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望道和卓尔婷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头各朝一边喊着，一个喊任延，一个喊安问哥哥，十里八乡的_chicken_都要被喊起来打鸣了。

卓望道喊累了，泄气地说：“他俩不会被蛇咬了毒发身亡了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草坡就噔噔迈上来两道人影，一个拉着另一个，被拉着的那个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卓尔婷面色古怪，总觉得这俩怎么瞧怎么像偷情。

卓望道“咦”了一声：“你俩没毒发身亡A？”

任延懒洋洋的：“盼我点儿好。”

夜色下瞧不分明，卓望道左右观察像审问犯人：“你俩怎么滚底下去了？干什么呢？叫半天了都不吭声。”

任延敷衍：“学你，抓萤火虫去了。”

敷衍也把戏做足了，他手一伸，手掌摊开，一只原本停于他掌心的萤火虫愣了会儿，懵懵懂懂地浮了起来，似从任延手心点起了一盏小灯、升起了一颗小星。

这盏灯、这颗星都为着安问而来，明灭的萤火间，倏尔点亮他额发下明熠的双眼。

卓尔婷口干*燥，猛地转身自顾自往前走了，似乎突然生了谁的气。

回到福利院，院子里点着钨丝灯，许伯正蹲着身，在大红脸盆里清洗明早要炒的青菜，空气里飘满了肥皂的香味，浴室里热闹得夸张，原来是小朋友们到了洗漱时间。

灯yinJ下，晕黄灯光引得飞蛾小虫嗡嗡乱飞，卓尔婷眼尖，发现任延后背全是草沫和滚出来的泥印子，安问却干净。再笨的侦探也能推断出刚刚两人滚下去时是什么姿势了。卓尔婷泄气地“哼”了一声，狠狠剜任延一眼。

卓望道：“你惹她了？”

任延懒散“嗯”一声，拖腔带T：“惹了。”

卓望道：“哄哄。”

任延看安问一眼：“哄吗？”

卓望道不知道这事儿跟安问有什么关系，不等安问回答，任延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哄不了，受着吧。”

·

福利院的男nv洗浴间是分开的，大公浴，一侧是莲蓬头，一侧是贯通的洗手台，两边各能同时容纳六个小孩_have a bath_或刷牙，没有隔间。整个浴室贴着白色小方砖，虽然看得出陈旧，但维护得十分整洁。

七岁以上的小朋友会自己_have a bath_刷牙洗脸，太小还无法生活自理的小孩儿，则由护工照料，因此就寝时间前和起床后，都是福利院最人仰马翻的时候。

安问回来一趟，不能光顾着玩儿而不帮忙干活，他拿了吹风机，站在nv生宿舍门口，挨个儿帮她们吹头发。

穷乡僻壤里，这些小孩大多营养不良，跟过早抽芽的小苗儿似的，细瘦得被风一吹就直晃悠，头发软软细细地贴着头皮，实在是个挨个的“黄毛丫头”。

安问在田螺2门口停下，掏出钥匙ca入，拧开，按亮门边的灯。室nei陈设一目了然，两张黑色铁艺单人床，两扇对开门立柜，一张一米二宽的书桌，目之所及干净简朴。

“只有这一间是空的，任延和小望睡这里，尔婷睡nv生宿舍，跟小朋友一起睡，好吗？”

任延帮他同声传译，卓尔婷“A”了一声：“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安问摇摇头，解释着：“旁边护工宿舍还有一个床铺，但许伯也睡那儿，你不方便。”

卓尔婷：“好吧**”

安问又转向任延和卓望道，眨眨眼：“你们呢？行么？”

任延：“你睡哪儿？”

“我睡男生宿舍，我原来就睡那儿。”

似乎没有更好的安排。任延虽然不否认自己心怀鬼胎，但还不至于千方百计创造条件同床共枕，便点了点头，警告卓望道：“打呼揍你。”

安问带卓尔婷去nv生宿舍，卓尔婷抱着自己挂满毛绒玩具的双肩包跟在他身后，心里怦怦乱跳。三中可没安问这么乖的少年，个个都拽五拽六跟个梗着脖子的王八一样，看了让人心烦，她自己纹身抽烟逃学，但看见乖的就走不动道儿。

一听说是安问哥哥给吹，那些原本不洗头的小nv孩也洗了，个个包着头巾拿起爱的号码牌。一会儿说“安问哥哥你再帮我吹吹”，一会儿犯着口吃煞有介事地说“你、你、你比赵伯伯吹得好，他老是刮我头发，可疼了”，那不废话吗，赵叔一双下地干农活的手，新茧摞旧茧的，真丝被他摸一把都得勾丝了。

安问耐心十足，她们说什么，就笑着点点头，指腹轻轻地将她们因为讲话yu爆棚而乱晃的头掰正，拣起一缕长发时，动作十分轻柔。

小nv生表达谢意的方式十分直接，绞着手指口齿不清地大声说：“谢谢安问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就来跟你结婚！”

这一下子捅了新娘子窝，七八张zhui叭叭儿地争先恐后地说：“我！我！我也要嫁给你！”

任延半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安问。他的存在_gan强得不容忽视，安问却只是低着头，强行假装没看到。

任延不满意他的鸵鸟行径，这满屋子的小情敌他做不到视而不见，心里都把他当白月光，但凡有一个当真的，那长大了以后都不好收场。任延开口，漫不经心地问：“安问哥哥打算娶哪个？”

安问：“**”

小姑娘唰的齐齐收声，一水儿地仰头看他，最小的四岁，最大的九岁。

安问收起吹风筒，无奈地打太极：“干嘛嫁给哑巴？听哥哥的话，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能开口说‘喜欢你’的。”

这些小朋友都会手语，都看得懂他的意思，纷纷不_fu气：“就要就要！”

安问慢条斯理地卷好线，半垂着脸，低笑着摇了摇头，手语优雅轻盈但笃定：“我谁都不能娶，因为我只想娶我自己喜欢的。”

“那你喜欢谁？”忽闪忽闪的乌黑大眼睛仰望着他。

安问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我谁都不喜欢。”

shen蓝的夜色中，两道颀长的身影先后失去平衡，连滚带摔地滚落进坡底。

安问被滚得七荤八素，但任延死死抱着他，给他当人r垫背，因而倒是没怎么疼到。两人躺在坡底，听到寂静里，稍远处卓望道和卓尔婷的对话：“什么声音？”

“谁嗯了一下？”

“任延？”

安问脸热，死死捂住任延的zhui，不许他出声否认。

任延在他手掌底下闷声笑，热气喷薄在安问掌心，让他的爱情线潮*地发着热。

“好，不告诉他们，就只给我一个人听。”他牵走安问的手，拇指叩着安问的虎口，“第三次了，嗯？”

安问又想逃，挣着试图起身，任延却不让，死死按着他，“嘘——嘘**别动，”他声音似乎痛苦，“摔伤了，让我再缓一会。”

安问僵硬的body听话地rou_ruan了下来。

“怎么每次我碰你的时候，你都会’嗯‘一声？”他压低声音，尤嫌不够，怕安问听不到似的，按着他的后脑伏入自己颈窝，“怎么‘嗯’得这么好听？”

问也不是诚心问，安问被他如此抱着扣着禁锢着，哪有余裕跟他打什么手语？

任延抱着他静了静，再开口时，说了一句更没头没尾的话：“卓尔婷喜欢你。”

安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安问扔下半*的毛巾，从任延手里抽走笔，继而趴在他草稿纸上，将原来的步骤划掉，重新代了个公式。

任延坐着，他弯着yao，手臂贴着手臂。解起题时不觉得，一放下笔侧眸看他，只觉得挨得太近，近到他跌进任延的目光中，像跌进暗夜的湖水里。

不知是谁的呼xi轻轻一屏，又是谁的喉结忍不住滚动。

“怎么头发都不知道吹？”

任延的声音很低，讲话时，zhui唇张动，几乎擦到安问的。

黑色发梢的透明水滴滴下，洇进任延shen色T恤的领口。

任延吞咽了一下，将目光从安问被热气蒸得嫣红的zhui唇上移开：“以后别用这种目光看别人。”

“为什么？”

“我怕他会忍不住亲你。”

“你特么找削吧！”任延想揍他，卓望道拿淋浴头防卫，“别过来A，过来我滋你。”

“你呢？你喜不喜欢她？”任延求一个答案。

场He不对，时间也不对，没有前情，也没有铺垫。可是，又似乎场He是对的，时间也是对的，他铺垫了许久，一定要在这一时刻问出口。

他捧住安问的脸，就着滚烫能灼伤人的月色，目光shenshen凝视住他。

“你喜不喜欢卓尔婷？”任延又问了一遍。

但这句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迟疑，并不是那么坚定，而且怀有心虚的味道，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抬头碰一碰门口那道shen沉灼热的视线。

“你骗人！哦！你耳朵红了！”小朋友们欢呼雀跃，拍着掌蹦跳着，觉得找到了铁证如山。

谁不知道安问哥哥一撒谎就会红耳朵呢？全福利院都知道，他最不擅长撒谎啦。

安问强自镇定，但所有的防线都在门口那一声轻笑中土崩瓦解。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任延一眼，继而硬着头皮从他身边故作平静地走开。可惜眼尾是红的，眼神是乱的，就连脚步，也是乱的。

“喂，同手同脚了。”任延提醒他，声音里掩不住笑意。

可恶，晚饭前上了卓尔婷一次当，这次绝不会再上第二次！

路过走廊口穿_yi镜，却还是心虚地瞄了一眼。怒不可遏，果然是耍他！

护工雅仙阿姨过来管纪律，让她们不要大吵大闹，快快sChuang去看看书说说小话，十点钟就该准时熄灯了。卓尔婷刚洗完澡出来，包着*漉漉的头发，与安问迎面时，却前所未有地乖巧，既没有没有作妖，也没有撒娇，看样子是自闭了。

一回宿舍，气氛可谓是愁云惨淡，集体失恋再加卓尔婷一个也不多。她勾起双tui蜷到窄窄的小椅子上，一边吹头发，一边出神。吹完了，刚做过柔顺的黑发瀑布似地披在肩头，她对着镜子发呆。

发呆的nei容总结为一句话就是：任延这个狗B。

宿舍里难得有这么漂亮又时髦的新舍友，小朋友大起胆子做邀请，拍拍身边的床垫：“姐姐你来，我们说小话。”

卓尔婷看过去，说话的是年纪最大的宿舍长，是个兔唇，因此讲话有些含糊，但眼睛闪亮亮的。卓尔婷收收心坐过去，小nv孩围坐过来，羡慕地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滑滑的脸蛋，摸摸她漂亮的涂成红色的手指甲。

“你的睡_yi好漂亮呀。”

“你的鞋子也漂亮。”

“你的书包也漂亮。”

小新娘子窝又被捅炸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笨拙地安慰：“没关系，他也不喜欢我们。”

“嗐，臭男人！”卓尔婷麻利地给小辫子扎上蝴蝶结，总结陈词：“姐妹独美！”

豪言壮语刚说完一秒，又沮丧起来，嘟囔着：“凭什么，任延又没有比我乖，成绩也没有比我好**”

·

安问催完男生宿舍那帮T皮捣蛋鬼上了床后，才有空去浴室_have a bath_。他一时忙得没顾上任延和卓望道，见他们_F_间里的灯亮着，以为两人都已sChuang，便拿着毛巾和洗护用品，径自推门进了浴室。

宽敞的男浴室里，热气被半开的窗户吹散，露出一览无余的视野。

任延背对墙面向外侧而立，手里拿着莲蓬头，开关被拨弄开，水流冲刷而出同一时刻，从窗户和正门掠过的强烈穿堂风，带起了一阵夏末夜晚的凉意。

门nei外的两个人都是一怔，任延抬起眼眸，动作顿住，与安问安静地对视。

只是这样的对视未能持续两秒，安问便Zhang红了脸，猛然转身退出，将门砰地一声用力摔上。他慌张地反身靠上门扉，仰起头紧闭着眼，继而才想起呼xi般，剧烈地shen而压抑地呼xi起来。

他什么都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么样？为什么要紧张？男生在一起_have a bath_有什么可脸红害臊的？不是很正常么？男人这种无聊生物，就连站着撒Niao时都还在暗戳戳对比尺寸长短，_have a bath_时互相打量不过是家常便饭，看一眼怎么了？他就应该坦坦**地推门Jin_qu，打开淋浴器，跟他一起_have a bath_，看他个十眼八眼一干二净！

**但安问不敢。

安问全程垂着眼，既不看卓望道，也不看任延，走到最里侧，面壁而立neng_yi_fu。

“那里冷。”任延关了水，对安问说：“有风。”

确实有风，正是窗户吹入的角度。安问浅浅地咬着唇，_yi_funeng了一半，进退两难。

身侧传来响动，任延很快地首先擦完了下半身，一边tao着干净的长ku，一边低声说：“我穿好了。”

他分明好像是知道安问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抵触什么。

安问抬起眼，看到他还没来得及擦干的上身。肌r分明，一线水珠顺着肌理间的曲线下滑，划过腹肌，洇入被淡灰色运动长ku束着的劲瘦yao身。

卓望道摘了他八百度的眼镜，在蒸腾的水雾中，_geng本就是个瞎子。他一边等着太阳能的热水出来，一边眯缝着眼看着两人的方向：“穿这么快，怕人看A。”

任延让他闭zhui。

卓尔婷干脆把行李箱支开，一件件一taotao地给她们展示，什么BM风的包*裙啦，JK风的百褶裙啦，BF风的T恤裙啦，还有那些叮叮当当的耳环手链，每换一tao，nv生宿舍就爆发出一阵鼓掌声和“哇～～”。

卓尔婷“哼”了一声，把指甲油和口红拿出来分享，一边给最小的小姑娘涂脚指甲，一边问：“你们院长**明天该不会骂死我吧。”

“不会不会，我们藏好。”一双双脚都支到卓尔婷跟前，“姐姐我也要。”

在打扮这件事上，卓尔婷耐心十足而心灵手巧，豁祸完了指甲，她开始给她们编辫子。小nv生乖巧，任她折腾，怯生生问：“你也喜欢安问哥哥吗？”

卓尔婷心想，丢脸丢大了，怎么连小屁孩都能看穿？

“不喜欢了，我失恋了。”她赌气地说。

“你这么漂亮，问问哥哥也不喜欢你吗？”

卓尔婷：“可不是，眼瞎着呢。”

卓望道想起什么，噗嗤乐了一下，“哎问问，我告儿你一件事，你绝对没听过。”

任延听他起了个头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啧”了一声，不耐烦：“你要说几遍？”

“你别管，反正问问没听过。”卓望道T着水温，“就有一年我们不是回哈市过年吗，两家人一起去香榭丽舍搓澡——就一温泉洗浴中心，你去没去过？”

安问摇头，卓望道看不清，但料想他也是没去过：“总之虽然有隔间，但也没门，就洗呗，完了我们延儿就被盯上了。”

任延抚了下额，想走，又怕走了后卓望道乱JB添油加醋，不走吧，虽然已经听卓望道讲了百八十遍，但心里着实又浮上了*影。

“洗完去泡露天温泉，延儿去哪个，他就跟着下哪个，后来在更_yi室把他堵住了，”卓望道讲到这儿来就开始自顾自笑抽，回回说回回笑抽：“你、你他_M知道那个人干了什么吗？”

安问心想，是不是卖小黄碟的A，还是卖那种偷来的二手手机二手名表的？

任延不动声色shenxi一口气，听着卓望道揭晓这个烂谜底：“他二话不说跪下就想给他口。”

安问：“！”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