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扶苏虽然并没有多看她们两人几眼,那鲜少细微打量还是被东方醉看了出来。从来只要她想,就能看穿任何人。不过她向来不屑,她不喜欢太过黑暗的颜色。
可是对于这个男人,她却实实在在的有一种被秒杀了的感觉。
也许,正是柳扶苏身上那种淡然平和,荣rǔ不惊,不骄不躁,随遇而安的气质,清澈安稳、家常温柔的眼神,让一向奋战在边郊荒地,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生活的东方醉觉得,如果征战回来,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安静的守候在窗前,带着笑容,接过她满是煞气的盔甲,替她擦拭指尖的血迹,清理偶尔的小伤口,应该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只要想想,都觉得心里满满的。
或许,从看到柳扶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可避免的沉沦堕落,注定了他们此生的纠缠不清。
满意的看了一眼柳扶苏瘦弱身子上的披风,因为他的顺从而感到心情不错的东方醉,恩赐般的对远处仍旧跪在地上的十九骑众人大手一挥,朗声道:“都起了吧,若再有下次,本王定不饶你们。”
十九骑众人虽然和东方醉私下里关系十分亲密,却也知这次确实是犯了军规。她们竟然恃娇而宠,这对于从小经过地狱般训练的十九个人来说,是莫大的罪过。
这不是在战场,不然的话,很可能会造成整个十九骑乃至全军埋骨沙场。
而这次的宽松处理,也是向来军法严格到堪称苛刻的东方醉从不曾有过的,对于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蒋诚,领着大伙儿回营地去吧。”见柳扶苏朝自己微微欠了欠身,脸色古怪的急急跑回道观,东方醉情绪也降了下来,朝着领头的吩咐了一句,便上了马离开了。
不曾回头。
蒋诚等人望着东方醉潇洒而去的俊秀背影,皆是摇头叹息,她们从来都知道东方醉很美很俊,却还是忍不住感慨,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看?
在蒋诚众人悻悻拔营,收拾锅碗瓢盆的时候,房顶瓦片后面,一抹白色的影子缓缓掩去,柳扶苏靠在墙壁上,手里还捏着雪狐裘的一角,他怎么又莫名其妙的收了她的东西?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跟她有什么瓜葛了吗?
抿了抿唇,柳扶苏远山含黛的双眉微微靠拢,然后又负气似的舒展开来,哼了一声,飞身离去。
不过今夜似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总是有人在身后默默关注,你看他他看你,这不,在柳扶苏离开之后,他刚才靠在的墙壁那换成了另一抹白影,那白影也靠在那里,黑暗中,她的唇角似乎带笑。
“扶苏,你怎么可以喜欢上除了我之外的人?”水风轻手中的玉簪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易折断,这对于并不会武功的她来说,实在是很难得。
有些怔愣的将那簪子放在掌心看了一会,水风轻轻笑一声,温润如玉的面上全是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亲们表潜水哦~~~浮出来咩~~~
6
6、织锦公子…
从三清观离开后,东方醉就直接去了不夜宫--京城第一倌楼,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gān什么最赚钱?毫无疑问,开jì*院。
所以东方醉开了。
既然开了就要做到最好,这是满身缺点的东方醉身上最大的优点,只要开了头就决不放弃,并且一定会很长一段时间致力于此,直到--她腻。
深更半夜,街上早已没有一个人影,但不夜宫周围却是车水马龙。
皱眉看了一眼,东方醉毫不在意的策马qiáng行迫使其他人让出一条窄道。到了门口,面无表情的翻身下马,立刻有人从她手中接过缰绳,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一眼周围惊讶、吵闹的人群。
踏入不夜宫,迎面chuī来一阵带着湿意的温风,与此同时,一层层白色薄纱像有意识般从中间分开,东方醉没有太大的表情,边走边解着领口处的盘扣,这种衣服的设计她很不喜欢,若不是秦殇一直重复她穿上这衣服完全把水风轻给比下去了,她是决计不会穿的--太麻烦。
她东方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也有因为男人争风吃醋的一天。
待她解到最后一颗扣子时,已经上到了二楼。她想都没想就推开了一间最不起眼的房间,等到那房门再一次被她粗鲁的关上后,有几个人从旁边经过,目光落在木门上挂的牌子上:秦殇。
倒吸一口冷气,看到的人无不露出一脸的惊讶和鄙夷,不过最多的,还是嫉妒。
彩云轩,布匹jiāo易、制造、加工一条龙服务的龙头老大,分号遍布大周各个地方,说是日进斗金都显得过于保守。
而这彩云轩的老板,就是大名鼎鼎的织锦公子--秦殇。
作为这样一家商铺的老板,秦殇是绝对不会缺钱。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在不夜宫挂牌?谁也不知道。她们只知道,秦殇只接一个客人,那就是东方醉。
纸醉金迷的不夜宫,一切奢靡都被隔绝在房门之外。房内,东方醉伸展双臂笔直的站着,闭着眼的脸上眉头微蹙,给人一种不知是疲倦还是不悦的感觉。
秦殇水眸含情,嘴角噙笑,素手小指微翘,身姿飞快舞动,便见青葱般的手指在东方醉暗紫色的锦袍上翻飞。
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一身华服便轻松褪去,东方醉连眼都没整,迈了两步直挺挺的倒在chuáng上睡着了。
秦殇小心细致的将衣服挂在专用支架上,再回头时,果然看到那人已经沉沉的睡去。
侧过身,伸手将还冒着青烟的香鼎翻过去,倒扣在桌子上,秦殇懒洋洋的捶了捶肩膀,这才不紧不慢的朝chuáng边走。
望着趴在chuáng上,睡姿不雅的东方醉,秦殇一直带着笑,他姿势怪异的将自己挤在一个小角落里,然后恶作剧般的扯着她的头发编麻花辫子。
玩够了,秦殇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他倾身向前,半个身子压在东方醉的背上,手指轻轻滑过她略显苍白的脸庞,眼神黯了黯:“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不用点归神散就可以安稳入睡呢?”
自言自语的说完,秦殇将脸贴在东方醉宽阔的背上,闭上眼睛,挥了挥手臂,圆形的华丽大chuáng四周立刻落下厚重的帘子,将一室的暧昧全部打散。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公jī都还没叫,东方醉的双眼就自动睁开了,没有一丁点睡醒时该有的茫然和迷离,一切都平淡的好像只是眨了眨眼而已。
“醒了?”秦殇收回搭在东方醉身上的手臂,迷迷糊糊的披了件外衫就下了chuáng,动作麻利而熟练的为东方醉更衣,洗脸,梳头。
“你减了药量?”坐在镜子前的东方醉冷不丁的开口,目光直直的盯着还倒扣着的香鼎。
秦殇拿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稍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梳理那头墨色的长发:“一点点而已,怕你受不住。”
东方醉没说什么,只是将视线从香鼎转到镜子里,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惨白的自己,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问:“很明显吧?是不是很难看?”
秦殇停下手上的动作,带着宠溺的笑容顺了顺她的发丝,然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同望着镜子里面色如鬼魅般yīn冷的女子:“在不爱你的人看来,你举止轻浮,一无是处。在爱你的人看来,你是玉璞,光彩夺目,不可方物。不要问我好不好看,是对是错,在我眼里,阿醉永远是最好的。”
东方醉眼神沉了沉,却咧嘴笑了,虽然她低下了头,却还是被秦殇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自卑。
所有人在提到东方醉时,都会不自觉的联想到:高傲自大、喜怒无常、手段狠毒脾气bào躁,总之没有一句好话。她十二年的出生入死,十二年的沙场拼搏,都完完全全的被人们忽略。
他们只记得她表面上的古怪和异常,却完全忘记了大周一十二年来的繁荣和安稳是谁的功劳,完全忘记了如今的富裕舒心的生活是谁给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