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桌脚边聚起了一摊水。
堂堂将军府竟然破落至此,nei室屋顶都残损到了雨天渗漏的地步。
蒋岩岩移开目光,只当作没看见。
「可知道这闽地的艰难了?」坐在对面的连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淡的态度像是要叫她知难而退。
「无妨的。」蒋岩岩抬眼,看向他的脸,「既已嫁了过来,自然是要和夫君同甘共苦。」
「同甘共苦?你可知你遣人给我送的那些吃食,相当于多少将士的干粮。」
蒋岩岩哑然。他是在怪她过于奢侈?可她送去的也只不过是_chicken_汤、糖醋鱼、荔枝r之类的家常菜。
若说他小气,他却将自身俸禄尽数补贴给了军中。若说他大度,却不知为什么唯独对她冷若冰霜。他们成婚已有七日,今日却是她见他的第二面。
哦不,是她这个body见他的第二面。
真正从扬州远嫁来福州将军府的蒋岩岩,已在半路上香消玉殒了。
都说闽道更比蜀道难。闽地河谷山脉纵横交错,原本就体弱的知府千金受不住多番水陆转换,又逢暴雨侵袭,在入福州之前就耗尽了最后一口气,才会被现在的蒋岩岩所替代。
连策本就是她心中恋慕之人。她本以为他们终于可以结成良缘,却没想到成亲当晚,连策潦草地掀了新娘盖头后就跑回军营,如同躲瘟神一般。
静默无言间,连策手指轻扣桌面。
「眼下境况不济,我顾不上你,你在府中**自便就好。」
他避开她目光,起身要走。
「等等。」蒋岩岩连忙扯住他的_yi袖。
连策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仍不适应与nv子如此亲密。
蒋岩岩却是目光坦*:「我听说,眼下整个军队都被T遣去建造大桥了。造桥耗资巨大,朝廷又克扣军饷,如有需要,我也可以效仿夫君将嫁妆充入军中**」
「不必了。」连策打断她,面色愈冷。
他虽然出身不好,无所倚仗,若非皇帝赐婚也不会与她成亲,但既已拜过堂,行过礼,他便是她的丈夫。丈夫暂且不能许Q子以富贵就罢了,又怎能用她的钱?
「你可知归墟乃海中无底之谷,如何也填不尽。圣上命我带领众将士在归墟之上筑基造桥,以通往海中仙境,本就是在为难我这个罪臣之后。」连策苦笑,「造桥到仙境?谁知道是否真有仙境,又在何处呢。」
皇帝对他这样的罪臣之后十分忌惮,虽然封他为大将军,却给了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要他进退不得。他不再多言,是因为蒋岩岩这样的知府千金无法体会他的难处。
而蒋岩岩却是知道的。从连策初露头角到少年成名,她就一直默默关注着他。他在沿海抵御蛮夷入侵时,她也会追随在旁,使些兴云布雨的伎俩来辅助他。
她还知道,闽地虽然交通艰难,闽人却终会乘风破*,将茶叶、陶瓷与丝绸送到世界各地,再换回金银无数。
只是当下,一斗米难倒了英雄好汉。
连策驰马回到了造桥现场。
琅岐大架桥的起点建在紧邻码头的一座山上,一面是壁立千仞,一面是波涛万顷。
连策又在桥边营nei宿了几日,接待了京中来的督察御史。见到尚未完工却气势恢弘的钢铁大桥,御史_gan慨道:「闽地不愧是有龙之地,素闻连将军是被龙眷顾之人,相信大桥建成指日可待。到时候,百姓安居、国土无疆都有您的一份功劳。」
连策表面恭顺,nei心冷笑。造桥的花费是个无底洞,他要的是银子,对方却一再搪塞。自从皇帝醉心炼丹后,朝廷就已经腐朽无比了。
送走督察御史,手下小六上前耳语:「城外二十里发现一具nv尸,_geng据身上信物判断,身份竟是**」
连策皱眉:「直说。」
小六不敢隐瞒:「是扬州知府千金蒋氏,来和您成亲的那位。」
连策惊愕,蒋岩岩已死?那和他拜堂成亲,如今住在将军府上的是谁?妖怪吗?
「先把消息拦下来,不可外泄。」他叮嘱后,翻身上马,重重一扬鞭。
2
蒋岩岩平日在将军府上倒也自由,常常拉着婢nv们一起投壶、ca花、喝茶、吟诗。
这日她正玩得尽兴,却听仆人来报:「将军回来了!」
蒋岩岩一愣,又觉得是时候该言明决心了。既然都是她一厢情愿,那还不如好聚好散。
连策大步迈进将军府,扫视一圈。
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破败的旧宅已经变了一番模样。屋nei添了炭盆、地毯、香炉与诸多器具,窗边摆着数盆茉莉花,连窗纸也换了新的,一派温暖如春的景象。
随他同来的小六眼神闪烁,轻声咕哝:「我看着嫂嫂倒确实像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或许城外的发现有误呢?」
连策没说什么,但也注意到府中婢nv和往常不一样了,似是活泼了许多。
进了nei室,蒋岩岩迎了上来。她在庭中游戏之后出了些薄汗,脸色透红。小六又困惑地挠了挠脑袋,这确实不像传闻中的蒋府千金那般端庄娴静。
连策看了蒋岩岩神采飞扬的面容片刻,在桌旁落座。
「按礼俗,近期本该陪你回门的。只是扬州山高路远,我也neng不开身,故寻人做了扬州菜肴,以解你思乡之苦。」
连策使了个眼神,小六立刻提着食盒走上前,打开盖子,捧出一盅牛r丸子汤来。
牛r香气扑鼻,几名分列在侧的婢nv也忍不住探了探脑袋。
「夫人尝尝,可还是故乡的味道?」连策亲自盛了一小碗给她,目光压在她身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蒋岩岩视线与他一触,眉头收紧:牛r丸子不是潮汕特产吗?怎么成了扬州的?
室nei静默一瞬。
「我不曾尝过这个。许是我不够shen入民间,也或许**夫君你被人给骗了?」
她又说了几道印象中的江浙菜,提到松鼠鳜鱼时还咽了咽口水。
连策腮边动了动,看她一派天真模样,不语。
蒋岩岩觉得自己絮叨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既然他对她无意,那么她也不必像往日那般紧张,那般有所期待了。
「将军,」她换了个称呼,「我听说你在罗县还有一个别庄,我想去那儿住。」
连策皱眉:「为何?」
「我知将军不喜见我,亦不想纠缠于你。若我离府,今后将军也不必再三过家门而不入。」
连策搭在膝上的五指握了握,不语。若她真是妖怪,接近他必有不可告人的意图,又怎么会主动离开?
蒋岩岩又说:「我听说罗县的龙庙很是灵验,我若去了那里,日日都可为将军祈福。」
「龙庙?」连策指腹点了点杯盏,「你也信奉龙?」
如今皇帝不问政事,百姓只能向龙祈福,民间龙庙香火鼎盛。
但龙又与别的神不同。龙是天子的象征,而这些年,真龙偏偏现身在了远离天子的罪臣流放之地——闽地,简直是对帝王威仪的羞辱。皇帝恨闽地,也恨龙,此事朝中重臣无人不知。如若眼前人真是扬州知府千金,必定说不出信奉于龙的话。
蒋岩岩视线微闪,现下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妥。但她反应极快,既然连策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不如就透露一二,毕竟两人的关系确实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
她抬头,正色道:「沿海一带常年受外夷侵扰,虽然夫君连年退敌,但外敌的武器越来越先进,夫君一定有所察觉吧?说句违逆的话,长此以往,国土必定要被侵占。我不是信奉龙,只是理解百姓为何信奉龙,亦想shen入百姓之中。」
连策的惊诧写在脸上——她这是在承认自己的确不是蒋岩岩,但也不是为祸民间的妖怪,她**甚至在为民着想。
恰好有手下来递军情,连策到院子里与其交谈了片刻。手下得了吩咐离府,蒋岩岩觉得连策大概也要走了,便恭敬道:「我送夫君到门口。」
连策未动,不慌不忙:「今日我就歇在府里。」
左右的婢nv们脸上都是蓦然一惊,几双眼睛悄悄打量过来,落在同样一脸震惊的蒋岩岩身上。
连策似笑非笑:「怎么,夫人不愿?」
「怎、怎么会呢?」蒋岩岩觉得自己有点怂。她才刚刚暗示了她并非真正的扬州知府千金,也愿意和他好聚好散,怎么他**
难道他还愿和她做夫Q?
3
拔步_On the bed_,连策睡在外侧。
想起今日蒋岩岩种种表现,他nei心疑虑愈重。她今日那一番话大胆直白,很有主见,却并不令人厌恶。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像她这样。
思绪飘散间,身边传来清浅有规律的呼xi声。
她睡熟了。
连策无声起身,就着月光翻遍了蒋岩岩的书册与梳妆匣子,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件。
安静片刻,他自嘲地轻哼一声。明明是在自己家,他却像做贼一般。
院子里,月色清辉洒了一地。连策开门出去,吹了会儿风。
巡夜经过的老管家瞧见了,上前问候:「将军还未休息A?」
连策颔首,问道:「近日府中可一切安好?」
管家自然知道连策问的是夫人嫁进门之后的种种,便说了将军府近来的改观,又道:「夫人将嫁妆和私产都换了银钱,只留下了府中必需的,余下的都遣人存到了钱庄里,说是专门留给军营的备用金。」
「当真?」
「是A。」管家观察着连策的神色,「老奴斗胆说句心里话,将军您还是新婚,本应时常回府住着,切莫伤了夫Q情谊呀。」
「知道了。」挥退了管家,连策抬头望月,心思百转。
罢了,无论她是什么人,总归不是要害人的妖怪。来日方长,他也不是不能接纳她。
刚放下警惕回到屋里,连策便听见蒋岩岩迷迷糊糊在说梦话。
「连策,对不起**」
连策身子一僵,凝息片刻后轻声诱哄:「对不起什么?」
「我还是**喜欢闽菜。」
他两手收紧,她是存心捉弄他?
眸光一转,他看见她的寝_yi松散了几分,露出_Suo_Gu_下的一片肌肤。*之上,却有一道惹眼的红色伤痕。
状似月牙,竟十分眼熟。
他定定看了半晌,想到了什么。
民间龙庙供奉的是传说中居于海上的烛龙。烛龙能呼风唤雨,百姓亦多祈求风T雨顺、粮食丰收。
在闽地,有人曾亲眼见过龙的真身——连策就是其中之一。
去岁海岸有夷来犯,他出征时曾见云海翻腾,金光四溢,这是有龙襄助的吉兆。谁知敌军早有准备,向天连番发j了重金打造的残月屠龙弩。连策指挥水陆两路士兵迎击敌军时,瞧见了天际浓云中一闪而过的龙身——通体洁白如冰雪,却烙上了一道极不和谐的月牙伤痕。
那伤痕,竟与眼前重叠。
如果龙化成了人形,如果她就是那龙**
一早,连策照常起身。
换上戎装后,他却对蒋岩岩说要陪她逛街熟悉本地。
蒋岩岩受宠若惊,顿如出笼的小鸟,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上。她身侧跟着连策,耳边听着各种讨价声,心里直呼幸福来得太突然。
她在一家摊子前拿起一只荷包,摊主热情地打了招呼,又说这荷包是苗族工艺,金线缝制,如何高贵。
蒋岩岩爱不释手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身后不少人在排队,便问了价。
听到不便宜的价格,连策抬手在Xiong口处摸了摸,但戎装里并无银两。
干脆又收回了手。
蒋岩岩看见他的动作,轻轻地说:「虽是好看,我却更喜欢自己做的。」
连策无话可说,只能继续面容冷肃,nei心却想:他这位夫人的确与众不同。狡黠又洒neng,善良却并不软弱,仿佛并不在乎世间的评价,只是随心随x地活得痛快,活得热烈。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后,他的家族是被流放至闽地的,父辈都受不了磋磨而早早离世。为了生存,他一刀刀挣下战绩,为朝廷拼死卖命,连婚事也被安排。可就算如此,在上位者眼中,他仍是一摊污泥。
他费劲了这么久,还是被困在别人的评价与眼光里,如履薄冰。
「夫君快看,那边有舞狮!」
蒋岩岩xing_fen地拉着连策来到一家刚开张的店铺前。凌空起舞的狮子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很快蹦跶到了两人跟前,巴头探脑。
蒋岩岩好奇道:「这狮子底下的人是不是认得你呀?」
连策「嗯」了一声:「都是我部下。」
「A?将士们还要兼职舞狮的吗?」
军中果真是太穷了。
那舞狮的几人知晓连策新婚,故意凑了过来,硬是要把将军和将军夫人挤到一块儿,让他们紧紧挨着。
蒋岩岩双颊绯红,飞快地抬头看了连策一眼,见他面上冷静,却也红了耳朵。
「将军!」
小六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先是神色不自在地看了眼蒋岩岩,然后挨在连策耳边递了句话:「消息走漏了,京中遣使已到,要你速速前去商讨。说是要**要围捕妖nv。」
连策一愣。
「夫君,可是有事?」蒋岩岩轻轻扯了一下他的_yi角,「若是有事便去忙吧,我自己回府。」
连策回到军中时,遣使已在等候。他迈入衙署正厅,大门随即被关上。烛台亮起的屋nei,站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
连策猜出了这人的身份,拱手道:「蒋大人。」
蒋岩岩的父亲——扬州知府蒋廷治,竟然亲自来了。
「我nv儿出事,你竟敢隐瞒?」蒋廷治冲他投来冰冷目光,「那害死我爱nv又冒充了她身份的妖nv,如今何在?」
连策刚想说她不是妖怪,就听蒋廷治低吟一声,道:「不是妖,是龙才对。」
连策不禁抬头。
「龙血龙r都是炼制仙丹的首选之材。当今圣上远见明察,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成立了一支降龙队,对龙的习x已研究shen透,自然查出了如今是谁在冒充我的nv儿。」
连策没说话,垂着眸的脸有一瞬间凛冽如冰霜。
对皇帝来说,饮龙血,啖龙r,是为了人龙He一,证明他还是真龙天子;而对扬州知府而言,龙就是害死他nv儿并取而代之的妖怪。
他想掩护或是拖延,都做不到。
4
连策回到将军府。
蒋廷治的那句「我誓要为我nv儿报仇」犹在耳畔,从他话里透露的信息来看,他就是降龙队主帅,此次来闽降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而他之所以透露这些给连策,是要裹挟连策参与降龙队的部署。连策以造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蒋廷治却是笑道:「圣上命你造桥就是为了寻龙。而龙就在眼下,你却偏要舍近求远?果真是罪臣之后,竟敢不将圣意放在眼里!」
「夫君?夫君?」
_yi袖紧了紧,是蒋岩岩拉住了他。
连策低头,看到一张粉妆玉琢的面庞,盈盈双瞳带着关切。她身后灯火明亮,炭火温暖。
「今日早些安置吧。」连策解下yao侧的佩剑。
他要装作若无其事,将她引到shen夜的陷阱里。
蒋廷治告诉他,降龙队多年研究发现,龙乃界外之物。当时他不明白,何为界nei,何为界外?
蒋廷治只是说,曾经有人窥见龙化身为人后念着一段怪异经文,那经文几乎不知所云,却似乎叫龙很是yu_yue。降龙队已掌握了经文的诵法,只需以此为饵,必能将龙引诱至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中。
shen夜,待梆子敲了三响之后,将军府墙外果然响起一段吟唱。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连策闭目屏息,身侧的蒋岩岩果然被循环反复的经文吵醒。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经文似是到了gc,蒋岩岩也腾一下从_On the bed_坐了起来。
连策心跳急促,她果真是龙?
蒋岩岩则是一头雾水,她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唱《明天会更好》了?T子还有点跑偏。可这个年代里怎么会有人懂这首歌?
她曾在 21 世纪去世,意识上传后便在元宇宙系统工作,从事人类文明发展与演化的相关课题研究。后来,她jin_ru这个计算机模拟的远古朝代中。一群闽人将从这里走向令人畏惧的远海,最终孕育出遍布半个地球的南岛语族。她要做的,便是以气候影响五谷收成与地理形态,成为人类文明的压力测试器,_C_J_他们去kua越山,kua越海,kua越生命的边界。
闽地是有龙之地,蒋岩岩就是那条龙。
也是一个有着 21 世纪生活经验的灵魂。
她正想爬出床帐去听个究竟,忽然被连策一个翻身压住。
他似是半醒:「怎么身子这么凉,不压住你你就乱跑!」
蒋岩岩眨巴着眼躺了回去:「夫、夫君?」
身侧传来熟睡时才有的轻鼾。
蒋岩岩脸颊一阵燥热。她记起多年前在福州街头扮成小nv孩游逛时,出于玩心当街卖唱,唱的是 21 世纪流行金曲。路人哈哈大笑,把她当猴耍,只有一个路过的少年小兵没有嘲笑她,还将仅有的一个馒头掰了一半给她。
那个少年小兵后来成了将军,再后来成了她的枕边人。
她在黑暗中偷看他,他刚才虽然挺凶**但也是在关心她吧。她丝毫没有了要去外头一探究竟的心情,那什么《明天会更好》一定是她听错了。外头的人一定不是在唱「骄——傲」,是在学狼嚎吧。
连策在阻止蒋岩岩离开床帐的那一刻,埋在锦被中的zhui角轻轻上扬。他笑自己竟然那般惊慌,不由自主要拦住她。他也做好了和蒋廷治周旋一番的心理准备。然而第二日从早到午后,也不见有人前来施压。
黄昏,监督了造桥进度后,他驰马回了将军府。将缰绳交给仆从,刚要进门时,却听管家问:「夫人怎么没一起回来?」
连策停步:「夫人不在家?」
「不是您遣信来让夫人去找您**」
管家话未尽,便见连策的背影入了院落。
在nei室桌上,连策找到一封信,与他的笔迹几乎一样。他抓皱信纸,难怪蒋廷治不来找他,原来是耍了这招。
竹林里,蒋岩岩走下一段缓坡,觉得四周寒意都重了起来。
脚下杂草丛生,一个威压_gan极强的人影踩过草地现身。
蒋岩岩愣了愣。
「怎么,才嫁人的nv儿连爹爹也认不出了?」对方冷笑着问她。
5
蒋岩岩沉默片刻,已知晓来人的身份。
蒋廷治眉锋下压,眼神锐利如刀:「惑世恶龙,今日我就要你给我nv儿偿命!」
「你nv儿是路上病死的,和我无关。我、我只是钻了个空子。」
「若不是因为那场雨灾,她也不会伤寒入体。你敢说,那暴雨与你无关?」
蒋岩岩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转身要走,林中却蹿出一大批玄_yi武士,将她团团围住。
「我了解你,」蒋廷治说,「就算是龙也有r体,也会受伤,真正需要忌惮的只有一点,那便是龙乃界外之物,知晓我等不知晓之物。所以,我不会给你ChuanXi使诈的机会。」
「知晓我等不知晓之物**你是在说信息差?」蒋岩岩略一沉吟,「从某些方面看,你倒是个人才。」
蒋廷治冷冷一笑,不愿多言:「拔刀!」
周身刀光烁烁,蒋岩岩不自觉后退一步。
鞋底忽然*了半边,她被冰寒_gan_C_J_了一下。这地面,不对劲!
她低头,看见的是厚厚草丛,再往下**她竟是站在一片冰湖上!
蒋廷治抽出一把大刀,刺裂冰面。
爆裂声在脚底响起,蒋岩岩连续后退、转身,躲避着相激相*的塌陷。冰湖外,蒋廷治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知晓你只有化龙后才能腾飞,可这竹林上上下下都涂满了毒药,我不信你若是化龙,还能分毫无损地离开。」
蒋岩岩一脚陷入冰水中,一阵气恼。
她观察四周,要逃出去并不是没有办法。若是她降下暴雨,便可引发泥石流,把降龙队尽数困住。
蒋廷治高声说:「若是今日我们回不去,就会有人毁掉琅岐大架桥,你说到时候要以死谢罪的会是谁呢?」
想到连策,蒋岩岩心头一颤。蒋廷治猜到了她对连策有情,以此威胁她。
那便化龙飞走好了,她也不怕寻常的毒。
她在破碎的冰湖上走了两步,抬头露出一抹笑。脚上是极寒的冰,眼中却升起烈焰般的红,像是要把整座山燃尽。
「不好,妖nv要化龙!」蒋廷治喝令左右,「准备围捕!」
蒋岩岩鄙夷道:「又是恶龙又是妖nv的,既然你那么怕我,那我就让你体验一下真正的恐惧。」
风渐急,浓云聚,山间顿如黑夜。
一串马蹄声冲破雾霭——连策拍马赶到。
嘶鸣声、风声、草响声一道传了过来。蒋岩岩一瞬分神,出声道:「别过来!」
马受惊,连策翻身下马,只见天色黯淡,急风如泣,nv子窈窕的身影陷在林中。
「放——」蒋廷治趁机下令。
蒋岩岩无暇多想,用力将踏入冰湖的连策推了出去。
连策脸上一热,沾了血的眼睁开,看见重重锁链之上,一道银钩扎进了蒋岩岩的脖颈,她身前霎时一大摊血渍。
他是从尸山里走出来的战士,此刻却被那鲜热的血ye_C_J_得脑袋空白,不禁伸出手,像是要拂走那碍眼的猩红,却被人自后用铁索一把箍住,向外拖出十几米。
莽莽荒野,龙搁浅滩。
蒋廷治扬眉:「连将军,你立了大功,要不是你写了那封信,我们又怎能将此等狡诈恶龙引诱出来。」
他字字句句都在将连策划为同谋。
蒋岩岩一阵恍然,忍着痛抬头。
蒋廷治见连策并不反驳,像是个识时务的,这才命人松开他。
「夫君,你**」蒋岩岩颤声问,「你也觉得我是一条恶龙?」
「我**」
「连将军!」蒋廷治沉声道,「此番降龙成功,我定会向圣上进言,为你先祖翻案,抹去你罪臣之后的污点。但若你对这恶龙有半点垂怜,你们连家人生生世世便只能做这世间的异类。」
连策牙关紧咬。
蒋岩岩心头一酸,哑声道:「我懂了,本来就是我强求,非要嫁过来。连将军也不必为难,从今我与你再无关系。」
她正要挣扎neng身,却发觉刺入脖子的银钩带了毒,而且这毒,并不简单。
蒋廷治一扬手,便有数十支冷箭从四面八方j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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