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来的程先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照例给李先生发微信询问。
禾呈:上次的手帕,我要怎么赔偿你?
クロネコ:(喵喵喵?)
クロネコ: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禾呈:方便。
这条消息才发出去,李先生的语音电话就闪烁起来。
程先生的手脚蜷缩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接李先生的微信电话变成了一件很寻常、却让人抱有期待的事。
明明只是普通朋友,没有任何暧昧的理由,他却一意孤行地认为李先生太好了。
没有人能比李先生更好。
但程先生明白,那并不是恋爱的感觉。
起码,李先生对自己不是。
通话里,李先生依旧告诉程先生没关系。
程先生在茶水间里,手忙脚乱地戴上耳机,李先生浅浅的鼻息打在耳孔周围,似乎有种魔力,让人眼睛也能发红。
程先生按压着眼眶,告诫自己没在自己家被窝,也没和李先生面对面,应该保持冷静。
程先生执意要补偿李先生,李先生打趣说:“那就送隐形眼镜吧?”
程先生才知道,李先生高度近视,又执着于自己的个人形象,平时不怎么戴框架。
眼睛黑黑亮亮也是因为……
李先生戴了作弊的美瞳。
心机小直径,最新款的深咖色,又甜又酷,旅行约会的不二之选。
李先生调笑着说:“是不是很幻灭,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交换的?”
“不会幻灭,李先生的眼睛本身就很好看。”程先生打了个直球,又想了半天,在那安静而耐心的呼吸声中回复:“现在想不到秘密,我好好想想,晚上告诉你?”
“呀,还卖关子。”李先生轻笑,“好啊,等你晚上电话。”
*
程先生在睡觉前给李先生发了语音条:“其实每次流完眼泪,我心里会变得很轻松,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种病。”
本以为已经是深夜,那边作息规律如同老干部养生的李先生肯定睡了,却收到了秒回。
“傻瓜。”黑色的猫猫轻声地回答,“这是很正常的情绪宣泄,没有什么不好的。”
程先生思来想去,问:“那隐形眼镜……”
“别当真,手帕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李先生边和程先生语音通话,边展开那块早已干了的手帕。
上面有着淡淡的海水气息,那是程先生的眼泪蒸发后,留下它存在过的记号。
那天与程先生见第一面,李先生在出发前本来有些排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与有暴力倾向的前男友分手后,因为朋友好管闲事的性格,李先生不知被塞过多少奇奇怪怪的家伙。
原本勾人如他的诱0,也险些被前任以及那些不靠谱的男人膈应成铁1。
程先生实属那个美丽的意外。
李先生才把程先生送去上班,朋友就火急火燎打电话过来说:“哎哟卧槽,错了错了!”
李先生对程先生的第一印象不错,觉得人很可爱,便和颜悦色地问:“你介绍错人了?我对程先生挺中意的,这回算你干得漂亮。”
朋友的唾沫星子几乎隔着听筒喷在脸上:“他是0!!!”
“什么?”李先生愣住了,反应过来,不妙地反问,“你不是说他是i?”
哪有双性恋是零号的?
“老大啊,GB恋没听说过吗,不管男人女人,程岳的心理上都是被掌控的那方,我之前也是想当然,只调查了性格人品,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这回算我考虑不周,回头请你吃个饭,这事翻篇,我再帮你介绍优质猛一,你看怎么样?”
“无福消受你介绍的毒头。”李先生开了外放,往手上涂乳木果护手霜,换上了恶劣的语气,“我是想找个伴,稳定的伴,不是laymate,更不是约炮,谢谢您!”
“蕣哥你不要暴躁嘛欸——”
“啪!”
李先生的手机飞到了广场喷泉里。
得知程先生是0,还是那种将自己双手奉上任人控制的类型,颇有些讨好型人格的意味。
李先生本应该将程先生列为不太聪明的炮灰,不会再联系的黑名单用户,但程先生在餐桌上莫名流泪的样子总是让他放心不下。
坦白来说,李先生很吃程先生的颜。
模样周正,英俊中带点恰到好处的阳刚气,这是李先生最爱的类型。
再加上程先生笑起来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更让人母爱变质,忍不住拎到怀里rua秃。
所以只是做朋友的话,是0是1没有太大的问题。
喜欢哭,自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当颜控的李先生遭遇与程先生的第一次见面后,他边刷家里珐琅锅边理清思路。
他不太想就此断了与程先生的联系。他觉得程先生有点可爱。
不,不是有点,从见面和朋友的描述,程先生都是个相当可爱的人。
说起来,他还没通过程先生的微信好友申请。
李先生用力地刷刷刷,险些将白色的珐琅质刷没。
对程先生下了可以做朋友的定位后,李先生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而后把西装送去干洗。
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这块自己裁剪包边刺绣的手帕。
没有洗掉它,就放进了抽屉,然后把SIM卡从报废的进水手机里取出来,换上新的,一气呵成地通过了好友申请,给程先生发了三条消息。
就好像之前在忙,没有工夫来得及考虑任何事。
成功骗过了程先生。
每天晚上和程先生通话时,李先生都会把手帕拿出来看看。
都说“睹物思人”,李先生在深感程先生有趣的同时,偶尔会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但这点微妙的不合常理,很快被他忽略过去。
总归是因为对方太可爱了,他只是在程先生的那份不加掩饰的坦率下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且只要当事人不知道,这种行为就不算坏事。
所以这天的聊天,又不知不觉变成了时常100分钟的通话。
“我说过你流眼泪的样子很可爱,不是假意的安慰和肉麻的恭维,是真这么想。”
“我没有怀疑李先生的真心。”
“那什么时候,再一起吃个饭吧。”李先生提议。
程先生抬头看了看墙上圈红的小挂历:“到20号应该能忙完第一波。”
李先生抬手看表:“巧了,我也是。20号,晚八点见。”
“好的。”对这样自然而然的安排,程先生乐于接受,又确认了日期,开心地提议,“等这个项目成功,我请李先生吃大餐。”
“不成功就不吃了吗。”
“也吃!”程先生嘿嘿地笑,“和领导一起争取来的项目,不会不成功的。”
“也是,抱歉,我不该乌鸦嘴的。”李先生爽朗一笑,“期待你的捷报,也期待和你再见。”
“我也是。到李先生睡觉的点了吧?我还有些工作要赶,李先生晚安。”
“好乖。”李先生的声音质感向来又冷又硬,但对着程先生说话时,软成了一汪春泉。
等他本人意识过来,也觉得这样过于亲昵,便连晚安也欠说地,忙不迭挂断电话。
“叮”。
结束键被按响,夜晚又归于沉寂。
程先生握着手机愣了很长时间,整个人成了粉红色的,头顶在冒烟。
他缓慢地眨眼,胃部有种空荡转为被填满的充盈感,双颊爆红地蹲下身,刚打印出来的招投标文件被用来遮脸,尽管家里就他一个人。
“李先生。”
“李先生,我该怎么办。”
关于李先生的梦做得太多,就连幻听都如此真实。
李先生真的会夸他吗。
真的会对他说“好乖”吗。
可是那样的话,他真的会喜欢他的。
比上一秒钟更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