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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东西并不需要很久。许多东西他从带来的第一天就没有从箱子里拿出来。

关上房门时,室内还是静悄悄的,和宗骋野来的前十天一样。

Party的地点在近郊的一家酒吧。

地偏又不设限,没有城区管辖,到了夜里就会有一群人在这处飙车。

空旷的柏油地上挂着几棵孤零零的树,极不相称的是相当热闹的酒吧一条街。宗骋野从前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将酒吧这种依靠人的服务产业开到这么市郊,事实上,该酒吧生意火爆,总有顾客喜欢驱车前往那种难找到的商店下手。

酒吧内虽然人多,但酒吧旁的偏僻小路却藏污纳垢。

这片街区宗骋野以前来过,还比较熟悉,不太费劲就找到了指定入口。

同街道上不同,内部相当干净,同大部分群魔乱舞的酒吧都不一样。灯光摇晃,暗紫色同其他颜色缓慢地交替闪烁,一层有慢歌的舞厅,二层大多是封闭的包厢。一进门,肉桂同糖的香气一同盘旋而上,像香薰一般温暖干燥的感觉笼罩住了宗骋野。

路小辉眼尖,朝着门一眼就瞧见了宗骋野,挥手喊道:“小野!这里!”

酒和饮料已经混着喝了一轮,几个玻璃杯七倒八歪地在桌上滚动着。十一个熟悉的面孔围坐在圆桌旁,陈颖颖坐在中间,带了顶生日帽。

宗骋野对大家打了个招呼,把手里的礼物递出去,“生日快乐。”

见到宗骋野来,她脸上的绯红好像扎了氢气球的云,要飞到天上去了。

“人到齐了,快切蛋糕!”

路小辉把宗骋野拉到身边坐下,众人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分发蛋糕。

气氛又热了起来,陈颖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宗骋野身边,她穿了白色的吊带长裙,脖颈上的银链子在灯光下亮得能倒映人脸。

她时不时会小声地凑到宗骋野耳边轻轻说一两句话。

宗骋野大多时候神游天际,众人提议玩国王游戏,他便随手跟着抽了一张卡、喝一两口酒。

路小辉几次想与他讲话又欲言又止,陈颖颖见他没什么兴致,随手看了一眼卡上的数字,就将卡牌倒扣在桌面上,靠近宗骋野脸边说:“这个游戏好无聊呀。”

宗骋野连数字都没有看,随口应,“还可以。”

“颖颖。”一个女孩叫,“你的数字是几呀?”

陈颖颖惊醒过来,“是7。”

“是7!刚刚国王下命令啦,让零号和七号接吻!”

“那小野是几号呢?”

宗骋野兴致缺缺地掀开号码牌数看了一眼,意外的,牌面印着一个硕大的“0”。

“快接吻!亲一下也可以的!”

“不好吧。”陈颖颖眼神亮晶晶的,像衔了宝石的小鸟,她瞥了一眼宗骋野,“不要啦。”

气氛炒得很热闹,刚刚吞入肚的酒精像被蒸汽锅压过一般,从胃里慢慢熏到了大脑前额叶。

路小辉也在帮倒忙,因为陈颖颖和宗骋野的关系一向很亲近。众人整齐划一地大声喊道“接吻!接吻!”,犹如浪潮一般波波重叠,将陈颖颖和宗骋野的脑袋推得越贴越近。

女孩子的香气就像四月份的雏菊,嫩黄又水灵灵的,或者是下雨前临时驻足檐下的蜻蜓,携来一丝青春的夏日气息。

她同宗骋野浅浅地碰了一下唇角,脸颊上的绯红就变成了火烧云,眼神被烧得羞涩又炙热,匆匆瞥了一眼宗骋野又离开了。

众人呼声骤涨,将气氛涌向高潮。

路小辉很得意地猛拍宗骋野的后背,露出一副“还不赖嘛”的神态。

宗骋野好似意犹未尽,实则目光发愣,方才那一下也是陈颖颖耐不住起哄的主动偏多。与其说是亲一下,不如说是被女孩的唇擦过嘴角。

他在看酒吧的二楼。

那里灯光要更暗一些,底下的人不太能看清楚上面人的人脸。但是在灯光在条纹玻璃交替闪烁的几个瞬间,宗骋野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璧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罗璧在M市,罗璧不会来这种地方!

宗骋野突然站起身,叫路小辉让开一点,他要去卫生间。

“没事吧?”路小辉关切地问。

“没事。”宗骋野说。他费劲地往二楼又看了一眼。

从卡座到门口间卡了一个舞池,有人配着低沉舒缓的音乐在里面慢摇。路口处狭窄,宗骋野同一个成年男子撞了一下。

他笼紧白T外的外套,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踉跄中,觉得方才喝过的酒精都涌上了喉咙,抓着手机快步往门口走去,那里有新鲜空气。

*

彭云低头看手机,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小孩。撞过以后,他喊道:“没事吧!”那小孩却快步绕过了他。

彭云站在原地,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几秒,觉得很眼熟,琢磨着上了二楼。

今天是要谈一点生意。

这个大老板是出了名的不好合作。在同一个领域已经将彭云的同行筛掉了一位又一位,其中一位优秀师兄曾在酒后对彭云惋惜道:“大老板眼光之高,非池中之物。”

彭云左右打听,终于了解大老板是位同时喜欢乡村dico和康德道德主义的奇人。他想了半天,最终敲定了这个场所,请来了在哲学介质里浸润沉浮多年的罗教授,将自己的期望降到最低。

意外的是,大老板对这个城乡结合的组合感到十分满意。

大老板同罗璧很合得来。说到志同道合时,大老板一杯杯地喝酒,眼里赞许连连。他们从环保讲到吊诡,间或彭云尴尬地穿插几句场面话,三人配合有道,自成一个怪圈,餐桌氛围融洽得不像是在酒吧。

生意快要谈妥,彭云趁着这期间去卫生间放松了一口气。

和这两人坐在一起,同高考后坐在两届教过他的数学老师中间没什么两样!

罗璧还穿着那身没来得及换的衬衫,袖口因为太热而被挽起,风衣则被随意地搭载椅背上。他刚匆忙地结束M市的会议,下飞机后,领着箱子要往家赶,却被彭云临时抓到了这里。

明朗的灯光从房顶倾泻而下,将他的神色照得很清晰。他唇很薄,下颚线则颇为凌厉,嘴角噙着一抹恰当的微笑。

罗璧并不喜欢这种聒噪的、脏乱复杂的场所,他不会说出讨厌,只是那种漠视的态度,会让人下意识的感觉,这些东西是不能捧到他面前的。他喜欢干净整洁、有条理的结果。

罗璧这次愿意来,是为了还人情。

彭云从厕所回来,看着罗璧,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个小孩是谁。

他趁着大老板闭眼后仰的当口凑到罗璧耳边,没头没脑地问:“你记不记得你让我帮忙照看的那个小孩?”

罗璧啜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扫他一眼。

彭云自知又说了傻话,于是连连低声道:“我知道你这次赶回家就是为了他嘛……我是说,你知不道那个小孩今晚在哪里?”

罗璧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敲打着桌面。

“你们家小孩……成年了没有啊?”彭云见到罗璧有兴趣,于是贱兮兮地凑到他耳边笑问,“这种地方能来吗?我刚刚,好像看见他和一个女孩接吻了呀。”

*

离午夜近两个小时。酒吧大门如同一个有形结界,将内外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面人群嘈杂、灯球闪烁、气氛热烈,门外则是一片漆黑,黑暗吞没夜色,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了所有的声响,一切却又在静谧的夜色中被放到最大,远处传来一群人的欢呼尖叫。

宗骋野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光是想到罗璧就让他胸口很闷。他慢吞吞地走到一条阒无一声的小道。

小道的入口处有一盏半明半暗、好像供电不足的黄色灯光,脆弱地挂在墙半腰处,破碎的玻璃将灯光割裂开来,灯光又把小道分作明暗两半。

有三个不良青年叼着烟,抱臂斜靠在灯光下面,表情很痞,明显对闯进来的宗骋野并不满意。

宗骋野划拉屏幕,计算着如果从罗璧家搬出去,银行账户的余额够他使用多久。

这张卡是罗女士生前随手给他的,那时候他并不需要考虑房租、水电、吃食等一系列生活必需品。

宗高晟运营着一个大公司,宗家绝大部分的经济来源自然都是他,罗女士则忙着过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在宗高晟将自己的大部分财产都赠与给萧顷之后,宗骋野没有想到这张卡竟然还可以使用。

想到这里,宗骋野脸上浮起的温暖神色渐渐淡了一点。

他昂着头,眼睛半阖着,是一贯漠视与不在乎的样子,从混混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傲。只有他自己知道,皮下的自负不堪一击。

垃圾桶上蹲着一只猫,不满地“喵喵”叫了两声。

他站在小道的另一边,暂时和三个混混相安无事。

宗骋野计算完银行余额,得出不需要勤工俭学的结果。成年以后他就可以使用基金——这样东西萧顷至少得不到。

他又点开编辑短信的页面浏览了一遍,那封短信确实已经编写完成,措辞中规中矩,有着不属于宗骋野的谦逊的当,宗骋野只犹豫了一秒,就点击了发送。

短信音“咻”的一下,转瞬被融入黑暗里。

宗骋野闭上眼睛,脱力般地靠向冰冷的水泥墙。这种店的小门与侧门是没有必要刷漆的,很浪费材料。

那三个青年中的一个,正在把弄掀盖打火机,“啪嗒”声层层叠叠,一下下清脆悦耳,在狭窄的小道里回荡。烟味开始弥漫,被月色照到的烟雾颗粒宛若漂浮的丝带,从小道头,被风带到了小道尾,钻进宗骋野的鼻尖和毛孔里。

他听见一个青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脚从石灰墙上移下来,摩擦出一阵尖锐地刮擦声。

宗骋野知道他们想要什么,钱包、手机、身份证……什么都可以。

而他,只想要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打一架,证明自己确实存在。

毛发竖起,感官被放大,他一瞬间变成了警觉的流浪动物,期待一场流血的厮杀。

烟头被猛地掷在地上。明亮的橙色火光转瞬即逝,“噗”的一声,犹如跌落水中的闷炮。

蹲在垃圾桶上的猫被人一脚踢开,惊恐尖叫地逃离。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绵长的声音穿破黑暗,撕裂夜空。

车轮橡胶因为转弯带来与地面的急速摩擦,在路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焦油。这个熟悉的、同车祸后宗骋野幻想过的千百个场景一样的声音——犹如开肠破肚的手术刀,在他的脑海里划拉一道口子。

宗骋野好像被人当空浇了一捧冷水,僵硬在原地。他的胃过电一般,拧巴蜷缩起来。

这个声音、车祸、车祸……

混乱不堪,吱呀粗粒的场景一瞬间如同卡带的唱片,洪水猛兽般涌了上来。

先是电话响起,宗骋野放下手里刮黄油的刀去接听,电话声音让其余的一切都变成好像电影的画面。快速闪过、虚幻、不真实。

他好像看见车突然变道,撞向路边的保险杆;罗女士因为争吵而憋红的脸,她高声尖叫着;宗高晟愤怒地冷笑,两手飞速打着方向盘;对面驶来的车刺眼的远光灯……呼救声、电机声、汽车犹如失控的陀螺一般,在水泥地板上飞速旋转,像物理题中最常见的动力碰撞,损失的能量好像都留在了路上两道焦黑的痕迹里。

警察详细的描述最初只是让他有点不适,后来宗骋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他想象不出宗高晟和罗女士狰狞的画面。他只记得道路上的两道黑印记、刺耳的刮擦声,犹如老旧的霉印,在白墙上怎么也擦不干净。

宗骋野后来就尽量避免坐车了。

轰隆的引擎音渐远,好像也带走了一部份近日看似完好无损的宗骋野。他像一块被撞碎的玉,碎片跌落在地上。

胃开始灼烧,这可能是他的幻觉,宗骋野心理清楚,却在这片刻的混沌里难受地弯下了腰。

脚步声接近,一个混混被宗骋野赤红的眼神吓一跳,退后半步。

“怕什么。”另一人推搡他的后腰,“就拿他的钱包。”

垃圾桶旁的空酒瓶被风吹着,有规律地敲打着水泥墙壁。

一下、一下。

淅沥的酒液像诡异的摇篮曲,回音在小道里空荡。

在这种危机的情境下,宗骋野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小时候不小心掉到井里的遭遇。

他贪玩跑到宗家工地,却不小心掉到井里,幸好没有通水通电,井也并不深,但也浅不到能够自己爬出来。

宗骋野觉得井壁太逼仄、太黑、潮湿闷热得让他喘不上气。

混混走近,表情狠戾,为首那个伸手推了一把宗骋野。宗骋野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步伐虚脱,后背猛地撞到坚硬的水泥墙上,右脸颊则被墙上粗粝的石子滑过,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但这些都没有躯体内无形的疼痛强烈。他好像被人挖空后又灌了铅。

可能抵御刚才那一下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宗骋野像被切断线的提线木偶,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三个混混犹如井壁一般挡住道口一点微弱的灯光,宗骋野被逼到角落,尽力瞪大眼睛,视野里的一切却又黑又潮湿,山一般向他压倒而去。

他像被铁肺禁锢了全身。

墙越走越近,宗骋野觉得,这次他永远也爬不上来。

“骋野。”凭空出现的声音像肮脏画面里最不和谐的因素。

如同一把柔软的剑劈开僵持。

温暖的大衣当头盖下,舒心而干燥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宗骋野,将他从湿冷的水泥里解救出来。

宗骋野看着罗璧快步穿过三个混混向他走来,身后是小道入口薄弱的光的散射,将罗璧轮廓割裂地很模糊。

罗璧在他身前蹲跪下,衣衫干净整洁。

宗骋野全身都很脏,他抗拒地别过头蜷缩起来。

罗璧面无表情地扣住宗骋野想要逃离的脑袋,食指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移动他的脸,查看右侧额角的伤口,沉默片刻后,轻轻地问:“是哪一个人弄的?”

宗骋野看着罗璧镜片后黝黑深邃的眼眸,打了个哆嗦。

他没有见过罗璧这个样子,只是潜意识觉得,罗璧现在应该很生气。

作者有话说:

罗先生戏份就来了!谢谢观阅!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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