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谦去世的消息早传开了。
萧廷之也说不清自己在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心里面到底是痛快居多,还是迷惘居多,只觉得昔日的仇怨忽然都在这一刻了结了个gān净,反而空落落的。
那种复杂,竟比往日更甚。
当年永宁长公主以谣言煽动四皇子谋逆,顾承谦身为太师却为权衡顾卫两家,选择了站到永宁长公主这边,趁势bī杀了他的M_后。
其时卫太傅手无兵权,无能为力。
一朝的太傅A,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横剑倒在血泊之中。
于是只留下他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幼童,在刀光剑影里哭喊。他不多的记忆里,留存着卫秉乾对这些变乱之臣的痛斥,han_zhao血泪的痛斥。
他跪下来磕头,希望能留自己外甥一命。
心慈手软的顾承谦,与卫秉乾同僚多年,且手中又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犹豫再三,也未能下得去手。
最终,他用匕首挑断了他的脚筋,只为身有残疾者即便还活着,他日也无法入仕,更无法继承皇位。
只是顾承谦没想到——
彼时的七皇子,体弱多病,生生挑断脚筋这般残忍的痛苦,已让他承受不住,片刻后便没了气。
萧廷之的记忆,也在那一刻的剧痛里中断,再醒来的时候,一双年幼的稚眼所见,已经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回生堂了。
他们怎么可能想到他还活着呢?
毕竟他是他们亲眼看着没气的。
所以即便这些年来他都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已经回到了京城,可也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身份。
至于方才陆锦惜所言**
萧廷之莫名地笑了一声,只将悬挂在自己yao间的一物解了下来,摊放在掌心:“若那一日,顾承谦真认出了我,凭的约莫是此物了。”
那是一枚jīng致的玉埙。
仅有三寸长,两寸宽,上面雕琢着规律的孔dòng,用一_geng碧色的锦绳系了,躺在他的掌心里。
陆锦惜伸手,拿起来看。
她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他的掌心,让他的手指在刹那间轻微地一蜷,但紧接着又意识到什么,悄然地握紧收回。
萧廷之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陆锦惜却是仔细地看着掌中这一只玉埙,于是很约略地想起来,这东西自己竟也是见过的,昔日就放在萧廷之书_F_的案头上:“原来这许多的隐秘和真相一直都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可我却偏因不知,所以视而不见。埙,七皇子萧埙,老太师果真是该认出来的**”
轻轻地一声叹,她又将这东西递了回去,放在了桌边上。
萧廷之重新将它拿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却没重新挂回自己yao间,而是看了许久,按指于上,轻轻地凑到了唇边。
埙的音色,乃是朴拙抱素,空灵悠远,向有悲意。
此刻chuī奏起来,倒是应了景。
轻柔和缓,哀伤幽婉,听得陆锦惜想起了远远近近,好多、好多、好多的事。
她微微地闭上了眼,轻靠在身后冰冷的石柱上,似乎是酒意终于上了头,醉了,也困了。
埙曲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止。
萧廷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憔悴了许多的轮廓上,心底却骤然生出了一种让他为之一痛的心疼与记恨。
这样的夜里,她没有睡下,还在这里喝酒,既不是为这大夏的万里山河担忧,也不是为这满城拼杀的将士担忧,她只是**在为顾觉非担忧。
那个被薛况视为qiáng敌的男人,那个在金銮殿上bī娶了她的男人。
他知道,这并不仅仅是心疼与记恨,还是一种让他为之烧灼也为之痛苦的嫉妒。这样的情绪,驱使着他,让他在这样一个极为微妙、又极为微醺的时刻,朝着她靠近。
每靠近一分,心跳便剧烈一分。
在他过往二十二年压抑又隐忍的人生里,从未有过如此奇妙又激烈的体验,隐秘的甜蜜与危险的紧张。
陆锦惜于他而言,就是远远近近能看着却无论如何也摘不到的诱惑,让他饱尝着为少年的绮念所折磨的痛苦**终于是近了。
萧廷之俯身埋头,靠近了他,那微微颤抖的_Cun_B_也轻轻贴上了那rou_ruan的、沾染着酒香的_Cun_B_。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醉倒了。
可仅仅是下一刻,忽然睁开的双眼,投she而出的目光,却一下如刀剑上晃过的白影一般,让他一下清醒了**她没有睡着。
于是他所有想要藏起来的那些不可见人的心思,全都毫无防备地在她面前摊开,让他陷入了一种láng狈的窘境。
然而窘境过后,却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猛烈地让他自己都拦不住。
他抓住了她的手,用那种隐忍而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在这样一个称得上是“僭越”的夜晚,将那注定不会为人容纳的_gan情宣之于口——“陆锦惜,我喜欢你。”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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