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东方醉很无辜的,真的。
她想着要送点特别的东西给他,他一定见过很多好东西,因为京城不乏富家女子有意于他。如果要在这么多人当中脱颖而出,除了她的身份之外,就只有在礼物上下功夫了。
后来,就让她想到了盆景,装饰品这种东西向来是首选。
穿戴饰品?他好像不需要。听守在道观外边挡着那群目的不正当女人的十九骑说,柳扶苏每天都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不擦脂抹粉,不带任何首饰,一身素色道袍,浮尘在手,在朦朦胧胧的薄雾里,蜜蜜细细的阳光下,温暖的让她特别窝心。
摆设饰品,古玩排除,那玩意儿不知道被他退回去多少了。最终,还是被她想到了在燕京封底时采买的一匹盆景。
因为燕京地处周国与西蒙边界处,常常有许多贸易往来,而这也是本来贫瘠困乏的燕京慢慢繁荣起来的主要道路,所以东方醉会经常逛一逛jiāo易市场,也因此每一次回京她带给母皇的礼物总是众人当中最特别最出彩的一个。
她想要送他一个长久的东西,就像她心里想的那样,想要和这样虽然淡淡的,却很温暖的,让她有家的感觉的他长长久久。
她在纸签上这样写道:无须cao劳,随意培植,只需偶尔少量清水即可。
其实她还有另一个意思,只是没有写出来。仙人掌的生命力顽qiáng,不像那些牡丹、杜鹃般娇贵难养,稍有不慎便是残枝败叶。
相同的,要想成为她东方醉的夫郎,不仅要耐得住寂寞,还要可以自立自qiáng。她不需要那种一回来就要赖在她身上埋怨撒娇的小男人,她要的是那种即便自己战死沙场也可以把自己和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男人。
在她眼里,柳扶苏最合适不过。
那盆仙人掌就好像是一个头,只要开了就会无终止的延续下去。后来,柳扶苏接连收到了东方醉送来的桌椅板凳、香鼎、火炉甚至还有蒲团……而今天上午她更是没有让人失望,竟然送来许多顶级的荤菜。
不管是出自原则还是心里的异样,柳扶苏终于还是让人将能退的东西通通退了回去。剩下不能退的或者已经被不知情者给用上了的,例如某个蒲团被打扫的不小心给换上了,或者香鼎里已经被点了熏香,这些也只能留下了。
不过,这一个月天天被燕王府的侍卫打搅似乎已经成了柳扶苏每天的必修课。每天到了快要正午的时候,道观里的人便不自觉的集合在院子里,等着看八王爷今天又送什么东西过来。
他一直在思考,思考这个东方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但是他还是很好奇这样一个思维如此奇特的人平时生活中究竟是什么样子?
有些刚刚入观的小道士见东方醉如此坚持不懈的追求柳扶苏,心里嫉妒,就在他打坐的时候跑到他跟前酸酸说些从外面听来的传闻。
说是东方醉如何如何风流,今天又去了哪家倌楼,又有哪些享誉满京的美人儿被送进燕王府,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最初的时候,其实柳扶苏真的没有在意,可是你天天说,一直说,恨不得十二个时辰跟在人家耳根子旁边说,那就不能让人不在意了。
或许,东方醉知道了的话,会很感谢那位多嘴的小道长。
因为,如果你已经开始频繁的思考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和想法的时候,那就说明你已经开始在意和爱上那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呜呜~~~~刚下班,耽误了耽误了,马上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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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今夜无眠…
当东方醉和柳扶苏擦肩而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离开了。
谁知道这个人居然在片刻之后又骑着马飞奔了回来,与此同时,手上还多了一件银色的薄款雪狐裘披风。
在十九骑一个个大眼圆睁的火辣注视之下,东方醉若无其事的走到正要离开的柳扶苏面前。她挡住了他的去路,柳扶苏眼珠转了转,面上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东方醉似乎不打算管他在想什么,自顾自的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她将柳扶苏手里的灯笼接过来,不甚在意的丢在空地上,因为歪斜,烛火熄灭,周围变得昏暗,黑色诡异的气氛这才渐渐显现出了一些。
不过东方醉向来不考虑这些,对她而言,晚上反而是最安全的。白天也许你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是你看见的人并非是‘人’,有些东西只会在晚上才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和獠牙。
她习惯黑暗,所以燕王府少有灯光,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也是她可以轻松的看出十九骑隐没在障碍之后微弱光亮的原因。
毕竟,传说中以一当百、不败不灭的燕王十九骑绝对不是糙包废柴。
“八王……”柳扶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脖颈间一暖,一股热气拂过耳垂,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了。
是东方醉倾身将披风罩在了他身上。
“……”柳扶苏无语的看着东方醉完全无视他的反应,将披风前襟处笨拙的系成一个蝴蝶结,虽然这个蝴蝶结看起来十分的……蹩脚。
十九骑众人翻着白眼看天,一个个非礼勿视的样子,东方醉给柳扶苏系好披风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嘴角一勾,似是无奈又像纵容的微笑萦满了她的脸。
柳扶苏离的她很近,清清楚楚将这个笑容看了个完整。
不同,完全不同。东方醉与水风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
水风轻永远温柔永远平和,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动容。东方醉却不是的,她会喜会怒,偶尔也掩藏自己的情绪,但那是对待敌人。
就好像柳扶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那是正午,骄阳似火,水风轻晃晃悠悠的骑着一匹雪白的大马,不疾不徐的踱进三清观。就和她的名字一样,风轻云淡的笑容,温柔如水的低声细语,很容易就让你产生被她呵护备她爱着的错觉。
否则,三年前,单纯的他也不会一头扎进这个深潭而至今无法走出来。
水风轻很美,yīn柔的美,就好像男子那样,如果不是衣着言行以及眉宇间那股轩昂,真的会让人误会她是谁家男扮女装的公子。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资本,她才可以在款待科举前三甲的琼林宴上虏获眼高于顶的九皇子的芳心,招为驸马。
那天,柳扶苏看见她来了,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淡然,他与她,早已毫无关系了。
接下来,一阵骚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其中也包括水风轻和柳扶苏。引起骚动人,就是东方醉。
第一次见到东方醉,柳扶苏承认,他真的惊艳到了。
那个女子就好像从天而降一样,骄阳照耀之下,额头微薄的汗珠细细密密的闪着晶莹的光芒,就好像一颗颗上好的珍珠,柔和了她略显冷酷的面部轮廓。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永远噙着一抹浅笑,不知不觉就让人对她的身份少了许多疏远感。她的穿着也很随意,横跨于宝马之上,款式简单的玄色长袍显得很闲适,完全不像其他皇家贵族那般不管多热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厚重华丽的衣裳。
但即使那长袍虽款式非常非常简单,却也不难看出那细密、考究的斜纹,是出自号称工艺天下第一的彩云轩中,最出色神秘的织锦公子--秦殇的手笔。
她就那么自然的听着周围随行官员对她的奉承和称赞,虽然那些大多都是名副其实的。与东方醉比起来,她身边的水风轻显得太过清淡而安静,仿佛只要一瞬就可以忽略的彻彻底底。
可也只是仿佛。
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水风轻虽然一言不发,却仅凭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就可以轻松的将她与东方醉之间的局势拉平--不相上下。你可以迷恋东方醉的身份地位,潇洒不羁,却也绝对忘不了水风轻的温和疏远,清冷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