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江怡家离开时,江怡问陈庭森:当个称职的爸爸对你来说是不是真的很难?
陈庭森在看陈猎雪,背对着她没说话。
返程的路上,他脑中反复回*这个问题,江怡的语气轻描淡写,却绵里藏针,在他头颅里上下左右地翻滚。
那天他没直接回去,在路口拐了个弯,去了一趟陈竹雪的墓园。
这两年他来看陈竹雪的次数少了很多,陈竹雪刚走,也是他刚接陈猎雪回家的时候,那阵子他隔几天就要来陪陪陈竹雪,陈竹雪的骨灰很轻,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一颗心的缘故,碑却很沉,因为上面附着了他太多太多的愧疚。每次来看陈竹雪,他都没法直面碑上的照片,照片就是陈竹雪生日当天照的,笑得很乖,很灿烂,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泛着生机勃勃的光,亟待生长。一与那双眼睛对视,痛苦就如同无形的大手,扼得陈庭森喘不上气,他会想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人们称赞
他医者仁心,褒扬他救助孤儿的爱心与大义,实则身为医生的他看过太多太多的生老病死,对那些有先天疾病的儿童远没有人们认为的那样有同情心,选择去资助陈猎雪只是源于他与江怡一次闲聊,那次他们刚看完一部寻找孩子的电影,唏嘘的同时他们脑筋一热,决定去资助一名孤儿,就当给小陈竹雪积攒福报。
现在想来,那个想法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之所以选择陈猎雪而不是其他儿童,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碰巧在他与陈猎雪对视的时候,年幼的小陈猎雪对他笑了笑。
没人会想资助一个没有生气的孩子。
而当多年以后,一切发生,不可逆转,陈猎雪坐在病_On the bed_,带着陈竹雪的心脏向他咧zhui一笑,陈庭森却再也无法接受这个笑容。
他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刽子手,是他,陈猎雪,还是不言不语的老天爷。做完那场换心手术后,陈庭森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入眠,只要他闭上眼,就会看见陈竹雪开膛破肚地向他走来,牵着一脸懵懂的陈猎雪,他稚neng的指尖戳在陈猎雪x_io_ng口的刀疤里,边往外抠挖边哭着问,爸爸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心摘给别人,爸爸我的心口好疼A。他在梦里拼命用手去堵小陈竹雪破漏的x_io_ng口,粘稠冰冷的血水粘了满身,他安we_i陈竹雪,爸爸只是想让你的心脏继续跳下去。一直没有出声的陈猎雪便会哀戚地看向他,委屈又胆怯地问:**那我呢?
陈庭森从梦中惊醒,耳畔传来的只有江怡更为痛苦的抽泣声。
人们总是愿意幻想自己拥有高尚的灵魂,承认冷漠与私心是很难的一件事,尤其当他正处于伟岸的光环之下。那时的陈庭森一度需要靠催眠自己来安抚nei心:他没有将陈猎雪当做陈竹雪心脏的容器,他对这一切没有恨。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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