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口的一瞬间,裴郁忽然_gan到一种由衷的畅快,仿佛郁积在Xiong臆中长达十七年的浊气,正在渐渐消散。
否认也好,承认也罢,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亲手杀了自己父亲,并伪装成一场意外,蒙蔽在场所有活人的眼睛,包括一向以眼光犀利著称的师父严朗。
若说他的灵魂纯白无瑕,那这世上,恐怕除了白,便没有其他颜色存在了。
然而,人的骨骼血r灰飞烟灭,神识意念却永远顽强。午夜梦回时那双狞笑的血红眼睛,从所有看见的看不见的角落注视着他,那种轻蔑而怜悯的神态,像在讥讽一只可笑的,垂死挣扎的蝼蚁。
——以为拿起柳叶刀,你就是个好人了?
——再浓烈的福尔马林,也掩盖不住你身上的血腥味道,你裴郁作下的孽,这辈子,都偿还不清。
这些话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哪怕他从那个噩梦般的家里搬出来,去师父身边,住校,抑或后来搬进这间青警公寓,都如影随形,伴着他每日出来Jin_qu,醒了又眠。
这样的秘密,本该带进坟墓的。
可这一刻,面对身旁这个人,他却突然不想再隐瞒下去,不想看着对方为他披上“无瑕”的外_yi,由于一无所知而满怀倾慕。
沾满鲜血的恶徒,才是真正的他。
长久的静默后,裴郁轻轻启唇,一半劝诫,一半挑衅:
“我早说过,别拿道德来绑架我,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沈行琛的语T飘忽不定,无意识地重复着后几个字,额上细碎黑发落下来,眉眼斑驳,看不清他神情。
“你断送了丁胜的手,我断送了裴光荣的命。”裴郁鼻端发出一声轻浅的自嘲,“我们还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
沈行琛转过脸来,望着他,缓缓笑开:
“小裴哥哥,这是你做过最残忍的事,对吗?”
意料之外地,裴郁从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鄙夷与震惊的成分,反而有种获知他隐藏最shen的底线后,发自nei心的释然。
他眸光一动,口气依然云淡风轻,眼底却不动声色地,结一层坚利的冰霜:
“如果你不肯说出你所知的全部,我不介意再做些更残忍的事。”
沈行琛笑笑,向他靠过来,浅玫瑰色Shuang_Chun在他耳畔吹气:
“你想怎样,也把我从楼上推下去吗?”
“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方法有很多。坠楼,不是我的第一选择。”裴郁微微昂首,目光斜斜睨着对方逐渐凑近的面容,伸出手去,捏住他小巧的下颌,迫使他稍稍仰头: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你这张漂亮的脸,会保不住的。”
声音虽然轻浅,却带着连裴郁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种由于害怕失去,而濒临歇斯底里的疯狂。
被他制住的人却没有丝毫惧意,仍旧笑意莞然地看着裴郁,一双黑曜石里脉脉的波*,如星河流淌:
“原来小裴哥哥看上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脸。”
“知道就好。”裴郁话里的凉薄,足以和窗外暮秋的寒夜相媲美,“别*费你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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