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霜站在柳枝参差的暗影中,面庞滑过痛楚。
这几乎是入山后,路听琴和他说过的最长一段话。
“你到底想怎样,路听琴A**师尊。”重霜的声音愈发动摇。
他心底不灭的、属于孩童时的崇敬,正激烈地催促他听从。多年的折磨中,辗转生成的憎恨,又在撕扯着他反抗,告诉他一切都是骗局。
“当条牲畜一样,任你宰割?师祖护着你,首座护着你,师伯护着你。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重霜,冷静。我不会做什么。”
至少暂时不会。路听琴额角有点疼。他会去琢磨有什么比抽血更好的替代方式。
“我很冷静。”重霜往后退了几步,孤零零站到水潭旁边,X_io_ng膛剧烈起伏。发红的眼睛瞪着路听琴。
“**真不会?”
路听琴拿出自己最大的,与人相处的耐心。低垂的眼帘抬起,坚持、平和地与重霜对视。
他缓缓,向重霜伸出一只手。
夜色昏沉,唯有他所在的地方,肤如凝脂,白得发光。
重霜瞪着眼睛,水滴一连串溢出眼眶,*了一片脸颊。他xi了xi鼻子,才反应过来,抹也不抹,就这么一直掉着眼泪,直直凝视着路听琴。
不是吧,又哭?
路听琴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上前一步。
重霜先动了,执拗地瞪大双眼,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
他睫毛沾着泪水,鬓发侵染寒潭旁久坐的*意。天青色的_yi衫单薄贴在身上。如一只走向狂风暴雨的小鸟。羽翼边缘已经*透,暴风shen处,有什么引诱着、呼唤着。
好像梦回孩童时代,看到仙人清高淡漠,举止温和,身微倾,向他伸出手。
重霜的手举在半空,攥得骨节青白,又松开。颤动着,搭上路听琴冰凉的指尖。
“师尊**我恨你。”
少年如站在梦与现实的交接处,唇齿间呢喃,恭敬地低下头。
“随你。”路听琴淡淡道。他见重霜过来,顿时松了口气。想不到、也不想
管重霜心里的弯弯绕绕,抓住少年的手腕,_yi袖一展,带着人踏云而起。
秋夜的风吹透了他们的_yi衫,吹干不受控制的泪、纷乱的心绪。雄浑的山峰与层层亭台楼阁的暗影一掠而过。路听琴带着重霜,经过各峰暖光明灭的灯火,落到坠月峰幽shen冷寂的shen处。
一栋简朴的山居小院,隐匿在朦胧的月色中。
路听琴没有落在院中,随风踏月地过了屋檐,停步在小院墙外,一棵年份古老的桂花树上。
树干粗壮,枝杈繁茂。路听琴找稳重心,按着重霜在树上待好。自己踉跄了一下,跳下树,后退几步靠在院墙上。
重霜抓紧枝干,怔楞地望着他。
路听琴阖上双眼,平复呼xi。轻功的运转,激得他体nei灵力动*,心口侵蚀的魔气,又在蠢蠢Y_u动,引起阵阵钝痛。
“我直接了当地说了。”路听琴道。
他苍白着脸色,靠在树影交错的白墙上,整个人看上去飘忽脆弱,像夜晚出没的仙灵。
“你是龙。”
仙灵轻飘飘地开口,吐露出让重霜如遭五雷轰顶的判决。
“什**什么?”重霜没跟上节奏,困难地开口。
“你身上流着一半龙族的血,这么多年,以人身长大,未来迟早需要化形,才能存活。”
“不**我**”重霜的脑中好像停止运转,理解不了语言。他坠入眩晕的水塘中,紧紧抓住浮动的稻草。“我从没,_gan觉过**我是人,不可能是妖**”
“从没_gan觉?”路听琴蹙眉,说到研究型的nei容,他心底冷静了许多,回想着笔记上记载的论证,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吐。“力量、速度、再生、硬度。”
“你十岁入山门,现已过七年。七年中,至少有数次异状,在某个瞬间,你会有超乎常人的_gan觉。最明显的,是思过亭时,你晕过去之前的_gan受。不记得了吗?”
思过亭**
重霜透过树叶的遮拦,看向路听琴莹白的手腕。几天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双高不可侵的腕子,拷上束缚的银环。那时候,他**
“我不记得了。”重霜垂下脑袋。坠月峰的夜太冷,他想停止思索,脑中却一件一件的,在顺着路听琴的话语,翻找过往泛黄的日子中,异样的信息。
“我不记得了**”重霜喑哑道。
他没有**不会有**对,不会有**
小巷里推开混混时,充斥肩臂的怪力;宗门考校时,迅速愈He的伤痕;偶尔他会_gan到躁动,似乎能用刚学会的轻功,穿梭云雾,轻而易举日行千里;有时,和路听琴独处的、痛苦的黑夜里**利器闪烁的光芒,刺不破他的前X_io_ng。
“都是练功时正常的反应,从没有,你说过的这些**”重霜乌黑的眸子隐隐攀上红色。
“那你为什么会在亭里失去意识?”路听琴缓过来一阵动用轻功的后遗症,揉揉额角,无可奈何地引导道。
“那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是灵力在经脉运行出岔,你那天如果nei视经脉,可发现**”
重霜跳下树,高高束起的头发晃出一个利落的弧度。打断路听琴的话,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焦灼和惊惶:“就是走火入魔。我是人,不是半妖!”
他口吻凌厉,通红的眼睛,近乎哀求地望向路听琴,想听到一个赞同的答复。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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