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师父这一生都活得无比严谨,每一步都是照着道祖玄经中的指示走下去的。他的关门弟子也是这一代年轻人中最惊才绝Yan的,天资卓越,沉稳持重。
他的履历在历任苍山掌门中谈不上华丽,但至少是挑不出一点错处的。
纵观师父的人生,他只犯了一个错,那就是把我带回苍山。
谁能想到呢?陆挽月真人唯一儿郎的父亲竟是苍山的掌门。这实在太过荒诞,大概就是一直陪在师父身边的师兄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桩永远无解的情事,翻遍三坟五典九丘八索,也不会有人知晓苍山掌门和守元宗掌门的胞妹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
先前我们仅在叶城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我对苍山掌门和他的首席弟子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冷。究竟有多冷,我后来到了苍山,见过那些万万年也不消融的冰雪方才知晓。
燕南和越北长期以来关系不睦,苍山和守元宗更是势同水火。但同为人族魁首,在对外上总归是要有些He纵连横的。
于是就有了叶城宴。
我和陆从殊的私情曝光在叶城宴上,日后我挑动陆从殊杀死魔君问方也是在叶城宴上。
燕南和越北,说着似乎隔得很远,但实际上只要越过叶城就到了彼方。
我懵懵懂懂地跟着师父师兄来到苍山,成了苍山的弟子,从此燕南就成了回不去的故乡。
季芜是苍山掌门犯下的错误,所以他有原则有义务守住他,教养长大,待到花开繁盛成熟时就藏之名山。
然而那时候,这个迷茫的少年对自己人生骤然发生的意外还未能适应,他孤单地生长着,身边没有同辈人,只有一位师兄,还大了他许多年岁。
直到师父牵着他的手走进摘星湖下的暗殿里,他才终于知晓自己的身世。这是苍山的禁地,只有掌门才能jin_ru。
无数的剑阵从脚下亮起,少年的目光呆滞地望向那一颗颗晶亮透明的夜明珠,掌门真人跪在地上,忏悔地执起他的手叫了一声他的小名。
细碎的花纹化作剑阵shenshen地刻进神魂shen处,可季芜连一滴泪都没有落。
嗅着浓郁到直沁入肺腑的花香,终于等到晕眩之_gan涌上来时,我才终于缓缓地抬起手。
“师父,我现在**有些急事,等我处理完一定回苍山。”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眼前的繁花就都不见了。
我站在昏黑的夜里,听着远处传来幻shòu的叫声,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无情道最重道心,道心清明,什么幻象都能破开。破境以后,我的情绪比以往更为敏_gan,但灵台也更加gān净,会不会到我死的那一天,灵魂和师兄一样也是透明的?
我这方一想到他,眼前又出现一片幻境。
bī近黎明,天光乍破,然而硝烟四起,响了yi_ye的战鼓并未有停歇的意思。一条波澜壮阔的长河滔滔地流向太阳生起的地方,两岸都是死尸,生死是无论仙魔都要直面的问题。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只有它透着无限的生机,不断地奔涌向前。
这是往生河。
我从前无数次听闻它的名讳,但这却是第一次见到。
幻境中的场景真实而不真实,它取材于真实场景,又并非真实场景。
我心中只有一个问题,现在的我,究竟是站在往生河的哪一岸?
三十九
我脚下生长有无数红色的花,枝叶细弱,但很是招摇,一丛一丛看着就像火焰,肆意地开满了整个河岸。
真是好巧,枝游从幻真秘境回来后给我带回来的就是这种花。
他把它摆在我的chuáng头,ca进我的发间。
最后在他*开我时被碾成尘泥。
往生河一望无际,横亘着无数的生生死死。无论是贫苦百姓,还是大能大妖,最终的归宿都是这里。
那一战实在有太多的疑点,可是没有人去shen究它,也就不了了之。
为了杀死魔君问方,千年以来无数的仁人志士献身于往生河,不管怎么说,这次终于胜利了。人们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欺骗,或许不是没有人去shen究它,而是没有人敢去shen究。
有时候连我都不寒而栗,对燕南的人们和守元宗的修道者来说,死了魔君问方和死了苍山掌门,究竟哪一个更让人欣喜呢?
这个结局已是千年以来的最佳,可是越北和苍山绝不能满意。
枝游回来以后好似变了个人,段寒烟使用禁制破开他的神魂,也只得到了一句师兄的遗嘱——就算死也不能让我出苍山。
他的脑中空dàngdàng的,又好像装了太多的东西,只能反反复复地回忆着师兄坠入往生河化作漫天光点的壮阔场景。
那么多qiáng者和仙阶名剑都去了,最后只回来了一个枝游和一把掌门主剑。
这大抵真的就是天命。
我蹲下/身掐起一朵,凑在鼻间轻嗅着。
远处战鼓声突然猛烈起来,一轮红日喷薄着亟待越出水面。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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