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轩憋着一肚子气把隋宁带回家了。
隋宁意外地挑眉:他还以为徐鹤轩和原身的关系应该很差,毕竟“仙逝”也没通知对方,联系方式全删,电话也拉黑了。
小明星和经纪人不对付很正常,隋宁上辈子也听过不少。可从徐鹤轩的举动来看,两人的关系绝非不和。
“玛德,喝水。”徐鹤轩没好气地塞了一杯水给隋宁。
他心里有气,各种各样的气,可隋宁都成这样了,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他还能怎么着呢?难道打他骂他不成?
隋宁看着徐鹤轩的手:“来瓶快乐水,要冰的。”
“我艹你大爷!”徐鹤轩怒骂,“你就是惦记我这瓶!”
徐鹤轩倒退几步,打开手中的快乐水,咕噜咕噜几大口下肚,还做作地发出啊的声音:“舒服——羡慕吗?就不给你喝!”
隋宁若有所思。
原身和徐鹤轩的关系,与其说是同事上下级,不如说…很熟稔。
他打量一番徐鹤轩:廉价黑西装衬衫,打着松松垮垮的领带,一头小杂毛,身型又瘦又高,但眉间还有几分少年气,看起来像二十来岁刚出社会的小年轻。
住的地方也很符合这种假设。徐鹤轩所谓的家,就是一间四十来平的一室一厅出租房。
这具身体今年十九岁,徐鹤轩比他大,不是同学。难道两人是从小长大的死党?
不太像。隋宁暗自摇头。
徐鹤轩继续抱怨:“都怪你给我惹这么多麻烦,你自己看。”
他把公文包里一大堆文件全翻出来摊在隋宁面前,“《恋爱天天向上》你是肯定去不了了,《甜甜小草莓》也要和你解约,还有这个,玛德,《他和他》,你个男一百零八号他们也要避嫌吗?!”
徐鹤轩气得捧起冰镇快乐水就是三大口。
隋宁接过来一份一份地翻。合同看起来多,实际大部分是十八流网剧甚至大学导演系学生的演出邀请,有的酬劳就几百块,对方主动解约自己不光不赔钱,反而能赚几十。
赚钱新门路?
但这些都不重要。隋宁垂下眼睫,抽出故意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份合同。
《偶像加油站》。
见他动作,徐鹤轩抖了抖,小心翼翼地瞥他:“那啥,宁子啊,你别太激动…”
隋宁懒懒一笑:“我激动什么。”
话虽如此,他的心跳却有点快。直接翻开最重要的解约事项那一页,看向违约赔偿金额的条款。
【如因乙方个人原因终止拍摄,需赔偿甲方违约金华国币伍仟萬元整。】
伍…
五千万????
隋宁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宁子!宁子!呼吸,呼吸啊,咱先别激动!”徐鹤轩赶紧过来给他掐人中。
隋宁躺在沙发上犹如死尸。半晌,他缓缓睁开眼,双眸清澈剔透宛如稚童。
青年虚弱地扶额开口:“这是哪?…你是谁?我失忆了…”
徐鹤轩大骂:“我是你爹!别玩这套!”
隋宁也瞬间画风一变,冷淡道:“我没钱。”
“我也没!”
二人相顾无言。
半晌,徐鹤轩才长叹一声:“那边的意思是你作为艺人能力不达标,跳舞自带鬼畜唱歌像死神收割,又在公开场合向顶流示爱,蹭热度,污名化节目,对节目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声誉损害,把你开了。”
他顿了顿。
没等隋宁发问,他又低声开口:“我知道,之前叫你去跟王老板道歉是我不对,那王老板就一个死肥猪臭沙币,可是…五千万啊,宁子,不道歉还能怎么办?”
“我那会真没想到,他对你是那个心思。”
隋宁听到这眉梢一跳,终于理清了:所谓的“得罪主办方”,应该是原身拒绝了王老板的潜规则!
思及此,隋宁嫌恶地皱眉。他听闻过娱乐圈玩的花,玩小男孩的也不少,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真要沾到他身上,他是绝对不肯的。
徐鹤轩蹲在隋宁身边,两人沉默了许久。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隋宁问。
徐鹤轩摇摇头。
他声音有些哽咽,情绪上来了,喝快乐水都能喝醉:“之前你跟我说你也是燕大附中的,我就劝过你,咱母校多好啊,多少状元都是从那出来的。啥花里胡哨的都不如读书好使。我高考砸了,成这样了,你倒好,反手给我来个辍学,大学文凭都没捞到非要进娱乐圈。”
“现在出这问题了,咱们两个平头老百姓能怎么办?”徐鹤轩始终还是个没经历过风浪的年轻人,五千万的赔偿把他吓得不轻,这会眼圈红红的。
“其他明星动不动片酬上亿日收百万,好像五千万也不算什么。可真要砸到自己身上,才觉得这玩意是真的承担不起。”
徐鹤轩叹气,“那会看到这个金额没劝你别签字,也是我的错。”
隋宁也沉默了。
徐鹤轩的真情流露让他有些哑然,他没想到原身和对方之间还有这段亦师亦友亦兄弟的情谊。
其实,签字的人是隋宁,哪怕最后撕破脸赔钱,法律上也跟徐鹤轩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字里行间全是“咱们”“两个人”,俨然是把这事也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比金子还珍贵的少年意气吧。
沙发上的青年揉了揉额角。五千万确实是个难题,但若要让他为了这个去陪肥猪过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隋宁问:“那个违约金,有还款期限吗?”
徐鹤轩愣了愣,警惕道:“干什么?你在密谋什么?你可别搞违法乱纪的事啊,我第一个举报你!”
隋宁:“…别逼我骂你…”
徐鹤轩不情不愿地翻合同:“当时其他艺人有异议,就给所有人合同都加上了,喏。【违约金需在双方协议解除起两年内(730个自然日)付清。】”
隋宁顿时长吁一口气。
徐鹤轩神色狐疑:“你怎么回事宁子,怎么还轻松上了?…两年你能搞到五千万?你特么不会是什么异国王子首富独生子在这玩我呢吧?”
隋宁笑着回了他同样的话:“我是你爹啊,你不认得?”
但他心中确实松了几分。两年,只要他能打上顶级联赛,五千万确实算不了什么。
思及此,隋宁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