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方忽然出现的那个高大可怕的黑暗身影。那便是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索隆,他的出现仿佛使寒冷夜晚中令人颤抖的恐怖悸动重返希望的大地,所有人看着那个异常高大的身影都噤声呆立,仿佛忘记了一切。
黑魁首索隆手持古老的权杖一步一步地走进人群之中,他十分缓慢地扬起了手,让人可以看清佩戴在右手食指上的至尊魔戒——他的动作如此缓慢,可依旧没有任何人能够躲开那致命的攻击,仿佛在那权杖落下之前他们就已完完全全被他的气势所慑,不能动弹。
吉尔格拉德忽然大吼一声,手执长矛蹿到索隆面前,勇敢地挑战这个法力无边的罪恶之首。可是索隆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的脖颈,一阵虚幻缥缈的恐怖笑声令所有人颤抖,然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伟大的诺多至高王在索隆手中坠入一团烈焰,被那狂暴的火焰所彻底吞噬。失去好友的伊伦迪尔悲痛地咒骂着,举起纳西尔圣剑跃起想要复仇——却被索隆用权杖轻轻一击,霎时间全身骨头都碎掉,如一个破烂玩偶般倒在一旁。
瑟兰迪尔在不远处目睹着这一切,甚至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微微张着嘴,眼中尽是迷茫和困惑。那么短的时间内,黎明之光重又被乌云覆盖,所有的希望也随着消失的歌声一起离去。他或许永远也没有办法回到大绿林了,那里有他深爱的妻子,还有……还有已经出生的他们的孩子。
就在这时,当所有人的希望和勇气都丧失之时,伊伦迪尔之子埃西铎悲痛不已地伏在死去的父亲身旁,他的哀号声甚至惊动了索隆,吸引着索隆向他走去。当索隆高大的yin影完全笼罩了埃西铎时,这位王者之子孤注一掷地去捡纳西尔圣剑,却还来不及挥起便被索隆落下的巨脚踩碎成数片。那阵令人胆寒的诡异笑声又响起了,仿佛在嘲笑这些妄想抵抗他的精灵和人类是多么的愚蠢——索隆缓缓伸手企图抓起埃西铎,似乎想要给他一个比吉尔格拉德更令人惨痛和绝望的残忍死法,埃西铎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纳西尔圣剑的残片,用力挥舞着砍断了索隆伸向他的手指——那根戴着至尊魔戒的手指。
一阵他们从未听过的凄厉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莫多的上空,狂风急速地掠过,然后所有人惊讶地发现——那个高大的黑暗身影不见了,就像烟雾一样消散在重返大地的阳光之中。
“梵拉啊!他不见了,他走了!我们成功了!”菲诺在旁大声呼喊着用力摇晃瑟兰迪尔,甚至碰到了他受伤的左手臂,可是瑟兰迪尔一点儿也不在乎,疼痛仿佛跟着那些黑暗yin影一齐消失了。
他们胜利了,尽管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但是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在清剿了半兽人的残余部众和摧毁了巴拉多之后,瑟兰迪尔片刻都没有休息,甚至来不及和其他盟友告别,就命令手下整装列队即刻出发。他们要回家,他们要回家了!
和煦的阳光照在每一个森林精灵的身上,安抚着他们受伤的身心。尽管尚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但是家园那不变的美丽之景已然出现在了每一双渴望的眼睛之前,遥遥召唤着他们回归。
偶然抬头又见到了那只画眉鸟,瑟兰迪尔冲它微笑招手,画眉鸟停在了他的指尖上。他几乎能够肯定它会告诉自己什么,没错,那一定不仅仅只是他
的梦而已。
果然,当他听懂了它带来的讯息时,露出了七年里有史以来最灿烂的笑容——可是幸福总是伴随着代价,就好像索隆的灭亡让吉尔格拉德和伊伦迪尔牺牲,也让他失去了最敬爱的父亲一样——他的笑容还未能彻底展开,便因为接下来入耳的另一个讯息而完全僵住了。
瑟兰迪尔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大绿林的了,他似乎走得很急,又似乎走得很慢,他只知道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侍从不断上前劝他换下一身血衣,他都拒绝了,于是在回家的途中由于阳光的炙烤,鲜血凝固,将衣料和他的皮肤紧紧地粘在了一起,这种束缚令他麻木的躯体更加沉重。
总管加理安站在王宫门前的台阶下迎接他,他的表情很奇怪,尽管满脸泪水却依旧发自内心地微笑着,他周围的仆人也跟他一样。加理安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襁褓——就跟瑟兰迪尔在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他们的孩子。
“我们尽力了,却还是无法保护她……”加理安捧着襁褓朝他走来,泪水不断滑过脸颊,“最近这一年里森林变得越来越不安全,她为了能平安诞下小王子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最终她勇敢地替自己的孩子挡下了黑暗中的yin影,自己却……”
瑟兰迪尔像一棵孤独的树一样立在原地,挺拔的身形也难掩萧瑟落寞。他以为他为家乡挡在前方就足以庇护他所珍爱的一切,却没想到yin影还是侵蚀了森林。保护我们的孩子,瑟兰迪尔。原来那不只是梦,也是她最后的嘱托……
“我们再也找不到她了,殿下,当yin影消失时她也离开了……”
“叫我‘王’,加理安,”瑟兰迪尔平静的嗓音中透着威严与坚定,却也有沉沉的疲惫,“离开的并不止她一个……将那顶王冠取来,菲诺。”
于是,在他们归家之初,没有更为繁复的仪式,只在森林与臣民的静静凝视中,瑟兰迪尔用仍然布满血痕的双手接过那顶在很久之前从父亲头上悄然滑落的王冠,稳稳地戴在了自己头上。
“现在它真正属于我了。”
短暂的静默后,他忽然迈了大大的一步,径直跨到加理安的面前,直盯着他怀中的襁褓——梦中模糊的睡颜霎时清晰起来。
微微颤抖的手指伸向那洁白无瑕的小脸,却又立刻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陛下?”加理安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企图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他。
“不,加理安,”瑟兰迪尔出言阻止,“我现在还不能抱他,在我洗尽满身鲜血之前我都不能抱他。”
就在这时,加理安怀中的婴儿忽然醒来,长长的睫毛下是与母亲同样柔美的蓝色双眼,头顶纤细的发丝却是跟父亲同样耀眼的金色——世间上最灿烂的珠宝辉泽也不过如此。小家伙刚刚醒来,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离他仅一步之远的瑟兰迪尔身上,纯真犹如新生绿叶的微笑霎时间融化了瑟兰迪尔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从现在开始,我将保护你直到永远……于心中如此叹道,瑟兰迪尔轻轻抚mo着左手食指上那枚承接自父亲手中的戒指,面向臣民并再次如许下誓言般庄严开口。
“于我的庇佑之下,于森林的福泽之下,我们将一同重建家园,重建希望。”
目光回转到那张仍然向着自己的小脸上,而那个名字几乎是在同时脱口而出,犹如初春冰雪融化时的溪水所奏响的第一首希望之歌——
“莱戈拉斯,我的孩子,莱戈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