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地牢是一连串四通八达的甬道。没有人规划它们，它们就是按照应有的样子生长在那的，虽然从客观的时间上来讲它和这座城堡落成才不过月余，但它埋藏在四处的风霜痕迹就好像已经存在了上千年那么久。

野兽在其中如蚁群般成列行进着，都是些可靠的犬只。地牢里很少有灯光，大部分妖不需要依靠充足的光线便可视物。头顶距离地牢遥远的地方隐隐有舞乐声飘来，是宫殿永不停歇的宴飨扔在继续，队尾耳朵灵敏的犬只抽了抽*漉漉的鼻尖，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没有同伴察觉它的离队，狗狗们更擅长听从命令，头领（那头狼）让它们去把人类带回来它们就照做，但这一只有不同的想法。这不很明显嘛，有些骨头就只有一份，平均瓜分是填不饱肚子的。犬只独自走入另一个岔路，循着无名yu/望的指引四处游*，很快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空间。黑暗中几个笼子敞开着门，空气中还残有活物的味道，显然近期被使用过。犬只慢吞吞低下脑袋，地上有几块shen色的印记，它tian了一口，是干涸的血。

这条发现让它迅速振奋起来，它跟随血迹的方向搜寻过去，痕迹通往其中一只笼子，敞开的门外倒着两条人类的tui。看来它即将是拔得头筹的那位了。它xing_fen地靠近那个_yi衫破烂的黑发人类，钻进笼子里把他翻过来面朝上，却吃惊地发现所谓的“正脸”上什么也没有，那只是一个了无生气的仿品，用_yi_fu和几_geng金属在地上堆出差不多的形状，但要说它粗制滥造吧也不正确，制作它人甚至不忘把拖布头梳理成正好能让人误解成头发的形状，还不知从哪剥来几块新鲜的动物皮卷在袖口ku管里伪装成手脚，这些东西在犬只伸手拨弄的同时全塌散了，肮脏*黏的物质粘在它爪子的皮毛上，带来极端不快的触_gan。

犬只暗暗咒骂着这位艺术创想家，但还没等它直起body后脑就重重挨了一记，它懵了一瞬，想要还击却也没能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头顶狭窄的笼子限制了它的行动。就在这片刻差池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环过它的脖子，手中拉着一_geng锈迹斑斑的锯条，像最高明的小提琴家牵扯琴弦似地，只轻轻一划，鲜血便从它喉咙处的伤口喷溅而出。

郎惟后撤一步，给它留出捂着喉咙向后仰倒的余地。它没有立刻死去，妖的血条足够让它一边扯着已经割断的喉管无声哭叫一边爬上好一阵。错了，错了，完全错了，这人不是什么等待它捕捉的猎物，而是*

人类青年拎着锯子在它后面跟着，轻松得好像在散步：“能拜托能带我去找你的同伴吗？这底下也太黑了，我看不清路。”

犬只_gan觉到杀人凶手就在身后，爬得更快了，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它知道这样会把危险引向其他人，但本能让它不得不去求救。

“很好，就是这样。”它听见后面那个恶魔赞许道。

但它越挣扎越慢了，死亡正在B近，正厅的管乐队一刻也不停歇地演奏着节奏都差不多的曲子，那是给妖狂欢或跳舞用的，从很远处传到它的耳朵里，yu_yue而空灵。郎惟的脚步声很有耐心地跟在后面踢踏，像饭后遛狗似地，他跟着哼了一段。

微干哑的嗓音渐渐被另一种不稳定的絮语重叠上，那声音来自手里的锯刃，它的前任主人死后冤魂中的妖力凝结在这把与其共生的武器上，现在的它看起来越发凶煞，弯起的锯弓活像一张咧开的zhui，整齐的尖刺就是上面的森森利齿，它在呢喃着什么，唯有侧耳倾听它的声音才会越来越响直至震耳yu聋：“切*切开*切成两半*拼起来*”

郎惟将锯刃横至眼前，扯一片_yi角仔细擦拭，总算抹掉了一小块血污露出金属原本的色泽来。从那一小块干净的反光里他看到映出的自己，脸上维持着一个僵硬而疯癫的笑，牙齿变得锋利，齿龈都因面部的过度拉扯而*露在外，和锯弓的弧度一模一样。

而那断断续续的呢喃其实也是从他自己zhui里吐出来的：“切碎*切开他们所有*”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便恢复如常，他摸了一把锯刃，安慰道：“耐心点宝贝儿。”

“什么声音？”

其他通道里的犬只惊觉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在身后爬动，回头便见刚刚走失的同伴艰难地伸出手扒住石头向他们靠近一寸，一抬头脖子以下的毛发全都染满了血，连特意刷的漆凳都没这么均匀。犬只们行动敏捷地越过它头顶飞奔过去，留下其中一只蹲下来查看伤者的状况，但太迟了，造成伤口的人没想让它活着，医生可以从歹徒手中抢救生命，但没见过能从屠夫手中抢救生命的。

它放平尸体，抬头看一眼队伍急匆匆奔向目标而去的背影，直觉有些不安，但它没来得及觉出那是什么。

它再也来不及觉出了。

跑在最前面的触碰了不起眼的丝线，轰一声弥天巨响，连上面舞池都受到了波及，吹铜管的阵列东倒西歪。地下已是一片火海，不知名的爆炸淹没了这几只犬妖，没有炸死的也被支撑在地牢顶端燃烧的木框架困在里面，郎惟从他藏身的岔路走出来，嫌恶地瞥了一眼正在以一种恶心的方式自我修复的墙壁，这些火持续不了多久，更别提妄想烧塌整座城堡了。他还是要找个办法才行。

在他背后，一只浑身焦黑的犬妖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由其他同伴融化成的外壳，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它在成为妖之前就已日夜面对一口锻铁的火炉，如今高热不会让它死。它仇恨地接近那个人类，利齿咬住自己口腔nei侧才能阻止牙关咯咯作响，一直近到能看清他碎发覆盖的冷白后颈，它挥起双爪向那颗后脑抓去！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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