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年脸上狰狞的伤口,此刻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结疤,愈合。
——血肉可生死人,筋骨可制神器,神魂能渡人长生,连眼泪都堪比绝世灵泉。
这就是上古天神流传下来的血脉,他们大越古国的小皇帝。
浑身宝藏,尊贵无双。
当然,也愚蠢残忍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男人眼神慢慢yīn鸷起来,猛然抓住少年的头发,把他拖进房间,抽出匕首抵在他心口。
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肤,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流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少年像是失了力气,双目无神,一动不动。
男人掐着他后颈,b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都说天神血脉不死不灭,皇上,若是臣现在再往里刺一点,您说会怎么样?”男人嘴角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封。
少年终于有了反应,艰难地撑起眼皮,一双沉寂的眸看着男人嘴角残忍的微笑,微微动了动唇。
“不……要……”
声音gān涩嘶哑,像是从嗓子里刮出来的一样。
“不要?”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揪起少年衣领,眼眶充了 血似的通红无比。
“雁门边关失守,天祁铁骑屠城,十万将士马革裹尸!无数百姓横尸遍野!”
男人说着,突然将匕首往里刺了半寸,神色蓦然狠戾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昏君听信谗言,断我粮草,屠我满门,坑杀我霍家军数万将士!”
“你跟我说不要?可是皇上,你以为你受的这一点折磨就能告慰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魂吗?”
“不够!远远不够!”
“宁折,你欠了大越十万将士的血债,我要你一一还清!”
第二章 皇上,哭什么?
宁折是大越古国的皇帝,上古天神最后的血脉,尊贵至极。
但这只是表面身份。
他并不是真正的皇帝,而是纵横阁豢养的杀手。
三年前,皇帝身染重疾,脸部溃烂,仪容尽毁。
大越古训,为皇者,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清正端严,济世安民。
皇帝上有皇叔虎视眈眈,下有亲弟不怀好意,一旦毁容,皇位岌岌可危。
思虑数日,皇帝秘密从纵横阁中重金买下一名杀手,命人施展秘术,将他原本容貌毁去,易容成自己的模样,从此代替自己出现在外人面前,以遮掩耳目。
宁折就是这名杀手。
三年来,皇帝一直隐在幕后发号施令。
但这位皇帝昏庸无道,自大骄矜,于国事毫无建树,大越国力渐衰。
一个月前,天祁王朝与大越开战。
皇帝听信jian宦谗言,一纸密令将一直在镇守前线保家卫国的镇国将军召回王都,扣下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同时他还停止前线的粮草供应,设计将十万将士的性命拱手送与天祁,以展示他请求议和的诚意。
最后大越古国割地赔款,向天祁王朝俯首称臣,保全了最后一片国土。
只可怜镇国大将军一生戎马,最后含恨而终;霍家数百人口无故被杀,死不瞑目;十万将士尸骨无存,孤魂不得安息。
霍忱是霍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半月前,霍忱带着霍家军最后一点幸存人马,冲进王都,劫掳了皇帝。
这个皇帝自然不是真正的皇帝。
……
宁折蜷缩在yīn冷cháo湿的地面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阳光下飞扬的细小尘土。
送饭的士兵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冷嗤一声。
“昏君!你当初坑杀霍将军满门之时,可没想过自己也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吧!”
宁折神情僵硬木楞,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士兵嫌恶地啐了一口,把碗丢在门口就走了。
一小块带着馊味的馒头从破碗里跌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灰尘。
老鼠从dòng里探出头,垂涎地盯着那块馒头。
【再不去捡起来,今晚又要挨饿】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来。
宁折瞳孔机械地动了动,吐出两个软软的音节【难吃】
【总比饿死好】
宁折唇角溢出一抹叹息,不再说话了。
他的腿无法行动,手也无法使力,只能以手肘撑地,艰难地爬过去。
宁折把嘴凑到那个发了霉的黑馒头上,慢慢咬了一口。
只一口,他就停下来了。
【有毒】
【不是霍忱下的,死不了】
宁折顿了顿,继续啃起馒头。
吃完馒头,宁折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冰冷,像个死人。
【我想看皮影戏】
【那叫电视】
【那我想看电视】
【看个屁,没电】
宁折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