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苾独自立在帐nei,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三封笔迹相同的信。那是李建成遣使送来的,要求同他一见的书信。
哪怕对那人心心念念已然二载有余,咄苾却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断不能见他的。
自己只能在战场上同他一决雌雄,除此之外,或许永远赢不过他。
只因自己_geng本看不透对方,而对方却太过了解自己,或者说,他本人便是自己的一_geng软肋。
念及此,咄苾轻轻叹息一声,握紧了手中的书信。很快却又放开,将其轻轻折好,放回柜中的匣子nei。匣子里还有一张小小的并不起眼的纸片,上面也不过“今夜子时”区区四个字,然而咄苾却是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同余下的书信一同叠好,动作之轻柔,是旁人绝无法想到的。
正此时,帐外却忽地传来一阵*乱,夹带着叫骂声和哭喊声,似是还有隐约的鞭挞声。咄苾闻声将匣子放回原处,几步走出帐中,喝道:“我何时准许你们用鞭子了?”
那挥鞭的突厥士兵一怔,忙道:“可汗,这些刁民太不_fu管,不用鞭子他们岂会安非来此?”
咄苾沉声道:“军令如山,岂是你能随意改变的?你且下去领三十鞭罢!”
那人闻言当即跪下,极y_u求饶,却终是被旁人拖了下去。
咄苾对其目不斜视,只粗略望了望劫来
的流民,见俱是青壮年,便点点头道:“将人带走,各自安排下去。”
可汗平素不苟言笑,人人对他都存有三分敬畏。突厥士兵们见状,急忙领命,拉扯着流民们离去。
咄苾负手站在帐外,静静地看着这一行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忽然,人群之中,一人抬头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目光拂过,有如昙花一现,然而咄苾的心却忽然被提起。他几乎是当即愣住,很快却又自嘲自己的异想天开。
可纵然如此,一声“慢着”却已然neng口而出。
众人俱是一惊,连忙停下步子。
咄苾冲入队伍之中,一把抓起一人的腕子。那人一身青灰色的旧_yi,头发凌乱地遮在眼前,腕子却是*如玉。对方任他抓着,分毫不反抗,却只是低着头,垂着眼,教人看不清面容。
然而即便如此,在触碰的那一瞬间,那种异常熟悉的_gan觉,便已然昭示着答案。咄苾来不及多想,只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撩起了对方的额前的发。
面容展露出来,对方这才抬眼看着自己,竟是一笑。
咄苾手微微一颤,对方额前的发自手中散落下来,他定了定神,将人拉出队伍道:“这人我要了,其余的带下去!”
突厥士兵们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忤逆,便只得领命,匆忙而去。
咄苾未在原地停留,只是紧握着那人腕子,拉着他一路走进了自己的大帐。放下帐门,他回身看着静静站在面前的人,许久之后到:“真的是你么**建成?”
李建成闻言慢慢伸出手,理了理散乱的发,终是露出完完整整的面容来。他看着咄苾,微微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听从了魏征之计扮作流民,此刻的他_yi衫褴褛,鬓发凌乱,如何也比不得过去那锦_yi华_fu的样子。然而粗_fu乱头,不掩国色,那平静的一笑,却让咄苾心下又是一动。
于是一瞬间,他忘了二人所处的立场,只是走上前去,用力地将人揽在怀中。
他已不是当日那个只会掩藏自己心思,只会退让回避的咄苾,两年后的颉利可汗,想要什么,便回去争,便会去夺!
李建成任他拥着,并不回应,也不反抗。许久后,道:“大哥为何不愿同建成相见?”
一语将咄苾拉回现实之中,他松开手,叹道:“即便如此,你却仍有办法让我见到。”
李建成笑慢慢道:“建成想见大哥,自然要不择手段。”
“想见我,”咄苾微微挑了眉,随即又笑道,“若非有其他缘故,你又怎会冒如此大险而来?”顿了顿,正待开口,却听闻帐外一声呼唤:“可汗!”那声音越来越近,似是下一刻便要入帐来。
咄苾一惊,心知那说话的乃是什钵苾——今日的突厥小可汗突利,自己曾破例容许他随意进出帐nei。一念起,帐门一角已然被挑开,什钵苾大步走了进来,正待说什么,然而往咄苾这边一望,却是愣了愣道:“可汗身后的却是何人?”
咄苾回头,这才发现李建成不知何时已然跪在了他身后,态度卑微而谦恭。他当即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此乃今日捉回的俘虏,我见其有及几分见识,便叫他进来问问话。”
突利下意识地往对方身后看了看,而对方头垂得低低的,教人看不清面容。
他收回目光,笑道:“原是如此。”顿了顿,又道,“今日去往前方侦查的人马已然归返,据说自打唐太子率军前来之后
,唐军严守蒲州,毫无动静,莫非**”
咄苾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此事稍候再说罢。”
什钵苾微微一愣,点点头,略一犹豫又道:“可汗,那唐太子**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李建成?”他毕竟年少,又同咄苾亲近,私下里便只将他视作叔叔,言语并不拘束。
咄苾闻言又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待会儿我自会去你帐中寻你!”
什钵苾心下狐疑,然而见他声音提高了些,便只得领命而去。
待_F_中只剩下二人之后,咄苾回过身,见李建成不知何时已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唇角似噙着一抹笑,不觉有些窘迫,心中只怪什钵苾方才多zhui。
片刻之后,他清了清嗓子,道:“建成,说你为何而来罢?”
李建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也并不拐弯抹角,只慢慢道:“缓战。”
“缓战?”咄苾同他对视着,微微挑了挑眉,“多久?”
李建成笑了笑,道:“半载。”
咄苾闻言亦是笑了,道:“这是你心中给李世民划定的凯旋之期么?”
李建成颔首道:“半载足矣。”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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