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芜出生的时候,陆从殊已经是个青年了。只是因为同辈,才往往被人误以为年岁相差不多。
他那时正在给几株花草浇水,暮chūn时节,阳光初显现出烈烈的端倪。大病初愈的陆从殊站在色泽浓Yan的花丛中,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忽然间一阵带着花香的暖风chuī了过来,他抬起头,看见远处那株巨大的花树正在簌簌地落,一朵巨大的白玉兰花正巧落在他的脸上。
陆从殊沿路走下山,看见满山的花都谢了,被风chuī着,像làngcháo般聚拢在有清扫功效的法阵上,堆成一个尖尖的好看形状。
起初他还只当是什么吉象,后来听闻越北那边也出现同样的情景,方才意识到这绝对是异象。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带来的异象。
但是陆从殊很敏锐地注意到,父亲在谈起这事时面上的一丝不自然,他天生对人敏_gan,尤其是亲近之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看着守元宗掌门桌案上的那盏小灯,小灯的底部刻画了一个极小但是极jīng致复杂的阵法,上面有一轮弯弯的明月在缓慢地旋转,似乎永不停歇,huáng色的光芒让人_gan到温暖。
“姑姑还好吗?”陆从殊低声问道,他声音好听,还带着少年时的清澈,但是肺不好,说哈时带着气声,很虚弱无力的样子。
他父亲愣了愣,过了会儿才答道:“你还记得她A**还好,还好。”
他一连说了两遍,然后温柔地摸了摸陆从殊的头,“我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她,她很qiáng大,不用担心。”
“真人她那么厉害,只身云游天下百年,为什么却不参加那年的往生河之战呢?”陆从殊没有指明是哪一回的往生河之战,但是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那次大战以后,魔君问方沉寂多年,更有人说他已经奄奄一息。可是守元宗为之付出了太大的代价,陆从殊想起他那位素未谋面的M_亲,有些_gan伤激动。
“**从殊,你不明白,她那时候已经时日不多了。”父亲沉默了很久,把他揽进怀里,闷声说道。
“仙人也会死吗?”陆从殊觉得这话有些蠢,但还是问出来了。
从降生时他就活在生死的分界线上,稍有差池就可能命悬一线,这是因为他从娘胎里就带着病,可是一个qiáng大至极的仙人——为什么也会死呢?
“会的,所有人都会死的。”守元宗的掌门学富五车,通晓天地,但他也没法和自己的儿郎讲清生死,“这世间没有永恒,无论是人是魔,无论曾经多么qiáng大,都终将顺着往生河到来世。”
“可是魔君问方为什么还不死呢?”他这句问话有些恶毒,带着孩童般的单纯狠戾。但没有人会去怪他,因为这正是九百年来两界人心中最大的疑惑——他为什么还不死呢?
他们这场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此后没过几年,陆挽月就回到了守元宗。
她回来的那天,满山的花又谢了一场,传闻中陆挽月真人_gan花谢而创制出幻真秘境正是在一回,世人都以为先前的那场落花也是陆挽月所带来的异象。
只有陆从殊的眼睛始终望着她身后的那个小小孩童,后山的湖光山色里,他头一次见到了季芜。
暮chūn时节,chūn草shen碧,几只鸳鸯正在湖边戏水,多好的风景。季芜牵挂了百年的风景。
陆挽月在和守元宗掌门一道创新守元大阵后,向羽化就更近了一步,可季芜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安静无声息地被藏在别院里,孤独地生长着,没有一本名册上会记下他的名字。
所以陆从殊常过来看他,陪着他在看花玩乐,可他总不能常来,所以最终也没有人发现那时季芜的经脉和_geng骨已经和寻常孩童不同了。
一直到守元宗掌门战死,守元宗陷入大乱,父亲为他jīng心打造的温室在yi_ye之间坍塌。
他这时才发现宗门nei究竟有多少的蠹虫和祸害,陆从殊想到这些人就恶心得犯胃病,但是后来他想想自己做的事,那才是叫天下人犯胃病呢。
季芜一天天地长大,少年人的憧憬和仰慕让他有些不忍,又有些莫名的得意。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扶季芜上位,好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是绝佳的傀儡,年幼无知,不问世事,唯一的护盾陆挽月真人也将要羽化。
季芜完全可以顺着这些人的意,就算做傀儡又如何?依照他的天赋和能力,将来长大后反杀起这些人可谓轻而易举。
可是这个少年他心中始终只有自己。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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