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道士走了好一会儿,却见一面高耸无比的白墙挡住了去路,下面开了一扇大门,两扇厚厚的大木门板,高达十丈,几乎要抬头仰望。这大木门虽说罕见,但秦羽出身高贵,所见所闻比这大木门更稀奇的也是多不胜数的。
然而一踏出这扇大门,秦羽也不禁有些动容。
一片极巨大的广场,地面全用汉白玉铺砌,亮光闪闪,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远方白云朵朵,恍如轻纱,竟都在脚下飘浮。
广场中央,每隔数十丈便放置一个铜制巨鼎,分作三排,每排三个,共有九只,规矩摆放。鼎中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清而不散。
“好大的手笔!”秦羽不禁感慨道。
秦羽这一出声,倒是把沉浸在美景当中的张小凡给吓了一跳,“前辈!”
在张小凡一旁的林惊羽猛然听到张小凡出声也回过神来,“小凡,你刚刚说什么?”
张小凡听到林惊羽问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那青年道士看着两人竟然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不禁有些惊奇。要知道,一般人看到这般美景,怎么着也得呆个一两个时辰。这青年道士还颇有些小孩心Xi_ng,见这两人这般,便出声诱惑道:“这里是青云六景中的『云海』,前头还有更好的呢!那儿便是『虹桥』!”
再说
这秦羽被张小凡的一句“前辈”叫得哭笑不得,只得等没人出声的时候说道:“小凡,我也不过才比你年长几岁,前辈二字我可当不得,你便唤我一声秦大哥好了!”
张小凡闻言点点头,复又想到秦羽只怕看不到,便压低声音,自嗓子中挤出了一个“嗯”。
秦羽被张小凡的这般表现惹得轻笑出声,“小凡,你不必如此,你的动作我也是感受得到的。”
这两人说话间,已到了“虹桥”。只听那道士出声提醒道:“你们小心了,这桥下可是无底深渊,不小心掉了下去,那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小凡闻言吓了一跳,再不敢分神与秦羽交谈,连忙镇定心情,小心走路。
这座虹桥的确是极高极长,且越上越高,人在其上只觉得左右白云渐渐都沉到脚下。又走了一会,白云渐薄,竟是走出了云海,眼前霍然一亮,只见碧空如洗,蓝得透彻心扉,长虹如练,美得迷人心醉。
三人走下虹桥,来到潭边,一条宽敞石阶,从水潭边向上直通到前方宫殿。潭水碧绿,波面清宁如镜,人影山影尽皆清晰可见。
他们走上石阶,正要向上方大门走去,忽听水潭深处一声咆哮,声若惊雷,正是先前怪声。放眼看去,水潭中心突然起了一个巨大漩涡,片刻之后,只见巨浪卷起,一个巨大身影跃然而出,漫天水花扑面而来。
那庞然大物,高逾五丈,龙首狮身,遍身鳞甲,巨目大嘴,两根锋利獠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貌狰狞,望之生畏。秦羽望着这怪兽,心思急转,这怪兽极像传说中的神兽“火麒麟”,只是这火麒麟生于火,而这怪兽却依于水,
这时,那青年道士不知什么时候飘了回来,单掌竖在X_io_ng前,恭恭敬敬地道:“灵尊,他们是诸位师尊特意召见的。”
那怪兽瞪了他一眼,竟似听懂了一般,摇摇晃晃走到一边,在水潭边趴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晒著太阳,睡了过去。秦羽见此情景,暗想:这神兽具有智慧一说果然不假,这神兽还未经四九天劫,口不能言,却是能听懂他人的言语,只是神兽向来高傲,不知这麒麟怎肯听命于这小道士。
秦羽正想着,那青年道士便做出了解答,“灵尊是千年前我派青叶祖师收服的上古异兽,名叫『水麒麟』。当年青叶祖师光大青云,降妖除魔,它是出过大力的。如今是我们青云门的镇山灵兽,敬称为灵尊。”
秦羽闻言,对着青云门的青叶祖师也是极为敬佩的,这水麒麟看样子也是一神兽,尽管还未度四九天劫,但实力想必不低于一般的金丹期的修真者。更何况,要杀神兽容易,要让神兽心甘情愿地守护这青云门就难了,毕竟神兽大都高傲,不会听令于一般人,所以这青叶祖师的功力绝对远高于伍行伍德!
三人继续前行,走过高高石阶,远远便看到前方宫殿上的金色牌匾,上书著「玉清殿」三字。张小凡和林惊羽见到那三个字都感到心神一凛,一股敬意涌上心头,再不敢有其他念头。来到雄伟大殿之前,只见门扉大开,里边供奉著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气度庄严。
而在神位之前,大殿之上,站著数十个人,有道有俗,想必便是要见张小凡和林惊羽的青云门长辈们了。众人之前,摆著七张檀木大椅,左右各三,居中最前方又有一张,上边却只坐著六人,
只有右排最后一张椅子处,空无人坐。
三人进门时,殿内众人正在谈话,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那青年道士在门外一整衣袍,恭声道:“掌门,各位师叔,弟子常箭,奉命将两位小……”
话未说完,这神圣肃穆的大殿之上竟传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呼喊,呼喊声中充满着惊惧,“鬼,恶鬼!鬼啊!……”
莫说张小凡、林惊羽,连带着秦羽都吃了一惊,而这常箭却是吃惊更甚,这玉清大殿是青云门正殿,岂容人在此放肆,常箭自入门以来何曾见过这等情况!
张小凡吃惊归吃惊,却听这声音耳熟得紧,一时之间没想那么多,一下子冲进殿去,大声喊道:“王二叔,王二叔,是你吗?”
秦羽与张小凡共用一个身体,自是能感觉到张小凡此时的心情起伏有多么地剧烈,心中一酸,却也莫可奈何。
却说那呼喊之人蜷缩在大殿一侧的墙角里,是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双手抱头,全身发抖,嘴中却仍在无意识地喊着:“鬼、鬼……”
张小凡认出这人正是村里一个樵夫,姓王,排行老二,为人善良,整日笑呵呵的,往日里对他们一班小孩极好,上山打柴之余还不忘带些山间野果给众小孩。
张小凡冲了过去,跑到王二叔身边,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问那王二叔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二叔听到张小凡的追问,似是有所触动,缓缓抬起头来,看著面前的张小凡。大殿之上众人全都安静下来,看著这里。
只是王二叔端详了张小凡半晌,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张小凡见王二叔半天没有反应,只是死气沉沉地看著自己,心中大是著急,正要再问,却被秦羽出声拦住了,“小凡,不要急,你这王二叔想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有些异常,你再逼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怕是会把他彻底逼疯!”
张小凡一听,心下更是着急,也顾不得旁人了,直接出声问道:“这如何是好?”好在旁人只以为他是担忧王二叔,也都没有在意。
秦羽叹息一声,“我看这青云门当是一个不错的门派,坐在正中那位身著墨绿道袍想来便是这青云门的掌门人了,你先去求他收你入这青云门。我想这能灭你全村的人定不会就此销声匿迹,你且先在这青云门修行,等有所修为后再图报仇一事!”
张小凡此时早已没了主心骨,秦羽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当下就跑到六人跟前,对着道玄真人跪了下去,“砰砰砰”叩头不止,“真人,求您收我为徒!”林惊羽见状也当即跪了下来。
那六位真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此时见这两个孩子如此,心下也不由发酸。就连道玄真人也是微叹一声,道:“可怜的孩子,你们先起来吧!”
张小凡正待起身,却听身侧的林惊羽悲声道:“我二人年幼无知,突然遭此大变,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您老人家神通广大,能知过去将来,请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张小凡也跟著道:“是啊!神仙爷爷,你要做主啊!”
张小凡觉察不出众人眼神的变化,可秦羽却一眼就看出这青云七脉首座的人物俱都对林惊羽赞叹不已,而张小凡却无人理会了。秦羽见状也只能心下暗叹,只怕纵然张小凡入了这青云门,也不会得到重视。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道:“这将来过去我是不知道的,但你们居住在青云山下,我青云门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好好回答。”
这道玄真人与林惊羽一问一答,问的简洁明快,答的也是条理清晰。但事情却并没有明朗化,若说草庙村一案,有高人搭救,却为何只救这两个小孩,若不是,却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道玄真人也只能叹气,叫了一声:“宋大仁。”
一个青云弟子应声而出,高大魁梧,作俗家打扮。刚才他所站位置在一位坐著的矮胖之人身后,看来是那人门下弟子。
那宋大仁便是这草庙村一案的发现者
,他又叙述了一边他发现时的情况。
林惊羽听完后,尚抱有一丝希望,“这位大哥,请问你们清点过人数了吗?”
宋大仁眼有同情之意,道:“我找到了一位平日与你们村里交易柴火的师弟,他对你们村里村民的情况很是熟悉。经他辨认,再经过我们点数,草庙村四十二户人家共二百四十七人,除了你们三人,都死了。”
林惊羽与张小凡闻言禁不住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晕去。道玄真人见状心知这二人连日来打击太甚,轻叹了口气,左手轻拂,袖袍内飞出一颗红色小珠,在林惊羽、张小凡二人额头、心口上滚了几滚。这红色小珠也并非什么稀罕玩意,只是能起到静气凝神的作用,对他二人现在的状况再适合不过。他们心中连日来绷得紧紧的神经似乎也松了松,顿觉心力交瘁,忍不住便躺在这大殿之上,睡了过去。
秦羽心想这二人小小年纪能挺到现在已是十分不容易,能好好睡上一觉也好。张小凡睡去了,秦羽与外界的联系也便断了。此时秦羽却在想一件事情:昨日他的灵魂还只是蜗居在张小凡的身体里,和这张小凡不能沟通,怎么睡了一觉便能沟通了呢?
其实秦羽最担心的是自己灵魂的壮大会不会影响到张小凡的成长,乃至于……让张小凡魂飞魄散?秦羽算不得一个好人,他像张小凡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天网的一名杀手了;秦羽也算不得一个坏人,他没有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而张小凡,显然应当归类为不该杀的。更何况,在秦羽的认知里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是靠着流星泪的特殊功效他才没有死,但是他不想自己的生是用另一个人的生命换来的,尤其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小凡的灵魂被自己吞噬或者压迫!
流星泪滋润灵魂的细丝虽然细微,但仔细查探,秦羽还是发现了。这细丝虽然几不可见,但秦羽的灵魂壮大的速度却相当可观。秦羽心念一动,试图将部分细丝牵引到张小凡的灵魂上去。想法是很好,可是实施的时候却失败了,秦羽有些不甘心,他本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Xi_ng子,别说一次的失败,就算是千次万次的失败都未必能击垮他的信念。一次Xi_ng控制大量细丝不成,那就一根一根的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根细丝被秦羽给牵引到了张小凡的灵魂上,一根,两根……秦羽不停地挪动那些细丝,最终总算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紧紧包裹着他和张小凡的灵魂。
秦羽这才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自己的灵魂就不会抑制张小凡的灵魂的成长了。
这边秦羽挪动细丝挪得不亦乐乎,那边玉清殿上众人争林惊羽也是争得不亦乐乎。
至于沉睡中的张小凡和忙碌中的秦羽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推到了大竹峰上……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