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少年时,我的父亲叔伯们都放下了锉刀带着家里凑出的家资上了战场。每次回来,有人跟着他们走,又有人带着他们回来,用手捧着回来的,那会儿家里的孩子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开了祠堂,因为里面摆了很多牌位,牌位前又是一个个大同小异的罐子,便是最大胆T皮的孩子Jin_qu了都被吓得不敢吭声。”
老何或许是很久没有去回忆这些了,说得断断续续的,偶尔还会因为shen陷回忆而忘记说话,祁云耐心的保持沉默,心里不由自主去模拟老何此时此刻的那种沉痛到习惯于是几近麻木的心情。
麻木不是因为淡忘了,而是因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_geng神经每一个细胞,已经因为长久浸泡在这种痛苦中,所以对痛苦的情绪_gan知越发迟钝了。
老何十几岁的时候自己也上过战场,从十五岁打到了二十三岁战争胜利。
战争让他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家人,那时候他从战场回来,家里就剩下一个帮着看宅子的老管家,老何没有娶Q生子,因为太过惨烈的记忆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那时候又算不上多太平,打完外面的人又自己打自己了,老何总觉得娶Q生子,这些人也还是无法永远留在他身边。
虽然看不出来,可老何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承受不住那样的痛苦了,老管家不忍心苦劝,最后只能含恨而终,临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总想着老何家断后了他没脸下去见老爷。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曾经一开始就像其他人一样出国避难更好?后来我有好几年半夜惊醒,就去祠堂里坐着到天亮。”
“等到年纪越来越大了世道终于太平了,我才想明白,我那样想其实是对祖宗的不敬,他们那时候年纪比我长,阅历比我更丰富,想法自然更成熟,只是他们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日子。”
看起来老何说的话跟祁云的担忧并没有多直接的关系,可祁云听后却良久默然。
老何说完这些话眼睛依旧gān涩,不是他不想哭,只是哭得太多啦。
“明天有人要来看琴,早上记得早点过来。”
老何说完站起身,抬手拍了拍额头,吩咐完之后就自己先进屋了。
祁云扭头看着老何离开,最后放下已经凉透的茶盏,原本想要重新拿起凿刀的,想了想还是转身去外面走了一遭,在附近院门口门缝里塞了青菜的地方敲门买了些菜。
回院子里去了厨_F_做了两碗面,厨_F_里的东西算不上丰富,就剩下一些jī蛋以及米面,一碗jī蛋青菜面,味道说不上多好可也不差。
祁云用托盘端着去了堂屋旁边的偏厅,“师傅,吃饭吧。”
坐在关了一扇门的堂屋yīn影处的老何愣了愣,而后恶声恶气的哼了一声,“你怎么还没走?平安在家得想你。”
往常祁云都是要回家的,今天倒是留下来了,老何觉得有点不自在,总觉得是因为祁云听了他说的那些话所以同情他这个孤寡老头。
祁云抱着手斜靠在门框上,歪头挑眉一笑,“师傅你不是说咱们这些琴值钱得很么,我这不是想着早点学会早点挣钱嘛。”
老何气呼呼的拍了椅子扶手站起来,路过祁云的时候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祁云一眼,好像在无声的谴责祁云学艺的心思不纯。
祁云觉得自己很无辜,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头子一开始的时候拿钱来哄骗他,一副进了这行就是进了金山银山,还拐弯抹角的让他别去写什么书别去学什么建筑。
要不是祁云学习能力确实很不错,三边兼顾也表现优秀,说不定这老头还有小动作要搞,就想着要把祁云彻底拉进这行。
现在听了老何说了他们何家的事,祁云倒是能理解当初老何为什么要哄骗他拜师学艺了,因为他已经断了何家的血脉,不想再断了何家的手艺。
能够在五十六的高龄遇见祁云这样学习能力突出脑袋也好使的人,老何花费一晚上纠结最后决定哄骗他拜师,这算是老何这辈子做过的十分满意的“坏事”了。
而祁云也明白了为什么老何的琴瑟行还能在华国这动dàng的十几年里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因为何家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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