一边震动，纪源渊见来电显示是顾言才叫他们住了手。

「喂？」电话中传出顾言的声音。

「叶希在我们手上，你一个人来海美西北角的废弃家属院，什么也别带，不然我弄死他。」

“他们一共就九个人！”

“闭嘴！”纪源渊忙挂断电话，「先揍一会，别死了就行。」

顾言到了校门口没见叶希，等了快十分钟不见人来，这才打了电话，结果……什么也来不及拿，赶紧往西北角跑。

不到两分钟就赶到了。见叶希被摁在地上打，忙上前，却有人半路拦住了他。

“停手吧。”

那些人把叶希从地上揪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叶希瞄了眼顾言，又低下头。

“你们要怎样？”顾言道。

纪源博拿了把水果刀抵着叶希的脖子，纪源渊拿出一份文件道：“你在这上面签字画押，换他的命。”

顾言草草看了眼协议，这字一签顾氏就要更姓了，难为纪氏兄弟憋了这么多年，在这等着他呢。

企业固然重要，但如果拿叶希的命比，当然为次。协议签了可以再往回抢，他和叶希打这九个人未必抢不回。

顾言看了眼叶希，脸都擦破了，身上小伤不少，但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便又低头仔细的看协议。

不知看了多久，纪源博不耐烦道：“别磨蹭了，你他妈能看出花来啊，赶紧签！”

“别拖延时间了，我说了，一旦我发觉你有什么花招，叶希马上没命。”

“拿笔。”

“顾言！”

“呵，没事，不是什么大损失。”

“啧，真会打肿脸充胖子，你把字一签、手印一按，这顾氏就要改姓纪了。”

顾言的笑容僵在嘴角。

“顾言，你走吧。”

“你说什么梦话呢，要是我在你那个位置，让你一个人走，你走啊。”

“呵，叶希笑，一边抬起了头，唇角的血色仿佛要滴下来，要我是你，我会走。”

“够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少说两句混账话吧，拿笔。”

“顾言，你听不懂人话吗？！走！老子不用你救！”

顾言笑，接过笔打开笔盖，这样的桥段在那部剧里都不少见。

“嗤。”叶希怒极反笑，“我要回弃城了。”

“那你也得有命回。”说话间，顾言签好字打开印泥。

“你是不是以为你不来，我今天就得死这？顾言，今天你要是按了手印，我回了弃城以后永远也不出来！”

“那又如何，我过去。”顾言的手指在印泥上点了点。

“你也过不来了，顾言，我他妈告诉你，老子头顶的是天！不是你顾言！”

顾言手上动作顿住，叶希不知从哪捡了石头，方才握在手里磨断了绑他的绳子。他别过纪源博用刀抵他的胳膊，夺了刀用力插进他的胸膛，然后把人一推跑了。

“叶希！”“弟！”顾言和纪源渊同时大喊。

顾言去追叶希，被纪源渊的人拦下打成一团。

叶希去警察局自首了，他下的杀手，那jb肯定活不了。为什么杀他？呵，为什么啊？他可以和顾言一起把那帮人揍一顿，然后一起去吃饭的，这样皆大欢喜，但是叶希不想了。他说过，在这里遇见任何麻烦都不要顾言出手，而顾言呢，一声不响的拿自己的产业给他出气。今天更是连眉毛都不皱一下，顾氏就可以这么为他不要了！厉害啊！多他妈牛b啊，是不是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什么事情都自己笑呵呵地抗，当老子是吃屁的？！天塌下来，我叶希自己顶着！老子头顶的是天，不是你顾言！

叶希问顾言的师父要了向陟的电话。

「你不是牛b吗，现在你可以把老子弄回去了。老子刚才杀人了，现在在警局里。」

「嗤，我说了让你离他远点，否则早晚招事上身。」

「别jb废话了，顾言多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晚一步你就弄不走我了。」

「后悔吗？」

……叶希狠狠挂断电话，后悔吗……后悔吗……老子怎么知道！

顾言打完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收到老大的短信。

「喂，老大？」

「怎么，刚打完架？」

「……」

「叶希找过我了，他今晚就会被遣送回弃城，你要么回来，要么在海城待好。」

「老大。」

「行了，你要想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起码把这边的事先弄明白吧。」

顾言看着挂断了的电话，这个叶希脑袋是被驴踢了吗？突然之间抽什么风？！不对，应该不会是突然之间……他怎么会想到找老大，难道老大之前找过他？是上次撤资的事情吗，难怪……难怪……那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顾言查了下航班，一个小时后有一趟去往宁城的，那是离弃城最近的省会。叶希今晚回去应该就是这班了，可恶，时间要来不及了。

“叶希！“顾言见到他时他已经过了安检，旁边站着两个警察，很好认。

一个警察转过身撇了下嘴，上面说会有个人来找，可以给他们五分钟时间，结果还真有。

“给你五分钟时间，哎，那边的，让他过来一下！”警察道。

“叶希，你他妈疯了！什么事你来，什么事我来，心里没有个bī数啊！”顾言的声音很压抑，这一别不知要过几年。

“行了，顾言，我是看清了，咱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你费劲带我出来，我也没办法……”

“你这是什么话！”顾言把着叶希的肩膀，“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是比你多只眼睛还是多只手？”

“这种事还要我说明白吗，顾董？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吧。算我对不起你，就当你没来过弃城，也没遇见过我。”

两个人之间最大的伤害便是忘记。即便身陨，还有回忆，叶希这话，是连回忆都不要了。自两人相遇，七年过去了，顾言从一个离家的叛逆孩子变成了人人敬仰的顾董，但是没有叶希，这些都算什么？

天塌下来了。顾言在外面站了一个晚上，21点的飞机飞过海城的天空，叶希，走了。

“一打完架就惨兮兮的来我这装可怜，以后不许打架，知道吗？”那时，姐姐才刚上初中，后来姐姐嫁给李泽了，再后来一，个孕妇尖叫着滚下楼梯，满地都是血……地上的人五官都摔的的看不清楚……

一周后，顾言出院了，师父来接他回首都。

“你是不是傻，自己肺不好还搁外面chuī风，要是搞出肺炎来怎么办？你呀，别老想些有的没的，跟我回首都，把自己的产业经营起来，那时再去弃城，也没人拦你啊……”

三年后

相遇，猝不及防。

楼道里一个颀长的身影，叶希一开门就注意到了。长这么高的人，除了顾言，他还真没多见。他真瘦啊，要是再壮一圈他说不定会认错人。

那人半对着他看向楼外，似是听见叶希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身来。

……叶希睁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窜出身体了。

“叶希，我回来了。”

叶希看着顾言没敢上前。他原本苍白的皮肤现在更加苍白了，半遮眼睛的头发遮不住他深陷的眼窝，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

“顾言……”叶希终于上前，他轻轻扶着他，“对不起……对不起……”

叶希回来时黑龙帮依旧很乱，老二的手下赵qiáng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联合一帮兄弟软禁了许晓东。后来，叶希带人救了他，重新接手了黑龙帮。三年来，大打小闹无数，黑龙帮已经壮大成弃城第一大帮，终于，彻底没有人反对叶希了。

有时叶希会想，果然还是这里适合自己，也会想，没有你顾言，我也一样混的风生水起。但无论做什么都会勾起对他的回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天他不会杀纪源博的，是的，他后悔了。

“叶希。”顾言轻轻抱着叶希，将下颌抵在他的颈窝，道：“你只说你头上是天，不是我，但你知不知道，我的头顶是你，叶希，不是天……”

“对不起……对不起……”叶希紧紧抱着顾言。他当初走的决绝，却没想过这对顾言意味着什么。几年以来，顾言一直以顾董那种独当一面的形象出现，让叶希忘记了其实真正的顾言……消瘦成这样……顾言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好了，先进门吧，我站很久了。”

叶希去拿顾言手中的拉杆箱。“来我家吧，你家这么些年没收拾了，哪还住的了人。”叶希说谎了，他有顾言家的钥匙，每周都亲自去收拾，怎么会住不了人呢。

“哟！”叶希提箱子过门槛时差点摔进门里。

“呵，使这么大劲gān吗。”

“哎，差点闪了腰，你以前的行李都死沉的，怎么这次这么轻？”

“没带什么过来。”

“电脑、书都没带？”

“没有。”

“那你怎么工作？”

“不工作了。”

“啊？”

“顾氏被我甩给杨纶了。”杨纶，现在也可以称为杨董了，果然和之前的顾言成为了同一类人。

也是，向陟能放顾言回来，那么顾氏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三年间顾言大概是夜以继日的工作，人都憔悴成这样，只是为了早些来弃城，来见这个对不起他、让他忘了弃城、忘了自己的人。

“顾言，我后悔了，如果我能回到那个晚上，打死我都不会那样做，更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什么。叶希，我饿了。”

“……嗤……好，刚才本来准备出去买菜的。”

“堂堂黑龙帮老大还要自己去买菜？”

“噗，那比顾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胡说。”

“我叫人买好吧，今天你帮主亲自下厨做饭。”

顾言的饭量比以往小了很多。叶希知道顾言一定会回弃城的，即便当初自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二人都不会当真。

顾言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叶希看着他的背影鼻子发酸。他曾经无数次的想几年后见到顾言会是什么情景，日复一日的等待早就磨没了叶希的想法。就算自己头顶是顾言又如何？一个人顶着这满天的雷雨也并不好受，倒不如两人一起分担。他曾想顾言会拍着他，说他蠢；会给他一拳骂他拎不清轻重……独独没有想过沉默的顾言，绝口不提过往，只用消瘦的身形和深陷的眼窝无声的控诉他的冲动……带给自己的伤害。以后不会了，顾言，以后绝对不会了。

“明天我去隔壁收拾一下。”

“啊，咳，不用了，我叫人收拾了，你要过去随时都可以。”

“那明天过去洗一下衣服吧，放了这么多年了。”

“嗯，你带睡衣来了吗？没有就穿我的。”

“没有，开完会换了件外套就过来了。”

“真行，你不还带了个小箱吗？”

“提前收拾了些用的上的。”

“那穿这套吧，前两天洗过。”

顾言接过衣服放在chuáng上，解开衬衫的扣子，脱了上衣。几乎一瞬间，叶希得眼泪就下来了，怎么瘦成这样……排骨、肋骨，一根根的在皮肤下面那么扎眼。几年前虽说皮肤也是苍白的，但那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便是叶希见了都自愧不如，哪像现在……

“顾言……”叶希上前抱着他，“我当年怎么能、怎么狠得下心……”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好了，都过去了，别哭的像我死了一样。”顾言轻拍的叶希的后背。

“我死了，我心疼死了！我遭报应算我活该，可你并没错啊……明明是想替你分担，不想给你添麻烦，却还是给你填了最大的麻烦。”

“叶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己的事再麻烦做起来也没有怨言。”

“可你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做！顾言，我的事不是你的事，是我们的事，你知不知道！”

“……”顾言沉默半晌，思在思索。“这样……是我错了。”

“不是你，是我们。”希按着顾言的肩膀，顾言笑。

叶希也忍不住笑，抹了把脸，“怎么觉得你变傻了，顾言？”

“……胡说。”

从此以后，叶希每天就多了一项任务：陪顾言锻炼。

顾言执行计划时依然准确地像台机器。比之前好的就是，起码他可以闲下来了，闲下来晒晒太阳、发发呆，不再用一刻不停的工作来压抑自己的思绪了。

听着顾言倒水的声音，叶希调整了下坐姿。这家伙什么时候喝水也变的那么规律了？以前没发现呢。

一天晚上，叶希到厨房，想让顾言给他也倒杯水，却发现顾言把手放在嘴边，显然在吃什么东西。“吃啥呢？给我也倒点水。”

“没什么。”顾言给叶希倒了水，又道：“最近口腔溃疡，吃个含片。”

叶希抬眼看了眼顾言，这小子怎么自从回了弃城就傻乎乎的，倒水的工夫编了个狗屁不通的慌来熊自己……不对，刚才的动作更像在吃药。

叶希一直到半夜都没睡着，心里琢磨着这事。很明显，顾言又有事瞒着他了。旁边的顾言已经睡着了，这家伙睡觉浅的不行，苍蝇蹬一脚都能被吵醒。叶希一个姿势躺的难受，忍不住轻轻转了下身子。

“哎，我去！”这一转压到了顾言的手，给他吓了一跳，又随即闭嘴，这下可好，彻底要把顾言吵醒。然而身侧的人并没有反应，显然还在睡着。

叶希索性翻身正对顾言，两周下来，顾言的脸色稍微好看些了，但就是不见胖。再过半年，他肯定能把顾言养会原来的状态，叶希笑，欠身去抱顾言。

一般这种情况下，顾言怎么也醒了，一定会顺手给叶希被盖好，再拍拍他的后背，但这次却没有，他依旧睡得很沉。

叶希疑心，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沉，之前的两周岁的貌似也比之前沉。他只当顾言是突然放下工作安心了，但怎么……他睡前吃的，是什么？

叶希想起顾言那轻飘飘的箱子，顾言用得着的东西，以叶希对他的了解，除了内衣就是电脑什么的，但这次回来居然都没有带，那么，那些用得着的东西是什么？

顾言，又瞒着我了。不是说了吗，一个人的事就是两个人的事，你他妈现在又在自己一个人承担什么！

叶希轻声下chuáng，顾言的箱子放在隔壁，他应该能找得到。

出门前经过衣架，叶希停住，将手伸进顾言衣服的口袋。左兜，空的；右兜，空的；内兜……叶希拿出一个小盒子，借着手机的光他看清了，是一个装药片用的盒子，分了四个格，每个格里装着一种药片。

光看这一堆小药片，叶希也认不出是什么药，索性将盒子放回去拿钥匙出了门。

全是药。叶希打开箱子，全是一盒一盒的药。这他妈是什么病啊，要吃这么多药！叶希qiáng忍泪意拿起一盒，上面写的学名什么普什么汀的他也不明白，便去手机上搜索。

抗jīng神、抗抑郁、抗焦虑症药物。手机上的字毫无防备地闯入叶希的眼帘，抗抑郁，顾言，他有抑郁症吗？

叶希把顾言箱子里的药都搜了个遍，几种药都是抗抑郁的，还有一种是安眠的。也是啊……这种事顾言怎么会告诉我，他是怕我太内疚才……可是现在顾言都回弃城了，他还有什么可抑郁的？这种事情，或许明天问问杨宇能得到些回复。

「喂，叶希？」

「是我。」

「顾言他最近怎么样？」

「比刚来时好多了。」

「唉，这孩子……」

「关于顾言的抑郁症，你了解多少？」

「他告诉你了？」

「天天吃一堆药，难道还用亲口说吗？」

「一堆药？他还没有停药吗？」

「什么意思？」

「顾言在你走后三个月就确诊得了抑郁症，一开始医生给他开药，他不愿意吃，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叶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后来我发现他有自杀倾向。有一次在办公室，我一边削苹果一边跟他说话，他抬头看我一眼，突然就过来拿刀……事后我问他，他说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突然这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吃了半年的药，按说半年就差不多了，但一停药，顾言的状况就不大好。知道这些药对人体伤害大，他也试着qiáng行停了几次药，但都不行……一般抗抑郁的药人吃了都会发胖，只有顾言，这么长期的用药还是瘦成这样，这得……哎……」

这得……这得是多么严重的抑郁啊，顾言……

「那，我要怎么办？」

「嗯……似乎没想到叶希会这样问，杨宇顿了一下，「」想办法分解一下他的抑郁吧……其实我不觉得他现在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可能他这些年习惯了……帮他一点点把药停了吧，那抗抑郁的药啊，太伤身体了……」

「我知道了。」

叶希挂断电话，心里难受得很。顾言，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无论如何都会为你去做。不过是几片糖一样的小药片，怎么就偏偏靠它们活了。

那之后，叶希又联系了顾言的心理医生，说是两个人的事，最后有些事还是要一个人来。

半年后

顾言自杀了。

睁开眼，周围一片白，右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左手输着液。

“顾言，你他妈怎么回事？！”叶希眼眶红着站在顾言的chuáng头。

“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想做饭也不至于菜切一半就去切自己的手腕吧！”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就试着停了一下药，然后……”

“嗤。”叶希笑，眼泪被他这一笑抖落出来，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是顾言用来装药的。

“你都知道了。”

叶希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道：“六个月了，我每个月都把你的药量减半。第一个月我换掉了一半，你每周从药瓶里取药，吃完了。第二个月你开了瓶新的，我就换掉3/4 ，一个月，你又吃完了。第三个月，我换掉7/8，第四个月，我换掉15/16，第五个月，我把药全倒出去了，然后第六个月你自己停药了然后来告诉我你不行！”叶希打开药盒，抓了几粒就放进嘴里嚼了。

顾言愣了半晌，从药盒里拿出一片药。放在口中嚼了一下，是糖。

也是，自己每次吃药都匆忙的不行，怎么会多含一会去尝是什么味道。顾言忍不住笑，把药盒扔给叶希，“你他妈的有病吧！”

叶希也笑，又拿了几粒出来吃，“到底他妈谁有病”

“哈哈哈哈……”顾言笑出声来，把chuáng头的苹果也扔向叶希，“倒来倒去，你玩的挺好啊。”

“哪有你秀，我就试着停了一下药~”叶希掐着嗓子把顾言的话学的贱嗖嗖的。

“你出去！我今天他妈不想再看到你！”

“哈哈哈哈……”

一年后

“公测一第一天下载量就接近千万，很好。”

“哟，顾董，你这人再弃城，消息可不慢。”

“呵，评论有很多要求给美工涨工资，看来我得考虑提升一下你的待遇。”

“那必须的，比如这周都让我在上面。”

“你想的比你画的还美。”

“哎，我操顾言你……”叶希的手机响了。

「喂？」

「老大，天láng帮的人又往咱这边蹭了，要不要派个人警告一下？」

这天láng帮前些日子从第三大帮晋升第二大帮，显然有些膨胀。

「警告什么警告，今天老子高兴，让秃láng带人在那片等着！」

「老大，这是要gān他们？」

「废话！」叶希把手机拿开，“顾言，走，活的活动。”

「好的老大，这天láng帮发洋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兄弟们早看不惯他们了！」

“让我当打手，你小子知不知道我是谁。”顾言笑。

“哎呀，谁不知道国际商业巨头顾言顾董事长啊，没错，就是今天晚上刚好轮到在下面的那个！”

“去你大爷。”

“哈哈哈，抄家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