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数十年前,几大妖王率众聚集东荒,在两界交汇处,虎视眈眈盯着修真界。
东荒地带由剑宗把守,消息传来,剑宗派人前往,抵御妖族来袭。
但此次妖界来势汹汹,非同小可,抵达东荒的剑宗门人与之交战,死伤众多,东荒一带几近失守。
情况危急,修真界其他仙门纷纷施以援手,派门下长老弟子赶来,共同抵御妖族。
正午时分,细雨如万千冷针,卷着寒意洒在练武广场。
此时,场上来了不少修士。
剑宗数千名弟子独占左方,其余杂七杂八的门派立于右方,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则为另两个仙宗准备。
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空中寒风呼啸,愈发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数百名面容稚neng的弟子立在广场后方,看模样不过十二三岁,比起前方镇定肃穆的师兄师姐,这些弟子交头接耳,脸上或激动或胆怯,神情各异。
“听说刘长老被抓走不到半日,找到时只剩一堆残骸。妖兽食人,凶残异常,连长老都不是对手,我等去简直是送死。”
说话少年抱着剑,脸上充满不安惶恐,眸光扫视四周,试图找到几个附和者,以证明自己不是唯一害怕的那个。
但不及他寻到,前端锦_yi少年冷哼一声,回头冷笑:“大战来临,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像你这般**之人,我真不屑为伍。”
少年话音一落,周围立即响起赞同声。
“薛川说的对,我等仙门中人哪能对妖族心生畏惧,叫人不耻。”
“薛川不愧是少宗主,真有宗主的风范。”
“此次与妖族一战,少宗主定要一战成名大放光彩,不然,修真界只知清凌有个惊世之才方钟卿,不知咱们少宗主薛川的大名。”
众人七zhui八*,让方才说话的陈隐脸一阵青一阵红,瞥了眼薛川身上五花八门的法器,暗自唾了口,心想有本事把宗主给的保命法器丢了,再说这般大话。
被围在薛川身边的人一番冷嘲,陈隐心中愤然,左右望了望,找到个没参与其中的弟子。
“喂!玉浮生,你老实交代,怕不怕?”
被唤玉浮生的弟子,长相颇为出众。
少年束起黑发,俊眉挺鼻,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就已初显英俊面容,不过,他穿着不大He身的旧_yi袍,手握低阶灵剑,全身上下没有其他半个法器,连储物袋都没有,一穷二白到极致。
一身装扮与修为一样,象征着在剑宗最底层的地位,谁都能踩上两脚。
突然被唤道,玉浮生握剑的手指微紧,道:“未曾与妖兽交手,不过听师尊教导,面对穷凶极恶的妖兽,从心生畏惧的那刻,就已经败了大半。”
这话完全不He陈隐心意,听着还有说教之意,嗤笑道:“其他人说倒也罢了,你玉浮生入宗试炼倒数第一,修为低弱到勉强jin_ru剑宗而已。我纵使怕了,对妖兽也有一战之力,你就是无畏,也只有个败字,迟早成为妖兽腹中之物。”
玉浮生低垂长睫,眸光落在佩剑上,抿唇不言。
陈隐瞧他模样,在薛川那受的气有了出口,冷哼一声,继续道:“伍长老心善,肯收个废物徒弟,不过你别忘了本,少用伍长老的话耀武扬威,下次考核再倒数第一,伍长老丢不起这人,说不定就把你逐出师门了!”
玉浮生脸色一白,握剑的手轻颤,神态露出沮丧。
能进剑宗者,天资无一多是超群绝伦,可他不同,心知凭自己的资质,jin_ru剑宗已是侥幸,拜入长老门下更是走了几辈子的好运。
可随着在宗门修炼,他与同届弟子的差距越来越大,即使不舍昼夜的修行,比别人勤勉十倍百倍,宗门考核中仍是垫底。
伍长老是他师尊,虽然为人严厉,但偶尔也会露出些许温情,是从小到大唯一对他好的人,他不想给师尊丢脸,更害怕有天师尊也嫌弃他了,像爹娘一样将他遗弃。
陈隐所言,字字诛心。
玉浮生缄口,沉默的攥紧手中佩剑,直到不知不觉,周围都安静下来,才恍恍惚惚地抬头。
这一抬眸,他隔着人潮,看见了高台上的白_yi少年。
练武场众人的目光与他一致,被立在清凌宗主身旁的少年xi引。
细雨斜洒,从少年身上划过,却未让其沾染半点*意,他披散着青丝,一双冰凌似的眼眸,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眉间点缀的朱砂,却像灼火般燎人。
能与三大仙宗的宗主同居高位,少年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一时间,底下无论哪个门派的弟子,都露出Yan羡目光,议论着台上少年。
玉浮生回过神,听见旁侧传来“方钟卿”三个字,愣了一瞬。
这名字不陌生,清凌弟子方钟卿,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不久前踏入了元婴境,震惊三界。谁都知道这是修真界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同辈之人无论谁在他面前,都如萤火般,难与皓月争辉。
玉浮生重新抬头,大抵觉得自惭形秽,又静静垂下,心中_gan慨万千,视线不自觉落在抬起的手。
少年手上,遍布与年龄不相仿的粗糙厚茧。
惊世之才*若他有其千分之一,修道路上,也不会走的如此艰辛吧。
玉浮生心中满是羡慕,彼时,方钟卿对他而言,比天边挂着的月亮还遥远,他从未想过有天能靠近。
但命运,偶尔也会眷顾他一下。
第128章
三日后,浩浩**的大军赶到东荒,驻扎漫幽谷,剑宗宗主设下防御结界,所有人在山谷里休整。
临近傍晚,漫幽谷被沉沉暮霭笼yinJ,难见光亮。
玉浮生等非主力军的弟子,开始进行巡逻任务,所谓巡逻,就是绕着结界走一圈,看是否有可疑的身影。
轮到玉浮生已是shen夜,他一手持剑,另手举着灯亮,走在杂草丛生的荒凉地,斜眸一瞥,发现行踪可疑者,树影憧憧,几道身影鬼鬼祟祟,直奔结界。
玉浮生远远大喝一声,发现竟是薛川、陈隐等。
薛川握着玉佩的手一抖,正回头告饶,发现是玉浮生,顿时气得不轻,身后的跟班上前,捂住玉浮生的zhui,对准他脑袋狠抽了下:“找死A,给我安静些!”
玉浮生猝不及防挨了打,耳中轰轰作响,被打得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又被薛川踹了脚:“吓死人了,大晚上鬼叫什么,把人引来,毁我扬名立万的计划,我定绕不了你!”
薛川偷了他爹的玉佩,带领一众跟班打算出结界猎捕妖兽。
陈隐是被强拽来的,他瞧不惯对方怯懦模样,觉得身为少宗主有必要整顿宗风,帮陈隐练胆量。
临近结界,冷不丁被玉浮生喝声吓到,薛川气得不轻。
他是筑基后期,在气头上,一脚没收力,落在初到筑基期的玉浮生身上,将人猛踹翻在地,zhui角溢出鲜血。
薛川仗着宗主独子,平日在剑宗嚣张惯了,谁都要让他三分。玉浮生吃了亏,只能往肚子里咽,待对方气消才爬起来。
“少宗主,别与这废物计较,莫忘了正事。”薛川身旁跟班道。
薛川想起狩猎妖兽之事,警告道:“我外出狩猎的消息你若敢传出去,后果自负。”
玉浮生没想到薛川胆大包天,几人不过筑基期的修为,遇见大妖,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与他无关。
玉浮生默默瞧着这幕,薛川将灵力输入玉佩,按上结界,顷刻,一片人高的结界化作虚无。
山谷外的夜风,从开辟的结界口吹入,掀起层层凉意。
“成功了,”薛川弯起zhui角,拍拍yao间储物袋,有高阶法器在身,运气好的话猎得几个大妖,他爹与另两位宗主定对他刮目相看。
“都跟着我*陈隐,往哪跑!”
谷外尽是荒凉景象,枯树上乌鸦成群结队,睁着红眼,在漆黑夜里发出嘶哑叫声,陈隐看得心惊r跳,哆嗦着往回退。
薛川将人抓回,恨铁不成钢道:“不许逃,我有高阶法器在手,有何畏惧,剑宗竟然有你这样的怂子!”
碍于薛川身份,陈隐敢怒不敢言,这几人中他修为最弱,毫无疑问,遇到妖兽,他首当其冲被撕得粉碎,没有挣扎余地。
陈隐急得如热锅蚂蚁,思来想去,眼珠转了转:“少宗主,这地方广阔,寻妖兽踪迹*费时间,不如找个诱饵招来妖兽。”
薛川一听,有几分道理:“诱饵用什么?”
陈隐勾唇,指向玉浮生。
玉浮生修为比他还低,若遇危险,将其抛出去断后,能争取一些时间。
玉浮生遭到无妄之灾,心头咯噔了下,当机立断逃离此处,但脚下袭来的灵绳绊倒。
薛川运转灵力,那灵绳转而绕上玉浮生手腕,将两只手束缚起来,一gu蛮横的灵力将他拽走。
“陈隐说的不错,确实缺个诱饵,”薛川微扬下巴,“就由你来。”
一旁跟班连连点头,玉浮生在宗门最不起,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大麻烦:“给少宗主当诱饵是你的福分,待少宗主用他的高阶法器降_fu大妖,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玉浮生不愿送死,用力挣扎起来,但完全不是薛川的对手,掉落在地的佩剑受主人_gan应,剑光一闪,朝薛川等人袭去。
“御剑术倒是用的不错,可惜,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薛川拨开剑鞘,一缕寒光乍现,身为高阶法器的宝剑将玉浮生的佩剑斩成两半。
碎裂的灵剑,光芒暗下,哐当落在乱草中。
玉浮生愣住,与剑修而言,一把追随已久的佩剑就与伙伴一样,这柄灵剑,是陪他最久的东西。
他心中涌起怒意,手被束缚,也不管不顾冲上前,一头撞在薛川身上,将人撞得连退数步:“把剑还给我!”
“一个低级法器而已,毁了便毁了,竟然对我动手,”薛川踉跄着稳住身形,见好似发疯的玉浮生,冷哼了声,一掌劈落将他打晕,“我看你不要命了!”
薛川捂着发疼Xiong膛,被个废物顶撞,脸色气得发青,没好气地让人拉拽玉浮生,走出结界。
漫幽谷外,周围静谧的可怕。
行了一段路,没有半个妖兽的影子,薛川长叹了声,心烦意乱之际,他仰头看到前方屹立着苍天大树。
薛川计上心来,让人将玉浮生吊起,绑在最顶端的树梢上。
乌云被风送走,没了遮挡,明亮的月光重新洒落大地,夜间,悬挂在高处的身影,即使距离极远,都能一眼看到。
这招确实有效,不一会儿,薛川神识中_gan应到黑影靠近,在对方现身袭向玉浮生的那刻,剑光划过。
砰——!
一只身形巨大的野狼滚落在地,烟尘四起。
“不亏是少宗主,我都没发现妖兽靠近。”
“高阶法器当真厉害,竟然一招将大妖制_fu。”
“少见多怪,”薛川不屑哼笑,将宝剑小心翼翼收好,蹲身剖开野狼脑袋,发现没有兽核后,神情微变,掏出丝帕擦起手来,“是个小妖,没劲。”
玉浮生被动静吵醒,睁开眼,看到身处何地,脸上血色全无,单薄的身影悬在树下,拼命挣扎起来。
薛川瞥了眼他,置之不理,很快也没空搭理了,野狼的血腥味儿传了出去,不及片刻,又有妖兽袭来,且接连不断。
除薛川外,其他人也抄出灵剑对敌,但不久就招架不住了,随着血腥气息变浓,越来越多的妖兽出现,且一个比一个凶猛。
有人心生退意:“少宗主,不如今日暂且算了,我们改日再来”
薛川有高阶法器在手,在妖兽围攻中游刃有余,享受着近乎无敌的快_gan,冷不丁听到撤退,眉头不耐的拧起:“一群废物。”
他将宝剑往空中一抛,法术打在剑身,冷光乍现,所有妖兽被横扫干净。
一滴鲜血从草尖滴落,砸在地上。
薛川喘口气,在周围一众弟子的欢呼惊叹声中,扬扬下巴。
陈隐盯着宝剑,没想到高阶法器这般厉害,脸上紧绷神情放松了些,看一地妖兽尸体,开始寻起兽核,但就在这时,巨大的*影笼yinJ了这片区域。
陈隐僵着脖子,斜眸一撇,脸色苍白如纸。
月色下,一个妖兽身影露了出来。
这妖兽犹如*豹,头上长着冷铁般的角,五条尾巴犹如神鞭坠在身后,扭过头,黑夜中睁着猩红眼睛。
“狰、狰兽*”
其他人也面色一变,狰兽是东荒一带有名的凶兽,手段狠辣,无数修士被其撕得粉碎。
薛川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类大妖散出强大的压迫_gan,比他想象中厉害,喜的是终于找到一个大妖,若能将其降_fu,届时整个修真界的人都会传颂薛少宗主斩杀凶兽的事,岂不美哉。
薛川手持宝剑,眨眼掠至狰兽头顶,一剑划向他的头颅,打算一击致命,却不想,身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砰!
薛川被狰兽长尾抽中,摔滚在地,噗的吐了血。
“少宗主!”
一行人吓得脸色惨白,没有谁料到拥有高阶法器,在大妖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对凶兽的恐惧,在这刻达到极致。
陈隐浑身哆嗦,急忙往漫幽谷跑,忽地想起薛川身上的玉佩,没有玉佩,进不了结界。
他停住脚步,一道法术将困住玉浮生的灵绳割断,趁狰兽被其xi引目光,拎起薛川朝结界逃去。
玉浮生从高树摔落,后脑撞上一块石头,视线发黑。
好在凭鼻尖涌来的气息,_gan受到了妖兽的靠近,他闪身躲过,跃上树枝,头也不回地追赶薛川等人。
狰兽对几个犹如蝼蚁一般的人,杀意稀薄,不急不慢地迈着步子追去。
因此,给了众人逃生机会。
薛川缓过神,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跑在最前方,抵达结界后赶忙用玉佩打开,率先Jin_qu,其余人紧随,争先恐后迈入其中。
待人都进来了,薛川收回玉佩,刚气喘吁吁跌坐在地,就听见叫喊声。
他仰头一看,是玉浮生。
薛川下意识扬起玉佩,惊魂未定的陈隐见状,一把拉住他:“你疯了!狰兽就在玉浮生身后,若是打开结界,将凶兽放进来怎么办!”
薛川愣了下,看向眨眼奔到结界前的玉浮生,又望向不远处,不紧不慢靠近的庞然大物,反应过来,以狰兽的速度,只怕打开结界的瞬间,就能闯入漫幽谷。
他立即收了玉佩:“妖兽好计谋,差点上当了。”
玉浮生不过筑基初期,一路逃命费劲全部灵力,总算看到一缕生机,欣喜地敲着结界:“薛川,快!快打开结界!还来得及!”
但下瞬,喜色从他脸上退去。
玉浮生看着薛川收回玉佩,目眦尽裂,染了血的手,用力敲打结界:“你们做什么?我还在外面,妖兽还没来,快打开结界!”
这时,哐当声响从他身后传来,地面震了震,*影笼yinJ而来。
玉浮生浑身战栗,额头汗如雨下,不敢回头,只用尽全身力气撞结界,一遍又一遍,可结界坚不可摧,他撞得额头都是血,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里面几人。
薛川被盯得发憷,攥紧手中玉佩,看到玉浮生被狰兽尾巴卷起的那刻,心中还隐隐松口气。
砰——!
玉浮生被妖尾卷起,又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五脏六腑俱疼,zhui里不断涌出鲜血。
一个小筑基期弟子,不能激起狰兽任何兴趣,于是他玩耍般,笑声森冷地将玉浮生卷起,在地面使劲砸起来,反反复复。
结界nei几人见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无比庆幸在外面的不是自己。
有些凶兽就喜欢如此,把人折磨够再杀。
狰兽心满意足品尝到玉浮生的绝望,见他没了动弹,不知是死是活了,于是卷起人的尾高高扬起,准备将人彻底送进黄泉路。
这时,一支墨笛打在高扬尾巴上。
狰兽立即发出惨叫,尾巴断了一截。
被缠住的少年坠落,一道身影从空中闪过,将他接住,转眼掠至十丈之外。
玉浮生意识混沌,额头滑落的鲜血压在眼皮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一缕青丝拂过脸颊,鼻尖除了血腥味外,多了抹清香气息。
近在咫尺,沁人心脾。
玉浮生被喂了颗丹药,清醒了几分,侧过头,看到一张冷淡j致的脸。
玉浮生微睁大眼,瞳孔映出一抹鲜Yan的朱砂。
方钟卿将愣住的人放在树下,发现他body像冰一样冷,稍作思忖,从储物袋拿出暖袍,披在对方身上。
“你就在此处。”方钟卿开口,转身面对变了神色的狰兽。
夜风中,少年手持墨笛,_yi摆轻*。
狰兽有元婴境大圆满的实力,以方钟卿的修为,无异于以卵击石,玉浮生反应过来,立即要拦住他。
但转瞬间,墨笛化作流光,方钟卿已出现在狰兽身前。
他迅速极快,狰兽本体力道虽强,但灵敏度不足,方钟卿利用这点,虽不能给狰兽致命一击,却能拖住对方,这边动静不小,要不了多久,宗主等人就回赶来。
狰兽也意识到这点,嘶吼一声,与方钟卿厮杀起来。
方钟卿纵使天赋惊人,也十三而已,与活了上百年的凶兽对战,难免处于下风,尤其是对方心生杀意后。
不过少年脸色淡然,只是眉间朱砂红的吓人。
玉浮生倚坐树下,全身疼的动弹不得,只能看到狰兽扬起寒刃般的利爪,朝方钟卿袭去,心头骤然一紧。
这时,天空一道惊雷响起。
方钟卿周身忽然散出刺目光芒,玉浮生眼睛忍不住闭上。
再睁开时,只见狰兽巨大的身躯四分五裂,“砰”的血花四溅,在空中下起一场淋漓血雨。
鲜血如雨点,落在方钟卿白_yi上,绽出红梅般的印记。
结界nei,薛川等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面露骇然,但从血雨中走出的方钟卿,神情淡然依旧,只是澄澈眸中,多了一抹冰霜之色。
他走到树下,问:“还好吗?”
玉浮生愣愣的张zhui,正要说话,面前仿佛无事的少年突然倒下。
玉浮生快一步伸手,将人接住,他没什么力气,只能抱着人一起摔在地上,给方钟卿当r垫:“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
缠绕在玉浮生鼻尖的,不是方才清香气息,而是刺鼻的血腥味。
玉浮生心中骤紧。
是了。
与大妖对战,哪会这般轻松地,方钟卿受伤了。
玉浮生覆在白_yi少年yao间的手微紧,想将人抱起,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之前的伤疼得仿佛皮r裂开了。
他zhui唇发颤,眼眶泛红,在冷飕飕的寒夜里,除了抱紧方钟卿外,什么都做不了。
空中灵气一凝,清凌宗主赶到,看到方钟卿模样,吓了跳,脸色*沉地拨开玉浮生的手,将人带走。
玉浮生也撑到极限,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仍身处漫幽谷,他睁眼看到师尊,轻咳一声,发现身上的伤好了些,撑着底下木板坐起。
“师尊,方钟卿*”
啪——!
一个厚重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玉浮生脸上。
打得他耳朵轰隆作响,脑袋偏向一旁,半晌没反应过来:“师尊*”
伍长老打完人,手负身后,冷声喝道:“竟然敢偷宗主玉佩,擅自破开结界外出,召来大妖,让清凌弟子身受重伤,玉浮生,你好大的胆量,可知该当何罪!”
玉浮生半边脸红得像染了血,闻言解释道:“不是的,师尊,是薛*”
“够了!”
伍长老厉声打断:“不许再狡辩!”
此事非同小口,谁都知道清凌宗将方钟卿当命_geng子似的,如今人差点没了,剑宗必须给个交代。
但薛川身份尊贵,眼下又大战在即,哪能让盟友清凌宗认为剑宗少宗主是这幅德行,何况丑事传出,会有损剑宗声誉,几个长老一番思忖,决定让玉浮生将事情担下。
伍长老虽心有不忍,但别无他法。
“师尊不信吗?”玉浮生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扬起发颤嗓音,解释道,“是薛川*”
“住口!”
伍长老怒喝:“你若是再敢狡辩,就给我滚出剑宗,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玉浮生脸色瞬白,跪在地上,颤着身躯唤了声师尊,再不敢开口。
伍长老攥紧手,对这个天资不高但很是勤勉的徒弟,他心里也是疼爱的,但此事关系重大,玉浮生若不当替罪羊,以后在剑宗的日子绝不好过,迟早也会被逐出剑宗。
他手背青筋暴突,好半晌,扔下一个药瓶,拂袖离去。
“在这跪yi_ye反省*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玉浮生怔愣,盯着在地面滚了一圈的药瓶,忽然间,明白了意思。
乌云密布,豆大雨点落了下来。
大雨倾盆而下,玉浮生一言不发跪在原地。
他_yi袍被打*,雨水透着冰凉气息,顺脸颊不断滑落,四面八方扑来的冷风,不留情面地打在身上。
漫幽谷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但此时,玉浮生发现这片地域尤为安静,只有雨声,和跪着受罚的自己。
他睁着一双眼,视线在雨中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恍然间,看到似曾相识的_yi摆出现在视线。
玉浮生微愣,抬起头:“伤好些了吗?有、有什么事吗?”
方钟卿总不可能专程来看望他,应当有什么要事,毕竟他不过是个背锅的可怜虫而已,谁会在意。
方钟卿面色微白:“我丢了一块玉。”
“我没看到,或许落在结界外了。”玉浮生微低着头,心道果然如此。
丢了东西来询问,他就说方钟卿怎么可能来看他,除今夜外,两人又没什么交集*
玉浮生自认从头到尾,都坚信方钟卿不是为他而来,但这简单一句话,好似打破了什么东西。待玉浮生细细品味,后知后觉,打破的是他以为没有,但忍不住萌生出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心底某个地方,分明在妄想,这个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担忧他才特意过来。
人都有做梦的时候。
玉浮生黑睫低垂,低嘲。
方钟卿受了很重的伤,但他与旁人不同,睡一觉养足j神,身上的伤才会极快痊愈。
他醒来不见玉佩,去结界外找了圈,没有任何发现,这才来询问当时在场的人,可惜玉浮生也不知道。
听罢,方钟卿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时,手忽地被拽住。
方钟卿回过头,视线落在跪在地面的少年身上,眸中露出几分疑惑。
玉浮生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他伸出手,低垂着头,在细密的冷雨中,紧紧握住那只修长的手。
不似他布满厚茧的手那般粗糙,也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冰冷,方钟卿的手像暖玉一样,细腻*,摸起来有些软。
雨声淅沥沥,充斥在天地间。
玉浮生薄唇微张,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神情,仅听到混入雨中的嗓音,透着莫名的哀伤难过。
“陪我一会儿吧。”
话落,玉浮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拉住方钟卿的那只手,仿佛被对方指尖的温度烫到,吓得蜷*了回去。
他张皇失措的松开:“抱歉,我*”
“好吧。”方钟卿叹口气。
玉浮生慌乱的神情一顿,不管先前是鬼使神差,抑或鬼迷心窍,在这瞬间都不重要了。
好*什么*
玉浮生有些听不明白。
天空中的皓月藏在乌云后,不知与他距离有多远,但他曾以为比皓月还遥远的少年,左右望了眼后,无视雨地泥泞,盘膝坐在他身侧。
玉浮生表情呆滞,直到一只玉白的手在他视线中,晃了晃。
“怎么了?”
方钟卿疑惑,手落在玉浮生额头,察觉手下传来的*意,不烫不热,反而有些凉。
他瞧玉浮生浑身*透:“不会避雨术吗?”
玉浮生摇头。
方钟卿略一思忖,握住他的手:“我教你捏诀,用了避雨术后,就不会淋雨了。”
玉浮生浑身僵住,看着少年把弄他的手指,教他捏诀。
末了,方钟卿问:“会了吗?”
玉浮生此时脑中一片空白,思绪万千,下意识道:“不会。”
方钟卿微蹙起眉,心想果然还是卷轴厉害,他看一遍卷轴就学会了,可轮到自己教人,对方却迟迟没学会,多半自己教的不好。
他松开手,转而在地上捡了一_geng树枝:“我给你画出来,”
玉浮生道:“不必了。”
方钟卿纤长眼睫轻颤,浑然大悟:“你喜欢淋雨。”
玉浮生抿唇,默了一瞬,嗓音微涩:“为何要留下,我们*_geng本不认识吧。”
“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吗?”
方钟卿歪过头,肩处青丝滑落,疑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思忖片刻,正色道:“我叫方钟卿。”
打过招呼就算认识了。
玉浮生突然明白了点,喉咙有些干渴,zhui唇张开,任雨水从唇间闯入:“玉浮生。”
方钟卿点点头,打算开始修行。
玉浮生忽然开口,带着几分惴惴不安,试探x的说:“我有些冷*能不能*离我近些。”
方钟卿睁开眼,冷若寒冰的眸光,透着不近人情的意味儿,但闻言,body却往玉浮生凑近了,然后道:“我靠近没用,灵力在体nei运转三圈,才不会冷。”
玉浮生心跳莫名快了,怔愣地点头,直到方钟卿闭上眼,混乱思绪才逐渐清晰。
*方钟卿,或许是个很好的人,好到不会轻易拒绝别人。
玉浮生侧过头,看向身旁雨幕中的人,看到漆黑长睫,悬着细碎晶莹的雨珠,少年五官j致漂亮,黑夜里,仿佛凝了层光,尤为耀眼。
玉浮生看不断变大的雨水,下意识伸手,遮在方钟卿头上,但他却忽地一动。
玉浮生肩膀沉了沉,呼xi一顿。
白_yi少年枕着他肩膀,吐息匀称,陷入熟睡之中。
“方钟卿*”除雨声外,无人应他。
玉浮生浑身僵硬,只有眼珠子敢动,生怕丝毫动静吵醒了人,目光乱晃间,看到方钟卿被雨水打*的_yi袍。
虽不知是何缘由,但身旁这人确实入睡了,身上的避雨术都随之瓦解,玉浮生伸手,回想着之前的法诀,落在方钟卿身上。
半个时辰过去,雨声依旧。
玉浮生僵硬的身躯逐渐放松,微侧过头,脸颊不经意蹭过方钟卿青丝,心头一紧,好似被挠了下。
第129章
玉浮生心中微动,但不及他回味刹那的触_gan,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传来,象征敌袭的五色烟火在夜空绽开。
笼yinJ漫幽谷的结界破碎,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响彻山谷,从半空望去,铺天盖地的妖兽涌入漫幽谷。
玉浮生脸色一变,按住方钟卿肩膀,使劲摇了摇:“醒醒,方钟卿!方钟卿!”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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