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时断时续,早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宋韶见他面色有异,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反而过来开解他:“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怕是撑不过几日了,泽芜君肯来替我治病,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凡请泽芜君莫要介怀。”
一旁的宋瑶一直紧紧盯着蓝曦臣的动作,听了这话不由面色一黯,头慢慢的垂了下去,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尖发白。
蓝曦臣将他牵到自己身边,抚了抚他的头发,温声道:“虽不能治愈,却可缓解一二,我会尽力。”
“这地方着实……不适合养病,我先替你母亲赎了身,再做打算可好?”
宋瑶不可置信的抬头,嘴唇动了动,却不敢开口。
他在这地方活了十四年,如今竟真的有机会能够离开这里,就好像一场梦一般。
蓝曦臣在他发上揉了揉,向他安抚的笑笑,也不多言,只道:“带我去寻这里的管事吧,我这便替你母亲赎身。”
而宋瑶刚带着蓝曦臣踏进前院,便听到一个尖利又刻薄的女声嚷道:“小兔崽子,在这晃悠什么呢?是不是又偷懒了?再不干活,小心我把你打个半死,再把你和你那个痨病鬼的娘一起扔出去!”
宋瑶闻声浑身一抖,下一瞬便被蓝曦臣挡在了身后,蓝曦臣看向来人,目光中已透出明显的不悦。
来人一身艳俗华丽的罗裙,面上的脂粉涂了厚厚的一层,唇红似血,嘴角的一颗黑痣更显得自私刻薄,她之前只顾着对宋瑶谩骂,并未注意到跟在宋瑶身后的蓝曦臣,此时一见蓝曦臣容貌不俗举止不凡,疾言厉色的表情突的转为讨好的笑,道:“哟,方才竟未曾注意到这般天人之姿的公子,来来来,客官里面请~”
看来是这楚馆的管事无疑了。
蓝曦臣五感敏锐,这人未至面前时便已嗅到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此时这人忽的笑开,蓝曦臣只觉得她脸上的脂粉扑簌簌的往下掉,他皱紧了眉,强忍着不适和退后一步的冲动,将怀中的钱袋取出递了过去,表明了来意。
那管事的虽讶异,颠了颠钱袋的重量后便顾不得这些了,当即喜笑颜开,道:“公子爽快!阿瑶,还不快叫你娘收拾东西,跟着这位公子走?”
她说完便眉开眼笑的往楼上走,一手颠着钱袋,一手扶着栏杆,一步三晃的走上楼梯,还未走到一半,便听得“咔嚓”一声,她手下的栏杆竟直直断成两节,而她半个身子都倚在栏杆上,这一下没了支点,扑通一声便栽了下来。
她尖声惨叫,整张脸都疼得扭曲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蓝曦臣默然看着,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却忽听得身后宋瑶似是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蓝曦臣转头看去,却见宋瑶一脸茫然无辜的看着他,仿佛刚才的那一声不过是蓝曦臣的错觉。
蓝曦臣心中了然,却并未多言,那人摔下来的位置并不高,疼是疼了些,却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曲指敲了敲宋瑶的额头,一笑了之,便带着宋瑶和宋韶离开了这楚馆,租了一处僻静的院落,算是暂时安定下来。
☆、第二章
蓝曦臣租下的院子里有一株腊梅。
那腊梅被主人家栽在前院,打开窗子便能看到,宋韶一向是极爱梅花的,可她如今身子虚弱受不得风,窗户便是连个缝也开不得。
于是宋瑶每日都会到院子里折一支腊梅,放在宋韶床前最显眼的位置,日日如此,从不间断,而宋韶每一日醒来的第一眼便看见床前盛放的腊梅时,都欢喜极了。
可就算如此,再加上蓝曦臣每日用灵力为她续命,宋韶的身体还是眼见着一日一日的虚弱下去。
这一日傍晚时,宋韶把宋瑶叫到了床前,她看起来精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面上也多了几许红润
,望着宋瑶的目光温柔如水,却蓄满了悲伤。
蓝曦臣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宋韶说:“阿瑶,帮娘把窗子打开好吗?娘想看看外面的梅花。”
宋瑶显然也明白了什么,他脸色煞白,唇角颤了颤,最后还是咬紧了牙,将宋韶扶坐起来,跑去打开了窗子。
宋韶定定的看着窗外的梅花半晌,面上忽然露出一个恬淡的笑来,仿佛是忆起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一般,她说:“真美啊……我第一次遇见你父亲时,也是这般梅花盛开的季节。”
宋瑶咬紧了唇不语,宋韶抚了抚他的发丝,温柔的看向他,眸中有爱怜亦有愧疚,她说:“阿瑶,当年娘一意孤行的生下你,其实娘是后悔过的,将你带到这个世上,让你和娘一起受苦,究竟是对是错,娘一直想不明白。”
宋瑶浑身一颤,袖中的手狠狠的握成拳头,心底汹涌的慌乱中逐渐升起一阵细密的疼痛。
可还不等他说话,便听到宋韶低柔的声音娓娓传来,含了无限的满足与爱意:“可是看着你一天天的长大,长成这般灵秀可爱的样子,娘就一点都不后悔了。”
“阿瑶,你是上天赐给娘最好的礼物……”
“阿娘!”宋瑶眼中一热,扑进了宋韶怀里,死死的抱住了她。
宋韶笑了笑,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蓝曦臣,眸中的笑意渐渐变成了哀伤。
她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泽芜君,阿瑶是个好孩子,我观这些日子你们相处,你该也是喜欢他的……我清楚,按理来讲,我走后该叫他去寻他的生身父亲……”
“可等了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已想明白了,他的生身父亲……并不想认回我们母子,只是我心里需要一个念想,总是不愿承认罢了。”
“我知道这请求着实过分了,可我实在不想让阿瑶像我一般去等待一个男人的垂怜……所以泽芜君,能不能允许我恬不知耻的求您一次……带阿瑶走?来世我愿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阿娘……”宋瑶的声音已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和哽咽,抱住宋韶的双臂不自觉更加用力,似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蓝曦臣对上宋韶满是祈求的眼睛,沉声承诺道:“宋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宋韶提着的心终于落地,她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此时已是力竭,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抬起手想要触碰宋瑶的脸,却发现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十分吃力。
“阿娘……”宋瑶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宋韶勉力笑了笑,说:“阿瑶……别哭……”
她大口的喘着气,已经气若游丝,却还是费力的挤出一个一个字来:“阿瑶……别去找你父亲了……娘总说要等他,如今娘累了……再不愿等了……你……你跟着泽芜君……要听话……好好生活……”
“阿瑶……阿娘爱你……”
她话音未落,抚在宋瑶脸上的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宋瑶慌乱的握住她的手,却发现那手冷得似窗外的冰雪。
宋瑶似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一般,嘶哑着声音低喃道:“阿娘……你别走……”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