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秦般同赶来的阎石山碰了面,得知他们来的路上已经将梅园中剩下的下人和藏着的人质一并捎回京中,未有伤亡,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商议分工,大部队人马在外城门驻扎守门,城中士兵分成两支,一支继续巡视外城抓捕漏网之鱼,一支清理街上的尸身。
秦般身上穿着在西南驻兵地临时借来的铠甲,奔波一整夜,眼下有些青色,雪花落满了他的头盔和顶上的红缨,也落在他的肩头。
大战过后的凄凉láng藉景象令他面色沉重,他指挥人手将御林军的尸身都整齐摆放在一处,辨认、记录、等着家人前来认领,叛军的尸身则由牛车一车一车拖着运出城外,堆出了一个乱葬岗。
御林军死伤惨重,街上摆放的尸体越来越多,负责清理城中街道的士兵忙忙碌碌,天光渐渐转亮,在家中躲了yi_ye的百姓们仍不敢出门。
破晓,大雪纷飞。
皇宫中,秦舒失魂落魄地守在父亲身旁,御医给秦昱处理包扎完伤口之后来唤他,想嘱咐一些养伤事宜,他愣愣的,让老御医叫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
御医知道秦舒参战有功,不敢怠慢,连忙给他台阶下:“这yi_ye确实惊心动魄,秦主簿本是文官,上阵杀敌还是第一次罢?回去可得好生休息。侯爷的伤好好养着便无大碍,老夫将事宜都写下来,侯爷自己带给侯夫人罢。”
御医退出去到外间写单子,秦昱朝秦舒招了招手:“阿舒,过来帮我穿_yi。陛下已召集文武百官,待会儿你M_亲应当就会来了,别让他看见我这样。”
秦舒qiáng打jīng神,帮父亲披上宫nv送来的崭新nei衫和中_yi。
秦昱还要去捡chuáng头新的外_yi,秦舒按住他的手,低声道:“父亲还要去哪里?躺着休息罢。”
秦昱道:“去看看齐王殿下。”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秦舒的眼眶就蓦然红了。
他轻轻xi了xi鼻子,偏过头迅速抹去了眼泪。
秦昱望着他,像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和_gan慨,道:“阿舒,你长大了。”
又道:“齐王殿下,阿般,也都长大了。我亲眼看着你们从牙牙学语的稚子,长成现在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二十多年。”
秦舒的眼泪又涌出来,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偏着头不想让父亲看见,哽咽道:“我宁愿他不顶天立地,不独当一面,不做什么英雄。”
秦昱望了他一会儿,带些怜爱和心疼,拍拍他的手臂:“父亲带你过去。他受的伤**说不准。你再多看看他罢。”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秦昱虽不是医者,但行军打仗多年,对人的伤势有直观的判断,他觉得祝彦齐很可能活不下来了。
秦舒的眼泪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不停拿袖子胡乱地抹,直把整张脸都擦得通红。秦昱勉qiáng站起身,让他帮自己披上外_yi和披风,朝外走去。
太子将祝彦齐直接带到了东宫抢救,秦昱和秦舒过来时,东宫仍是一片忙碌,不少御医瑟瑟发抖跪在宫外。
一看这阵势,秦舒本就恐惧不安的心霎时跌到谷底。
祝彦博bào怒的声音从里传来:“什么叫不知道,不确定?!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要你们有什么用!”
里头的御医抖如筛糠:“太子殿下,这一箭伤到了心,一箭伤到了肺,这、这、老臣也不敢说**”
御医不敢直说,但意思大抵就是回天乏术了。
秦昱面色一沉,转头去看身后的秦舒。秦舒已经面色惨白,双目空dòng,摇摇yu坠,像随时都要晕过去。
秦昱轻叹一口气,带着他走到东宫门口,朗声道:“臣秦昱,拜见太子殿下。”
里头的祝彦博一愣,终于放过了那名御医,大步走出来:“靖远侯已包扎好了?快回去休息养伤罢。”
秦昱道:“臣来看看齐王殿下的情况。”
祝彦博面色沉重,但没说什么丧气话,只道:“M_后正在里面。阿舒进来看看罢。”
皇后娘娘在里面,秦昱就不便Jin_qu,在外殿等候。
秦舒跟着太子走进nei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软榻上的祝彦齐。
他双目静静闭着,身上盖着锦被,露出的一点肩头上裹着厚厚的白纱布,zhui里han_zhao参片,面色和zhui唇是失血后的惨白,可能是因为伤到了心肺,脸色还隐隐泛青。
秦舒从没见过他这么凄惨,祝彦齐从小就被捧着纵着,要么在意气风发地大笑大闹,要么在娇纵跋扈地颐指气使。秦舒以前总嫌他太浮夸太聒噪,觉得若他安静下来不开口,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他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也许再也不开口了。
秦舒一下子放声哭了出来。
他哭着几步跑过去,跌坐在榻前,却不敢伸手去碰祝彦齐。旁边坐着的皇后娘娘本来已经哭过一轮,被他一勾,通红的眼睛又泛起泪水,一把将秦舒搂在怀中,不住道:“好孩子,好孩子,彦齐会活下来的,他会撑住的**”
祝彦博也双目发红,但他是乾君,是太子,纵有泪也不能轻弹,只背过身去,仰起头,悄悄地shenshenxi了一口气。
苏如是过来时,秦舒已经哭得没了力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哽咽着,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一下子就垮了。
苏如是既心疼又无奈,细声安慰了他几句,带着他告退了。
回家路上,天光已经大亮,秦舒坐在马车中,闭眼一声不响枕在M_亲tui上。
苏如是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肩,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过了一会儿,一旁闭目养神的秦昱许是觉得秦舒累了yi_ye睡着了,就开口道:“阿舒是不是中意齐王殿下?”
苏如是点点头,轻声道:“只可惜,他自个儿现在才明白,辜负从前那许多好时光。”
秦昱道:“世事难料。”
车中一声细小的抽泣,秦舒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父M_立刻闭zhui不言了。
17.
京城的大雪下了三日才停。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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