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山色如蛾,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莺啼处处,枝叶轻拂。

没有刺骨寒风,没有冰雪妖兽,眼前的胜境,才使得莲音仙府名符其实。

“尔等是何人?”

对方是一男一nv男的五缕长须,清俊潇洒,手握玉箫,nv的挽髻作sf打扮,眉目秀丽,怀抱古琴,皆是元婴初期的高阶修士。

说话的是两人中的男修。

若是云纵在场,必然认得这两人便是鼎鼎大名的琴箫双壁顾许之,布尚雪夫妇,但周印和周辰,一个是五千年前的魔修宗师,一个是刚刚恢复灵智的上古朱雀,哪里会有这种“常识”,看到顾许之和布尚雪夫妇,不仅没有震惊恭谨之状,反倒与平常无异,没有回答顾许之的问题,不由得令他微微恼怒。

顾许之沉下脸色。“尔等究竟是何门派弟子,若不报上姓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也难怪顾许之如此戒备,他夫妇二人同样是进莲音仙府来探险的人,结果进的是死门,所遇情境比周印他们先前碰到的冰川,还要凶险百倍,好不容易闯了出来,却又jin_ru此地,纵然眼前美景如仙境一般,也不敢掉以轻心。

最让他觉得古怪的,是眼前这个面容妖异的白_yi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人看不出修为shen浅。

周辰轻轻笑了一声,将藏在袖中的水珊瑚捏碎,修为瞬间暴露于人前。

竟也是元初修士。顾许之一凛,不敢再小觑他们。

“不知两位道友是何门何派?”他见机得极快,立时换了语气。周辰很坦然:“我们都是青古门的人,我叫陈重,他叫吴风。”

周印:“**”

顾许之听到青古门三个字,顿时释然,露出笑容:“原来是青古门的同道,我叫顾许之,这是拙荆布尚雪,我们都是天衍宗的长老。不过道友是否新晋元婴期?青古门几位元婴修士,我都认得,似乎未曾听过道友之名。”

周辰喔了一声:“不瞒两位,我们原本是镜海派长老。不过相信两位也有听闻,三年前,镜海派归附上玄宗之下,青古门觊觎我派镇派法宝玉灵犀,便暗中与我二人联络,承诺我们如果把玉灵犀献给他们,就会给与我们比在镜海派或上玄宗都要更好的待遇。所以......”他对顾许之露出一副你我心照不宣的笑容。“顾道友你懂的。”

虽然当时若不是周印受伤,促使自己提前化形,现在他也未必能以人形的身份出现在周印面前,但正是因为青古门,才使得后来出现一连串变故,周印被捉,He欢派觊觎宝物找上门来,所以周辰对这个门派可是记仇得很,找着机会就要黑一把。

周印:“**”

顾许之,布尚雪:“**”

顾许之咳嗽一声,有点尴尬地转移话题:“两位是什么时候来的,可知这里是何处?”

周辰道:“我们也是刚到。”

顾许之有点失望,与布尚雪对望一眼,同周辰二人道:“即是如此,我们夫妇二人打算往北边去看看,不知道友如何打算?”

周辰笑容完美:“那我们就朝南边好了,大家同舟共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和两位道友说的。”

顾许之很满意:“那就多谢了,我们先行一步,告辞。”

他说罢,与Q子驭上飞行法宝走了。

等闲杂人等消失在视线之nei,周辰马上抱住旁边的人谄笑:“阿印,娘子,卿卿,讨厌的人终于走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继续什么,我们有什么好继续的?

周印推开他。“不要抱我。”

“为什么!”周辰很委屈。

“热。”

周辰不信,“当初人家还小的时候,你就叫人家小毛毛,现在人家大了,你就嫌弃我了!”

周印静默片刻:“我什么时候喊你小毛毛?”

周辰:“我小时候!”

周印:“哪年哪月?”

周辰理直气壮:“就在我睡觉前,天天那么喊,小毛毛,小毛毛,叫得可亲热了!”

他甚至捏着嗓子模仿周印的声音。

周印顿了顿,语气变得轻柔和蔼。“那你觉得我喜欢小时候的你还是长大的你?”

周辰警惕起来:“都喜欢!**不,你肯定更喜欢现在的我,现在我可以抱你了,还能保护你,阿印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再碰到危险了!”

周印冷淡:“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周辰从善如流:“我说岔了,是你保护我,没有你在身边,我一刻也活不下去!”

话音刚落,高大颀长的身材忽然消失,脚边多了一只毛团,扬起脑袋,口吐人言。

“虽然我觉得你更喜欢现在的我,可是让你怀念一下小时候的我,也是一件好事,你觉得对不对A,阿印?”

周辰敏锐察觉周印略微不快的情绪,立马变回毛团的模样卖萌讨好,灰色毛绒绒的_chicken_崽还蹭了蹭他的ku管以示讨好。

脚边的毛团还不断地往上蹦,一边吐出跟目前形象丝毫不符的话语。

“我擦,变小了连飞都飞不了了**阿印阿印,快来抱我一把,像以前一样,把我抱进你怀里A!”

周印:“**”

由于周印懒得理他,周辰只好扑棱着小翅膀拼命跟上,一人一_chicken_,一前一后。

沿途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连带着暖香拂面,灵雀蜜蜂不时出现在眼前,一切显得安宁静谧,看不出任何危险的征兆,连周辰这种对危险有着异常敏_gan的直觉的人都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

周辰微晒:“什么莲音仙府,我看是他们弄出来的把戏**阿印,你作甚一直看着我?”

周印面无表情:“变回人形再好好说话。”

周辰:“不行,我变回人形,你又不让我抱,要不然我化作真身,你骑在我身上?”

周印想也不想就拒绝这个提议。

周辰很失落:“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想当年我还小的时候**”

周印置若罔闻,径自往前走。

周辰:“卿卿你别走那么快**哎哟!”

前面的突然停下脚步,他猝不及防,脑袋一头栽上对方的tui,疼得要命,迫不得已只好变回人形,一面揉脑袋一面抱怨,

“下次要停下之前先说一声**”

话未落音便顿住,他与周印一同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出声。

随着繁花被风吹得微微弯下枝干,花海后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成片成片的白玉烟罗草迎风摇曳,分外惹眼。

作者有话说:设定提醒:

1.陈重和吴风,大家还记得吗,就是那2个背叛镜海派的长老,朱雀同志记恨他们当年要杀周印,但是人已死了,他认为反正那2个人要投靠的青古门也不是什么好鸟,这笔帐就算在青古门身上。——这人的j分本色。此时已完全显露出来了。

2.莲音仙府这个副本,是贯穿全文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也是解开后面秘密的重要一环。

59、

三年前,在永宁侯司马良的鉴宝大会上,就曾有人拿出白玉烟罗草,向司马良问价,最后司马良出了八十块上品灵石,将此物收下,却没想到惹来一场杀身之祸,白玉烟罗草落入云纵手里,也治好了他的伤,由此可见此物的珍贵。

然而此刻,在这个莲音仙府之nei,他们却看见了成片的白玉烟罗草,那一整片薄烟笼yinJ着*白色果实的植物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看上去就像瑶池仙草,玉壶冰心。

在白玉烟罗草之后,则生长着外表迥异的龙须兰和情难绝,前者似龙须曲曲折折,向上伸展,后者若灯笼一般结成一个半透明的笼子tao在枝干上,两者紫蓝浓郁,与前面的白玉烟罗草掺和在一起,连同枝叶的翠绿,碧治浮霞,清弄连云,令人目醉神驰。

姹紫嫣红,颜色各异的花圃旁边,矗立着一个凉亭,上题“珍园”二字,檐角横梁用的是重彩Yan色,左右两边向上飞檐分别是龙头与凤头,雕刻j致细腻,栩栩如生,牌匾下面的一横梁木还用*漆金手法刻了仙nv捧蟠桃向王M_献寿的情景,连那脚底踩的祥云线条,头上ca的蝶戏双花金步摇,也清清楚楚尽收眼底。

凉亭四面用了竹帘隔着,看不清晰,但隐隐绰绰,人影晃动,欢声笑语。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正是许多人心心念念,想要在莲音仙府里寻找的地方。

而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只经过两道关卡,就到达了这里?

周辰笑道:“啧啧,你瞧,好大的手笔!”

周印一言不发,往那凉亭走去。

是人是鬼,总要弄清了才知道。

周辰对先前周印受伤的事情念念不忘,生怕他遭了一点差池,急忙跟在后面,俨然亦步亦趋。

掀起竹帘,凉亭之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周印素来是一个对美色免疫的人,但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亭中这几个nv子,确实是极致的容姿,若说先前在龙影潭下那无名洞府见过的两名nv子是人间美色,那么眼前这些人,显然就是上界的仙nv。

几人见到周印周辰二人,非但不惊讶,反而安然若素,盈盈下拜。

“两位公子安好。”为首的紫_yi少nv弯下yao,将怀里的猫放走,顺势裣衽为礼。

周印:“你是谁?”

紫_yi少nv笑道:“奴婢紫樱,是这府里的管事之一,往后起,也是两位公子的奴仆了。”

她的话透着古怪,周印自然要问:“什么府?”

紫樱道:“二位主人请随奴婢来。”

说罢又对亭中几名少nv道:“你们都下去吧,主人需要自会召唤尔等。”

几人齐声应是,鱼贯离去。

周印周辰二人相视一眼,跟在紫樱后面。

周辰道:“这里不是幻境,一切都是真的。”

音量不大,只有两人能听见。

周印不语,只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

这里跟先前他们在龙影潭所经历的截然不同,当时穷天演之术,也不过是营造了一个堪比真实的幻境,一旦被周印发现阵眼,立时就可破解,但现在的一切全是真的,只要能够留在这里,修士苦苦追寻,梦寐以求的东西,都不再是遥不可及,比如长生不老,比如拥有上界神仙一般的力量。

走出这一块地方,才发现这原来不过是个后花园而已,出了种满奇珍异草的花园,穿过后院,中庭,前院,直到出了偌大府邸,来到门口。

两头石狮子分立大门两边,威风凛凛,择人yu噬。

朱漆大门往上,挂着一块上好檀木雕成的牌匾,只是牌匾中央,本该加上漆金大字的地方,却是空白的。

紫樱笑吟吟:“请二位主人为本府题名。”

周辰:“题什么名?”

紫樱恭敬道:“主人想题什么名,就题什么名,这里一切,都是主人的。”

见两人都不言语,紫樱笑言:“二位主人莫非还不知,这里便是世间许多修士千辛万苦经历莲音仙府的考验,最终想要到达的地方,二位只过了两道关卡便来到此处,一则是天纵奇才,二则是运气绝佳,实在可喜可贺。”

她继续解释道:“方才两位主人所见所闻,全是真的,这里地大物博,灵气充沛,那些在外头一辈子也见不着的法宝灵药,在这里却唾手可得,修仙一辈子,想要的无非也是这些而已,许多从外面进来,却没再出去过的修士,都是自愿留了下来,享受这里的一切。两位既然在这座府邸出现,那么连同后院那些奇珍异草,也都是你们的了。”

周辰:“如果想把东西带到外面去呢?”

紫樱答:“这也可以,可照规矩,还得继续需要闯过后面的关卡,至于能不能安然出去,就听天由命了,所以很多人也不想这个险,索x就留下来,左右这里不比外面小,还能随心所yu。”

周印问:“这条街道和其它_F_子也是我们的?”

紫樱噗哧一笑:“自然不是,照规矩,您出现在哪里,便占有哪里的府邸,至于其它地方,自然是其它人的。”她眨了眨眼,道,“不过这里也奉行强者为尊,如果主人能赢过其它修士,地方自然也是您的了。”

周印问:“规矩是谁订的?”

紫樱一愣,没有出声。

周辰不动声色:“现在牌匾只有一块,我们却有两人,意见不同,如何办?”

紫樱瞬间从刚才呆板的神情中恢复过来,又像之前那般灵动,她嫣然一笑,语气却认真得很:“那就劳烦二位主人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呗。”

周辰笑道:“阿印是我娘子,我如何舍得与他打架,你这不是挑拨我们_gan情么?”

紫樱又是一呆,没了反应。

周辰看在眼里,心里有数,话题一转,却问道:“这里多大?难道修士也没有头领?”

紫樱道:“主人有所不知,此处名曰欢喜城,至今有过三任城主,现任城主马冬,是三百年前进来的修士,城中除了主人之外,还有许多像您这样从外面jin_ru的修士,只不过他们都需要遵守城主的规定,除非自己当上城主。”

周印问:“如何当城主?”

紫樱道:“欢喜城最强的人,自然就是城主了。”

周印道:“那你呢,你不是修士吗?”

紫樱柔媚垂首:“紫樱只是奴婢,哪里敢争城主之位,只愿听二位主人的话。”

周印道:“既然不是修士,那你会有痛觉吗?”

他说罢,周辰忽然扬起手,看不清动作,一把薄薄的刀刃已经ca入紫樱心口。

紫樱怔怔抬头,瞧着他们,无声无息地倒地。

绮年玉貌的少nv瞬间倒地,没了呼xi。

却没有血流出来。

周辰讥讽:“这个欢喜城中只怕十有□都是些傀儡,就算那些灵药都是真的,一辈子困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也不知人类怎的如此没脑子!”

说完,见周印淡淡瞥了他一眼,冷笑瞬间变成谄笑:“当然我们家阿印除外!”

他本以为周印看他是因为自己随口把所有人都兜了Jin_qu,谁知周印却是想起飞澜托付他的事情,从须弥戒中拿出洗天笔,递给周辰。

“还给你。”

周辰把东西推回去,笑眯眯:“洗天笔就当是给你的聘礼好了,定亲之物岂可随意退还?”

周印:“**”

周辰在原饲主的目光下败退,只得道:“阿印,这东西于你是一件称手的法宝,但对我来说作用不大,因为它只是山河社稷图的六分之一。”

吊了半天胃口没等到周印询问,周辰哀怨道:“你觉不觉得你话太少了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多说一点嘛。”

周印:“说什么?”

他觉得目光已经足够表达询问的意思,做人就要简洁利索,能不说话就绝对不说一句话,能用一句话就绝对不用两句话来说。

这欢喜城里规矩古怪,两人从紫樱口中得知大概的情况,便不急着离开。

周辰大笔一挥,将那无名牌匾题上“周府”二字——左右都是一家人。

二人入了后院,在原先那个叫珍园的亭子里坐下,唤上那些傀儡侍nv斟茶倒水,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

换了前世,周印恨不得一日二十四个时辰都在修炼,定然不会做这些“虚掷光*”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也渐渐体会到了一些听风赏月的趣味。

鸟类雄x总喜欢从外表和谈吐来xi引伴侣的注意,朱雀纵然已经是神兽,本质也是不例外的,周辰知道周印见识渊博,有意说些妖族秘辛引起他的兴趣,便提起洗天笔的来历。

“上古有众神,盘古开天辟地,nv娲造人,伏羲造*阳八卦,共工治水,祝融引火,还有其余神祗,各司其职。为了令天地山河其来有自,各有所归,便取日月江河灵气为引,制成山河社稷图,有此物在手,就可以上穷碧落,下追黄泉,获知天地间最大的秘密。”

“只可惜,上古之战,共工怒触不周山,天际崩塌,nv娲炼石补天,将山河社稷图一分为六,化为六件宝物,从此天各一方,下落不明。如今妖族分崩离析,但是妖族族人却代代都传承了一个任务,就是集齐六件宝物,He六为一,重现山河社稷图,解读nv娲当年留下的秘密。”

周印问:“所以洗天笔是六件东西其中之一?”

周辰点头:“还有五件,分别是玉灵犀,开天镜,灵吉珠,奈何灯,霞影钗。”他顿了顿,笑道:“如今已得其二。”

周印喔了一声:“那洗天笔和玉灵犀都还给你。”

周辰shen情道:“阿印,我的就是你的A,我们俩之间是谁的有什么区别吗?”

周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有。”

周辰:“?”

周印:“这样的话,我每次看到它们,就会想起你的脸。”

周辰无辜道:“我的脸怎么了,很是英俊潇洒吗?”

周印:“没什么,只是有点膈应。”

周辰:“**”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提醒:

1、这不是幻境,重复的情节不会出现第二次滴。

2、玉灵犀,开天镜,灵吉珠,奈何灯,霞影钗,洗天笔,是组成山河社稷图的零件。山河社稷图出自《封神演义》,这里借用了名字,用处与封神不同,记不记都没关系,反正俺后面还会提醒。

3、玉灵犀和洗天笔,目前在周印和毛团手里了。

60、

“nv娲留下的秘密是什么?”珍园之中,周印问道。

“上古众神陆续陨落之后,上界延续上古的传统,由妖族统治,但仙族崛起,渐渐不满,便暗中联He魔族,将妖族赶出上界,从此没落。”周辰为了可以多亲近一些,变成毛团趴在周印tui上死赖着不走,他说的这一段典故,与当时飞澜所讲的□不离十。

“天行有常,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nv娲作为上古神祗,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还留下山河社稷图为后辈子孙打算,但当时妖族输红了眼,一心把复兴的希望放在山河社稷图上,认为只要集齐六件法宝,恢复山河社稷图,就可以让妖族重新崛起,统治三界,所以便以此作为妖族世代传承的任务,但凡妖族中人,脑海里都会有这个印记。”

“虽然我觉得山河社稷图与妖族崛起应该扯不上什么联系,但事关上古神祗,如果能够寻回它,也许可以知道与这个大陆有关的更多事情。”

周印沉吟:“这确实挺有意思。”

周辰将毛绒绒的脑袋往他tui上蹭了蹭:“也许你命中注定与山河社稷图有缘吧。”

他道:“仙族为免妖族重新崛起,便用了些手段,高阶妖兽,能杀的就杀了。我父亲,就是被他们囚禁在忘川之下,最后心血耗尽而死。成王败寇,这本也无可厚非。”

周辰低低哂笑一声,“可惜朱雀不同于其他妖族,一死则一生,所以就算上界知道,也无可奈何,只能派人搜寻新生朱雀的下落,谁知我生x慵懒,并不急于破壳化形,一直蜷*在龙影潭下那片地方,所以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他们发现,但其它妖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许多妖修和妖兽被杀的杀,陨落的陨落,还有些被暗中囚禁起来,不知所踪。从此之后,太初大陆上再无妖族的踪迹,就算有,也都化为人形,让人难以分辨。但当年仙妖之役中,还有一部分低阶妖兽被上界暗中豢养起来,这些妖兽大多没有灵智,或者灵智半开,不可能拥有像高阶妖修这样的修为。”

周印听到这里,忽然皱起眉头。

周辰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情绪,问:“怎么了?”

周印将当初他与黄文君,贺芸等人在镜海派后山附近碰见nv悦的事情略提了一下。

周辰也皱起眉头:“若然如此**指不定当年还有少数妖兽逃过浩劫,藏匿起来,然后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静海后山。”

周印道:“连许多高阶妖兽都没能逃出去,还有一个可能x。”

周辰想要点头,只不过他现在变成毛团,完全没有脖子,想做到这个动作实在很困难,只好作罢。

“刚才我说过,上界曾暗中豢养了一批低阶妖兽,所以,你们碰到的那只nv悦,也有可能是原先那批被上界豢养的妖兽的后代。”

周印沉默不语。

被上界豢养的妖兽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初大陆?

是无意间逃窜出来的,还是有意被放出来的?

若是前者,未免也显得上界太过无能了。被诸天大罗神仙布下的结界,岂有那么容易就被挣neng的道理?

若是后者,用意就更值得商榷了。照理来说,凡间修士努力修炼,最后也不过是为了飞升上界,成为仙族的一份子,这与上界是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的。

换句话说,世间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将上界神明供奉崇敬尚且不及,那些神仙又怎么会吃饱了撑的,与崇拜自己的人过不去,放妖兽为祸大陆?

凡间大乱,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们两人所讨论的问题,到此为止,就入了死角。

除非有朝一日他们能够飞升上界,再去追寻这个答案。

于是周印转了话题问:“山河社稷图的六件法宝下落何处?”

“玉灵犀、洗天笔在你这里。”周辰开始得瑟了,“其实我那里还有一件。”

他见周印不接话,便道:“你猜猜是什么。”

周印:“**”

一只毛团得意洋洋是什么表情,周印实在没法形容了。

周辰还在那边翻滚耍赖,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妖皇的风范:“阿印你猜嘛猜嘛猜嘛猜嘛!”

body变小,就连思维也幼稚起来。

周印索x闭上zhui巴。

周辰很委屈:“为什么我完全看不出你一丁点爱我的痕迹?”

周印顿了一会儿:“我哪里表现出爱你的痕迹,你告诉我,我改。”

周辰在他膝盖上滚来滚去:“从你给我起名周辰开始,不就意味着你认定我是你的人了吗?”

周印很淡定:“我不介意你改名字。”

周辰T戏失败,也不以为意,自我_gan觉依然良好。

“好了好了,咱俩是什么关系A,就算你害羞也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他没等周印反驳,便化为人形,又将手按在眉心。

一团柔和的光芒自眉心映出,随着掌心离额头越远,光芒也随着拉伸的越长,最终手掌握住光芒,光芒化而为实体,变成一面镜子。

周印目光一凝,neng口而出:“开天镜?!”

“还是我家阿印识货!”周辰趁他注意力都在镜子身上,飞快俯身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周印没理他,接过开天镜端详,皱眉道:“你还记得飞澜吗?”

当时他们通过龙影潭下那个洞府回到六万年前,周辰灵智还未恢复,飞澜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用毕生法力倾注在开天镜上,与那隗皓同归于尽,他本以为开天镜随着那次战斗,也化为灰烬,没想到辗转六万年,最后却到了周辰手里。

周辰道:“自然记得,他当时死了,开天镜作为上古至宝,却没有消失,后来回到妖族人的手中,等到我回到妖族时,也就接收了这面镜子。”

他说罢,又叹了口气:“我想,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才让我们回到六万年前,遇见那些人和事,所以现在许多问题,便都有了答案。”

周印想起飞澜,也沉默了一会,才问:“还有其余三件呢?”

周辰道:“不知去向。”

周印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这些东西现在还是没影的事情,就算想找也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从这里出去的办法。

周辰:“你在想什么?”

周印:“这里也许是一个陷阱。”

周辰挑眉:“针对妖族?”

周印摇头道:“针对修士。”

周辰知他所想,道:“我虽然在附近_gan知同族的气息,但是这gu气息若隐若现,极其微弱,那人必定是身受重伤,想来并不可能开辟这么大一个洞府,而且妖族也没有针对人族的必要。”

“不一定是妖族。”周印淡淡道,“先出去看看。”

他的话向来就少,这是天生的,有什么算计城府就可劲儿在肚皮里鼓捣,所谓“表面平静,nei心交加”说的就是周印这种人,唯独对着周辰,话语平白就多了三分。

他自己却没察觉,反倒让周辰发现了。

周辰心下窃喜,自然在行动上又殷勤许多。

另外一头,云纵与穆婕二人正被困在铁索连岛上,试图破关。

岛在黑暗虚空中悬浮着,彼此以铁索相连,除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和稀疏的花草之外,一无所有,静谧得近乎诡异。

这样的岛有很多,但每一个都是相同的,云纵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发现铁索所连着的小岛,几乎没有准确的方向,即便在上面作了记号,往往还会走重复的路。

这种情形,在凡间有个说法,叫鬼打墙。

二人为了避免在半空迷路,停下飞行法宝,徒步行走,也逃不开这个局面。

他们走了足足大半天,连云纵也稍_gan疲惫,更别说穆婕。

只不过她咬牙苦苦支撑,不愿因为自己而停下来。

云纵终于注意到她的状况,道:“休息一下。”

穆婕也顾不得仪态,一屁gu坐在地上,苦笑道:“这里可真绝了,比我们之前去过的冰川还诡异,不仅每个岛都一模一样,而且作过的记号,会在其它所有岛呈现,完全分不出来。”

这就是他们辨别不出方向的原因,只要任何一个岛上添加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也会在其它岛上出现,让他们无从下手,如果说冰川镜像里起码还有个太阳是独一无二的,那么这里别说太阳,上望茫茫,下俯漆漆,穆婕卯足了劲去分别一草一木,也皆尽相同。

云纵看了她一眼,见她累成那样,也就挑了个地儿盘tui坐下来,闭目养神。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穆婕心里有事,知道云纵听得见她说的话,便道:“云大哥,三年前,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受那司马良的手下追击,以至于连累了周大哥,可我还不知好歹,出言不逊,现在想起来,实在惭愧,本想与你同周大哥道个不是,可现在周大哥不在,只好先与你说了。”

说起来,穆婕身世也是坎坷,她自幼父M_双亡,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凭着骨子里一gu好强,在旁人白眼下努力奋发。

在很多修士看来,修炼的前期并不难,只需心志坚定便可晋阶,但穆婕一介nv修,本就被世人看轻,兼且没有良师引导,能有今日的成就着实不易,由此也养成了她要强倔犟的脾x。

原以为家族会因此看重她,谁知却与从前没甚两样,观念一旦_gengshend固就很难拔除,族里为了百年一开的莲音仙府而准备,派的还是嫡系人马,没有穆婕半点事,她已是满心愤懑不_fu,谁料得在此时,又撞破梁于斯与穆琪的好事,得知族中长辈已经决意让穆琪与火麟门联姻,而梁于斯又没有半分反对,不由得爆发出来,一怒之下离开穆家,决意从此自食其力。

而后在灵州瞧见梁于斯与穆婕,知道他们也是为了莲音仙府而来,便不想与他们碰面,意yu提前出城,结果出了司马良那桩事情,城门被布下重重结界,ca翅难飞。

就在她发愁之际,便见得周印与云纵二人趁夜出城,不由大喜过望,跟在后面捡了个便宜,再后来,便是三人立下三年之约,在海沙洲会面的事情了。

三年里,穆婕时而修炼,时而游历,也渐渐明白,那次晚上,若不是云纵周印二人懒得与她计较,凭她的所言所行,已经足够死上十次八次的。

她从小的穆家长大,见惯了穆家人的勾心斗角,本以为穆家是天底下最黑暗龌龊的地方,却没想到出了来,见了世面,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比穆家过分的修士,更加比比皆是。

如此映衬之下,更显得周印和云纵的珍贵。

她思来想去,便想着找个机会与他们负荆请罪一番,结果见了面,又有些拉不下面子,一来二去,到了现在,终究是有些愧疚难安了。

她在这边踌躇忐忑,云纵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穆婕以为他没听见,又喊了句:“云大哥?”

云纵眉头却微微一皱:“哪来那么多废话?”

穆婕无奈:“我想了好久才想出这番话的,你别介意。”

云纵眼也没睁,微微哂道:“这点剥葱捣蒜的小事也能记了那么久,若有那心思,不如多放点在修炼上。”

穆婕叹气:“我现在可知道你们俩为什么长得这么俊,身边也没个红颜知己了,nv孩子脸皮薄,哪经得起你三言两语这么一说,周大哥也是,平时话比你还少,骂人的倒是不带脏字,一句比一句毒。”

云纵没理会她话语里的T侃。

“云大哥?云大哥?”穆婕叫了他半天。

云纵睁眼,蓦地起身。

穆婕紧张,跟着站起来。“怎么了?”

云纵:“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穆婕:“A?”

云纵走到小岛边沿。

说是岛,其实也不过方圆十几长不到,即使不用飞行法宝,也走不了多久。

云纵:“跳下去。”

下面一片漆黑茫然,仿佛苍穹倒置在下,虚空无尽。

穆婕tui一软:“你在开玩笑吧?”

作者有话要说:

1、玉灵犀是镜海派的镇派之宝,在前面周印被叛逃青古门的2个长老抓走时曾经出现过,它是镜海派剑仙玄英传下来的。

2、开天镜就是周印和周辰在那个龙影潭下穿越回6万年前出现过的,在飞澜手里,最后飞澜跟另外一个神仙同归于尽,让周印他们回来。

3、周印对周辰的_gan觉:只有一句话概括,换了别人他不会有那么多话的,他自己没_gan觉而已。大家应该还记得,他前世是魔修,独来独往,基本也没朋友,所以智商高,情商就**

61、

出了大门,方见这里城墙高筑,气势恢宏,朱甍碧瓦,走鸾飞凤,并不比大陆上任何一处皇城逊色,但放眼望去,却不像凡间的都城那般热闹。光天化日,不仅不见丝毫人气,连飞鸟爬虫也瞧不见一只,再往上瞧,天空却是灰蒙蒙一片。

周辰为了能多吃点豆腐,宣称自己刚才驱散怨灵耗费了灵力需要休息,继续变成毛团,堂而皇之地趴在周印肩膀上——其实他更喜欢怀里的位置。

初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太初大陆上的资源是有限的,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而在欢喜城,灵药、法宝,随心所yu,不必努力去修炼,就有数之不尽的灵药可供挥霍,用不着再跟别人争夺资源。

但实际上,_geng据紫樱所说,这里百年一开,至今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在这里,人一多,必然就会矛盾,其中佼佼者,更力压群雄当了城主。于是可以想象,这些的人,要么臣_fu在城主的统治下,要么站在城主的对立面,想要平静安宁,难之又难。

周印周辰二人立场一致,不过是为了进来看一看而已,对欢喜城这些灵丹妙药,奇珍异草,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印前世曾见过一个修士,在机关造诣上独步天下,无人能与之争锋,但他做出来的傀儡,不过也就是初具雏形,还能看得出机关骨架,哪里像紫樱那样,几乎与真人无异,能说会笑,甚至还能挑拨他们去争夺城主之位。

更何况,紫樱并不止一个,也不是最厉害的,在欢喜城主手上,这种机关傀儡,灵药法宝更不知凡几,也不知是洞府主人留下的,还是被困在这里的修士做出来的。

想及此,周印眉头微皱。

“怎么了?”周辰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情绪。

“那些**”他刚说了两个字,前面拐角便走来两个人。

“是你?”对方也很惊讶。

正是先前遇到的“琴箫双璧”顾许之与步尚雪夫妇。

二人脸上和润有光,尤其是步尚雪,容色更比之前好上许多。

“原来是吴道友,你们也来这里了,恭喜!”

由于周辰不遗余力抹黑青古门,冒充陈重和吴风,以至于顾许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周印的真名。

“怎么没见陈道友?”在这与世隔离的地方,即便不是故友,也总算有过一面之缘,顾许之的态度颇为亲切。

“他一见到那些美貌的婢nv就喜不自禁,此时还不肯离开。”周印面不改色。

肩上毛团忽而高亢地吱了一声。

“陈道友倒是个x情中人!”顾许之笑道,看了周辰一眼,没有太在意,“相逢不如偶遇,既然如此有缘,不如往坐下一叙?”

去吧,老子看他们那模样有点不对劲儿,应该有nei情可以tao。

毛团通过心念向周印提出要求。

老子是谁?周印面不改色。

是我A亲亲。周辰亲热地蹭蹭他。

**越来越不要脸了。

周印一面把灰_chicken_丢在地上,一面对顾许之道:“我们走吧。”

顾许之看着不停往上蹦跶的毛团,奇道:“那它呢?”

“让它回去给陈兄报信。”周印道。

周辰顿时泪流满面,我就在这里A!

顾许之赞了一声:“道友这只蛊鸢倒听话得很!”

“还不快去?”周印低头看它。

你才蛊鸢,你全家都是蛊鸢!

毛团愤愤地往回走,明知周印故意在耍自己,也无可奈何。

卖萌吃豆腐跟霸气外泄,_geng本就不能两得!!

片刻之后,周辰循着周印的气息找去,那三人倒还未走远,像是在原地等他。

“陈道友来了。”顾许之与步尚雪同他招呼一声。

他们先前对周印客气,很大程度是看在周辰同样也是元婴修士的面子上,但交谈一多,发现周印的见识也非寻常,言语之间自然就亲近不少。

近距离再看到他们,周辰略一皱眉:“你们用过这里的东西?”

两人的脸色,比刚进来时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顾许之颔首:“先前我们受了点伤,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见后院有些灵药,就用了一些,不仅伤势痊愈,连修为也j进不少,道友不妨也试试。”

周印不置可否。

步尚雪道:“不瞒两位,你们府里那些侍nv仆役,看似灵活狡黠,实则都是一些傀儡,也不知是何人所制,竟然巧夺天工,浑身上下无一处与常人有异,唯独受伤之后没有血流出,方知不是凡人。所以陈道友你还是不要太过亲近的好。”

她先前听见周印说周辰被那些婢nv迷住,故有此言。

周辰暗自恨得牙痒痒,面上故作震惊:“什么,不会吧?!”

顾许之问:“不知二位可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周辰想了想,道:“莫不是是一座由修士控制的城池吧?”

顾许之顿了顿,苦笑道:“道友一语中的,你们也被这里的城主请去过了?”

周辰:“不曾。”

顾许之想了下:“据说元婴修士可以得到城主亲见,元婴以下的修士,便由城中各处掌事接见,二位想必也快接到请帖了。”

步尚雪接道:“不瞒道友,先前我们已经被城主请去过一回,对此地也略有些了解。”

“据说此地名为吉祥天,取的是佛修信仰里吉祥天nv之意,乃第一任城主所起。”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任意一座宅子,宅子及其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成为你的所有物,你也就自然而然,成为吉祥天里的子民。”

“这里的灵气比太初大陆还要充沛数倍,至于灵药和法宝,只要你想得到,便没有得不到的,像洞天福地一般。吉祥天没有主人,修士便是主人,从第一任城主到现在,有能者居之,只要有能力,随时都可以去向城主下战帖,一旦斗法赢了,将城主杀死,马上就成为新的城主。所以这里的人大都分成两派,要么效忠城主,要么反对城主。”

周辰问:“那城主修为很高?”

顾许之夫妇二人对望一样,苦笑道:“据我们所知,修为起码已经达到化神后期。”

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

化神后期,就相当于只差一步,便可飞升上界,周印前生飞升渡劫前,也是如此修行。

顾许之他们尽管已经是元婴修士,可比起欢喜城主,无疑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两人的言语之间,皆是小心忌惮。

而他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希望找一个盟友,周印倒也罢了,主要想争取的,还是周辰。

周辰听完,道:“所以你们现在必须选择是否效忠城主?”

顾许之顿了一下,“马城主给了我们三天的期限,让我们自己考虑。”

周辰道:“如果不愿意呢?”

顾许之叹了口气:“等你们被请去见面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他多的是手段让人屈_fu。”

步尚雪也跟着叹息一声:“实在是太古怪了,那洞府主人开辟这样一个地方,即便是想要设下考验,但对于修士来说,教他们在这里,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种考验无非是坏人心境,毁人修为,于人于己又有什么好处?”

顾许之:“说不定那洞府主人原本就没想让人进来。”

步尚雪摇头:“如果不想让人进来,就不会设下这么多关卡,这些傀儡也好,灵药也罢,随便一件都是稀世之宝,那人是何等来头,容得如此挥霍?”

一开始,这里看起来就像上天特别为修士开辟的一处仙境。

珍宝数不胜数,能进来的人却是有限,要么机缘巧He,要么修为高shen。

在经历了冰川、幻境等种种考验,筋疲力尽,甚至身受重伤的修士们,乍来此地,顿时无异于世外桃源,自然萌生了不想再出去的念头。

但yu望常常是没有止境的。

有了一些,就希望拥有更多。

有了更多,就希望拥有全部。

人心不足蛇吞象。

可以想象,在这个小小的吉祥天nei,并不是真正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来到这里的修士,为了取代城主,又或者为了追随城主得到更多的好处,必然要加入两个阵营,就连顾许之夫妇这样的元婴修士也不例外,想要离开这里,就没有第三个选择。

顾许之夫妇二人一问一答,未尝没有引周印他们讨论的意思。

顾许之探询:“不知两位是否想投入城主麾下?”

周辰一笑:“我们还未曾见过那城主,自然也还不能有结论。”

顾许之不疑有它,点点头:“说得也是。”

周辰道:“两位已经有所决定了?”

这夫妇二人常年游历,不在天衍宗nei,也不是掌握天衍宗权力的人,心思较为正派,被周辰三下两下一兜引,几乎把所知都说了出来。

顾许之有点尴尬:“也还没,只不过我们不想待在这里,那城主知道出去的路,所以不得不虚以委蛇,若两位也有此意,彼此好有个照应。”

正说着,远远走来一队银盔甲士,扬旗执仗,十分威风。

径自走到周辰周印二人面前,为首那人笑道:“奉城主之命,有请月字一二零三号先生觐见,另有月字一二零五号先生请随我去见吕掌事。”

他所指的,自然就是周辰与周印两人。

周辰笑道:“哟呵,还给我们编上号了。”

那人躬身道:“先生见谅,由于此处来的人太多,城主不得不除此下次,不若先生告知姓氏,我们定当以姓相称。”

言语周到,反应极快,一眼看过去,不会想到竟然是傀儡。

顾许之在一旁也道:“两位就随他们走一趟吧。”

步尚雪苦笑接道:“到时你们就知道我们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62、

设定提醒:

1、有读者提醒我,说起、点有篇猫腻的朱雀记,里面也提到一个叫吉祥天的地方,为免以后有些人误解争执,特此将吉祥天改为云梦城,请大家注意。

2、文尾出现的余诺,大家还记得吧,在龙影潭下面那个洞府,跟周印一起Jin_qu的人,有点疑神疑鬼,最后选了瀚海星盘这件宝物,然后消失。

云梦城虽小,气派却一点儿也不逊于外面。

穿过nei城的城门,又是一大片宽阔空旷的广场,脚下用白玉石板砌得整整齐齐,远处屋檐飞起,殿宇层峦。

_geng据云梦城的规矩,元婴修士可以直接面见城主,而元婴以下的则由掌事接见。周印与周辰二人被带到城门口,又被不同的人分别带往不同的方向。

引领周印的是一名少nv,在云梦城里傀儡遍地,而且个个美貌,周印早已习惯了,但这个少nv却是面容普通,有异于其他的傀儡,不由便多看了几眼。

那少nv却察觉了他的目光,噗嗤一笑:“公子,我不是傀儡。”

周印有点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nv笑道:“我叫素问,你呢?”

一身白_yi,聘婷婀娜,纵然貌不惊人,也凭空多了几分feng情。

周印道:“周印。”

素问道:“哪个印?”

周印道:“印章。”

素问抿唇一笑:“真有意思的名字。”

周印问:“这里的侍nv不是傀儡?”

素问道:“也不是,我这样的是例外,只因我容貌不出众,才得以在这里安安静静当个侍nv呢。”她不仅有问必答,而且十分和善。

周印道:“你从哪里来?”

素问苦笑:“我是一百年前进来的,当时不过才炼气修为,却不知天高地厚,听说了这里之后,就与同伴进来历练,结果来到这里之后,又得罪了西掌事,结果被废去修为,所幸算不上美貌,也没被城主看上,才被发落到这里当侍nv。”

她顿了顿,又道:“我忘了你不知道西掌事是谁。云梦城这里,只有城主可以号令所有人,城主之下,分为东西南北四位掌事,掌事之下,又有二十八宿,等级十分森严。”

到目的地的距离不近,两人走了一段路,她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忘了说,这四位掌事里,东掌事脾气暴躁,动辄杀人;西掌事是nv的,十分爱美,我当时便是在她面前提起有人比她更美,才惹怒了她;南掌事好色;北掌事是刚刚才上任的,他也是这回才进来的修士,只不过比你们早到云梦城。我要领你去见的,就是这位北掌事。”

“说来这位北掌事也十分好运,听说他一进莲音仙府,也无须经过那些困境考验,便直接来了这里,又不知给城主献了东西,城主龙心大悦,竟一下子就拔擢他作了掌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印问:“原来的北掌事到哪里去了?”

素问摇摇头,低声道:“原来的北掌事心高气傲,很不得城主欢心,听说他是前任城主的人,后来便突然消失了,北掌事的位置一直空悬着,直到现任的北掌事上任。”

话到此处,周印便不再询问,素问却有些不安,想了想,好意提醒他:“周公子,你千万别打要出去的主意,进来的人,没有一个人出去的,除非城主格外开恩,因为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只有城主一个人知道。”

周印道:“城主没有把这种恩惠施与别人?”

素问道:“以前不晓得,但我来了之后,似乎没有。”

话堪堪说完,二人便已经走到北殿外头,两名守卫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周印问:“这是傀儡?”

素问点头:“东西南北四位掌事,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有无数人想要取代他们,所以机关要比人心可靠多了。”

说罢停住脚步。“周公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你保重。”

周印温和道:“多谢你。”

素问有些受宠若惊,脸色绯红,忙低头掩饰,讷讷道:“**不客气。”

北殿在nei城北部,按理来说,在四方掌事的排位中本应是最高的,但现在这位掌事似乎刚刚上任,并不急着树立权威,殿nei摆设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连自己这样的低阶修士,本应去面见西掌事的,也被踢到这里来。

周印跟着侍卫进了nei殿,便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你先下去。”

声音十分熟悉,只是多了些傲气。

傀儡侍卫应声而退,北掌事道:“你过来。”

指的是周印。

周印走过去,很快从背影认出人。

“余诺。”

那人body蓦地一顿,转身。

“周印?!”余诺也是吃惊不小。

63、

余诺面容不改,修为却已经晋升至结丹后期。

当年两人下龙影潭时,还都只是筑基修为,如今几年时光倏然而逝,周印方才是筑基后期,而余诺竟已到了结丹后期的境界,短短几年时间,从筑基中期到结丹后期,kua越了整整一个境界,这种修行速度,别说现今世上,就算周印多活了几千年,也从没听说过有此等奇才。

余诺惊讶过后,哈哈大笑,上前握住周印的手:“周道友,自当年一别,没想到我们竟还有重逢之日!”

周印点点头:“别来无恙。”

眼见两人修为差距,余诺不由道:“周道友,自当年一别,你我自有不同的际遇,没想到如今重逢,你的变化也不小,想来都有日日勤修吧?”

话语之中,不掩自得,更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周印道:“有勤修。”

余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不过修行一道,要讲究天资和机缘,两者缺一不可,在我看来,道友天资堪堪可以了,就是少了点机缘,你说呢?”

周印嗯了一声:“是少了点。”

余诺道:“道友也莫妄自菲薄,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若似我一般勤学苦练,又遇机缘,迟早能够得窥大道一角。”

他怎能不自得。

当年余诺在平南军中与周印相遇,周印虽然只是筑基修为,但是见多识广,常常让他nei心自惭形秽,两人本是萍水相逢,要说也没有多shen的交情,偏偏周印不仅来历不明,身边还带了一只能够口吐人言的神兽,让余诺又是羡慕又有点儿嫉妒,虽然未曾表露出来,心里总有口气没顺下去。

后来在那神秘龙首面前,两人各选了一件法宝,周印不知去向,从此没了音信,他却也有了另外一番奇遇。没想到久别重逢,周印的修为却早已远远落在自己后面,不仅如此,放眼整个太初大陆,像他这样修行进展极快的修士也是绝无仅有,这让余诺越发坚信了自己的修炼之道是正确的。

“周道友,你那只蛊鸢呢?”余诺试探地问,如今自己修为已经高出周印许多,那只蛊鸢若通灵x,想必也更愿意跟随自己而非周印。

“跑了。”周印道。

“果真?”余诺不大相信。

“嗯,一天晚上我梦见它嫌我修为低,不配当它的主人,醒来就不见了。”

周印如何看不出余诺的心思,只不过他习惯了面无表情说话,就算信口胡诌,也比别人要多上几分可信度。

余诺见他眼神并不闪烁,面色也无波动,终于有点信了,不由连连惋惜,“可惜了,可惜了!那可是能够口吐人言的灵兽,说不定还能化作坐骑!”

一面暗暗埋怨周印暴殄天物,心想若换了自己,定是不同的结局。

周印没有作声,余诺却想起眼前这桩更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也进来了?”

“跟着朋友进来历练,便到了这里。依前辈看,该如何是好?”

余诺如今修为比周印高,依照太初大陆的规矩,修为低者应尊称修为高者为前辈。

对余诺这样的人来说,称呼前辈显然比掌事、道兄一类更来得舒坦。

果不其然,余诺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笑容也亲切起来:“咱们都是患难挚友,道友何须谦卑?”言不由衷地客tao了一下,又道,“你是一人进来,还是?”

周印道:“同行还有一位,是元初修士,他也来了这里。”

余诺眼睛一亮:“他现在何处?”

周印道:“被城主召去了。”

余诺点头:“也是,元婴以上修士是能得到城主接见的。”

但他终究按捺不住心情,又道:“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周印道:“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听听你的意见。”

余诺问:“你们吃过这里的东西没有?”

周印道:“还未。”

余诺舒了口气:“那你们的意思,怎样?”

周印道:“能出去,自然是最好,若不能,留在这里也行。”

余诺问:“若能出去,你们就舍得这里的灵药法宝,美婢如云?”

周印道:“再好也比不上外面自由自在。”

余诺旁敲侧击,终于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暗中传音于他:“这里隔墙有耳,不便shen谈,今夜子时我去你们那里。”

zhui里却高声笑道:“如今我有幸得城主青眼,升任云梦城北掌事,便要尽忠职守,让你们都归附到城主麾下,好生效命,外面再好,你不过是筑基修为,怎么比得上在这里逍遥快活,只要你能讨得城主欢心了,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周印知他有意为之,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两人说了许久,周印才告辞离去。

出了北殿,到nei城大门时,便看到周辰站在那里,似乎等了许久,然而风姿卓然,负手而立,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周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忽然觉得他的容貌并不该是这样的。

周辰似有所觉,转身看到周印,刹那间,露出极为欣喜的笑容。

“等很久了?”周印道。

“没有。”周辰笑道,“我可是看到许多有趣的事情,正要回去与你分享。”

周印问:“你猜我看到了谁?”

周辰沉浸在他难得的笑容中,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别的,心不在焉道:“谁?”

“余诺。”

周辰一顿,“是在龙影潭下**?”

周印:“嗯。”

周辰厌恶地皱了皱眉。“此人可恶至极,把我当成神兽,还觊觎我!”

周印喔了一声。

周辰:“阿印,有人想从你手中抢走我,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愤怒?!”

周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现在对另外一件事情比较_gan兴趣。”

他的笑容与方才截然不同,周辰寒毛竖起。

周印慢腾腾道:“你现在的容貌,不是真的吧?”

周辰:“**”

半晌之后,周辰T整身心,扬起一个自认为倾倒众生的笑容。

“阿印,你听我说,我是可以解释的。”

周印:“说来听听。”

周辰:“焕颜丹可以修改容貌而这里很蹊跷所以我进来之前就吃了一颗而且还带了两个妖修同族进来结果后来碰见你就忘了这事再后来想说又怕你生气就是这样了完毕!”

他一口气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印。

周印眼里染上了一点笑意,却故意转头不去看他。

“你生气了?”周辰有点忐忑。

朱雀是与上古神祗同寿的神兽,又有着极为骄傲的自尊心,绝不容许任何人有丝毫轻慢,更勿论踩踏。但对周辰来说,周印是不一样的,从自己结束漫长睡眠的那一刻,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即便再平淡,他也觉得快乐,这种凝聚了孺慕和爱恋的情愫渐入血r,即便在周辰化形回到妖族之后,午夜梦回,就算记不清周印的面容,也总会梦起自己趴在一个人怀里酣然入睡。

所以在他nei心shen处,周印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再过亿万年,也再找不到一个像周印这样的人。

让自己心甘情愿放下朱雀高傲的心,在他面前,无论嬉笑怒骂,伏低做小,都只为了留在他身边,让他开心,博他一笑。

听出周辰话里一丝几不可查的惶惑,周印也没再开他玩笑,敛了笑容,说起正事。

“余诺已经由道入魔,成为魔修了。”

64、

魔修者,在太初大陆被视为异类。

因为魔修往往贪图速成,急功近利,导致修为在短时间nei有了极大的提高,结果却是毁了_geng基,以后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再者,魔修为了采*补阳,或者采阳补*,往往会以人为炉鼎来增强自身功力,而且他们修炼的炼功法过于霸道,心境会发生极大的变化,x情浮躁,动辄杀人,所以在上玄宗,天衍宗等这样数一数二的宗门里,一旦发现弟子修炼魔道,更是立即逐出门墙。

周印虽然前世是魔修宗师,但也无法否认确实有许多魔修为了早日得成大道,经常去走捷径,以至于最后自食其果,而像周印这样,选择了一条甚至比道修,佛修还要艰辛的路,非毅力坚定者,是无法在漫长的苦修生涯中坚持下来的。

正因为如此,以周印的眼力,很容易便看出余诺的异状。

对方眉间邪煞之气隐隐显露,原本温和的气质变得凌厉迫人,谈吐之间不掩自矜,显然已是入了魔修,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年之间,便已晋阶修真高手之列。

周印将见面的情形略提了一遍。

周辰笑道:“此人心智不坚,指不定是受了什么蛊惑才入的魔道,不过也不必提醒他了,自己做的事情,总该自己去负责才是。”

周印淡淡道:“以他的x情,就算提醒了,也没什么用。”

周辰道:“依你看,他是不是也想着要出去?”

周印颔首:“他刚才问了我一句话,是否吃过这里的东西。”

周辰凝眉,“这么说,吃过这里的东西,就不能出去了?”

周印道:“也许这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周辰道:“引得无数人进来,被困在此处,为了所谓的灵草仙药争得头破血流,殊不知只要吃过任何一点东西,就再也出不去,所以至今也没听说过有谁因得了城主的青眼而除去过,更没听说过城主出去过的传闻。”

周印嗯了一声:“他们觉得,既然自己出不去,那么也就不让别人出去,免得人都跑了,他只得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无论是谁当上了城主,都会保守着这个秘密,让这里的人以为还有一丝希望。”

两人相视一眼,自觉他们的推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周辰啧啧摇头:“是哪个缺心眼的想了这么个法子,真是太毒了!”

周印并不十分吃惊。“也许是洞府主人,也许是其他人,说白了,不过是利用了人心的贪念,若是不贪,怎么会去吃这里的东西?”

周辰笑道:“我家小印印说的就是至理名言!你却不知我去见那马城主,都看了些什么东西。论揣度人心,那个城主也算是一把好手了,费尽心思,用了各种手段来拉拢人,听说还有一个劳什子的南掌事,在这里的时日比城主还长,手下也有不少高阶修士,隐隐与城主比肩,城主碍于他势力坐大,一时无法铲除,只在隐忍罢了。小小一个云梦城,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竟一点儿都不比外面逊色。”

周印淡淡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神兽再聪明,毕竟也是妖族,而非真正的人类,所以周辰无法理解人为什么醉心名利,就算修为再高的人,也难以neng俗,想必当年nv娲造人时,赋予了人一个七窍玲珑心,也未曾料到,无数年之后,人类会成为大陆上的主人,而且彼此算计,一生未歇。

月上中天,子时方过。

余诺一身黑色斗篷,无声无息地到来,第一眼便注意到周辰。

在他看来,周辰是元婴修士,价值远远高于周印,有他在,成功的可能x也更大,所以他满腔心思都放在与周辰的寒暄上。

“你们没有吃过这里的东西吧?”他又问了一次。

“没有。”回答他的是周辰。

余诺松了口气:“那就好,若是吃过这里的东西,就再也没办法出去了。”

周印问:“为什么?”

余诺道:“据说是洞府开辟时便留下的规矩。”

周辰道:“你一开始便知道不能吃?”

余诺道:“我从头说起罢。”

“我在外头和你们一样听说了莲音仙府的传说,便想进来瞧瞧,谁知运气好,过了一道关卡,便直接传到了这里来,比你们都早了一些。我在听说了这里的规矩之后,就去面见城主,把瀚海星盘献给了他。”

说到这里,余诺看了周印一眼,“城主马冬果然被瀚海星盘所_Zhen_D,竟将北殿掌事之位一下子给了我。我到北殿上任之后,无意间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顿了顿,见周辰他们都没有追问的意思,只得继续道:“北殿的前任掌事,得罪了马冬,结果被他杀死,但那个掌事先前早有预料,便在殿中隐秘处留下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下了独特的禁制,所以没有被人发现,但我却在*差阳错的情况下看到了。”

“这个秘密就是,出去的通道,在马冬的宫殿后花园一口枯井里,被马冬下了十几道禁制,因为马冬自己已经吃过这里的东西,他再也出不去了。

余诺嘲道:“所以也不想让任何人出去,更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否则若是人都走光了,他也就号令不动任何人了。”

“而在城里的人,_geng本不知道这个秘密,就算吃过这里的东西,他们也抱着一丝希望,心甘情愿听从马冬的命令,期盼着有朝一日马冬能开恩,让他们出去。”

周辰道:“在马冬之后进来的修士,难道就没有一个修为超过他的?”

余诺明白他的意思,道:“有是有,但马冬本身就已经是元婴初期,加上他手里有无数从前代城主继承过来的厉害法宝,所以_geng本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他叹了口气:“这里的人,就像是被下了封印,修为再高也好,永生永世都出不去了。”

周辰道:“即便人x本贪,总有一两个侥幸能够逃出去的,然则这个地方百年一开,怎的未曾听过流言?”

余诺笑道:“道兄已臻元婴修为,怎的如此不谙人x?那人就算出去了,说了,又有何人信他?旁人只当他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得到里面的好东西,才会如此说。再者,从这里出去,也不知会被传送到何处,有生之年忙着闭关修炼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故地重游来忙活这些事儿?”

周辰淡淡道:“我确实不谙人x。”

他本是陈述事实,余诺却当自己开罪了他,忙笑道:“道兄过谦了,是我在这里留得久了些,所以看到也更多一些。”

周印忽然道:“就我们三个,如何与马冬为敌,你另有帮手?”

余诺道:“用来对付马冬的人,我另有考虑。这里的南殿掌事郎昆跟他久已不和,而且暗地里也培植着自己的势力,我打算将这个秘密加点真真假假的nei容,再透露给郎昆,让他们去自相残杀,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再寻机会出去便是。至于那枯井上的十几道禁制,就要辛苦二位了。”

周印道:“这个交易很公平。”

余诺望向周辰。

周辰道:“他的意见便是我的意见。”

余诺愣了一下,迟疑道:“你们的关系是**”

周辰道:“兄弟。”

两人的相貌并无相似之处,周辰眼下用了涣颜丹,妖异貌美,与周印截然不同,他这一句“兄弟”,反倒让余诺越发生疑。

余诺看了半晌,似乎有点明白,只当周印依附于周辰,成了对方禁脔一类的角色,心道周印看起来冷冰冰了没几句话,却没想到有人就喜欢这种。

一面想着,对周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周印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只不过懒得理会罢了,周辰却是杀心顿起。

设定提醒:

1、俺犯了一个很弱智的错误,同一个地方,给起了3个名字,一开始写欢喜城,然后脑抽忘了,又起了个吉祥天,最后又变成云梦城,然后大家居然也没发现,乐死我了==现在统一改成云梦城,不过盗文的同志们就惨了,给盗文的同志们道个歉,你们也不用改了,把我这个说明附上就好了。

2、本章出现的瀚海星盘,就是在前面周印跟余诺一起的时候,余诺从龙首那里选的法宝。

65、

周印察觉周辰的情绪,看了他一眼。

周辰逐渐冷静下来,心中对余诺的厌恶到了极点,却也知道等出去了再和他算账也不迟,便忍下这gu气,继续与他交谈。

余诺没瞧出周辰的心思,又想到日后用到他们的地方多得很,自然态度亲切,有问必答。

周印微微皱眉,仿佛对这次计划有着无尽的担忧。“届时要破开枯井上那十几道禁制也需时间,我们才三人,势单力薄,对方人多势众,毕竟不是好对付的。”

余诺笑了笑,他事先已在三人周围下了禁制,能够防止别人察觉,是以并不担心别人偷听,看到周印担心,反倒觉得他婆婆_M_M,成不了大事,与先前碰到的时候截然不同,若不是周辰这一位元婴修为的修士在,他是绝不会选择他们来He作的。

“你们有所不知,这其中,我倚仗者有二。一来,我将那瀚海星盘献给城主,殊不知那却是个烫手的山芋。”

周印迫不及待追问:“怎么说?”

余诺笑道:“瀚海星盘与我认了主,怎么可能认旁人为主,我在上面下了禁制,届时我们要走,发动禁制,便可以困住马冬一段时间。再者,马冬好色,以前从未听过他因色误事,但他最近新得了一对姐妹花,正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讨她们欢心呢,连一月一次的议事都不上了。”

周印又问:“瀚海星盘如此珍贵,你轻易给了人,到时就算能困住马冬,你还怎么要回来?”

余诺笑了一声:“山人自有妙计,道友就不必担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你在那洞府里挑了须弥戒,后来那须弥戒可有如愿发挥效用?”

周印眼里微露懊恼,不自觉摸上须弥戒。“别提了,我本以为最不起眼的才是最好的,谁知道现在,它也不过是个储物戒指罢了。”

余诺哈哈一笑,反过来安慰他:“道友也不必伤心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能忍住没吃这里的东西,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周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余诺的目光忍不住在他们两人之间梭巡,周印似乎承受不住他的探视,微微低下头,脸色有些酡红。

死兔子!余诺暗骂一声,很是不屑周印好好一个修士,竟去当人家的娈童。

可他也知道,低阶修士在外面行走,往往会遇到许多麻烦,但如果你有一个元婴修士当靠山,情况立马又不一样了。

周辰道:“我们是否约定个时间?”

余诺点点头:“最近都不行,须得等马冬被那对姐妹花迷得昏头转向再说,我那瀚海星盘也得等时间发挥效用,正好下月十五是这云梦城的云梦诞,届时举城狂欢,按照惯例,城主要赐给臣下三天三夜的美酒,大家喝个酩酊大醉,那夜子时,你们到北殿来找。”

三人约好联络方式,余诺也不再耽搁,很快就离去。

周辰笑着去摸他下巴,被周印一掌拍开。

“哎哟阿印,你刚才作态可真像,再端个来瞧瞧,十足十一个*i妇A!”

说罢还去学着周印方才低头又脸红的模样。

一没人,周印早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见状看了周辰一眼,没说话。

周辰见好就收,咳了一声:“这个余诺不是很可信。”

周印道:“他也不会全信我们。”

周辰道:“他说的话,句句都好像He情He理,但似乎又句句透着蹊跷。比如说,他在进来之后,成为北殿掌事之前,怎么就忍得住不吃这里的东西?若说他心志坚定,可也不是。”

周印道:“可不可信都罢,我们想出去,就必须与他He作,只能多存着几分防备。”

要说云梦城给他们的待遇着实不差。

自那日周辰面见过城主马冬之后,便表示愿意臣_fu于城主麾下,又献了两样法宝,一样是由百鸟翠羽织成,可以防御袭击的“虹影”,另一样是可以助元婴修士增加修为,突破瓶颈的万妙丹花。

要知道马冬上任以来,就只有两件心事,一是像自己杀死前任城主那样被别人杀死,为此他把nei城的侍卫全部换成傀儡人;二是还抱着有朝一日修为能够达到化神期,然后从出去的希望,因为这里再好,来来去去也只有那么些人,就算每过一百年可以新进一些修士,但毕竟不如出去海阔天空,号令一方。

周辰送的这两件法宝,正好对了他的胃口,故此对周辰二人优遇有加,送了不少灵药,又赐了几个傀儡侍nv,甚至还要给他个职位,不过被周辰婉拒了,说自己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怕忽受重任,不能担当。

然而这些赏赐也好,权力也罢,对于周辰二人来说_geng本没有用处,他们所要做的,不过是尽可能减少马冬对他们的防备而已。

一转眼,云梦诞便至。

云梦城自成一个世界,并没有元宵过年那样的说法,他们唯一的节日就是云梦诞。

这是从第一任城主传下来的规矩,后面每一任城主都没有去改变这个规矩。

云梦城开放千年,至今也进来了不少修士,除去那些在历次权力斗争中被杀死的,或者晋阶陨落的,连同那些傀儡侍从,一共近两千人左右,而云梦城辽阔无比,所以这两千人分布在城池各处,就显得整座云梦城空**的。

云梦城主统治着这两千人,虽然应有尽有,堪比皇帝,但没法出去,也难怪他觉得无趣。

这里人虽不多,等级却十分森严,一级一级,如同金字塔自上而下分布。

权力最大的是城主马冬。

接下来是东西南北四大殿的掌事。

然后是二十八宿,参照天上二十八星宿为名,每个掌事下面有七人,执掌具体事务。

再下面的,就是像周辰他们这样的普通修士,没有权力,每月需要向城主缴纳一些自己练的丹药或法宝,不过因为周辰之前献的宝物很He城主的心意,所以进贡数目就特别得到优待,减少了一些。

还有一些,是得罪了城主,被城主厌弃,然后流放到城外,像那些傀儡一样,每天需要干苦力活的下层修士。

出去的办法只有城主一人知道,余诺的前任北殿掌事,就是因为得知这个秘密而被灭口。

所以久而久之,出去心切的人都心生不满,只是碍于城主的诸多厉害法宝,未敢公然反对,南殿掌事郎昆就是一例,但他暗中培植势力,现在也可以在议事会议上时不时膈应马冬一下。

尽管暗潮汹涌,明面上能够统治云梦城的人,只有城主一人。

这一天,城中各处都挂上彩球彩旗,迎风招展,云梦城上空飘*着几缕七色云彩,红黄橙绿青蓝紫,在白云间缓缓流淌,这是城主马冬用法宝制造出来的效果,能维持一个白天。

到了晚上,夜空上又会有焰火表演,城主喜欢热闹,到时候还会叫上那些傀儡沿街铺洒鲜花,表演百戏。

周印他们因与余诺约了世间,夜幕刚刚降临,就已经出了门。

这里的东西虽然不能吃,可并没有说不能用,他们宅子后面长的一些珍稀药草,被周印用来制作一些东西,以便在碰到不测情况时可以用上。

当两千人聚集在一条街时,规模还是很可观的。

加上大家漫无目的,熙熙攘攘,水泄不通,两旁还摆着些摊子,周印二人在人群之中,挤得差点走不动路。

“看,焰火开始了!”

半空一声炸响,焰火呈牡丹状绽放,璀璨如星光宝石。

不知谁先嚷了一声,整片人群沸腾起来,大家纷纷抬头朝天望去。

旁边一个人撞过来,周印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避,顺势朝对方看去。

街道的尽头,城主被一大帮人簇拥着,站在城楼之上,抬眼看天上的焰火。

旁边站了两个nv子,在焰火的照耀下,飞仙髻上的步摇轻轻颤动,映出两张feng情不同,却同样Yan若桃李的面容。

周印离城墙不远,且又是修真之人,自然把这一行人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这两名nv子。

恰在此时,站在左边的穆婕似乎被上空的焰火晃花了眼,微微垂下视线。

两人视线对上,穆婕眨了眨眼,脸上瞬间闪过狂喜的神色,然后又故作不见,转过头去。

右边的穆琪正兴致勃勃与城主说着话,温柔小意,殷殷切切,倒无暇看见周印。

周印只看了一眼,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看去,眼前闪过云纵的脸,胳膊随即被人一扯,扯出人群,扯到一条小巷子里。

对方没有敌意,周印也任由他去。

云纵的第一句话是:“你吃过这里的东西没有?”

周印速度没他快,“我也想问你这句话。”

云纵松了口气:“你也知道了。”

周印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纵道:“穆婕被马冬看中,故意潜伏在他身边,想借机离开,她从马冬zhui里得知一些消息,我据此推测出来的。”

周印问:“她也没吃?”

云纵嗯了一声,正要说话,两人中间却冷不防出现一gu力量,强行将云纵扯开。

他见机极快,飞退了几步,无常刀差点也□了,却见周印没有反应,显然是极为熟稔的。

“他是谁?”云纵和周辰,竟是异口同声。

周印:“**”

周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立马酝酿了一肚子酸水,都快把牙酸掉了。

这人是谁,为什么跟我家阿印说话那么亲近,还拉拉扯扯的,哼,看他那小白脸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人族全部没有一个好人!

**哦不,我家阿印是例外。

幸好天色黑,巷子里没灯没火,他心事也藏得好,这一肚子酸水没溢出来。

周印压_geng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只是说了一句“同伴”,便向云纵问起分别后的事情。

原来在第一道关卡失散后,云纵与穆婕一起去到第二道关卡。

谁知碰上了穆琪,梁于斯,和先前与周辰同行的奔云岛少岛主金南泉,穆琪和梁于斯他们看到云纵修为高,便死赖着跟在后面,第二道关卡比较容易,众人很快通过,结果就到了这个云梦城。

出来乍到,几个人都是同一批,自然就落在同一座宅子里,那里面奇珍异草无数,自然引得众人动心,除了云纵和穆婕把持得住,其他人都吃了不少,穆琪的修为甚至因此升了一个位阶。

云梦城的四大管事中,唯独西掌事是个nv的,她倚仗美色傍上城主之后,又四处为城主搜罗美nv,凡是进了云梦城的nv修,不管已婚未婚,只要有姿色,就会被西掌事威B利诱,送到城主跟前。城主因此十分看重她,甚至将西殿掌事之位赐下,她也更加尽心尽力地拉起皮条。

按照云梦城的规矩,几个人都没有资格面见城主,但是穆琪与穆婕去见的,是西掌事。西掌事一见二人俱都貌美,且还是姐妹,又是嫉妒又是欣喜,嫉妒的是两人比她还美,欣喜的是自己又可以给城主献上一份大礼了。

能够攀上城主,穆琪nei心不无期盼,半推半就地去了,穆婕却是另有打算。

她早就跟云纵两人讨论过了,这里一草一木都透着古怪,傀儡仆役能透露的nei容有限,不入虎*,焉得虎子,只有到城主身边,才能打听到一些机密,以便逃出去。

既然如此想,她也就和穆琪一般,到城主面前去侍奉。

城主见了这样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自然大喜过望,不仅赐给西掌事许多东西,还让穆琪穆婕两姐妹住进最好的寝殿。

穆婕存着算计,便与那城主左右周旋,一会儿柔情蜜意,一会儿翻脸耍*子,城主见过的美nv多了,还没碰到这样有个x的美人,当下也不B她,反倒当成情趣一般与她慢慢相处,这几日穆婕假意顺从,却暗中传了消息出去给云纵,恰好也约在今晚子时会面。

周印听罢,沉默片刻:“她修为太低,怎么有法子出去?”

此时云纵已在三人周遭下了一层防止偷听的禁制,又是shen夜暗巷,不虞有人看到,闻言道:“她发现了城主的一个秘密。”

又是秘密?

66、

云纵道:“云梦城这么多人,他却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为了凌驾他人之上,修了一门奇异的功法,这种功法能够让他的修为在短时间nei快速增长,但是也有一个弱点,每逢云梦诞当夜子时开始,他的修为会逐渐减弱,一直持续到天亮之前。”

“在这段时间nei,马冬会让他的心腹高手和那些傀儡侍卫守在他周围,以防有人趁虚而入。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有人上门偷袭,想要杀了他,夺取城主的位置。”

周印听罢,与周辰相望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有这么大一个弱点在,连穆婕都知道了,余诺不可能没有去打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和他们说?

周印道:“她怎么知道的?”

云纵道:“马冬与她说的。”

周印沉吟不语。

会不会是马冬知道她想逃跑,所以故布疑阵?

周印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x,因为在云梦城里,能够留在城主身边,要比其他修士待遇好上许多,在那个城主眼里,穆婕没有逃跑的理由,周印也相信以穆婕的心智,不会让城主知道她没吃过这里的东西。

云纵道:“有什么不妥?”

周印道:“暂时没有想到。”

云纵无语,他的手凭空划了一下,一张草图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是穆婕给我的地形图,nei城在各处都有傀儡把守,很容易被发现,我们要从这里Jin_qu,不过还是有危险。”他指了指图上的方位。

周印从须弥戒中掏出几张隐身符分给两人。

“这个比普通的隐身符要好一点,不过要是碰上高阶修士,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自己小心便是。”

他说完,问周辰,“不是有同族跟你进来?”

周辰没想到周印还记得,笑道:“我就知道阿印最关心我了,不过我已经通知他们,是子时在那里碰面,他们不需要隐身符。”

妖类天生就有隐匿气息和踪迹的技能。

云纵冷冷看了周辰一眼,忍不住道:“一个大男人撒娇,恶心不?”

周辰好整以暇:“嫉妒就明说。”

云纵突然有种一巴掌把他得意洋洋的笑容拍死的冲动。

周印无视他们的对话,又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由于三人的目标过于显眼,约好时间便各自分散开去,等待子时的来临。

穆婕趁着穆琪缠住城主,借口说自己body不适,先行回到自己的寝殿。

她拔下头上重而华丽,缀满宝石的金步摇,放下头发,梳成容易行动的发髻,又换上一身轻便的黑_yi,躺回_On the bed_,默默想着心事。

自己从小父M_双亡,寄人篱下,在本家时,没少受欺负耻笑,说她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由于是旁支子弟,她没法习练穆家最上层的功法,即便已经达到筑基修为,属于穆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也没有得到重视,穆家的长辈们反而还想着赶紧把她嫁出去,好为穆家换取更大的利益,当她想去投奔恋人时,却发现他yi_ye之间成了本家嫡nv的未婚夫。

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她对穆家充满了恨意,甚至在出走的时候,心中暗暗下定决定,等她将来成为高阶修士,一定要回去报仇,让穆家的人看看,他们曾经轻视与不公的结果,更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但是几年过去,这种原本以为滔天的恨意却渐渐消失,如今一想到穆家,心里就浮现出可笑的_gan觉。不仅是背着她勾搭在一起的那对狗男nv可笑,整个穆家都十分可笑。

但凡一个门派想要振兴,傻子都知道需要提拔有才能的弟子,但是偏偏这些自诩修真世家的人,抱着陈规陋习不放,眼看着底下的弟子有出息,但只要不是嫡出或本家,就一律无视,这样一群人,不是可笑与无知是什么?

穆家之所以可以屹立这么多年,是因为身处海岛之上,若是在大陆,早就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可穆家的当家人不仅没有明白,还变本加厉,打压族中出色的旁支子弟,久而久之,必然自取灭亡,就算别的门派不去吞并它,也会nei斗而亡。

所以穆婕连最后仅剩的一丝恨意也消失了,既然别人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那就是从头到尾都不当她是穆家的人,既然如此,穆家是兴是衰,是好是坏,一切人,一切事,都与她无关了,就算穆琪,也不过是个陌路人。

但是她在穆家这么多年,好歹也是吃了穆家的饭长大,如果没有穆家的入门心法,她更不可能踏上修真这条路,所以将来只要找个机会,还了这个人情,那么她就跟穆家再无瓜葛了。

相通这一点之后,心里顿时乌云散尽,明月当天,再也没有一点仇恨或包袱。

穆婕闭上眼睛,_gan觉到灵气在自己体nei流转自如,灵台一片清澈。

心境没了阻碍,对修为也是大有裨益的,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到出去之后,就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再说。

“现在什么时辰了?”穆婕问傀儡侍nv。

“回禀主人,快子时了。”

“你过来,_fu侍我洗漱,我要去赏月。”她不动声色。

那侍nv闻言,走了过来,挽起帐帘。

傀儡是不会问你要去干什么的,这也是穆婕觉得来到这里的唯一好处。

穆婕扬起手,指尖一抹光芒闪过,傀儡毫无防备地倒下。

云梦城的傀儡分好几种,能够战斗的都被城主集中在他身边。

穆婕把傀儡拖到_On the bed_,盖上被子,伪装成自己躺在_On the bed_的样子,然后走到门边向外看了一下,闪身出门。

她在这里始终抱了一份警惕,这里的东西,不说吃,连碰都没碰一下。

事实证明,她的警惕是正确的。

此刻穆琪正在城主身边,忙着固宠,而梁于斯则已被穆琪找了个借口,让城主杀了他。

外面空**的,一片静谧,连守卫也没有。

马冬虽然多情却也无情,即使日日离不开nv人,也不会为了任何一个nv人的安慰,把有限的人手用在别人身上。

这种种条件,恰好就给了穆婕逃跑的机会。

67、

要jin_runei城,有几个办法,周印他们选择了最原始的那种,走路。

用飞行法宝虽然快,但也很容易被发现。

隐身符并非真正的隐匿身形,使body变成透明,而是聚敛气息,保持灵力平稳,符文的功效会_geng据写符者修为而变化,周印虽然符文造诣很高,但现在毕竟不是前世的宗师修为,所以隐身符也只能发挥一半的效力,一旦对方修为很高,符文就自动失效了。

北殿是余诺的地盘,三人从北殿jin_ru,一路上出乎寻常的顺利,别说真正的高手,连傀儡侍nv也只有一两个,据说云梦城主网罗了几名修士在麾下效力,此时都被喊道到城主宫殿去了,怕死的马冬从来不会把有限的人手T离自己身边,所以周印他们才能如此通畅无阻。

云纵微微皱眉,觉得诡异:“太过顺利了吧?”

周辰哂笑:“那枯井上有十几道禁制,届时一定会引来人,你别吓软tui就好。”

两人一见面就不对付,即使在知道彼此身份之后,还是相看两相厌。

在云纵看来,周辰一开始化名就存了欺瞒的心思,这种人就像巨大的隐患,无法让人信任,而周印也不可能跟他说出周辰的真实身份。

周辰则觉得这人次次都*魂不散,每次他和周印说话总要cazhui,碍眼至极。

总归一句话,如果要概括他们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那只有两个字,讨厌。

所以在周辰话刚落音时,云纵冷哼一声,表示不与他这种人计较。

周印将这种行为看作十分幼稚的举动,完全无视两人,直接问:“穆婕呢?”

云纵道:“来了!”

话语未竟,不远处墙角出现一个身影。

穆婕飞掠过来,速度极快,在黑夜中如同一道黑雾,瞬移飘忽,落在旁人眼里,_geng本就不会注意到。

若换了三年前,她绝不会有这样的造诣。在破除心魔之后,她下定决心努力修炼,短短三年,修为突飞猛进,虽然还未晋阶,但基础已经打磨得极为纯熟,晋阶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眨眼之间,穆婕就来到他们跟前,自然也看到了周辰。

她对奔云岛少主没有好_gan,自然也就对化名为杨清的周辰不待见,看到三人在一块儿,未免有点吃惊。

云纵问:“马冬呢?”

穆婕道:“他与穆琪在一起,我都安排好了。”

时间紧迫,不再废话,周印丢了一张隐身符给穆婕,几人就朝后花园而去。

云梦城奇珍异草应有尽有,城主的后花园自然更是如此。

即便在夜晚,依然有许多花草在黑暗中发着幽幽光芒,或紫或蓝,如同星光,更有一阵暗香传来,沁人心脾。

只不过没人有停下来欣赏的心情,几人之中,周辰修为最高,所以在隐身符之外,他又在众人身上下了好几层禁制,以便隐匿身形,此时在那些花草微光映照下,数人的身影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丝毫没有引起空气中的波动。

绕过眼前硕大树丛,便看见余诺所说的那口枯井。

枯井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从外表上看,不过是一口再寻常不过的井,若不是余诺,他们也压_geng不会料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出口。

城主马冬之所以没有派人在这里驻守,并不是它不重要,而是因为一般来到这里的人,所眼红的,是城主宝座,并非这口井。别说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出口在哪里,就算知道,要么已经吃过这里的东西,要么解不开井上的禁制封印。

余诺还没到,周辰道:“出来。”

一阵悉索,两人一前一后,一男一nv,自草丛中走出来。

前面的男人面目普通,放到人群里也认不出来,后面的nv人容姿妖冶,却是让人眼前一亮,也让穆婕大吃一惊。

她认出了后面的nv子,竟与那西殿掌事长得一模一样。“你?!”

nv子笑了笑,先与男子一起向周辰拱手为礼,才回答穆婕的问题:“我不是她,只是变成她,她死了。”

穆婕一听就明白了,这nv的杀了那个好色的西殿nv掌事,然后又假扮成她,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为他们逃跑创造条件。

这两人一来便先向周辰行礼,可以看出不仅彼此之间尊卑有别,而且周辰的地位还不低。

穆婕暗自嘀咕,又不好发问,便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但见周印和云纵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既不吃惊,也无好奇。

穆婕也只好装作看不见,低声道:“要不我们先去破那禁制试试?”

周印却不想动,因为他压_geng就信不过余诺。

他没动,周辰与云纵自然也没动。

没有人赞同自己的意见,穆婕也不气馁,几次下来,她早已知道自己经验不足,跟在这些人身边,正好学学东西,增长眼界,不该开口的时候,就闭上zhui巴看着,因此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走到枯井旁边,探头往下看。

黑黝黝的,一眼看不见底,然而一gu寒气自井中蒸腾而上,与她打了个照面。

寒气冰冷彻骨,比腊月融雪时还要冷,修士周身的灵气似乎不足以抵御。

穆婕忍不住起了一阵颤栗。

正思忖之间,一人忽然出现在视线之nei。

余诺走过来,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见他们修为不低,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没想到道兄还有帮手,人如此之多,便不怕那个马冬了。”

周印没有废话:“现在可以打开禁制了?”

“且慢!”余诺道,“我有一事想问周道友。”

眼睛看向周印。

周印道:“讲。”

余诺道:“当初我与道友一起去历练,后来我得了瀚海星盘,道友却拿了须弥戒,不知那须弥戒里,可有什么乾坤?”

早不问晚不问,却是在众人聚齐,打算破除禁制的紧要关头问了出来。

周辰眼神不善地盯着余诺。

周印淡道:“只是一个储物戒指。”

明显不yu多作回答。

余诺也没再追问,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蓦地扬袖而起。

手中一道白色光芒,瞬间j向井口。

霎时光芒大Zhang,整口枯井被埋没在光芒之中。

而光芒没有消退,反倒越发亮了起来,从井口一直延伸向天际,顿时映亮了一小片天空。

“这是第一道禁制。”余诺道,“接下来就看诸位的了。”

恰在此时,天边一道紫芒不知从何处飞掠而来,如虹又如剑,以破空之势刺向周印他们。

还未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阵黑雾从东面飘来,速度较紫芒来得慢,但是面积却要大上许多,融于夜色之中,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被发现了。”穆婕的脸色有点白,法宝已经紧紧抓在手里。

68、

穆婕的贴身法宝是M_亲留给她的练月绞,不仅洁白如雪,连触_gan也像新雪那般细腻。虽然算不上上品法宝,但是她一直没舍得丢弃。一来是自己也找不到更称手的,二来这是M_亲留给她唯一的纪念,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已经用得随心应手,能够将练月绞的作用发挥到十成十。

此刻那道紫芒飞来,穆婕手臂微抬,手中练月绞疾j而出,与那紫芒卷成一团,缠斗起来,白色与紫色在黑夜分外显眼,两团光芒如同火焰一般在空中翻滚,只不过白光明显要比紫光弱些。

这道紫芒也不知是谁发出来的,对方在暗,而穆婕在明,毫无疑问,能被城主马冬引以为心腹高手的,必然不是寻常人,纵然她苦苦支撑,也很快落了下风,紫光光芒大盛,而白光渐渐消弱。

那头的黑雾面积比紫光大得多,威力自然也要更大,黑雾所到之处,草木俱都化作焦黑,若是落在人身上,只怕片刻就要变成一具尸体。

周印捏着三道符箓,念了法诀便往黑雾处掷去。

符箓像是被赋予了生气一般自动停在半空不动,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将黑雾阻住。

符箓的威力由使用者来决定,若是修为比对方高,指不定就能将黑雾彻底吞噬,虽然周印比别人多了一世的记忆和经验,应敌处事也十分老辣从容,但终归硬件条件摆在那里,不可能发生天降神雷把敌人都劈死这样的逆天事情,以他现在的修为,能将主人可能是金丹后期修士的黑雾阻住,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

一旁的余诺就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再稍作思忖,更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只当是周印就如自己参悟到瀚海星盘的秘密一样,从那须弥戒里得了什么机缘,以至于如此厉害。

想要城主死的人天天都有,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跑到后花园来,城主马冬正搂着穆琪颠鸾倒凤,一听后花园被闯,脸色立即大变,让人马上过来,务必把对方杀死,自己则派人去找东南西北四大掌事商议对策。

结果片刻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他才知道四大掌事中的北和西已经叛变了,南掌事向来阳奉*违,侍从说他正在闭关,不宜打扰,剩下只来了个脾气暴躁,不堪大用的东掌事,连自己最宠爱的妃子,穆琪的妹妹也跑了。

马冬自诩机关算尽,从三百年前得了城主之位到现在,刚刚把有反意的前任北殿掌事弄下去,提拔了一个忠于自己的人上来,渐渐觉得没人能够挑战他的权威了,不由也松懈下来,却不想被人觑了空隙。

穆琪披上薄纱,温顺地趴在他身边,隐隐露出下面凹凸有致的胴体。

她素来是喜欢过荣华富贵,人上人的日子,云梦城主正好满足了她的一切愿望,又因她貌美,十分宠爱,所以她心甘情愿留在城主身边,不像穆婕是为了伺机逃跑的。

“别担心,他们会被抓住的!”穆琪将穆婕恨得咬牙切齿,一边伸出纤纤玉手去抚弄云梦城主的Xiong膛。

谁知城主一巴掌扫上她的脸,将她一把打向床边,脸上高高肿起。

穆琪吓傻了,片刻还反应不过来。

“贱货!”城主将怒火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云梦城主明白,对方没有来刺杀他,反而去了后花园,毫无疑问,是知道如何出去的秘密了。

他自己早就不知道吃了这里多少东西,永生永世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

但既然他出不去,就不会希望别人也能出去,但是这个秘密,他向来保守得很好,知道通道的前任北殿掌事已经死了,除非他曾经告诉过别人。

不过即使他再生气,也不可能把全部人手派出去,自己如果身边没人,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后花园那边,眼见紫芒和黑雾奈何不了众人,天边各色光芒掠过,七八个人驭着各种飞行法宝赶了过来。

“擅闯禁地,该当何罪!”其中一人大喝一声。

只不过没人理他,周印心念一动,碧玉簪自头上发髻中飞出,自动化为灵隐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方掠去。

对方有所防范,灵隐剑没有伤到人,却自动与对方缠斗起来,一时半会还看不出胜负。

另一边又拿了洗天笔在手,悬空一划。

数十道水箭从四面八方j向那七八个人。

那数人都是金丹修士,还有一两个元婴修士,周围都有护身结界,水箭大多数伤不到他们,还有一两支入了破开结界,又被对方拿住。

饶是如此,也足够争取到片刻的时间,让其他人专心去解开井上的禁制。

周辰等人之所以没伸出援手,是因为他们此刻正忙着另外一件事。

在这里集He之后,众人很快把分工明确了。

枯井上的禁制十分厉害,乃是历代城主一层层加上去的,足有十几道之多,光凭周印和穆婕这样的筑基修为是无法打开的,所以由周辰,云纵,余诺等人轮流动手,破除禁制,而周印与穆婕则在一旁护法,一旦有来敌,则必须击退。

周辰带来的那两人此时就派上大用场了,一男一nv,俱是结丹中期的修士,虽然在众人中不算最高,但是阻住对方的来势,拖延时间已经绰绰有余,解开禁制才是最终目的,没有必要*费灵力与对方死磕,一旦周印与穆婕后力不继,他们马上就可以接替。

那头穆婕支撑不住败下阵来,周辰带来的两人之一随即捏了个法诀,一道幽幽绿光自手中飞向紫芒,须臾竟化作一只异兽,张开血盆大口,将那紫芒一口吞了Jin_qu。

对方一名修士吃惊过后,十分心痛,只因那道紫芒是他多年炼制的心爱法宝,竟让被这么一口就吞没了。

周印原先就猜测周辰带来的人,极有可能也是妖修,这一斗法,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抬眼去看那边,自己这边自然分了神,一不小心,灵隐剑落了下来,对方修士拂尘一扫,一道劲风刮了过来,被周辰手下的另一人挡住。

周印一心三用,还能撑这么久,已经让人大出意料了,那两人接替了周印与穆婕,继续为周辰他们争取时间。

一个时辰下来,众人都觉得吃力,隐隐露出疲惫。

正咬牙支撑之际,却听得余诺一声惊呼,最后一道封印也被云纵解开。

不同于之前那般毫不起眼,一道白光霎时从井里闪现出来,直冲云霄。

强大的妖气和怨恨之气自井中喷涌而出,不仅仅是周印他们,就连被云梦城主派来杀他们的那几个修士都愀然变色。

周辰的脸色则彻底沉了下来。

难怪他自来到云梦城,就_gan觉到这里若有似无的妖气,原来是应在这里,那里面若是有妖物,必定也因被镇压了许多年,才会如此怨气冲天。

余诺道:“时不待人,快走!”

他见众人都没动,于是当先到了井前,说了句“我先下去看看”,便一跃而下。

事到如今,周印他们也不可能不走,一个个跳入井中。

对方的人反应不及,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井里,等到回过神来,派人去禀告城主,其余的人却没胆子往下跳,只在井边往下看,却见白光消散之下,一片幽shen黝黑,仿佛通往幽冥地狱。

云梦城主气得跳脚,但也无法,只好又给枯井上了许多层禁制,再派人死死守住,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却说周印一直往下坠,过了许久才落到实地上。

身下一片潮*,伴随着腐叶烂泥的味道,恶臭难闻,四周并不安静,隔着旁边的石壁,周印隐隐能听见有水流声。

他没有听见别人的声音,可见他们并不在这里,周印拿出一张符箓,手甩了几下,符箓燃起,他把符丢出去,符箓化作一盏明灯在他前面悬空而立,随着周印起身往前走,灯也跟着往前移动,始终与他的眉心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盏灯并不仅仅有照明的作用,在前面有攻击时,还可以及时抵挡,他刚才与那些人斗法消耗了不少法力,此时正需要T息休养,所以并不想*费多余的灵力。

脚下不仅泥泞,还有崎岖不平的小水洼,左右两侧的石壁,甚至头顶上,无一不再渗水,环境潮*至极。

走了一会儿,前方右边拐角有脚步声传来。

“谁?”周印出声。

对方没有回答,声音倏然停止。

周印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拐角处停下来。

前面悄无声息,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装神弄鬼!

周印无声冷笑,手里握著灵隐剑,一步步往前走。

堪堪越过拐角时,变异陡生!

一gu劲风突然自右边刮来,这里潮*清冷,这gu风也竟如腊月寒风一般,不仅来得蹊跷,而且汹涌凌厉。

周印早有准备,手中灵隐剑划出一道剑气,body顺势飞起,紧紧贴在石壁上。

剑气遇上劲风,将风势了削弱几分,但剑气也随即被吞没。

“回!”

法诀一出,灵隐剑并不像往常那样听话地往回飞,而是被劲风缠在里面,neng不了身。

耳边响起笑声,劲风化作人影,将灵隐剑抓在手里。

正是余诺。

他笑吟吟道:“周道友,没了灵隐剑,你还能支撑多久?”

别说修士,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凭空而飞,要么有法宝支持,要么自身的灵力强大到能化而为有形,承载其人的重量。

所以那些高阶修士,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常常不用法宝,而是御气而行,脚下踩着一团看不见的灵力,旁人不知情的看上去,就好像他凭空飞了起来一样,其实是眼误。

而此刻周印处境堪危。

他的修为还没能达到像前世那样御气而行的地步,灵隐剑一没,他就得空手十指紧紧抓住石壁来固定身形,以免坠入下面的万丈悬崖。

余诺自从入了魔修便心x大变,以往直爽友善的那一面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有*沉与算计,此刻没了顾忌,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想怎样?”周印脸上没有痛苦愤懑之类的情绪,只是冷冷看着他问道。

余诺愣了一下,笑道:“若是你肯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灵隐剑还给你。”

“什么问题?”

“当时你我在那个洞府里面,你选了最不起眼的须弥戒,是不是你事先知道什么,所以才选了他?”

“我与你一样都是第一次进那里。”周印冷冷道。

从重逢开始,余诺就开始盯上须弥戒,当时人多不好下手,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杀人夺宝也没人知道。

余诺见他镇定自若,疑心病又犯了:“不可能,能够与瀚海星盘并列在一起的东西,怎么可能逊色!”

周印从前就有想过这个问题,须弥戒虽然只是一个比较好的储物戒指,但是他们却以此去到了六万年前,并且得到洗天笔这件nv娲遗宝,所以须弥戒很可能只是一个媒介,他真正拿到的,其实是洗天笔。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却是绝对不可能同余诺说的。

他淡淡道:“怎么不可能,我修为低,有自知之明,拿须弥戒是再He适不过。”

余诺狐疑半晌,道:“你把须弥戒给我,我就放了你。”

周印淡淡道:“你得了须弥戒也没用,入了魔修,迟早会死无全尸。”

余诺大笑:“你懂什么,那瀚海星盘是真正的神仙宝物,通过它让我有了奇遇,魔修又怎样,以这种修炼速度,我迟早会是天下第一人!”

周印道:“天yu亡你,必先令你狂。”

余诺勃然大怒,正要发难,冷不防背后一阵热*袭来,不由骇然闪避。

眼前闪过一道金光,耀目之极,他不自觉闭上双目。

就在同时,手中一空,灵隐剑飞向周印。

不过眨眼之间,余诺睁开眼睛,便见周印稳稳驭着灵隐剑,那头周辰袖子一振,一道五色光芒挟着灵力朝他直直j来。

避挡不及,光芒甚至破开他的护身结界,余诺Xiong口被划出一条shenshen的伤口,吐了一口血,捂着Xiong口急急后退,转眼消失不见。

他自知不敌,又怕引来其他人,非但没有还击,反倒跑得飞快,这样一来,周辰纵是追上去也不及了。

周印问:“其他人呢?”

“我也没瞧见,还好找到你。”周辰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他担心周印,也没有去追的yu望,心下却对余诺起了杀心。

两人在这里绕了七八圈,在山崖与洞窟之间穿行绕圈,把其他人陆续找到,也大致摸清了这里的地形,余诺却不知所踪。

穆婕听到周印的遭遇,不由跳了起来:“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人,这混蛋还背后捅刀子!搞不好这里_geng本就不是什么通道出口!”

周印道:“不会,云梦城主派人来追杀,说明是这里没错。”

云纵皱眉:“这里的妖气太浓了。”

周辰也一直在寻找妖气的来源,但四处都找遍了,也没瞧见妖兽的踪迹。

忽然,他想到一个地方。

“你说这里?”穆婕很吃惊。

这里正是刚才周印被余诺暗算的地方,悬崖之上。

周辰道:“我要下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他带来的那两人自然不肯:“我们誓死追随尊主!”

周印懒得废话,他也认为这里可能x很大,于是驭起法宝便往悬崖下面的shen渊飞下去。

“阿印,等等我!”周辰连忙跟上。

69、

越往下,那gu妖气就越发浓烈,相应的怨毒的气息越铺天盖地,定力稍弱的,十有□会被迷失心智,葬身于shen渊之下。

诸人之中,穆婕修为最低,定力最差,被这gu妖气扑面而来,忍不住心摇神*,却是咬牙忍住,苦苦支撑,body虽然摇摇晃晃,也没有摔落下去,只是速度不免落了下风,成了跟在最后面的一个。

就在此时,下面传来一声低吼,狰狞可怖,仿佛怨恨到了极点,yu将世间所有一切都毁灭殆尽。

周辰不由皱起眉头。

从下面散发出的妖气来看,无疑是他的同族,更甚者,可能还是同族中资历shen厚的长老一辈,但是若对方的怨念如此之大,到时候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未必会欢迎他们,指不定还会有危险。

咆哮声越来越近,依稀可以瞧见黑暗中一个庞大的身形在来回晃动,偶尔抬头向上看,一双巨目嵌着幽幽绿光,令人不寒而栗。

“汝等何人!区区人族竟敢擅闯这里,难道承明的人都死光了吗?!”

它并没有竭尽全力地咆哮,只是冷笑与质问,但加上四周悬崖,回音wωw奇qìsuu网阵阵起伏,便显得震耳yu聋,声势惊人。

周辰弹了弹手指,一道金光从手中飞出,直j向那妖兽。

那金光飞至怪兽眼前,又蓦地化作无数金沙,破碎消失。

妖兽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半晌才又响起来,带着疑惑:“你,你是谁?”

云纵和穆婕不知周辰来历,都以为他那道金光是去对付妖兽的,却不想突然之间有此变故,连那妖兽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此时诸人都到了崖底,周印一张符箓掷出去,稳稳贴在石壁上,周围倏而大亮,他们得以看清妖兽的真面目。

竟是一只硕大的白虎!

白虎体形庞大,几乎占了半个崖底,是以它就算坐在地上,也似在俯瞰周印等人,彼此体形的差异,让它仿佛可以一掌就拍死所有人。

它的毛发已经污秽不堪,但还能瞧出原本的白色,只是四肢都被铁链牢牢锁住,锁头上的倒钩shenshenca入皮r之中,流出来的血已经干涸,浸染在铁链上,将颜色弄得越发乌黑。

白虎能够口吐人言,显然曾是高阶妖修,却不知妖修在太初大陆上如此强大,又会被何人拿住,囚禁于此处?

跟在周印身后的两人忽然激动起来,脸上露出极度愤怒的神色,只是周辰始终不置一词,所以他们也不敢妄动。

云纵何等敏锐,此时几眼一看,已觉得十分古怪,只不过他生x孤僻冷傲,所以没有出声。

白虎被囚多年,眼睛早就半瞎了,灯光乍起时,很不适应地眯起眼睛,半天之后才慢慢睁开,直直盯着周辰瞧。

周辰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没有任何动作,任它看着,视线却落在白虎身上的锁链上。

其他人也没出声,周围突然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静寂。

“你没死?”它低低咆了一声,竟有泪水从虎目里流下。

“你认识的,应该是我父亲。”周辰顿了顿,“我父亲已经死了。”

他一示意,身后那两人飞奔上前,要去砍断缚在白虎身上的锁链,只是使尽了所有法宝,都无法斩断。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用上界冷泉池中的寒铁所铸。”白虎道,虽然看上去威风凛凛,但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周辰问:“你受了伤?”

白虎道:“我早该死了的,能苟延残喘到现在,是因为承明想要用我的灵气来支撑这个地方,所以他留着我一口气,不让我死。”

承明,周辰知道,是上界天帝的名字。

上界与妖族素来有血海shen仇,古往今来,成王败寇,胜利者想尽法子来折磨战败者,也是正常。

只是抓了一个敌人,又不让它痛痛快快地死,还要吊着一口气,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再shen的仇,也太恶毒了些。

周辰情知它时日无多,能够支撑到见到同族,已经是大幸,别说他现在还没有达到朱雀法力的巅峰,达到,也救不了它了。

无论自己多么慵懒,为了逃避纷争宁愿睡上几万年才被周印唤醒也好,当看到自己的族人在面前受苦时,体nei原本属于妖族的血ye也不由得沸腾起来。

强压下怒火,周辰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虎叹了口气,叹息声在石壁之间回*,只余苍凉。

白虎,青龙,玄武,麒麟,朱雀,并称上古五大神兽,但因朱雀法力最强,所以被奉为妖皇。

前四种神兽,并非像朱雀那样世间仅存一只,有一死才会有一生,而是种族繁衍,代代传承,到了妖族统治上界的后期,四族已经十分繁荣兴盛了。

但六万年前的仙妖之战,打破了这一切。

在与仙族和魔族的战争中,妖族不仅被赶出上界,而且死伤殆尽,整个妖族几乎所剩无几,就连周辰的父亲,前代朱雀,也是战死于此。

而白虎则被抓到了这里,用它仅剩的灵气,为这个莲音仙府灌输灵气,以供这里的一切保持勃勃生机。

穆婕闻言骇然,忍不住问:“这么说,我们之前在云梦城看到的灵草仙花,全是以你的灵气来灌溉?!”

白虎冷笑:“你们难道以为这里真是什么仙人府邸不成,其实倒也没错,只不过,这从头到尾,就是上界的一个*谋!”

云纵道:“什么*谋?”

白虎道:“这个地方,原本是我的囚所,但是一千年前,承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派人把自己建造成为一个仙境,又对外放出风声,说这里叫莲音仙府,拥有无数奇珍异宝,只要通过了考验,就可以拥有这些东西,引来了无数人族修士前仆后继来到这里。”

它冷笑一声:“殊不知,这里只是一个陷阱,那些人到了这里,怎么可能不吃这里的东西,但只要吃了,就再也出不去,这一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葬身于此,我虽然被囚于此,但是灵气所系,这里的一切就相当于我的body,所以这里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

它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上界神仙,除了先天仙种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后来由人族修士修炼飞升的,所以上界与人族,天生有着紧密的关系。人族崇拜供奉上界神仙,而上界神仙有时也会降临下界,指点迷津。

假设如白虎所言,那么上界无疑是将人族放在与他们敌对的位置,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何好处?

不管别人是信是疑,周印结He先前自己的推测,却已经断定,白虎说的是真的,至于上界这么做的用意,姑且不去考虑,以他现今的修为,是找不到答案的,只有达到像前世那样的宗师修为,才有可能一窥天机。

周辰静默片刻,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出去?”

白虎摇摇头:“不必白费力气了,除非你有上古神兵,又或者达到你父亲的修为,否则无能为力。”

周印突然道:“这个行不行?”

他手腕一翻,掌心出现洗天笔。

白虎愣了好一会儿,道:“洗天笔竟在你手。”

它又看了看周辰。

周辰道:“阿印因缘际会,得了此物,他与我不分彼此。”

他与白虎说话时,语气虽是郑重,却毫无畏惧之意,就算白虎让他将妖族信物拿回来,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但白虎眼中光芒迭闪,半晌才道:“你作主便是,我不会干涉此事。”

它顾忌着穆婕等人,没有喊破周辰的身份,但是言语之间的尊敬显而易见。

“洗天笔虽厉害,也无法破开这寒铁,因为它只能发挥六分之一的作用。”

白虎的话有点含糊,但是周印周辰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洗天笔只是山河社稷图的六分之一,只有集齐六件,还原山河社稷图,才能劈开寒铁。

山河社稷图已经是上古至宝,nv娲遗物,尚且要完整无缺才能与上界一道寒铁抗衡,但世间哪来的比山河社稷图还好的法宝,岂不是竟无一样能够与上界抗衡?

白虎似乎知道他们所想,道:“山河社稷图虽然是nv娲的遗物,但是却不重在杀伐,它的宝贵之处,是在于里面承载了天地之间的大秘密。若想劈开这寒铁,伏羲的望舒剑,共工的九渊戟,祝融的六He盏,得其一皆可。”

它说的这些,果然件件都是上古神兵,众人只闻其名,未见其影。

这些神兵经历了十万年的岁月,中间又有无数的战争,人事变迁,别说得到,只怕想找到线索都很难。

周辰道:“我出去之后,再设法回来救你。”

白虎道:“如今我灵气已竭,就算你们不回来救我,不出一年,也要魂飞魄散,所以,不必了。”

它说了这么多话,气力明显有些不济,喘了口气,才续道:“你们要出去,有两个法子。一是将我杀死,我神形崩塌,魂魄俱灭,支撑这个地方的灵气不再存在,这里将会崩坏塌陷,你们自然就能出去,但是这样一来,你们的存在就会被上界察觉,到时候便凶多吉少。”

它说完就静了下来,没有再说另外一个法子,别说周辰不会催促,就算是云纵,也觉得这白虎十分悲壮,半晌没有出声。

“妖祖在上,我还能看到老友后人,nei心甚慰,别无他求,你走吧,万事小心,妖族能不能再崛起无所谓,我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周辰微微一震,没想到白虎用尽全身最后一丝灵力,以传音的方式单独向他交代遗言,却不是让自己为他报仇,更不是让自己努力振兴妖族,而仅仅是表达了一个祝愿。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因为朱雀的奇特,就在于世间只能有一只朱雀存在,一只死亡,才能换来后代的新生。

白虎的祝福,不止是代表了自己,更是代替他那未曾谋面的父亲。

朱雀虽属火,他却生x慵懒凉薄,自诞生以来,除了周印,很少会为了什么事情动容,就算传承了记忆,回到妖族,也从没有过为妖族报仇的想法,因为当年妖族惨败,未尝没有其本身的原因,而如今妖族没落,更不可能以微薄之力去挑战天庭,以卵击石。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涌起一gu冲动,想要焚尽一切的冲动。

他虽然面色不变,但周印明显能_gan觉到他起伏的情绪。

周辰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容易为偷袭所趁,更别说还有个余诺在暗处。

周印不动声色站到他旁边,body略略往后侧,这是一个很隐晦的动作。

水滴顺着石壁滑下来,又滴落在下面凸出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这里,周辰与白虎关系最近,他没动,其他人也就站在原地。

白虎道:“我送你们出去。”

周辰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白虎摇头:“没有。”

说罢趴了下来,闭上眼。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们的对话,突然就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忽然之间天旋地转,伴随着一阵可怕的声音,周围石壁纷纷裂开,小块石头从上面滚落下来。

白虎沉声道:“快点上去,我自毁灵力,这里很快就要塌陷了!”

“我们走!”周辰当机立断。

周印召出灵隐剑,云纵穆婕等人紧随其后,几人往崖上飞去。

碎石纷纷落下,各人身上都有护身结界,不会被砸中,但是如果这里塌陷,被埋在下面,那些巨石又都是被白虎灵力浸染过的石头,到时候就麻烦了。

黑暗之中,那些石头纷纷往下落,此时就算往下看,也看不清白虎的身形了。

“周大哥!”周印身后,穆婕紧紧跟着,突然喊道。

周印只觉她的声音莫名古怪,还没回头,便听见咭的一声怪笑,一条手臂缠上他的胳膊。

“把洗天笔和须弥戒交出来!”穆婕的声音绵绵软软,似lover呢喃,却有说不出的熟悉。

余诺?!周印手中符箓打了出去,穆婕身形一闪,整个人凌空扑过来。

周印无法闪开,因为一闪开,同样会从灵隐剑掉下来,结果被扑个正着,穆婕将他死死抱住,往下扯去。

云纵无常刀朝穆婕劈了下去,穆婕惨叫一声,从她身上分出另一道黑影,又扑向周印。

周印丢出数道符箓,余诺不闪不避,直直向他抓过去。

眼看周印就要被余诺扯下去,周辰目眦yu裂,不顾一切,化出真身。

金黄色璀璨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黑暗的悬崖,狰狞的巨石仿佛刹那之间也被染成金黄色泽。

遮天蔽日的金色大鸟仰天长吟,喷出一道火焰。

余诺眼见躲闪不及,直接扑到穆婕身上,又与她化二为一。

朱雀身上的火焰,乃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九天神火,火焰一出,断无收回的道理,再说朱雀这一怒,哪还管得了是谁。

穆婕当下被烧得浑身焦黑,声息全无,直接就从半空摔下去,不知生死。

70、

天崩地裂,风云变色,不止是悬崖下面,这里的一切,随着白虎自毁body而寸寸崩塌下来,

金色大鸟杀了余诺之后,双翅张开往上飞,仿佛护住众人,上面巨石落下来时,还未砸到,便已被它周身火焰焚为灰烬。

在大鸟的护持下,众人驭着飞行法宝,跟着往上飞去。

周辰想庇护的其实只有周印,旁人不过是顺带沾光罢了。

这座莲音仙府,是以白虎的血r灵力铸就而成,如今白虎以魂飞魄散的代价来换取他们能够离开,这里自然也就跟着迅速消亡。

在那些碎石之后,他们看见的不是黑暗,而且一缕照j进来的阳光。

众人不由j神大振,运起灵力逃出生天。

出口太小,不过三尺见方,巨大的朱雀在堪堪要冲出云霄的那一瞬间,倏而化为人形,稳稳落在周印身后,踩上灵隐剑。

他们原本是从南海面上进来的,但出去的时候完全不见了海水,四周只有茂密森林,和绵延起伏的山脉。

云纵回过头,却见刚才出来的裂口处于半空中,在人都逃出来之后,很快又紧紧缝He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众人各自在树下歇息,神色都不见轻松。

若要为这一趟行程作一注脚,只有四个字:得不偿失。

什么都没得到倒也就罢了,还折损了一个穆婕在里面。

更甚者,他们听到了白虎所言,关于上界的*谋。

白虎选择自毁来帮助他们逃离,是为了不让上界注意到周辰他们,从而提早下毒手。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别说周印,就算是周辰这样的元婴修士,在太初大陆上或许寥寥无几,但是对于上界来说,要除掉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除开与仙族不共D天的周辰三人,包括周印,云纵,和之前的穆婕在nei,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一直以来,都是奉上界仙族为正统的。

即便桀骜不驯如云纵,我行我素如周印,他们辛苦修炼,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飞升上界。对他们来说,能够晋身上界,意味着自己的修为开拓了一片全新广袤的天空,从此不必将目光局限在太初大陆上。

但是现在看来,上界也许确实对人族修士是不怀好意的,他们不仅设下莲音仙府这个千年陷阱,或许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谋。

用白虎血r筑起莲音仙府,等于是用妖族来对付人族,无非要挑起两族之间的矛盾,但是现在大陆上的人对妖族本就没什么好_gan,而且经历了数万年,妖族的统治地位也早就消失殆尽,上界这般作为,难道仅仅是为了将妖族赶尽杀绝,斩草除_geng吗?

不,不对。

周印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结果一直想错了方向。

妖族早就掀不起什么风*,就算现在朱雀出世,以周辰的x格,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去挑战上界,再次为妖族招来祸患。

所以上界_geng本就没有把妖族放在眼里。

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人族!

云纵忽然道:“刚才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否则修为尽毁。”

指的是周辰是妖族,且为朱雀的事情。

说罢,他结了个手印,咬破*尖,将血涂在手指上,凌空画了一个符号,那血红色的符号瞬间没入他的额头,消失不见。

这是最厉害的血誓,也是修士之间最坚固的盟约。

周辰眯了眯眼,很满意他这样主动干脆,知情识趣的行为,就连原先看他不顺眼的情绪也稍稍减缓了一些。

回过头,见周印神色凝重,似乎在想什么难题,压_geng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阿印,你怎么了?”周辰很惋惜,若不是在人前,他现在早就化作毛团扑上去吃豆腐了。

周辰此人,有些j分的特质,眼下在外人面前,只见他一派温文尔雅,高shen莫测,看上去气场十足,旁人决计想象不到他与周印单独相处的模样,那简直是跟打滚撒泼要糖吃的三岁小孩儿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现在一切还只是自己的推测,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会说。

云纵问:“刚才穆婕是怎么回事?”

周印道:“在魔修中,有一门奇法,可以让一个人暂时附在另一人身上,被附身的那个人,神魂都被压制住,没有自己的心智,而附身者,则可以*纵这具body,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且由于有被附身者的气息掩盖,旁人是察觉不出来的,此法名傀儡术。”

他素来博闻强识,话虽不多,一旦开口,却句句落到点子上,所以即便修为低,像云纵这样与他相处久了的人,也从来不会小看他,许多连自己都从未听过的事情,一问一个准。

云纵皱眉:“这傀儡术好练与否?”

换言之,若每个魔修都会傀儡术,岂非防不胜防?

周印淡淡道:“想要练傀儡术,必得采集九百九十个童nv的j血加以淬炼,然后将全身骨头关节震碎,再以特制的药水浸泡,反复三次,才能练成。”

一般来说,魔修本就是为了走一条比普通修士更快的路,像傀儡术这样复杂痛苦的术法,是不会有人去练的,但余诺偏偏是个例外。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期间经历了什么,但是能够有毅力修炼傀儡术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葬身在莲音仙府里的。

云纵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正yu说话,却听见十里之外一阵细响。

不过眨眼之间,忽闻眼前轰的一声,一条比小山包还要高一些的*蟒蛇从高大密林中腾空而起,向众人扑过来。

那蟒蛇浑身缠着紫青花纹,从蛇尾一直蜿蜒到了头部,蛇头也不是寻常的蛇头,而是嵌着半张美nv脸蛋。

那半张美nv脸冰肌雪肤,眉如远黛,目若点漆,无须任何妆容,已经是倾国倾城,可也由此衬托出另外半边脸的可怖。

凹凸不平的鳞片,一只小眼睛散发着怨毒的目光,紧紧盯住周印他们,就连吐出来的蛇信,也半边是人*,半边是蛇*,两张半脸连在一起,中间是粉红色的nengr,绝对让人终生难忘。

是nv悦。

但是跟周印之前在镜海派后山看见的nv悦,又有点不一样。

现在这只大了两三倍不止,脑子看上去也比上次的灵光。

那nv悦弯下yao一口咬下来,咬了一zhui的树叶,愈发愤怒起来,蛇尾朝着空中诸人就扫过去。

按理说,nv悦是妖兽,而周辰是妖皇,在后者面前,nv悦自然是要臣_fu的,但是恰恰相反,这只nv悦看见他们,非但没有停下攻势,反倒更加疯狂起来,仿佛今天不把他们都吞Jin_qu就誓不罢休。

周辰沉声道:“它心智已丧,认不得人了。”

说罢一道金芒自袖中飞出,如刀刃一般砍向nv悦,nv悦身躯微曲,竟然避了过去,谁知那道金芒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又掉了个头,生生把nv悦的身躯斩作两半,绿血四溅。

那蛇首不依不饶,挟着劲风依旧向他们咬过来,凭直觉挑了众人中修为最低的周印,一口咬下。

周印手中几道符箓掷了过去,蛇首瞬间被生生冰冻住,随即听见冰块碎裂之声,那蛇首跟着外层的冰一样碎成七八块掉下来。

诸人听得身后一声低低的咆哮,俱都回过头,这才看见十数只幻狼一字排开,正双目通红,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nv悦是五阶妖兽,幻狼则是七阶,虽然无法像高阶妖修那样幻化为人形,但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只因它能在瞬间让身形变为透明,又瞬间显露出来,且隐匿气息,悄无声新地杀人。

那十几只幻狼虽已经丧失了心智,不认得周辰的气息,但是妖兽的本能并没有消失,甚至还更加敏锐。

为首的一只幻狼嗅了嗅,蓦地扑上来,又在半空消失不见,其余幻狼也跟着不见。

噗的一声,他们所站的土地陡然裂开,从里面伸出尖利五爪,如同人的指甲留了老长,而指甲上沾满了腐r和已经干涸了的黑血。

那手连着长满灰毛的手臂,就往云纵身上招呼,随之而来,两只,三只,四只,数十只形状诡异的手从土里钻出来,抓向众人。

众人都是警觉x极强的,只不过刚才甫从那里出来,一时心潮起伏,思绪都沉浸在白虎说的事情上,就没有注意周遭的情况,却没想到一向很少看到妖兽出没的太初大陆,居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品种多样的妖兽来。

周印手中洗天笔凭空一划,一只向他扑上来的幻狼瞬间结冻成冰。

随手又打出七八张符箓,那些鬼手被符箓贴上,俱都缓了动作,变得好收拾许多。

云纵手中无常刀□土里,刀刃上瞬间绽放出红纹,那些红纹层层叠加,又冒出红色火焰,将那些手通通烧得干干净净。

周辰袖子一振,两道金芒随即从袖中飞出,连同另外两个人的帮忙,将其余幻狼杀得半只不剩。

“师兄,小心!”林中传来一声娇叱。

忽见红光一闪,火焰便在视线中燃烧起来,以此为背景,几道人影驭着法宝往这里飞过来。

这边周印他们处置了这边的妖兽,闲下手来,也都好整以暇看着对方跑过来。

为首的是个白_yi少nv,_yi袂翻飞,素纱飘逸,加上容貌秀丽,本来大有姑j仙子的风姿,可惜身上几块血污和脸上那抹慌乱坏了整体观_gan。

她一左一右,各有两个男的,年纪不相上下,左边的看起来像是三个人里的头儿,一面让师妹往这边跑,一边回头出手阻住妖兽的来势。

周印他们站在这里,不跑不动,目标明显,对方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知是友是敌,尤其一行人修为不低,那三人十分警惕,可后头又有追兵,不得不停下来。

左边的黄_yi人上前,不着痕迹将自家师妹挡在身后,拱手道:“此是我金庭门后山之地,不知诸位所为何来,可否报与名字?”

他的长相只能称得上五官端正,略加英俊,但是却胜在稳重与开朗的气质兼并,说话且得体大方,令人如沐春风,连带着三分英俊也成了七分。

周辰的修为最高,他自然对着周辰说,目光直视,不亢不卑,但周辰等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因为他这番话里,透露了两个信息。

一,这里是金庭门的地盘。

金庭门在太初大陆上不算大门派,但是也比镜海派这样的三流门派大,最重要的是,他们当时是从海上进的莲音仙府,这里距离南海十万八千里,可见出口是随机传送的,他们现在已经在东岳国的地盘上了。

二,金庭门的地盘,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妖兽肆_N_,这意味着什么,就算不是门派大乱,起码也是闹哄哄的,眼前这三人,除了黄_yi人是结丹初期的修为,其余两人不过都是筑基修士罢了,战斗力等于只有黄_yi人一人而已,让一个人来应付这么多妖兽,就算是金丹修士,金庭门未免也太托大了,除非门派空虚无人,才迫不得已出来应战。

而周印还想到了另一点,他那个自小就离家去修真的兄长,正是在金庭门里。

这种种疑点在众人心中一掠而过,周辰手下一人道:“我等路过此地,见妖兽肆_N_,而贵派也无人接应,便出手灭了一些。”

这解释He情He理,这是你金庭门的地盘没错,可难道还不准人家路过,我们路过这里,本来想打声招呼,结果倒好,没见你们出来,却见到一对妖兽,不杀了,难道等着被吃吗?

黄_yi人苦笑:“多谢诸位,只是我派如今有些忙乱,不宜**”

话没说话,后面被他下了禁制的妖兽已经突破封印,飞扑过来。

不待他出手,周辰轻轻挥袖,金芒从袖中掠出,将妖兽由上而下直直斩为两半,端的是干净利落。

元婴修士原就稀罕,还是路过自己家门口的,黄_yi人对周辰又多了几分郑重,拱手苦笑,也不相瞒:“还请阁下诸位报得大名,如今妖兽四处为患,本门尊长忙于镇压妖兽,待我禀明之后,开正门相迎。”

顿了顿,又报上名字:“在下周章,这两位,是我师妹玲珑,师弟简为。”

周印眼角一抽,默不吭声。

周辰淡道:“不必了。”

周章问:“那不知诸位从何处来,我也好回禀尊长。”

周辰没有作答,倒是周印道:“海外。”

周章见他们并无敌意,又不熟悉这里的情形,有心邀他们上门作客,共同对敌,闻言劝道:“既是海外而来,难怪不知道这里的情形,最近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大批妖兽,各门派都忙着清理自己属地的妖兽,各国又请修士们帮忙镇压,若再往西走,只怕还会遇到妖物,不如留下来小住几日。”

他说得温文有礼,众人一时也想不出非走不可的词,倒是周印总算听不下去了。

“一件小事在那里反反复复唧唧歪歪半天,别人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关你什么事,帮你杀了妖兽还得留下来帮你善后?你这毛病看来是改不了,难怪说江山易改本x难移,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周印看着他冷冷嘲讽。

他做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所以自小瞧见周章这副婆婆_M_M的样子就来气。

周章被他骂愣了,半晌才道:“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旁边的玲珑却急了:“你是什么人,竟敢出言辱骂我师兄!”

话没落音,周章大叫起来,一蹦三尺高:“宝儿!!”

周印的脸更黑了。

71、

换了别人,有周章这么一个爱护手足,知冷知热的兄长,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天气冷了,他会嘱咐你多添件_yi_fu,天气热了,他会给你煮碗冰镇酸梅汤。

生病了,他会_yi不解带照顾你,平时没事儿,他也不忘回家的时候给D_D带上几块糕点。

后来与家人分别,踏入金庭门,在经历了不少变故和人情冷暖之后,周章或许在行为上有所变通,但是x情却没变多少。

他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一颗心却十分纯粹,周印是同胞D_D,父M_让周章要好好照顾他,周章也就拿出全心全意照顾他,虽然周印并不需要别人带。

在金庭门,他这种x情,虽然有一些人在暗地里说他傻,却也有更多的人喜欢他,周章待人和善,却不真傻,只是做人做事光明磊落,绝不掺杂一丝私心,因此这么多年来,不仅师门尊长看重他,周围同门也仰仗他,而他自己也资质出众,短短几十年间,就已经晋阶金丹期高手。

问题就在于,他跟周印,是实实在在的两路人。

换了前世,周印我行我素,没亲人没朋友,更懒得去结交,只一心修炼自己的。但是这一世就不行了,怎么说周章也是跟他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虽然周印与周家人谈不上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亲情,但是亲人就是亲人,血缘关系是抹不去的,周印觉得这些父M_兄长没什么用,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可也容不得别人来欺负,就如周家村被屠村的事情,那段血仇,周印是迟早也要报的。

所以周章对D_D的疼爱,也间接让周印想吐血。

想他一代魔修宗师,何曾有个人成天在你耳边跟苍蝇似的念叨。

宝儿,该吃饭拉。

宝儿,不要挑食A。

宝儿,你说这鱼好肥A我们晚上炖成汤喝吧要加姜好呢还是加香菜好呢要不把鱼头分出来然后鱼r@#¥%#¥@

最郁闷的是,每回自己打坐入定到了紧要关头,总有一把煞风景的声音响起:宝儿你睡觉不能这么睡A姿势不对以后要长歪的小孩子不要老盘tui**

生生把他已经运转到了天柱的那口气又B回丹田。

如果冷冷瞪他,周章还会用无辜的眼神回望着你,浑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下次又依然故我,完全不知道“知情识趣”四个字怎么写。

有时候周印会想,自己上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个兄长,打打不得,骂他懒得骂,说了眨眼就忘。

好在他终于出门学艺,眼不见为净,他几十年来耳_geng子得以清静,不用每天面对一个二愣子。

由此可见,面瘫的天敌就是二愣子。

眼下这几声宝儿,让周印的zhui角抽了又抽。

他看着周章的模样变了许多,连气度也变得沉稳起来,还道x格也变了,果然是三岁定终生。

偏偏周辰还来凑热闹,一脸不悦:“宝儿是谁?”

这会儿在人前,需要装模作样,但他的潜台词就是:你哪来的新名字,这人长得也不咋得,还比不上我一跟手指头呢,怎么就跟你关系匪浅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名呢!

周章很高兴,激动得热泪盈眶,从他离家开始,当年周印五岁,到现在几十年过去,兄弟俩才又重逢,怎能不高兴不激动。

“宝儿!**”他想握住周印的手,被周辰一爪子拍开。

周章不以为意,反倒不好意思道:“瞧我忘了,你生□洁净,我刚杀了妖兽,手还沾了点血迹,咱们回去再叙旧情!”

周辰没承想这半途哪里冒出来一个模样修为门第都不如自己的人跟周印熟得连小名都知道的人,心里顿时就像打翻了一个比水缸还大的醋坛子,目光刀子似的剜着周章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若不是顾忌着周印还在场,就要化作真刀子了。

“师兄,这位是?”小师妹玲珑也不笨,见二人熟稔,由怒气转为好奇。

“喔,忘了介绍,这是舍弟,周印。”周章笑道。

他的粗神经在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满山子的妖兽可能还没清剿完,他见了D_D就忘了任务,更没察觉旁边周辰的眼神,只一脸欣喜满足骄傲的神情,活像守了多年的*i妇终于等到丈夫归来。

这两个人是兄弟?

众人头上都顶了个硕大的问号。

两个人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周章长相是偏于棱角分明的阳刚俊朗。

而周印,倒不是说他不阳刚,而是他面色*,线条柔和,那五官不说j雕细琢,也是百里挑一的秀丽,身上那gu千年不化的寒冰气质又将容貌的优点发挥到极致,如同青松覆初雪,萧萧肃肃,让人眼前一亮,又半分不敢小觑。

若说周印是哪国出来的皇族公子,也是可信的。

但现在周章的话,周印并没有否认,可见两人真是同胞兄弟。

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A!众人暗自_gan叹。

“呵呵,呵呵,”周章旁边的师弟干笑,“难怪我一看到道兄就觉得亲切,原来是师兄的D_DA!”

众人默,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周印亲切的。

唯独周章笑得开心又真心:“那是,宝儿从小就可人疼,现在越发可爱了!”

可爱**

想到*小版的周印梳着双髻对别人撒娇要糖吃的情景,再看看此刻面无表情的某人,众人不约而同抽了抽zhui角:“**”

太可怕了。

眼见场面趋向弱智发展,周印不得不开金口:“这里妖兽清剿了没?”

说到正事,周章也敛了笑容:“我们刚杀了一批,论理应该是没了。”

周印道:“我们毕竟是别派的人,贸然上去拜访不方便,你先回去禀明你的师长,再到前门处接我们。”

因周辰身份特殊,不一定乐意去金庭门,但周印又有些事情必须与周章说,故有此语。

周章从小习惯了听周印的话,闻言也没多想:“那好,我们先回去,你到前门那里等等我。”

说罢带着师弟师妹,回去禀告了。

待人一走,周辰道:“阿印,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周印知道,出来这一趟,碰到白虎的事情,关乎妖族存亡,周辰再怎么漫不经心,作为一族之长,怎么也得回去从长计议。

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辰有点失望,满以为就算没有拥抱什么的,也说一两句道别的亲热话。

等了一会儿,听见周印道:“保重。”

周辰:“**”

他还是低估了周印不解feng情的程度。

云纵原本坐在树下,此时也道:“我没兴趣去金庭门,亦告辞了,有缘再见!”

说走就走,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周辰的拖泥带水。

周辰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算他识相。

“阿印——”没了外人,周辰拉长T子,开始用哀兵策略。“我这一去,也不知要多少时日无法相见,心好痛**你就没有别的与我说了吗?”

那两个手下,已知趣地避到一边去。

周印莫名:“说什么?”

他的修为足以自保,身边又有人护持,不虞有险。

周辰装可怜:“你看我为了救你,刚才连羽毛也烧掉几_geng,咱俩不分你我,我也不要什么虚话,可你难道连抱抱我都不肯吗?”

若云纵还在场,必要不耻周辰人前人后两个模样,不过周印何许人也,听了之后表情也没啥波动,嗯了一声。

“你变成_chicken_。”

周辰:“**那是朱雀吧。”

周印挑眉,有区别吗?

周辰不情不愿变成毛团,“这下总可以抱了吧?”

周印zhui角微弯,抱起他,头微微低下,唇在绒毛上碰了一碰。

毛团轰的一声全红了!

“阿,阿,阿印!”

本来期望很小,结果变成超级大的惊喜,任是周辰在他面前装可爱装习惯了,也忍不住结巴起来。

周印:“怎么,不满意?”

“满意极了,满意之至!”毛团瞬间又恢复人形,搂住周印,眼中满是欢喜之色。“你不是想看看我原来的模样么?”

他说着,手上不知涂了什么,往脸上抹了几下,消去焕颜丹的效果,一张俊美不失霸气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

若说原来那张脸*柔过甚,流于nv气,现在这张就正常许多,虽然依旧俊美,但五官分明而shen刻,鬓发如漆,眉宇若刃,隐隐流露的,是真正睥睨众生,独属于皇者的气度。

周印点评:“比原来好一点。”

有刚才那一亲,周辰现在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就算周印现在说他丑绝人寰,他也会觉得对方只是害羞。“你虽智计百出,学识渊博,可只身在外,我不放心。”

他握住周印的手腕,顺手将一只手环tao上去,那手环色泽浑厚,模样古拙,衬着周印*肤色,却有种说不出的别致。

“这东西可以挡你三次杀身之祸。”

不拿白不拿,周印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

“阿印——”周辰嘟起zhui唇,霸气全无。“再亲一个嘛,再亲一个!”

周印:“**”

72、

等周章禀告了师门之后,到前门迎接时,发现门前只剩下周印一人在那里。

周章奇怪:“他们呢?”

周印道:“嫌你吵,走光了。”

“**”周章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兄弟久别重逢,自有一番离情要叙。

当然,激动的只有周章一人,周印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若不是觉得拉着手不方便走路,只怕周章还要拉着他的手亦步亦趋走上去。

周章兴冲冲:“宝儿,你这些年**”

周印:“专心走路。”

周章焉了:“哦,师父让我带你去见见他老人家。”

周印嗯了一声。

周章还想问什么,见了他这模样,只好勉强按捺下来。

金庭门虽然比不上上玄宗这样的超一流门派,但规模好歹也比镜海派大,而且它的设计与其它门派不大一样,从半空中俯瞰,nei门和外门就像两个同心圆,一大一小,寓意生生不息。

金庭门毕竟也是传承上千年的门派了,nei门是一座城堡式建筑,谈不上金碧辉煌,但是恢弘大气还是有的。

他们这一路上碰见不少人,俱都主动与周章打招呼,由此可见他在金庭门中人缘确实不错。

周印他们从莲音仙府出来,才知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外面竟过了十年之久,连同他在镜海派被并入上玄宗之后出来游历,已整整过去十三年,虽说在修真人看来,十三载不过弹指一过,可众人不免也有桑海桑田之_gan。

周章离家至今,总共三十五年,在短短三十五年里,他就从一个无知孩童,一跃成为金丹修士,这进步不能说快速,简直是惊人了。

周印比他多了一世的经验,也不过才到了筑基后期,可见这修为一道,要往上晋阶,比登天还难,而周章有如斯成就,也不枉当初周印一锤定音,让周柴夫妇同意他来金庭门修炼。

周章之所以修炼的速度如此之快,不单因为他天分高,这世上天分高的人多了去了,像云纵这样的人,资质也不在周章之下,但周章胜在心境。

一般来说,聪明的人,凡事也要比别人想多一点,心里头存了事,在修炼时也会有妨碍。常言道,君子坦**,小人常戚戚,周章心底无私,再光明不过,从来不会不会算计这算计那,对人更是温和敦厚,十足君子之风,这一点连周印也不如他——前世生存的环境决定了周印必须得步步算计才能活下来。

周章的师父是金庭门的长老,地位仅次于掌门,论辈分还是掌门的师叔,因此周章在金庭门的地位也随之水Zhang船高,门里入门稍晚点的,也得喊周章一声师叔祖。

论理,修为到了金丹期,就可以收徒了,不过周章跟自己师父宋长老说了,自己觉得现在修为还不足以为人师,想要专心修炼,等到元婴期再收,他师父自然无有不允。

周印听了这话,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不想收了徒弟之后影响修炼,但周章能把话说得如此婉转,看来也并不傻。

金庭门不像上玄宗,没有一般情况下不许使用法宝的规定,所以飞行法宝速度再慢,片刻也就到了。

宋长老所住的地方叫和风居,里面布置得颇为别致,门前几圃地,还搭起了葡萄架,此刻炎炎夏日,翠绿枝叶缠藤而起,将架子遮得满满当当。葡萄架下,一张藤椅摇摇晃晃,灰色布衫的老人坐在那里,手里挽着一把蒲扇,脚边蹲着一只浑身白色的大胖猫,见着他们喵了一声,也不跑。

“师父!”周章扬起笑容,快步走到老人跟前,又挠了挠白猫的下巴。“面团,你又胖了!”

面团白了他一眼,起身换了个位置趴下,用屁gu对着他们,尾巴一甩一甩。

“师父,这便是我与你说的,我D_D周印,小名宝儿。”周章拉过周印,笑嘻嘻道,“宝儿,这是我师父,你也喊他师父好了。”

“见过宋长老。”周印道。

“宝儿!”周章有点急了。

周印出身镜海派,结果现在镜海派被并入上玄宗,要知道上玄宗人才济济,别说金丹修士,筑基修士更是数不胜数,哪里缺了周印这么一个人,而且他自并派之后,事隔十三年才回去,不说有没有人记得他,就算有,估计也早没了他的位置,所以周章便想着让周印拜入金庭门下,正好与自己一个师父,兄弟俩朝夕相处,自己还可以照顾D_D,实在是两全其美。

殊不知周印完全不听他的。

“你莫cazhui,”宋长老摆摆手,“我与你D_D说话。”

周章只好闭zhui。

宋长老年轻时曾是金庭门不世出的天才,如今也有元婴中期的修为,是整个金庭门修为最高,辈分最尊崇的人,眼光不可谓不高,更不是镜海派那帮人可比的。

当年镜海派掌门压_geng就没注意到周印这个人,只不过见他几次表现不错,才生了拉拢他给新掌门作助力的心思,此时宋长老仔细打量周印,却马上就得出一个结论:此人不简单。

周印站在一个元婴高手面前,面色平静,别说紧张xing_fen,连一丁点情绪都看不出来,与其兄有天壤之别。照理说一个筑基小修士,在宋长老面前,那是完全不值一提的,但他不仅没有局促,还安之若素地看了几眼这里的景致,可见压_geng就没把面见宋长老当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样的人,不是太狂妄,就是nei藏锦绣。

宋长老看了他半晌,才道:“一个门派对于修士来说有多重要,不需要我说,相信你也明白,在太初大陆上,散修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如今镜海派已无,以你的修为,去了上玄宗,未必会被待见,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拜入我门下,与你兄长一道。”

以宋长老的地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那完全是看在周章的面子上,而且已经许给周印天大的好处,虽然金庭门算不上一流宗门,但能拜宋长老为师,比起在镜海派,不知体面了多少倍。

不过周印做事,向来出人意表,他自有自己的打算。

从前去镜海派,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是魔修,做什么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如果想要走一条与魔修截然不同的修真路子,就得接受镜海派这种循规蹈矩的正统修真方式。

谁知道小门派也不安生,三天两头出幺蛾子,最后连门派也没了,周印本也想另找个门派安顿下来继续修炼,但是从莲音仙府出来之后,却改变了想法。

从种种迹象来看,上界对于人族,实在谈不上什么好_gan,更甚者,可以说是不怀好意,加上太初大陆莫名其妙冒出一大堆妖兽,周印隐隐觉得这有可能是行将大乱的预兆。如今各国各自为政,本就有着修真门派在后面暗中*控,推波助澜,如果上界或魔族之类的再来横ca一杆子,这天下大势只会更乱起来。

既然如此,无论他在哪一个修真门派,有可能都逃不过清静,与其这样,倒不如等自己结丹之后,就回到自己前世修炼的洞府,一心一意闭关去。

周印道:“多谢长老垂青,不过我本是镜海派之人,如今镜海派并入上玄宗,于情于理也该到上玄宗一趟,若他们看不上我,再另行计较。”

他难得跟别人解释这么多,那完全是看在他那二愣子哥哥的面子上。

周章一听就急了:“宝儿,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宋长老也不愿勉强人,周印这修为他还看不上,没的上赶着还要求人家拜自己为师父,刚才那么说也沉吟片刻,便顺水推舟道:“也罢,随你了。”

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就这么被周印白白*费掉了,周章气个半死,又无可奈何,只得向师父告了罪,拉着D_D到自己住处去细说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大好的机会,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这么多年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见**”

周章可怜兮兮地看着周印,心里急得要命,还不敢冲他发火,哀怨堪比怨妇。

周印没理他,直接道:“你回周家村去看过了?”

周章一愣,点头:“十几年前我抽空去了周家村一趟,结果那里什么也没有了,爹娘也不知去向,后来我去县城找舅舅一家,发现他们家也搬走了,从此就杳无音信。”

季荣一家搬走的事情,周印倒是不知,他沉吟片刻,道:“他们是被杀死的。”

“什么?!”周章腾地站起来。

周印将周柴夫妇的死因略略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件事情跟东岳国相蒋晖有关,但牵连着别的nei情。蒋晖也是个修士,此人这些年经历东岳nei部倾轧,夺嫡风波,还稳坐国相之位,可见大不简单,你别急着去报仇,等我查明了再说。”

周章素来对周印十分信_fu,心中纵然悲愤交加,也点点头应了。

“宝儿,若你不想留在金庭门,有什么打算吗?”

周印道:“我自是有打算,不过还要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

周章大喜:“别说一段时间,你待一辈子都成!”

周印睨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要待到结丹为止,你这里清静,正好借我闭关。”

他这一笑,真可谓如诗如画,看得周章霎时呆了,心道明明是一M_同胞,怎的宝儿便生的如此好看,连门中最好看的师妹也不如他了。

周印在莲音仙府这段时间,并不是白白度过的,即便是破阵斗法,也无时无刻不在磨练自己的功法。

从筑基到结丹是一个质的飞跃,意味着从低阶修士踏入了高阶修士的门槛,从此便能得窥天道一二,探索更高shen的修真境界。

他原本还打算等一切事了之后找个清静地方先闭关再说,然而现在遇到周章,也就有了变数。

周章这里很清静,他虽然人缘好,但师父辈分高,一般没人敢来打扰,因为妖兽的事情,宋长老常常被请去议事,和风居没什么人在,周印开始闭关冲击结丹。

结丹期如同一条分水线,在此之前,有的人天分高的,晋阶速度可能很快,一般也没什么人会因晋阶而陨落,但是结丹则不同,一些资质寻常的修士,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是不敢结丹的。

所以周章很忧虑。

他没事就到周印闭关的地方外头转几圈,眼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里头却始终没有动静。他知道有些人甚至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出来,但事关周印,关心则乱,免不了想多一点。

还是宋长老一句话点醒他。

“你如今也是金丹未稳,就有闲情替别人*心,就算想帮他,也得自己先练好再说,到时候看着D_D也结了丹,你自己才金丹初期,不嫌丢人?”

周章只好听从师父之言,也静下心来修炼。

他这样敦厚坦*的x子,在心境上是毫无阻滞的,所欠缺的不过是经验和熟练度而已,一旦他肯全心全意投入到修炼上,必然是事半功倍。

果不其然,待到十年之后,周印成功结出金丹之际,周章也已成功晋阶到金丹中期。

一旦出关,周印却有许多事情要去做了。

周印上辈子的洞府被他自己下了禁制,需要等到结丹之后才能开封,那个地方隐秘无比,且有自己的独门封印,不虞被人发现。灵隐剑毕竟只是中阶法宝,法力有限,随着他修为的提高,渐渐已经发挥不出威力了,也幸好还有那个地方,存了不少东西,正好过去瞧一瞧。

周章本想着出关之后再留他住一段时间,没想到周印急着要走,一时之间很惆怅。

“宝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周印额角抽了抽,“我要出去办点事情,到时候东岳国都上京见面就是了。”

他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更改,周章再不舍也只好目送着他离开。

“宝儿,万事要小心,不要逞强了,你现在虽然已经结丹,但是世上高手千千万,一山还有一山高,遇事能避就避,不要强出头哦!”

“宝儿,洁净术虽然可以清洁_yi_fu,但总归不如沐浴来得舒坦,我已经给你备了几tao换洗的_yi物,就放在你那个戒指里,记得拿出来用。”

“宝儿,到时候记得去找我,不要忘了**”

“宝儿**”

周印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就走。

踩着灵隐剑在云间回头,那身影还伫立在山峰之上,往自己的方向遥望。

73、

太初大陆上山脉繁多,如镜海派便是以镜海山脉而命名,镜海山脉绵延数千里,成为东南一带最大的山脉。

一路往西,越过苍和与西陵,在太初大陆最西端,却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脉,名为天帝山。

天帝山与上界天帝八竿子打不着,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之所以叫天帝山,是因为此山几乎横kua了西陵的西面国境线,其中山峰大多巍峨迂阔,*入云,远而望之,云兴雾洒,烟霞万态,冰雪覆顶,五色交辉,若瑶台仙境,故以天帝名之,以示当地人对这座山脉的膜拜。

远望天帝山如此壮丽,待真正爬上去,却不怎么享受了,上面气候多变,一日之nei也晴雨不定,有时七月盛夏时节还会刮起暴风雪,若是寻常人上去,十有□是没命回去的,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敬而远之,在天帝山下数十里远的地方,才开始有寥落人烟,附近村民打猎采药,更是要绕路走。

对于修士来说,这种恶劣的天气构不成威胁,让他们止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这里有妖兽出没,不仅如此,在某些山峰,常年暴风雪不断,这种情况下,飞行法宝难以派上用场,即便你是元婴高手,也须得徒步在上面行走,与老天对抗,与妖兽作战,岂是凶险二字可以形容?

起初许多修士还曾来过此地,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药材或法宝,结果俱都一无所获,有些人还葬身此地,从此不光是普通人,就连修真人的足迹,也很少踏上天帝山。

那是真正的千里冰封,不毛之地。

周印却独独把洞府设在这里。

他前世以魔修起家,一无靠山,二无背景,太初大陆上,但凡钟灵毓秀的山山水水,早已都有了主,要落脚谈何容易,就算你先占了地儿,后来者如果实力居上,你让不让?总归没个清静。

秉承着最危险同时也是最安全的理念,他曾经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在这座天帝山脉上,终于寻到一处隐蔽而又上佳的修炼之地。

天帝山的主峰为天帝峰,其余大小各有十余座山峰,周印的洞府就在其中一座小峰上,外头常年挂着一层冰瀑,从来没有融化过,后面却是别有洞天,周围也下了诸般禁制,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打开封印的窍门。

他孤身一人到了天帝山脚下,在附近农家买了几大坛酒,才开始登山。

越往上,条件就越恶劣,到时候又要筑起周身结界,还要应付可能碰上的妖兽,难免□乏术,酒一来可热身,二来遇见妖兽的话,还有大用途。

山下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周印买了酒便驭着灵隐剑往天帝山飞去,那头村民们眼见如此情状,只当遇见了仙人,叩首膜拜不提。

周印到了半山yao,天气便开始转坏,*云密布,狂风四起,他收回灵隐剑,一步步往上走。

雪花随着风势大片大片刮下来,周印有护身结界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脚步依然很快,如履平地。

时隔五千多年,这里因为人迹罕至,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这条路是走熟了的,几乎闭上眼睛也知道往哪个方向。

风似乎更大了些,在山峰之间撞击,形成恐怖的回声,又带来不寻常的气息。

周印蓦地顿住脚步,灵隐剑入手。

一gu隐隐约约的妖气随风势传递过来,却让人辨不清方向。

周印闭上双目,倾听四周的动静。

风声像是要把世间所有一切都摧垮,天地之间,千里空旷雪荒之地,仿佛仅剩周印一人,孤独伫立于此。

他蓦地睁眼,一跃而起!

随着身形在半空一转,灵隐剑随之挥去,一道白雾般的剑气自剑身绽出,劈了过去。

只听得噗嗤一声,前方分明空**的地方,却有一道灰影被剑气击中,往后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山壁上,岩石上不少积雪随之扑簌簌掉落下来。

被杀死的妖兽是一只碗猫,身形如碗大小,却最擅长在雪地里隐匿踪迹。

天帝山上本来就有妖兽,一只碗猫没什么出奇,只不过**

周印zhui角一抽,转身飞奔向前。

身后雪块越掉越多,声响越来越大,整座山体如同被撼动一般,山顶积雪纷纷从上面滚落下来,声势剧烈,惊天动地。

一只碗猫引发的雪崩。

幸而他反应够快,等到逃离险境时,也堪堪到了洞府门口。

眼前晶莹剔透,自称冰雪世界,若是旁人在此,断然看不出这片冰瀑里面的玄机。

远处雪崩渐止,风声稍停,阳光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铺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无瑕琉璃。

周印站在冰瀑前,先凝神_gan觉了一下周围的结界,发现这结界还是前世自己离开时的模样,完好无缺,可见从来没有人到过这里。

他从须弥戒里掏出一tao符箓,这是在出发前就准备好了的,符文上面的咒术是专门对应洞府封印的,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够画出这tao符。

符箓掷了出去,悬于半空,九张符箓形成一个井字形状,霎时又融入结界之中,消失不见,周印驭着灵隐剑绕过冰瀑,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Jin_qu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饶是冷静如周印,眼里也禁不住露出喜色。

他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果然原封不动,包括一些法宝,和足够自己晋升到金丹后期修为的灵石。

周印从前只把这里当成一个栖息之地,东西从来就没有好好收拾过,除了分作法宝与灵石两堆之外,法宝那堆散乱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堆金光闪闪的垃圾堆。

如今结成金丹,灵隐剑大可只当作飞行法宝来用,而洗天笔来头太大,以他现在的修为,洗天笔同样只能发挥出相当于金丹修为的威力,如果碰上金丹后期以上的高手,他就很难有发挥的余地。

周印走过去,在所有东西里挑挑拣拣,半晌终于挑了件东西出来。

这也是一把剑,没有剑鞘,只用一层厚厚的黑布缠着。

解开布料的层层缠缚,一gu强大温和的灵力从剑身散发出来,瞬间充盈了整个洞府,剑身浑厚乌黑,毫不起眼,只有剑刃上刻着水属x符箓。

周印想起来了,这把剑名为苍河,是他有一回在北疆冰层之下发现的无主之物,顺手就带了回来,当时他的修为已到了元婴后期,这把剑对他来说作用不大,拿回来之后便搁置在一旁,却没料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他收了苍河剑,又拿了一副十相自在图和所有灵石。

东西在j不在多,当年跟余诺下龙影潭,那个洞府里好东西那么多,他也看上眼,现在对着自己的洞府,更不会恨不得把整个搬走,这里头最有用的,当属他拿的这两样东西,苍河剑与十相自在图。

后者却是他与一个佛修斗法,那佛修技不如人,死在他手下,他便将对方的法宝收了过来,这也是修□默认的规则了。

拿了东西,他并不急着走,这里虽然资源稀缺,但胜在无人打扰。

一个月后,周印出关,前往上玄宗。

74、

叶沐是上玄宗的弟子。他资历不长,是十年前才入的门,但如今已有炼气八层的修为,可见天资聪颖。

这里是上玄宗山脚下,叶沐与其他一些上玄宗弟子被分配到此处巡逻,上玄宗并没有打算让这些低阶弟子当炮灰去应付妖兽,所以叶沐他们的职责也仅仅是警戒而已,如果碰上妖兽突袭,就需要立即联系上面。

北斗山七峰矗立,晓笼雾,夕绕霞,山下青林翠竹,四时俱备,仙花瑶草,香起春溪,佳果繁枝,澄漳霁洁,令人游而忘返。

但再美丽的风景,看多了也就觉得寻常了,叶沐自三年前被分到这里轮班警戒,便日日在这片区域巡逻,久而久之,闭上眼睛也能指出方向了。

山下很平静,叶沐百无聊聊地走来走去,心里默默来回演练着自己昨天记下的一招法术,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下意识回头,看到来人,不由长吁了口气:“黄师兄,你吓死我了!”

黄文君笑他:“胆子这么小!”

两人很熟,叶沐白了他一眼:“在练习法术呢!”

黄文君道:“哪里不明白,让师兄我教教你好了。”

叶沐问:“哎,黄师兄,我就不明白了,虽然说现在到处都有妖兽的踪迹,但是这里是上玄宗,师祖们修为那么高,周围又布下天罗地网,那妖兽真有那么大胆子敢到这里来?”

他入门之时,碰巧赶上传来妖兽来袭的消息,但当时太初大陆也就是零零散散三两只的规模,并不被各大门派放在眼里,谁知随着时间的推移,妖兽不减反增,各国州府不少百姓因此遭殃,各国束手无策,人心惶惶,不得不求援于本国的修真门派。

上个月初,上玄宗掌门清和真人收到一封信,为大陆第二宗门天衍宗宗主所书,言道天衍宗发现中阶妖兽的踪影,提醒上玄宗小心。

不仅是上玄宗,青古门,万山门等大宗门也陆续收到天衍宗发来的讯息,各大宗门不约而同提高了警惕,上玄宗这边,由天璇峰主青玄真人在北斗山脉附近布下防御阵法,一旦有妖兽气息靠近,阵法便会自动开启。

黄文君道:“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不过有防御阵法在,也无须太过惊惶了。”

叶沐撇zhui:“我不是惊惶,我是羡慕那些可以出去消灭妖兽的师兄弟们。”

朝廷权威再大,那些士兵毕竟也都是凡夫俗子,所以当苍和境nei也出现妖兽时,皇帝自然马上就想到要跟上玄宗求援。这边上玄宗派了一批人过去,到各地帮忙对付妖兽,也才刚刚是半个月前的事情而已。

叶沐zhui里叼了_geng草,靠在树干上,闲得发慌:“想要增进修为,还得多多增加实践经验才好,一直困在这里算什么事儿!”

他大声_gan叹:“没师父的孩子像_geng草A!要不是师父在结丹的时候陨落,我也不会被踢到这里来了!”

后脑勺随即被黄文君拍了一巴掌,“哪来那么多牢*!”

叶沐唉声叹气:“难道不是吗,我之前没进来前,毕生梦想就是能进上玄宗,哪怕成为一个杂役弟子也好,哪里知道天下第一修真宗门里头也有这么些攀高踩低的事儿!”

黄文君嗤笑:“你那师父又不见得多疼你,不过是个名头罢了,若说倒霉,我比你还倒霉一百倍呢!”

叶沐也听说过镜海派并入上玄宗的事情,闻言也有几分歉疚,嘿嘿笑道:“对不住A黄师兄,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了!”

“不要紧,”黄文君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看着天空。“说起来也是我自己无能,像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友,除开一个失了踪的,另外一个,如今也已修到筑基后期了。”

叶沐八卦道:“你说的筑基后期的那个是贺芸师姐吧,其实贺师姐蛮漂亮的A,你怎么没考虑过**嘿嘿!”

“嘿你的头A!”黄文君瞪了他一眼,“这种坏nv子清誉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叶沐与他胡闹惯了,也不以为意:“可我听说过以前你有个相好的青梅竹马,就是失踪的那个吗?”

黄文君略略变了脸色,须臾便恢复平静:“不是,失踪的那个叫周印,是男的,也是与我和贺芸一同长大的人,如今不知生死。”

“那青梅竹马呢?”叶沐把脑袋凑过来,打破沙锅问到底。

“嫁人了。”黄文君淡淡道。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哦不对,应该是,长恨人心不如水呀**咿呀A**”叶沐在那里荒腔走板地唱着,挤眉弄眼。

黄文君被他这一捣乱,那点子伤春悲秋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这小子**”

他话未说完,陡然变了脸色。

叶沐还未意识到古怪,眯着眼睛哼歌,神情惬意。

_yi襟却被一gu大力陡然拽起,黄文君将他生生抓了起来,又狠狠地推开。

“搞什**”

砰的一声,原先他们坐的位置多了一个大坑。

“快跑!”黄文君声T都变了。

叶沐一边后退,一边下意识抬头一看。

一条立起来一丈多高的大蛇,朝他们吐着蛇信。

蛇首一半人脸一半蛇鳞,双目通红,几乎要流出血来。

刚才那个坑,正是怪蛇用尾巴鞭出来的,叶沐若是反应再慢一点,此时就被打成渣滓了。

两人二话不说,驭上飞行法宝逃命。

“_M的这是什么玩意A!”叶沐吼道,一边往后掷出一道符文。

符文打在大蛇身上,燃起火焰,大蛇甩了甩尾巴,火焰随即被扑灭。

“nv悦!”黄文君回吼。

他马上就认出来了,这玩意就是当年他与周印等人在镜海山脉碰到的妖兽,时隔多年,当初那种濒临死亡无处可逃的_gan觉又回来了,这条nv悦比当初他们看到的还要大上一点,黄文君知道以自己和叶沐的修为_geng本不可能打赢它。

“师兄你快出手A!”叶沐急道。

“出个屁,还不报信!”黄文君也是满头大汗。

这里不是有防御法阵吗?

念头一闪而过,便听见叶沐哭丧着声音道:“我,我找不到传讯烟花了!”

他手忙脚乱地掏东西,body还差点因为失去平衡而从飞行法宝上跌落下去。

黄文君听到这话都快吐血了,“你这混蛋,快找A!”

偏偏自己的传讯烟花今天却忘了带。

他一面回身一剑,剑光砍在蛇鳞上,又是消弭于无形。

两人都觉得死期将近。

大蛇一张zhui,黄文君他们就闻到浓烈的腥臭之气。

“哎哟我受不了了,没被咬死也要被熏死A!”叶沐大喊。

“到那边去,那里有同门也在警戒,人多好对付!”黄文君道,一边往东南面飞去。

其间不过是弹指,他们几乎将毕生功力聚集于飞行法宝上,人在危急时刻的潜能是无限的,飞行速度竟因此提高些许,离那大蛇远一点了。

两人提着一口气,飞了许久,沿路瞧见那下面倒了四五具尸体,心都凉了。

“都死了,都死了**”叶沐似乎不敢置信,喃喃道。

这些人都是与他们一样,今日轮到巡逻警戒的上玄宗弟子,却没想到悄无声息就死在这里。

为何如此大的动静,他们竟没有察觉,而上面亦无人下来查看?

叶沐一分神,body一歪,就要从飞行法宝上掉下去。

那头大蛇很快追了上来,body往前一窜,张开zhui,蛇牙森森,蛇涎yu滴,正好够得着叶沐。

黄文君大急,咬咬牙,提剑刺向大蛇,一面伸手去拉叶沐。

却不料那蛇首灵活一转,突然咬住他的剑,只听得一声闷响,宝剑断成两截。

黄文君目瞪口呆,心想完了。

大蛇吐出半截断剑,蛇尾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扫向他们。

一道玄光自天际而来。

还没等黄文君他们反应过来,那大蛇尾巴已经应声而断,血雨溅了两人一头一脸。

大蛇发出类同于惨叫的声响,急急就要往后退。

那道玄光却不肯让它退,掉了个头斩向蛇首刺去。

黄文君他们这才看清楚,玄光原来是把剑,剑身乌黑,连带着剑气亦是玄色。

大蛇没了尾巴,平衡x大大降低,想要逃跑却摔了个跟头。

说时迟,那时快,玄剑已经从蛇颈的位置穿透过去。

玄剑一朝得手,立时飞回其主手中。

大蛇被刺了个透心凉,body重重摔在地上,折断无数花草。

黄文君二人只当是门中有人发现异状赶过来支援,松了一口气之余,便要与来人打招呼,这才看清对方的面目。

“阿印?!”黄文君愣了愣,惊喜道。

周印收回苍河剑。

“刚在那边还有一只,被我杀了。”

二人一惊,难怪这里无人生还。

“为何无人发现?”周印问,以堂堂上玄宗的实力,不该如此。

黄文君苦笑:“我们也不知,这里本来是有防御法阵的,竟没发挥作用,我们要回去禀明情况,你与我们一道吧。”

周印没说话,就是没反对。

黄文君早就习惯了他这种风格,转身驭上飞行法宝。

“走吧。”

一旁叶沐却在偷偷打量周印,对他而言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就在碰见大蛇之前还听黄文君提起过,却没想到此人修为竟有如此之高,已然是高阶修士了。

再多看两眼,发现这人冷则冷矣,模样却好看得紧,眉是眉,眼睛是眼睛,比那贺芸贺师姐还要好看上几分。

周印突然开口:“看够了没?”

叶沐差点没被口水呛到,连忙干笑着挪开视线:“看够了看够了!”

二人去的是上玄宗历代掌教所在的天枢峰,沿途关卡重重,因妖兽来袭之事,戒备又严密了几分,但眼看那些弟子神色平静,一如之前,似乎_geng本就没发现山下的异样。

“怎么会没人发现?”叶沐自言自语。

“你们那个阵法有问题。”周印淡淡开口。

哈?叶沐看着他,莫名所以。

周印却不再说了。

**黄师兄你这竹马的x情好怪。叶沐zhui角抽了抽,又不敢再追问。

黄文君二人还远远未到能够直闯掌教住处的地步,加上周印面目陌生,自然要再三盘问,此事十万火急,黄文君nei心焦灼,不由就流露出来。

一路来到灵寿宫外,大略说明情况之后,那守门弟子也不敢怠慢,马上Jin_qu禀报,不一会儿,那人疾步走出,拱手道:“掌门请你们Jin_qu。”

时隔多年,灵寿宫的敬元殿还是如同周印上回来的那般,几乎没有什么变动,清和真人坐在里面等着他们,下首坐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周印额角一跳。

云纵看着他:“你结成金丹了?可喜可贺。”

清和真人笑道:“周道友,别来无恙,云纵已向我说过了,你们出外历练,_gan情很好。”语气和蔼熟稔。

当年周印代表镜海派在这里与青古门的人斗法,转眼已有二十三年了。

只是这_gan情很好,又从何说起?

他看向云纵,却见对方朝他微微一笑。

清和真人似乎看出他的疑问,笑道:“云纵本也是上玄宗人,拜在我门下,只是常年shen居简出,连本门弟子亦多有不知他的。”

听其语气,可见云纵在上玄宗的地位还不低。

周印轻轻点头,对云纵道:“久仰,久仰。”

云纵zhui角一抽,这是在回敬自己隐瞒了身份吗?

却听清和真人话锋一转,道:“这是怎么回事?”

问的是黄文君他们了。

黄文君被刚才一打岔,也已经冷静下来,很快将情况叙述一遍,饶是清和真人冷静沉着,也不由微微色变。

“云纵,你带人下山去看一下。”

云纵点点头,起身大步往外走。

清和真人又与黄文君他们说了几句话,无非是勉励赞扬一类的,黄文君倒也罢了,叶沐入门没多久,第一次跟掌教近距离接触,激动得说话也有点结巴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本座有几句话与周道友说。”清和真人道。

二人起身,黄文君对周印作了个“我在外面等你”的口型,便与叶沐一道走了。

“周道友,我还记得,当年你不过筑基修为,就敢兵行险招,用鹧鸪湖里的水,将那青古门的人打得无话可说,这份机智,实在难得。”

“不敢当此谬赞。”周印对清和真人的印象还不错。

清和真人笑了一下:“如今镜海派早已并入上玄宗,你也算是上玄宗之人,若是愿意留下来,可以拜在我门下,与云纵一道,彼此也有个照应。”

周印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就算这老头会留人,自己最多也就是去其他峰主门下而已。

“让我考虑一下。”

“道友随意就好。”清和真人捋须颔首,并无不悦之色。

周印出了敬元殿,就瞧见黄文君在外头走来走去,似乎等得有点心神不宁,若不是守殿弟子瞪了他好几眼,只怕那花圃里的几朵花就要被他摧残rou_ling了。

75、

“阿印!”黄文君转头瞧见他,大步迎了过来,脸上欢欣溢于言表。

不能怪他如此高兴,实在是自周印走后,这些年来苦多于乐,偏还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人,叶沐算是说得上话的,可他不是当年一起从镜海派过来的,很多事情也没法和他说。

周印还是表情缺缺,寡言少语,看见他连眉毛都没挑一下,但黄文君却不以为意,怎么看都觉得他亲切无比。

“掌教与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你留下来?”

“嗯。”

“那你怎么说?”

“考虑考虑。”

黄文君无语,许多人yu入上玄宗而无门,这人倒好,还考虑考虑。

他笑道:“反正你现在没事儿,走,到我那地方坐坐!”

黄文君的住处不在天枢峰,而在瑶光峰。

当年镜海派并入上玄宗,上玄宗_geng据各人资质修为分配资源,待遇最好的是原来的镜海派掌门鲁延平,被分到瑶光峰主清元真人座下,并成为亲传弟子,这些年来跟在清元身边,也算小有所成。

其余诸人,却都际遇不一。

像黄文君,同样也是被分到瑶光峰主座下,却没有鲁延平那般运气,他成为瑶光峰芸芸弟子中的其中一员,这些年因为遭遇变故,修为也无起色,如今却沦为三流弟子一类的地位,从此番跟着叶沐在山下戒备便可以看出来了,竟连出外收伏妖兽的活儿也轮不上号。

而刘小宛,当年本与黄文君青梅竹马,关系比与其他人都会好上几分,旁人本以为他们以后定然结为道侣,谁知来到上玄宗之后,刘小宛的美貌引起许多人的注目,这里人才济济,捧着刘小宛的人自然也要比在镜海派时多得多。结果便是天璇峰峰主清玄真人的侄子迎得美人归,而刘小宛这棵孤弱无依的蒲草,宁愿依附在强者的庇*下,被他人纳为妾室,也不愿随着黄文君在一起吃苦受累。

其实人往高处走,本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黄文君自小与她要好,如何接受得了这个打击,郁郁之下,修为自然也就无甚进展,而无论在哪里,都是依靠实力来说话的,他修为平平,自然也就被越发排挤在核心弟子的圈外。

反倒是原先看不惯刘小宛,也与黄文君交情平平的贺芸,被玉衡峰主清莹真人要了去,拜在其门下,成为峰主的关门弟子。这些年来一心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竟也已到了筑基后期,眼下正闭关冲击结丹,无法出来。

说起来,黄文君原先也看不惯贺芸总是要针对刘小宛,结果现在没了刘小宛,他们见了面还能和和气气说上几句话。

谁也没想到,当初在四人之中最晚入门的周印,竟成了修为最高的。

黄文君一肚子苦楚无人诉说,好不容易遇到周印,自然是一gu脑都倒出来,末了叹道:“若是我当初和你一样离开镜海派就好了!”

周印淡淡道:“你现在也可以离开。”

黄文君噎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这里或许没有尊荣的地位,但起码能够提供遮风避雨的地方,上玄宗作为天下第一大宗门,别派弟子看到他们也要客气三分,若是他努力修炼,也终有出头之日,这些都是上玄宗这块金字招牌带来的好处,黄文君自然舍不得丢弃。

周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虽然别人瞧不起他,但他也从未起过暗算别人的心思,算得上中规中矩,所以周印对他并无恶_gan,如果厌恶他的话,也不会在这里听他说了半天废话了。

“nv人跑了,可以再找,修为低,现在开始修炼,以你的资质,就算不能到元婴,结丹应该没问题。”周印轻描淡写道,他认为自己的话是最好的安慰了。

结果黄文君听了,越发愁眉苦脸,“什么,我真的没有到元婴的希望了?”

周印道:“你成天坐在这里说废话,别说元婴,结丹都没希望了。”

黄文君苦笑,他的“安慰”真是别出心裁,不过效果显著,自己确实没有之前那般沮丧了。

周印真没觉得那个刘小宛有多大魅力,能把一个黄文君迷成这样,或者说在周印眼里,能够让他觉得有魅力的人基本没有,至于周辰,还是变成毛团的时候比较顺眼。

虽然周印说要考虑一下,但清和真人并没有亏待他,特地指了一处上好的客居让他暂且住下。

换了一个月前,像周印这样的金丹修士在上玄宗或许不算什么,但最近由于妖兽频频出没,应苍和国君之请,上玄宗派了不少中层弟子出去帮忙收伏妖兽,以至于门中隐隐形成一种中空的局面。

周印既然与上玄宗有这样的渊源,清和真人拉拢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留在这里,冠上上玄宗弟子之名,自然也要为上玄宗出力,但离开,未必就能讨得了好,外面妖兽渐多,想找一个清静修炼的地方也难。

念头转了一番,周印有了决定。

那头黄文君还在絮絮叨叨劝他留下来。

“依我说,你就别走了,连北斗山都能出现妖兽,更何况是别的地方,留在这里,至少还有充足的灵石**”

外头传来一声鹤鸣,清越嘹亮,划破长空。

周印心念一动,起身往外走。

黄文君:“诶,阿印?**你往哪儿去?”

院子外头,齐人高的仙鹤立在那里,歪着脑袋打量走出来的人。

看到周印走近,它鹤zhui一张,一颗红色丸子吐出,飞向周印。

丸子落入手中,即化为一封信。

周印打开它。

亲亲我的心肝宝贝小印印,你还好吗,我是你家的亲亲小辰辰A!

一别十年,虽然知道你在闭关,我也是会吃醋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天天想我,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妖族里面美nv很多,但是你不要担心,就算美nv再说,我也会牢牢把持住,我冰清玉洁的身躯只属于你,那些nv的长得再美,我也不要放在眼里,男的也是。

最近外头妖兽很多,但那都不是我放出去的,说实话,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跟你亲亲,为这事我现在还neng不开身,不过很快就可以来见你了,你要等我,自己小心。

周印zhui角抽了抽,继续往下看。

下面周辰又长篇累牍,用了长达上万字的nei容来描述他对自己的思念之情。

那只白鹤还站在那里,理也不理吃惊的黄文君,径自望着周印,似乎在等他回信。

周印看完,在原来信下的空白处写了回信,交给白鹤。

白鹤衔起信,又将其变为丸子吞入腹中,长吟着飞走。

黄文君zhui巴半天He不拢:“阿印,这是你豢养的宠物?”

周印还未说话,却见天边一道红光,又是一人驭着飞行法宝过来,转瞬便至眼前。

云纵风尘仆仆,面上还有冷意未褪。

看这样子,像是在山下碰见了什么事,但又不大像。

“你若有空,我带你到你眼下的居处看看。”云纵对周印道。

黄文君立时识趣道:“阿印,那我先去修炼了,大师兄,你们慢聊。”

周印跟着云纵到目的地才发现,自己的住处是在云纵居所旁边,两个院子相连着,枝叶滕蔓相绕,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山下情形如何?”既然决定要留下来,很多事情自然要了解清楚。

云纵冷冷道:“那个防御阵法,被人做了手脚,对妖兽不起作用。”

周印问:“此阵何人所布?”

云纵道:“天璇峰清玄师伯,师父已经去找他了。”

周印道:“他与你师父关系如何?”

云纵一怔,道:“他与我师父关系不错,只是对名利稍微看重了点,听说当年我师父得了掌教之位,他颇有微词,不过也仅止于此而已。你的意思是**?”

周印笑了一下:“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的笑容堪称诡异,云纵却吁了口气,淡淡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作此想,只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旁人也不信。”

阵法无效,如果没有周印那一打岔,山下的弟子全部死光,妖兽神不知鬼不觉上了山,就算到时候没能对上玄宗造成毁灭x打击,也会因此让其他人质疑清和真人的领导能力,上玄宗也难免要起nei讧。

云纵又道:“现在外头流言四起,都在说妖族要杀了太初大陆上的所有人族,重新夺回当年的权力。我去过莲音仙府,自然知道那些妖兽与周辰没关系,但是不代表旁人知道,所以你最好让他不要出现在人前,我听师父说,各大门派现在商议着要联He起来对付妖族,他纵然能力通天,也挡不住这么多人。”

“这种时候他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周印心道,那只毛团表里不一,只有他黑别人,哪里轮到别人陷害他,只怕现在他正等幕后主使者沉不住气先露面。

周印又问:“你还有心事?”

云纵道:“没有。”

周印也不追问:“喔。”

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云纵道:“等等。”

拿出一_geng钗子,递给他。

钗子周身清雅如雪,j致异常,正是当日云纵在神仙集买去的泼雪钗。

周印莫名其妙:“???”

云纵:“送你。”

周印:“我不Dnv人的东西。”

云纵:“那你送别人。”

周印:“那转送你了。”

云纵:“**”

周印懒得理他,转身回屋,打坐。

直到隔日黄文君过来看他,兴致盎然提起这段八卦。

黄文君如是道:“你还不知道吗,难道昨日云师兄来找你,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吗?之前我还听别人说他如何厉害如何了得,如何少年早慧,如今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但就一个男人来说,他也实在太倒霉了点,唉,我真同情他,简直跟我的命运一样坎坷!”

周印:“你zhui角咧得太高,不大像同情。”

黄文君连忙摸摸zhui角:“**有吗?啧啧,我跟你说,听闻鼎鼎大名的碧波仙子就是他的未婚Q!”

周印茫然:“碧波仙子是谁?”

黄文君顿了顿:“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碧波仙子乃是全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美娇娘,居然从小就被订给云师兄,这两人是有婚约在身的。”

周印道:“全天下男人,我不是男人?”

黄文君zhui角抽了一下:“你不算。”

周印的反应冷淡无法浇灭他的兴致勃勃,“结果云师兄出外云游之际,那碧波仙子竟然另嫁了他人,她的新夫君,则是天衍宗宗主之子,昨日碧波仙子遣人来,将一应订亲信物都退了回来。哎,你说做男人做到这份上**”

“做到这份上咋样?”一个声音冒出来。

“脸都丢光了!”黄文君拍案而起,又带了一丝幸灾乐祸:“是男人就该去把那nv的抢回来!我听同门说,师兄昨天回来之后脸色忒难看,还借酒浇愁,那叫一个颓废A**”

“哦,是吗?”

“那是,照我说**”话语戛然而止,他僵硬地转过头。

云纵对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黄师弟,你很闲么?”

“不不**”黄文君干笑。

“既然你这么闲,那劳烦你到后山采一千棵归于草给我吧。”

黄文君垂头丧气地走了。

想来是这几天议论这桩八卦的人太多,云纵早就麻木了,“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清玄师伯死了。”

周印微微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纵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今日清晨。”

周印道:“昨日你师父刚刚找过他。”

云纵点头:“在那之后清玄师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今日他的弟子有事前去禀报,发现异状,破门而入,发现他已经死了。”

周印道:“自杀,他杀?”

云纵道:“他杀。”

周印淡道:“一个元初修士,怎么可能死得无声无息。”

云纵忽而露出古怪的神色:“当时他趴在桌子上,桌子上写了一个字,被他的手盖住,天璇峰弟子Jin_qu挪动尸体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字。”

周印问:“写什么?”

云纵道:“恒。”

周印挑眉。

云纵道:“上玄宗七峰里,天权峰秋闲云师叔的道号,便是清恒。”

周印道:“那现在呢?”

云纵道:“天璇峰的人闹到师父跟前,要求讨个公道,师父不得已,先将秋师叔关起来,等候处置。”

七峰虽然一向以掌教马首是瞻,但七峰nei务则各自为政,掌教不曾干涉,突然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天璇峰群龙无首,必然如同塌了天一般。此事干系重大,周印即便没有足不出户,也可以想象现在整个上玄宗闹成什么样了。

周印沉吟片刻:“七峰现在有几个峰主在?”

云纵道:“除了已死的清玄,带领弟子出山降伏妖兽的清微之外,还有五个,只不过,瑶光峰清元,素来沉迷修炼,一年到头基本都是在闭关,有什么事一般也指望不上。”

秋闲云被关,这便又少了一个。

周印道:“也许有人想让上玄宗乱起来。”

云纵道:“不错,所以我已经派人加强了山下的戒备。”

周印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很轻松,云纵冷峻的面容微微冰释:“天衍宗那边来了人,请上玄宗过去共商对付妖兽的计策,师父让我去,我想邀你同行。”

周印道:“上玄宗莫不是没人了?”

云纵道:“既然你已经决定留下来,便是上玄宗的人,再说现在这里乱糟糟,想必你也不乐意继续待着,相信等我们回来,我师父那种老狐狸已经处理好了。至于最后一个理由,我能说与你He作起来比较顺手么?”

周印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留下来?”

云纵忽然笑了一下,“咱们一起那么久,这点默契我还是有的。”

周印看了他一眼,“我有个_gan兴趣的问题。”

云纵:“嗯?”

周印:“那泼雪钗本来是要送你前未婚Q的?”

云纵:“**”

话说周辰那头,喜滋滋地从白鹤zhui里拿到回信,又喜滋滋地打开一看。

回信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周辰:“**”

一旁的侍nv良姜很好奇:“尊主,上面写了什么?”

“没什么。”周辰忍住吐血的yu望,把信收起来,走到窗前,负手望着窗外,身姿挺拔俊丽,气度巍巍如松。

尊主不愧是上古神兽,行止容姿无不优雅绝伦。良姜心道,对周辰的崇拜越发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我要再接再厉,写一封惊天地泣鬼神让阿印一读就_gan动得流下泪水的信。周辰心道。

七月十四。

云纵一行启程前往天衍宗。

为首的虽是玉衡峰峰主清莹,但旁人或许不知,她却知道云纵shen受清和老道看重,指不定将来就是传接_yi钵,继承掌教之位的人,故而清莹不敢忽视怠慢云纵,处处都与他商量,询问意见,而云纵又每回都会拉上周印,这一来二去,上玄宗的人都知道掌教新收了个金丹修士为弟子,同样倍加倚重。

上玄宗在苍和东部,而天衍宗在西陵中部,几乎整整kua越了一个苍和国,这样一来,路程极其遥远漫长,像清莹这样的元婴修士也就罢了,同行之中那些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却无法承受如此长时间的法力消耗。

“师祖,前边有个客栈,不如我们下去休息一下吧?”少nv娇声道,她是清莹的隔代弟子,名为宛卿卿,人如其名,娇俏玲珑,也倍受清莹宠爱。

清莹点点头,作了个手势,三代弟子们欢呼一声,俱都往那客栈飞去。

苍和与西陵国境交界有一片沙漠地带,这座客栈正是建在沙漠边缘,也是在苍和与西陵客商往返两国之间的重要通道上,故而生意十分红火,清莹一行人到达的时候,一楼大堂已经熙熙攘攘,几乎坐满了人。

这些人里,不乏天南地北的商贩走卒,自然也有些修士掺杂其中,乍一看修为高低不齐。

那客栈老板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看出这行人气度非凡,且不说云纵周印他们,便连清莹这样的元婴修士,寿元虽已近千岁,但容颜十分美丽,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光彩照人。

“各位仙人里边请!”老板亲自迎了出来,心里却暗暗叫苦,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又来一群?

“你们这里有空_F_吗,来二十间上_F_罢!”宛卿卿道,一锭金子丢到掌柜柜台上,大门派的人向来财大气粗。

“呵呵,仙人,仙人,真是不巧!”老板赔笑,为难道,“你瞧,这大堂里这么多人,都是比你们早来的,一个空_F_也没有了!”

宛卿卿还待说什么,却听得清莹道:“算了,既是如此,我们到别处投宿吧。”

说罢便要走,客栈老板忙道:“诸位仙人,且等等,外头天气不好,眼看就要起风暴了,不如等等再走,这里方圆几百里,除了我们客栈,便没有别家了!”

清莹望向众人,只见那些修为浅的年轻弟子们,俱都露出疲乏之色,只得点点头,对客栈老板道:“罢了,就在这里歇会吧。”

老板喜出望外,忙带他们朝唯一一张空桌上走,一边笑道:“我们这里大堂是不收费用的,您要是叫了茶水,只收茶水点心费。”

一张桌子怎么够所有人坐,满满当当坐了七八个人,那些男弟子自觉地把作为让给尊长和师姐师妹们,自己则席地而坐。

上玄宗这一行足有二三十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旁的眼瞅着这些nv修年轻貌美,也不敢过来自寻死路。

周印却没有坐,径自往门口走去。

外头一片黄沙,天色蔚蓝,看上去并不像有风暴的迹象,但是再仔细一瞧,远处天际隐隐一抹灰黄,显得混沌不清。

“怎么了?”云纵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

“七月十四,天地会*。”周印道,“晚上小心点。”

作者有话要说:俺真是越来越勤快了,不要客气赶快表扬我吧!神A,赐我明天7k的动力吧! ̄)ノ

设定提醒:

1、泼雪钗:大家还记得吧,当时周印去灵州,在一个店铺里,店主跟他推销泼雪钗,结果云纵冒出来,把这东西买走了。本章点明了用处,他本来是作为聘礼送给未婚Q的,结果态度不积极,人家跟别人跑了,真是可怜A。

2、之前也有提到上玄宗的七峰峰主,不过估计大家忘了,这里概括一下:

上玄宗掌教,天枢峰—清和真人(比较圆滑,会做人)

开阳峰—道号清微,真名葛禹(正在出公差,被掌教派出去帮苍和国君打妖兽了)

天权峰—道号清恒,真名秋闲云(被怀疑杀死清玄,暂时被关ing)

天璇峰—清玄(挂了,死因未明)

天玑峰—清言

瑶光峰—清元(修炼狂,黄文君的师父)

玉衡峰—清莹(nv的,这次带队出使天衍宗的队长)

76、

“云师叔,周师叔,师祖让你们过去用点东西。”宛卿卿走过来,一举一动xi引了客栈里所有目光。

她不是那种娴雅端庄的大家闺秀,更没有超凡neng俗的冰清玉洁,容貌也非绝色,堪堪称得上娇俏玲珑而已,只是这一身黄_yi,轻盈若黄鹂,翩翩如蝴蝶,手腕脚踝各系一个铃铛,说话娇憨可爱,又因年纪小,玉衡峰上下虽nv子居多,大家却都让着她几分,而她也并不恃宠而骄。

“云师叔,你们在瞧什么?”她站在云纵后头,跟着他们的视线往外远眺,却什么都没看见。

周印一直在观察天象,没有说话,忽而面色微微一变,心跟着一沉。

对于一般修士来说,毕生追求长生,已经足够他们忙不过来了,哪里有时间去学那些_geng本用不上的医药星象一类的知识,但是真正的高阶修士,不仅在人族许多杂学上有涉猎,有时甚至连帝王权谋之术也会_gan兴趣地研究一二。

周印上辈子修为高,寿命长,时间更多,自然有意无意就看了不少。

此刻天渐渐晦暗下来,由于即将起风,天色也没有以往清明,但天际划过一道白光,形状如帚的长星拖着常常的尾巴,在朦胧中挨着太白星落下。

古书有载,彗星出入太白,金火之兵大用,百姓不安,干戈四起,天下更政。

周印是修真人,天下各国He久必分,分久必He,兴衰成败与他无关,但是结He最近妖兽出没的事情,再有他们从白虎那里听来的秘辛,不难想象,这种即将发生的大混乱,并不仅仅是兵火,可能还有别的大事。

天下将乱。

如果真如之前所猜测,上界ca了一手,有心挑拨妖族与人族之间的关系,此时已经渐见端倪了,等到双方两败俱伤时,他们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想到周辰的处境,他越发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怎么了?”云纵站在旁边,自然立时发现他细微的神色变化。

“那儿有豆腐羹和糯米糕,你们不去吃点吗?”宛卿卿浑然没有察觉到周印的nei心,笑嘻嘻道,“哎呀两位师叔,莫不是不好意思与我们nv流之辈坐在一起不成,那要不我们把位置让出来,给你们坐嘛!”

修真之人可以辟谷,但也不是一定不能吃东西,天下美食花样繁多,蜜饯糕点一类更是nv子最爱,玉衡峰上多为nv修,自然也对此道情有独钟。

云纵虽然shen居简出,与上玄宗众人少有往来,但清莹师叔的这位小徒孙,虽然年纪轻轻,行事却颇有几分磊落豪迈的风范,隐然是玉衡峰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他也经常听到其名。

宛卿卿见两人都不说话,也不以为意,眼珠子一转,落在周印身上。“周师叔,你还记得贺芸贺师叔么,她常提起你呢,可惜这会儿她正在闭关,无法和我们出来,要不你们多年没见,正可有一番叙旧呢!”

真相是,周印这种人,即便一直没说过话,但早已xi引了上玄宗众nv修的注意。太初大陆上,nv修地位本来就比男修低,能够有非凡毅力,像贺芸那样一年到头几乎都在闭关的很少,她们其中很多人的出路便是找一个男修当道侣,He籍双修,事半功倍。

像云纵与周印这样,年纪轻,修为高,又皆是掌教的弟子,自然受到所有人的关注,不唯独男人才知好色而慕少艾,nv子同样也是,但又不好贸贸然上前搭讪,以致失了矜持,便遣了年纪最小的宛卿卿过来投石问路。

宛卿卿没奈何,只好过来tao近乎,然而周印和云纵都不买账,她只好又折回去,苦着脸,让师姐们莫要再拿她作筏子了。

却说客栈里人满为患,不止往来商贾,还有不少修士,也是冲着天衍宗各宗门大会而去的,难免有几个色胆包天的,见了宛卿卿她们这一桌莺莺燕燕难以把持,碍着清莹,云纵这样的高手在场,不敢动手,便动起其他歪心思。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头呼呼风起,初时只是寻常,后来越刮越大,将近卯时,原本太阳还未下山,忽然就天昏地暗,风势铺天盖地,卷起漫天黄沙,将客栈外头挂的旌旗吹得*直响,外头客商系着的骆驼,俱都趴下来,将脑袋埋进沙子里,马匹则嘶声长鸣,焦躁不安,若不是绳子系着,只怕这会儿就要挣neng着跑了。

一阵风沙从大门口扫进来,直将坐在门口的人送了一头一脸的沙子。

客栈老板一见这阵势,吓得连忙吩咐店小二帮忙紧闭门窗。

今晚没有厢_F_的人,就都得在大厅里凑He一晚,大堂里人多,大家也并不如何害怕,反而有人怪老板把大门都关起来,害他们看不见外头的景象。

说话的人一听就是初次进沙漠的,老板不由苦笑:“各位大爷,你们有所不知,若是大门敞开,咱们这里所有人都得被吹上天当神仙去,眼下这风暴看起来小不了,还得祈祷着不要把咱们这个小地方给连_geng拔起才是!”

众人见他面色沉重,俱都议论纷纷,揣测这场风暴将有多大。

伙计们忙着上楼提醒那些住客关紧窗户,一时没人招呼,碰巧清莹这桌茶水用完了,一名上玄宗nv弟子便主动提着茶壶到后面厨_F_去让人煮水。

之前见色起意的人看到这个好机会,哪里肯放过,立时就跟到后面去了。

大门一关,周印他们自然没法再站在门口,便回来坐下,两人辈分修为摆在那里,坐着的人连忙纷纷让出座位。

这回出使上玄宗,除了清莹之外,修为就数他们最高,底下多是玉衡峰的nv弟子,还有两个天权峰那个目下正被囚禁了的秋闲云的徒孙,也是要喊云纵二人一声师叔。

清莹道:“你们看,什么时候启程好?”

她x情温柔谦和,从不摆架子,也十分好相处,虽是nvx,却是七峰中最受欢迎的峰主,不过这里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她座下大多为nv徒,有一些与其它峰的弟子结为道侣,层层关系勾连起来,别峰的人见了她都要礼让几分。

云纵道:“贸然出发徒增危险。”

他们三人自然没问题,问题是要照顾其他弟子们。

清莹也是这么想,只不过,“天衍宗那边连发了三封信来,催得急。”

云纵道:“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份罢了。”

天衍宗实力不逊于上玄宗,却要屈居万年老二的位置,换了谁都会不满。但天衍宗究竟满不满,没人知道,眼下它却借着妖兽一事,广邀天下宗门前往与会,商讨对策是一回事,保不准也是要跟上玄宗别一别苗头。

所以清莹闻言笑道:“确是如此,那便等风暴过了再走吧。”

“A————!!!!”

此时,客栈后头突然响起一声惨叫,那叫声里蕴han_zhao无限惊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让人害怕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大堂里原本说话的说话,打瞌睡的打瞌睡,被这一叫,俱都吓了一跳,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刘师姐刚才去了厨_F_还没回来!”宛卿卿腾地站起来,就往后面冲过去。

众人也都想起来,那个去吩咐厨_F_烧水的nv弟子竟然还没回来。

不过万幸的是,刚才这声惨叫,是男人发出的。

宛卿卿再聪颖,毕竟也还年轻,她修为尚浅,这一当先冲过去,若是前面有危险,无疑先着了道,但仓促之间她也没多想,好在有人比她反应更快,却见一道白影飘忽,清莹已经闪入后厨。

轰的一声,大家反应过来,炸开了锅一般,也有修士随即跟着上前去查看,胆小怕事者则待在原地,议论纷纷。

狭小的厨_F_里,烛火已经熄灭,只余外头蜡烛的微光照j进来,朦胧难辨。

瓜果蔬菜散落一地,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混杂着平日里炒菜煮饭的油烟味,令人作呕。

墙上靠着一个人,浑身绷紧,看见有人闯进来,手上的纱绫差点就直接攻击了,待看清来人之后,才露出惊惧的眼神。

众人这才看见这个姓刘的nv弟子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而在她脚边躺着一个人,生死不明。

“怎么回事?”清莹反应很快,立时用神识查探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这里**”nv弟子刘媛惊魂未定,想起刚才一幕,竟恐惧得连话也说不全,张了张zhui,喉咙发出咯咯声响,脸色煞白。

饶是nv修,也要比寻常人胆大,理应不该杀个人就怕成这样,清莹微微皱眉,只觉得古怪,手指在她额心轻轻一点。

用了灵力的手指让额头如有清泉灌注,让对方逐渐平静下来,但面色仍然难掩惊恐。

“到底怎么回事?”见她如此恐慌,清莹的语气也严厉起来。

刘媛喘了口气,总算能说话了:“有妖兽!”

众人一愣,这回不唯独清莹,连云纵和周印也都各自神识在周围又搜索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有。

清莹道:“你是上玄宗弟子,纵然有妖兽,也不应乱了阵脚!”

刘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为自己辩解。

看着弟子吓成这样,清莹也有点心疼,便要让人扶她回去休息。

话未落音,又是一声凄厉惨叫响起。

这次是从二楼客_F_传出来的。

大堂里闹哄哄一片。

早在惨叫声传出来之时,就已经有修士上去查看究竟。

待得清莹等人回到大堂,那些人却围在那间出事的厢_F_外头没散去。

这个说:“天A,怎么是这样!”

那个说:“真是妖怪,有妖怪!”

宛卿卿也去看了,回来面色惨白:“那人死得很惨。”

清莹皱眉:“怎么惨?”

宛卿卿道:“头没了,body破了个大洞,肠子nei脏全部流出来。”

她说得很详细,其他nv弟子却有点承受不住,当场就捂住zhui差点没吐出来。

清莹脸色也很难看,却并非跟那些nv弟子一样,而是她马上反应过来,这周围有个看不见的敌人,正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监视着他们,最可怕的是,自己的神识搜索竟然起不了作用。

“刘媛,你方才看见的妖兽是何模样?”

“弟子也没看清楚,不过那妖兽看上去长得像人一样,只是四肢有利爪,似乎浑身都有尖刺,它一张zhui**”刘媛抖了一下,“*头从里面伸出来,可以穿透人的body。”

众人一愣,这倒长的什么怪模样。

接连两个人的惨死引起所有人的恐慌,那些修士倒也罢了,商人却都嚷嚷着要走,一推门,外头铺天盖地的风沙,吓得他们连忙又关上门。

大家开始向客栈老板发难:“你这地方到底住了什么鬼东西?!”

老板苦笑连连,任凭怎么解释也洗neng不了嫌疑。

其中一人站在窗边,正与老板争得脸红脖子粗,忽然就听见砰的一声,地上的木板不知被什么东西捅破,那个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倒下。

旁边有修士眼明手快的,顺手掷出符文,却打了个空。

众人围上去一看,发现那人从后背到前心被穿了个大洞,正汩汩流血。

原本还想着可能是哪个人藏在这里暗中下的杀手,结果刚才第三个人死的时候,大家wωw奇qìsuu网看得清清楚楚,伸进来把那人一下洞穿的东西,是一_geng黏糊糊,鲜红色,长得像*头的东西,十分恶心。

敢情_geng本就不是人!

这下全都炸了锅。

一片慌乱之中,唯独清莹这桌尚算淡定,妖兽再厉害,有元婴修士在此,上玄宗弟子也就有了主心骨,另外几桌修士,却因修为尚浅,不免也nei心惶惶。

但清莹美目一扫,却发现周印与云纵二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外头漫天黄沙,客栈里也兵荒马乱,二楼的人担心遭到暗算,赶紧收拾了细软跑到大堂,大堂本来人就很多,这下子更拥挤了。

人多并非更安全,反而给了偷袭者可趁之机。

就在众人熙熙攘攘闹哄哄时,便又听得一声惨叫,清莹反应极快,袖中飞出一道白光,朝声源处打去。

众人还弄不清那白光究竟是什么,就见白光重重打在惨叫的那人背后。

噗的一声,那人软绵绵倒在地上,他身后也掉了一块东西。

大家借着烛火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东西竟是一截*头,长约一尺,鲜红狰狞,*头周围有些血和粘ye。

再看那人,虽然清莹出了手,无奈隔得太远,怪物速度又太快,已经没救了。

到底是什么怪物?!!

恐惧层层递进,大家有点承受不住了,客栈老板有点倒霉,顿时就被愤怒的人们抓住_yi领要狠揍一顿。

“你这*商,骗我们下榻,原来这里才是阿鼻地狱!!”

客栈老板也郁闷得快吐血了,忙不迭求饶。

清莹看着眼前这乱哄哄的情景,不由微微皱眉。

一旁宛卿卿轻声道:“师祖,我们要不要布个结界?”

这怪物不像之前他们碰见的妖兽,看起来颇有头脑,还知道要趁其不备各个击破,最可怕的是竟然连修士的神识也无法察觉它的存在,眼下敌暗我明,饶是上玄宗出来的人也不得不警戒三分。

清莹刚要开口,那头便有商人走过来,朝他们这桌跪下。

“求仙姑救救我们的x命,我们愿将所有财帛相赠!”

此刻的周印和云纵,正站在客栈屋顶,布阵。

神识相当于人的第三只眼,它取决于个人的修为,修为越高,所能捕捉到的东西也越多,但是连清莹这种元婴修士都捕捉不到妖兽的动向,他们也就不会*费那个时间去搜索。

周印直接用符文和灵力布了个七星阵,七星阵不算厉害,但布阵人可以通过阵法波动_gan知妖兽的存在,不过周印无意为了个阵法把自己存的符文都耗尽,所以把云纵喊上,用他的灵力弥补阵法不足,也就差不多了。

东方位七张,西方位**

周印心无旁骛,默默计算,风沙卷至他跟前,又被护身结界挡住,浑身上下洁净如初。

云纵看着他认真布阵的模样,心中陡然涌起一gu莫名的_gan觉。

他很清楚,自己本身天资极高,如今虽被称为千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但实际上,就算资质再好,没有师门资源的外在辅助,他也没法在那么短时间nei有那么高的修为,正是上玄宗的财大气粗,才让修炼事半功倍。

反观周印,出身于三流小门派,也非拥有上品双灵_geng,但眼下修炼速度并不低,而且在他身边久了,发现此人简直就是个鬼才,不仅学识渊博,连观天象,画符箓,布阵法,几乎样样都会,哪里像是小门派出来的人,那些元婴修士,还未必有他这样的能力。

想了想,忍不住把这个疑问说出来。

周印眼皮也不掀,回了他三个字:我聪明。

云纵无语。

良久,周印终于道:“好**”

刚说了一个字,客栈里又有惨叫声,这回不止一个,而是接二连三。

声音很快被外面的风声吹散,显得微弱无比,但里头却蕴含了人临死前极度的恐惧。

“东北角!”

77、

时间回到周印他们还没布好七星阵之前。

因为又有人被偷袭,大家慌乱之下,赶忙打开大门要逃出去,然而这大门一开,外头狂风漫野,悉数刮了进来,将屋里的温暖吹得一干二净,连带一楼大厅里的蜡烛也通通熄灭,这下全部陷入黑暗之中,更给了妖兽可趁之机,惨叫声此起彼伏,转眼就有七八人遇害。

清莹这边见势不妙,已经在她们这桌周围布下结界,方才请求清莹救命的那几个人赶紧靠了过来,其他人却顾不得许多,他们已经把这个客栈当成鬼地,恨不得现在就能ca上双翅飞了,于是众人一拥而上,往门口跑去。

许多人出了外头,却发现外头同样黑漆漆的,别说星月,连光线都没有,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竟比在里边还要渗人,再要去牵骆驼,却发现这些骆驼不仅死透了,r也已经发出一阵阵难闻的腐臭。

有些人胆怯又yu折返,有些人却宁愿出去面对风沙,也不想被可怕的怪物杀死在里面,只不过无论是回去与否,这些人都注定不可能再有命留下来。

风声掩盖了怪物的气味,连修士用神识都无法搜寻到怪物的踪迹,手无缚_chicken_之力的商人们更加不可能在如鬼似魅,暴起发难的攻击中生存下来。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与惨叫声很快被掩埋在赫赫风声中,离客栈不过半里的地方尸横遍野,肠穿肚烂。

这一切,客栈里面的人无从知晓,因为他们也即将陷入一场极度的恐惧之中。

客栈的东北角。

此时大堂已经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俱都分散开来,觉得哪里安全往哪里躲,当然,清莹他们那一桌,还在那里坐着,妖兽似乎知道他们不好惹,由始至终没往那头招呼,由此也令清莹心头越发_Zhen_D:之前碰到的妖兽,也有不少厉害难对付的,却都不像今日这边开了灵智,竟然也知道趋吉避凶,柿子挑软的捏,又躲在暗处盯着所有人,伺机下手。

一楼响起细细的抽泣声,却没人敢大声叫嚷,似乎是怕因此招来妖兽,逐渐安静下来的大堂显出过分诡异的安静,客栈老板双目无神跌坐在地上,伙计们死了两个,还有三个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有个人想跟着商队人马出去,又有所犹豫,便没走成,人*在窗边,手里抓着一张凳子不放,似乎把它当成防身武器了。

砰————!!

一声木板碎裂的声音,这人所站着的脚下,倏地钻出一条*答答黏糊糊布满青筋的*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的下*!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兀自呆呆地与众人一道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条*头若是洞穿他的□,必然连同五脏六腑,脖颈脑zhi一道由下而上被搅成稀巴烂,如同之前死掉的那些人一样。

然而这回他是幸运的。

千钧一发之际,三道光芒从不同方向各自j向那条*头。

第一道是清莹的白光,第二道与第三道,则分别出自云纵与周印之手。

只不过他们的目的也有所不同,清莹只是为了j穿那条*头,云纵与周印却是为了揪出完整的妖兽。

清莹修为比其他两人要j湛得多,那道白光自然也要迅猛许多,不过眨眼之间,已经将妖兽的*头截为两半。

粘ye和血水悉数喷在那人身上,那人还木然而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浑然没反应自己已经逃过了一劫。

说时迟,那时快,周印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剩余半截连着body的*头,将隐藏在木板下面的妖兽一把提了起来!

手中苍河剑刺入张牙舞爪的body里,那妖兽疯狂挣扎,左手五指利爪往周印头顶派去,却被一道红光拦yao断成两截,轰然倒地。

那头上玄宗弟子们五指飞弹,数十张符箓飞出去,悬于空中化为数十盏灯。

也只有上玄宗才有这样不吝成本的大手笔。

大家俱都看清了刚才惊险的一幕,纷纷叫了起来。

“云师叔!”

“周师叔!”

借着灯光,他们终于看清这只始终隐藏在黑暗里,神出鬼没的妖兽的神面目。

这东西乍看上去,就像一个大一号的人,身长七尺,壮硕庞大,全身肌r纠结在一起,发红发紫,又有一些地方已经腐烂,竟从里面慢慢爬出一些白色的蛆虫来,双手却不能称之为手,除了同样有五指之外,没有什么是与人一样的,就连那五指也粗若树枝,长着尖锐黝黑的利爪,随时可以洞穿人体。面孔上一条*头被割去一半,剩下一半还留在外面,整张脸比寻常人还要大一圈,狰狞可怖,血r模糊,眼珠全是眼白,不见瞳仁。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为消灭妖兽而庆幸,周印一句话让他们又堕入冰窟。

“这里不止一只。”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不约而同朝着周印他们跪下。

“仙人救救我们吧!”

“是A,救救我们吧!我愿把所有财帛都献出来!”

“我也是,仙人,仙人!小nv今年刚满十六,可以将她献给仙人**”

那些百姓从未见过修真人施展神威的手段,此时见周印等人本领高强,仿佛看见了一切希望。

生死关头,为了活命,许多原本觉得重要的东西,在生命威胁面前都不再重要。

上玄宗的弟子们见此情景,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带着几许高高在上的悲悯,在这一刻,他们突然如此鲜明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些贩夫走卒的区别。

周印没有说话,也没空说话,他正在仔细倾听七星阵的动静。

云纵一把无常刀往地上一ca,冷冷道:“都闭zhui。”

那刀上还沾着妖兽的血。

那些人顿时噤声。

清莹没有急着问情况,她看到两人情状,已知道他们定然是在外头布了阵法,便对众弟子道:“一会儿你们照顾好自己,妖兽当前,我未必分得了心。”

上玄宗弟子们纷纷应是,其实也无须她说,众人早已提了十二万分小心,警惕地注视着周遭一切。

外头原本已经渐渐小了下来的风忽而又大起来,将窗户打得*直响,其中有几个窗户不牢靠的,被风一吹就打开了。

但在这个时候,谁敢过去关窗,只得任由凛冽的风刮进来,七月时节,竟刮得人身上阵阵发冷,好在那些灯火是以符箓灵力燃起来的,不虞被吹灭。

那些跑到外面去的人没有再回来,也没人有心思去关心他们,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时刻,有许多人忍不住神思涣散,不止一百倍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铛的一声,把他们的恐惧从九天外拉回来。

声音是从厨_F_那边发出来的。

上玄宗弟子们面面相觑,云纵望向周印,后者微微摇头。

_gan觉不到妖兽的波动。

就在此刻!

一只手自地板伸出来,将上玄宗弟子刘媛的脚踝抓住往下拖!

刘媛手中的纱绫飞向旁边柱子,牢牢缠住,面色煞白如纸。

结界竟然不起作用!

上玄宗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将她上半身抱住,以免她继续陷下去,那头清莹轻喝一声,手中白光击向地板,瞬间木板翻飞,数十块大小木板同时被掀起来,众人一瞧,才发现她的下半身已经陷了Jin_qu。

几名弟子一齐用力,便要将她扯出来。

“住手!”清莹,云纵,周印三人同时开口。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刘媛脸上露出极度痛苦扭曲的神色,随着那几名弟子用力一拔,将刘媛拔了出来,却只有血淋淋的半截。

周印突然发难,侧身一跃,body踩住柱子,又借力反力,落在刘媛旁边不远的地方,双手握住苍河剑往下重重一ca!

此处的地板刚才已经被掀掉,便见一gu鲜血从下面涌了上来,渐渐浸透一小块沙地。

轰的一声,屋顶破了个洞,一只妖兽从上而下跃下来,扑向周印。

云纵瞳孔一*,手中无常刀劈向妖兽。

清莹也同时出手。

妖兽当场被杀,维持着要扑向周印的姿势,在他旁边重重落地。

那边又有五六头妖兽从不同方向窜出来。

这些妖兽的能耐起码能抵得上一个筑基后期修士,又是力大无穷,敌暗我明,纵然是有清莹他们在,也避免不了伤亡,又有十来个无辜平民丧生在妖兽的*头与利爪之下,另外还有几个散修,同样也是捉襟见肘,独木难支,所以上玄宗众人应付得格外吃力,尤其妖兽数目众多,还懂得各个击破,狡猾得很,实在很难对付。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整整半夜,直到卯时刚至,太阳初升,才堪堪停止。

然而他们的胜利,是以在场逾半数的平民x命,一个散修,一个上玄宗弟子的代价换来的。

一切都平静下来。

大堂里仿佛连一_geng针都能听见,众人甚至连喘气都不敢,清莹望向周印。

周印道:“没了。”

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心里却止不住后怕,甚至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

上玄宗众人虽然没有哭,脸上也都露出疲惫与伤痛之色。

毕竟刘媛才刚刚死在妖兽手下,死状还是如此之惨。

在场之中,能够勉强保持不狼狈的,唯有清莹云纵周印三人。

只见周印淡淡道:“前路还不见得平坦。”

众人一惊。

78、

东方既白,外头风沙渐至,看上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一眼望去,黄沙平缓而rou_ruan,半点看不出昨夜的肆_N_疯狂。

击退了妖兽,但每个人心里都还没平静下来,许多人蜷*在客栈一角,呆呆看着那些妖兽的尸首,个别胆小的已经吓疯了,在那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客栈老板没有疯,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想象,经过昨夜之后,他的客栈就不能要了,以后就算倒贴,估计也没人愿意住到这里来。

然而对那些他们来说,能够侥幸捡回一条命,而非像其他人那样连个完尸都没有,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对上玄宗众人来说,此行无疑是令他们震撼的。

这里的许多人,从小就待在上玄宗修炼,未曾踏出宗门半步,在他们眼里,上玄宗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别说区区妖兽,就连其他门派也要相让几分。哪里知道刚刚出来,就在半路栽了个大跟斗,不仅损失了一名同门,还第一次让这些人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上玄宗这块招牌不是走到哪里都管用的。

清莹则想得更多,这种妖兽以前从未见过,一只两只或许没什么,如果突然一下子冒出那么多,饶是她这种元初修士,也应付得有点吃力,若不是还有云纵二人在,昨夜绝不仅仅是损失一个刘媛而已。

更古怪的是,以自己的神识,竟然事先搜寻不到这种妖兽的踪迹,说明它必然有什么法子可以躲过修士的神识。再想shen一层,如果这里也出现妖兽,苍和境nei绝对不会太平到哪里去,那上玄宗呢?

她思及此,难免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立时就回去看看,但想起自己的职责,又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清莹想了想,将周印和云纵请过来,又布下一层结界,让别人无法听到他们的谈话。

“云师侄,周师侄,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虽是一峰之主,平日里却少有管事,日常事务大多是大弟子在管理,这会儿出来,那大弟子自然留在玉衡峰主持,且经过昨夜一事,她对周、云二人更无一点小看。

云纵没说话,直接看向周印,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当今世上,各国国君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无不卖力拉拢奉承自己国境nei的修真门派,比如说上玄宗,直接被苍和国君封为国教,清和真人则多了个苍和国师的头衔。不止如此,其他各国的政治斗争,也少不了修真门派在后面推波助澜,甚至有些上位者,很可能本身就是一名低阶修士。

在这种情况下,修真与各国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修士地位自然尊崇无比。

但云纵不同,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修士,毕生以追求长生大道为目的,他也很明白,一旦像他师父清和真人一样,把j力分散在治理上玄宗nei务上,那必然在修为方面就很难j进,所以他师父看似已是元婴修为,实际上这辈子可能再也无法达到飞升大成的境界了。

所以修大道者,须得心无旁骛,如明镜台。

不过在他眼里,周印是个例外。

经过这么多次出生入死的并肩作战,他发现越来越无法看透周印的底线,当初只以为是个小修士,结果实战经验丰富得很,以为他天资过人,却发现这人只是普通的水属x单灵_geng,以为他只是擅长画符,结果连布阵都会,还会看星星**

像镜海派这样的三流小门派,决计培养不出这样的怪胎。

见云纵如此看重周印,清莹只好把目光也投向他。

盯着四目灼灼,周印毫无压力:“还是去天衍宗。”

清莹问:“为什么?”

周印淡淡反问:“就算上玄宗现在出事了,连清和那老头都不能解决的话,我们这点人回去了会有什么用?”

清莹噎住,不得不承认他一针见血,便选择x忽略“那老头”这几个略带不敬的称呼,蹙眉道:“天衍宗如此大张旗鼓广邀天下宗门,甚至连散修亦可赴会,只怕不仅仅是商讨对付妖兽那么简单。”

这番话,七峰峰主在之前已经讨论过了,清莹此时说出来,是为了表示信任周印二人,愿意与他们共同讨论。

云纵道:“那也得去了才知道。”

清莹思忖片刻,知道他们此时是无法掉头回去的,便道:“我派一名弟子回去报信,我们即刻启程,飞往天衍宗。”

“不。”周印道:“一半走,一半飞。”

“为何?”清莹奇道,并没有生气。

周印道:“我刚才去看了一下,那些妖兽,跟以前的不一样。”

清莹点头:“确是如此,这些妖兽仿佛已经有了些许灵智,虽然还未到达人的程度。”

这正是她所担心的地方,若是上玄宗周围也出现这种妖兽,无疑会造成巨大威胁。

云纵与周印相处日久,对他的说话方式也了解几分,闻言道:“你还有话没说吧?”

周印看了他一眼,道:“那些妖兽,已经初步具备了人的雏形。”

清莹、云纵:“???”

两个人都没听明白,周印只好又开金口:“他们身上有一半人族血统。”

饶是清莹与云纵这般见多识广,又沉稳淡定的人,也不由悚然变色,被震得半晌说不了话。

周印怕他们还是一知半解,又下了猛药:“也许是某种妖兽,与人交He,生下这种东西。”

他说话是全无顾忌的,其他两人联想能力也很丰富,马上脑补出一系列的场景,面色不由扭曲起来,又回想昨夜那些妖兽的种种做派,不仅四肢五官像人,连某些行为,也和人一样,确实如周印所说。

清莹shenxi口气,很快镇定下来:“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一定要向师门禀报,让他们趁早防备。”

说罢又恨恨道:“想不到妖族残忍若斯,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有悖常伦的恶行来,果然天下修士人人得而诛之!”

云纵是知道nei情的,这件事_geng本与妖族无关,不由看了周印一眼。

出乎意料,周印却也一言不发,没有帮周辰洗刷嫌疑。

因为有结界阻挡,三人说了什么,其他人是不得而知的,上玄宗众人只瞧见他们面色凝重,知道nei容必然很重要,也不敢去打扰。

一个时辰后,三人商议完毕,清莹命宛卿卿即刻飞回上玄宗报信,自己则带着其他人继续前往天衍宗,并且听了周印的话,前半段路程走,后半段路程才用飞行法宝。

上玄宗众人自从有了自己的飞行法宝之后,就很少用双脚走,能飞则飞,一来更拉风,二来也是省力气,这次清莹让他们用双脚走,虽然心头不解,也都没异议,但这一走,却让他们大为震惊。

原先从离开上玄宗的时候,苍和境nei大致还是太平的,虽然之前听说过妖兽零星出没,但是百姓并没有受到什么干扰,依旧正常生活,然而似乎从他们越过两国边境,jin_ru西陵国nei开始,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沿路走来,妖兽层出不穷,几乎清一色都是他们之前碰到的那种半人半兽的怪物,所到之处,村庄几乎悉数被屠杀殆尽,许多人被妖兽洞穿肚子,却又一时死不了,肠子流了一地,惨绝人寰。

上玄宗众人震惊之余,自然也不手软,妖兽杀了不少,经验也长进不少,但是所见所闻仍旧令他们有种如在梦里的_gan觉。

怎么出来一趟,局势竟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妖兽不是已经绝迹很多年了吗,一下子这么多,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众人杀杀停停,到了一个叫明河村的地方,发现这里竟然还有炊烟袅袅,有炊烟意味着有活人,麻木的心不由多了几分惊喜。

“师祖,我们Jin_qu瞧瞧吧。”一名弟子道。

清莹点点头,率众入了村。

那村长年逾七十,一见是修士到来,自然将全村人都喊过来迎接他们,当作神仙般热情招待。若是放在以前,上玄宗弟子们还有几分傲气和矜持,但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也就收敛起锋芒,反倒是村长见他们平易近人,越发啧啧_gan叹起来。

将众人奉为上宾,请他们各自落座,村长才道:“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竟有幸接连两回招待仙长们,实在是与有荣焉!”

清莹问:“上一回是谁?”

村长笑道:“是天衍宗的仙长,他们菩萨心肠,来帮我们杀妖兽的。”

天衍宗在西陵的地位,就像上玄宗在苍和的地位一样。

清莹道:“我们这一路走来,看到有不少妖兽出没,惟独这里太平无事,想必是天衍宗的功劳了?”

村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上个月我们这里也出现了妖兽,当时一些人下地干活去了,老朽也是因为外出访客,才躲过一劫,这里死了一半的乡亲,万幸的是,当时天衍宗的仙长恰好赶到,消灭了妖兽,这才救了我们。”

上玄宗众人一听这话,结He这几天以来的见闻,不由越发担心自家门派的安危,只祈祷前去报信的宛卿卿能够平安到达。

清莹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村长道:“仙长说,现在外头世道乱,叫我们别乱跑,不然小命就没了。”

清莹又问:“既然他们曾经来过,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阵法符文,让你们免于下次劫难?”

村长茫然地望着她。

旁边一名弟子解释道:“我们师祖的意思是,那些人,有没有教你们什么法子对付妖兽,否则下次妖兽还来,怎么办?”

村长听明白了,摇摇头:“仙长很忙,怎么会在我们村子多作停留,说完话就飞走了。”

清莹微微蹙眉。

给了村长一些符文,让他家家贴上,没事少出门之后,一行人便离开明河村。

清莹问两人:“你们怎么看?”

云纵道:“不He常理。”

清莹点头:“不错,照理说,妖兽虽然被杀,但难保什么时候还会再出现,为了安全起见,天衍宗应该要教村民一些法子,也好避开妖兽,怎么会一走了之?”

云纵道:“两个可能。一,他们是低阶弟子,身上没有带什么符文,也不擅长阵法。但这个可能不成立,因为既然能被派出来,那必定事先得了嘱咐,什么也不会的话,早就死了。那么也许就是第二个可能,他们是故意的。”

如果天衍宗想要收买名声,抢夺天下第一大宗的位置,这个说法倒也说得过去。消灭妖兽之后,拍拍屁gu就走,不管这些村民死活,也没人能说他们什么,在世人眼里,修士本就比平民高贵,能够帮忙杀妖兽,已经是纡尊降贵了。

周印道:“还有一个可能。”

其他二人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周印意味shen长:“他们知道妖兽不会再来。”

这句话nei涵很shen,清莹回味了好几遍,面上渐渐也带出了震惊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他们知道妖兽在哪里出没,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没?”

“不错,你们没有发现吗,这一路过来,很多妖兽被消灭,都是天衍宗的功劳,但无一例外,没有看到什么善后的措施,至多不过指引他们往西陵北边逃难。”

一个大门派,做事怎会如此虎头蛇尾,考虑不周?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对这场灾难Xiong有成竹。

这一番推论纵然可怕,却并非没有依据,所以清莹不仅没反驳,甚至考虑起他们到达天衍宗之后的安危。

“如此,我们到达天衍宗之后,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情况再作准备。”

周云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众人本来还要再走些地方的,如今清莹一拍板,便要即刻飞往天衍宗。

三人的讨论并没有让上玄宗弟子们听见,因此许多人对前往天衍宗参与宗门大会这件事情,犹抱了几分期待和热切。

要知道天下宗门群英荟萃,自然少不了切磋斗法,也是成名出风头的好机会。

惟独清莹忧心忡忡,知道这趟天衍宗之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掀动天下的腥风血雨。

79、

这年头,飞行法宝也有讲究,剑修用剑,佛修用铜钵,袈裟,佛珠,还有的nv修用钗子,莲花,真可谓五花八门,甚至连毛笔砚台,也有人用来炼化成飞行法宝,以示其风雅,可见修士并非真正超凡neng俗,在人皆有爱美之心这一准则下,凡人和神仙都没什么两样。

清莹他们急着赶往天衍宗,一行二三十人,法宝各异,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寻常人抬头望去,只能瞧见二三十道绚丽的光芒自头顶飞过,如霓虹横架晴空,流光溢彩,瑶碧生辉。

之前用双脚走路,一个月也走不到天衍宗,但现在用了飞行法宝,不过两个时辰便可至。

许多修真门派都选择依山傍水,那是因为山水灵气最多,唯独天衍宗别出心裁,这个门派位于西陵中部,位置比西陵国都还要正,当年天衍宗的开山祖师看中此地汇聚八方灵气,正好处在西陵的龙脉之上,不比任何建在山上的宗门差。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眼光,天衍宗建派七千多年来,由一个势单力薄,毫不起眼的小门派,发展成为如今的天下第二大宗门,与上玄宗不分轩轾,连西陵国君也要避其锋芒,将国都略略北迁,竟不敢与天衍宗争这块风水宝地。

然而若是以为天衍宗建在平原上,没有其他门派那样险峻巍峨的话就错了,虽然地势低,但气魄一点也不低。

上玄宗一行人在离天衍宗刚还有一大段距离时,就瞧见一座建筑物如尖峰利刃,直ca云霄,顶端那片片琉璃瓦,在阳光下反j出点点金辉。

许多人都未曾来过这里,见状便发出惊叹声,只听得清莹笑道:“我上回来的时候,跟你们一般年纪,当时见了这尖顶,也是稀罕不已。”

旁边有弟子问:“师祖,这座尖塔是用来做什么的?”

清莹道:“这是宗师塔,用来供奉天衍宗历代祖师,不是住人的。”

又有弟子道:“起这么高,难道就不怕触怒上界诸神吗?”

清莹笑了一下:“据说他们其中有一位祖师成功飞升上界了的。”

所以就有了靠山和关系户,可以建这么高的塔?上玄宗怎么没这么牛气呢。众人暗暗嘀咕,也不敢再问她。

等到达天衍宗地界时,一大片建筑物瞬间呈现在眼前,给人以铺天盖地的震撼_gan。一gu强大而浑厚的灵随之力扑面而来,如泰山之势,隐隐威压,让人有点喘不过气,顿_gan压迫,修为薄弱的弟子赶紧暗自运起自身灵力抵挡。

不同于上玄宗分为七峰,天衍宗的建筑是分八个方位来分布的,中间一上一下两个广场,暗含八卦太极之意,他们方才看到的那座尖塔,便是位于八卦正中央,被所有殿宇簇拥在中间,仿佛君临天下,而周围都是它的臣属。

从半空望下去,这种震_gan的_gan觉更加强烈。

但震撼归震撼,难免有人不忿:“师祖,这,这也是天衍宗故意的?太欺负人了吧!”

想他们上玄宗虽是天下第一大宗,行事谦逊温和,至多是在山下不准使用飞行法宝罢了,哪里像天衍宗这般咄咄B人。

清莹为他们释疑,也是讲解:“天衍宗地处灵脉之上,底下灵气充沛,源源不断包裹着整个门派,他们利用这种优势,辅以法阵,将整个结界yinJ在天衍宗上空,以防有人从空中袭击他们,尤其是这个尖塔。”

换而言之,因为这个尖塔实在太漂亮,目标太大,难保有人为了出名,跑来毁坏,所以天衍宗的人不得不把它保护起来,但这样的话,但凡别人来到此处,也会_gan觉到天衍宗咄咄B人的气势,实在起不了什么好_gan。

清莹来过天衍宗,这是第二回,她同样对这个结界没什么好_gan,觉得那是天衍宗耀武扬威的表现,只是她生x厚道,不会在徒子徒孙面前说天衍宗的坏话罢了。

“来者何人?”声音由远而近,清朗嘹亮,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男子御剑而来。

“我等乃上玄宗弟子,特来参加宗门大会!”清莹身后一名弟子出列,充当回应之责。

“原来是上玄宗道友,有失远迎,万望见谅,宗主早已交代,我们恭候许久,请!”对方朗朗笑道,瞧见他们的_fu色也已明了,一边打招呼,一边摸出数十块非金非玉的小牌,递给他们。“这是出入令牌,有了令牌就可以随意出入结界,不受限制,此牌也是身份证明,请勿遗失。”

那弟子接过小牌,分发给众人,清莹将小牌放在身上,道:“方阁主可好?”

天衍宗以八卦来划分,自然也分乾天、坤和、震言、巽义、坎信、离襄、艮尺、兑祺八阁,各设阁主,宗主不属八阁之列,却统领八阁。

与上玄宗不同的是,上玄宗七峰nei务自理,掌教概不干涉,而天衍宗八阁虽然各自执掌刑名、机关等职责,却都要向宗主汇报,统一由宗主T配。

八阁_geng据八卦方位不同,会在_yi摆处绣上图案以作区别,清莹正是看到他身上的震卦图案,才会由此一言。

对方早就看出清莹在众人中修为最高,是以不敢怠慢:“阁主尚好,不知前辈名讳,也好回禀。”

那上玄宗弟子道:“这是我们师祖,道号清莹真人。”

对方肃然,恭恭敬敬道:“原来是玉衡峰主,晚辈宋易安,正是震言阁的人。”

这时候他带着众人降落在一片广场上,正是之前在半空看到的八卦中央,两片广场之一,就算脚下白玉石光洁无瑕,宗师塔依旧巍峨壮观,也没有之前在天上看到的那般震撼了。

再看广场之上,也陆续有不少门派已经到来,很多门派为了在这次宗门大会上展示实力,不惜举派j英尽出,也有像青古门,万山门这样位列三四的大宗门,由两名元婴修士带队而来,再看天上,七色光芒此起彼伏,看来也有不少人在后面赶来。

相比之下,像上玄宗这样,一个元婴修士,两个金丹修士,还有十多个筑基甚至炼气的低阶修士的队伍,虽然不算寒酸,也谈不上实力雄厚了,加上清莹shen居简出,认识她的人很少,更不用提云纵周印这两个几乎从来没出过什么风头的人了。

然而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宗门,清莹容貌清丽,一袭白_yi飘飘yu仙,周印淡漠冷然,面无表情,云纵傲骨天生,傲气nei敛,显然都不是好惹的,往人群一站,立马xi引了大半目光。

广场是圆形的,中间分成两半,正如太极两仪之立,北面矗立着一道白玉牌坊,往上则是千级阶梯,远远看得见阶梯尽头,殿宇耸立,飞阁流丹。至于东西南三面,也各有弧形台阶,不过台阶是往下的,通往各个地方。

宋易安带着他们白玉牌坊前,此时又有一人走过来,他打了声招呼,让对方过来,互相介绍了一下,又对清莹拱手道:“弟子奉师尊之命,先请前辈入震言阁一叙,其余道友,自有我这这位师弟带他们前去歇息,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震言阁阁主是早年结识的,也算有几分交情,清莹便点点头,对云纵二人道:“麻烦你们了,带师侄们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一行人就此分道扬镳,清莹被请上了白玉牌坊后的阶梯,云纵他们则在那两个天衍宗弟子的引领下往东走。

却说那名弟子叫卫然,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在门里地位自然不低,对被临时喊来当招待的这份差事有所不满,又见云纵二人身后一堆低阶弟子,觉得上玄宗堂堂第一宗门,派出的定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修士,谁知却来了一堆脓包,心中未免存了轻视。

殊不知上玄宗掌教清和真人另有计较,除了清莹三人之外,其他大都是抱着让其历练长见识的心思,自然不可能弄一堆高阶修士过来。

心里想归想,脸上还是要扯出笑容,卫然问道:“二位道兄,青古门等道友早已到了,怎的上玄宗今日才到,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周印不说话,云纵完全没奈何,只好道:“路上碰到妖兽。”

卫然A了一声,忙问:“怎么碰到的?”

云纵将沙漠客栈的遭遇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们一路行来,看到不少村庄州县都有妖兽出没,却都被天衍宗收拾了,贵派功德不可谓不大。”

他虽然并不擅长谋略,可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之人,既然已经对天衍宗存了疑心,这番话便看似聊天,实则试探。

不过话意太shen,卫然是决计听不出来的,他脸上泛出得色:“道兄过奖了,铲妖除魔乃我辈天职,这次宗门大会,正是要商议此事,上玄宗既然不肯出面,那只好由我们来肩负重任了。”

看起来这他们并不知情。云纵对周印递了个眼色。

周印不语,假设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妖兽出现与天衍宗有关,此事必然是绝密机要,像卫然这样的,虽然已步入高阶修士的行列,但也不可能接触到皮毛。

只是他上次在客栈出发前,曾经捎了封信给周辰,让他循着这条线索去查一下,想来这会儿也差不多该有蛛丝马迹了。

下了阶梯,无须走太远,便见一大片宫殿楼宇屹立在眼前,虽比之前看到的主建筑群要逊色一些,却丝毫不掩其华丽。

雕梁画栋,琉璃碎金,若说上玄宗的建筑是走雄浑大气的路线,那么天衍宗便是金碧辉煌,鳞次栉比,不比国君的宫殿差上分毫,恐怕只有九霄仙宫才可比拟。

身后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整片宫殿如笼yinJ在万丈金光之中,熠熠生辉,越发神圣壮丽,美轮美奂。

“这真像**”上玄宗一个弟子张大zhui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接下半句。“一个金元宝A!”

噗!这是其他人的笑声。

这里的所有建筑,放眼各国,也未必有匹敌的,一直是天衍宗每个人所引以为傲的,卫然也不例外,正等着他们夸赞,说像瑶池像天宫也不为过,结果冷不防听到这个形容,zhui角不由抽了抽,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这还是看在上玄宗的招牌上,否则这个小修士非得让他收拾了不可。

“这里叫朝霞宫,是天衍宗招待外客之所,宗主将这里建得如此宏伟,是为了表示对客人的重视。”卫然介绍道,看了他们一眼,zhui角撇出一抹冷笑。

哼,上玄宗又怎样,还不是得让天衍宗出来主持剿妖大计!

金灿灿像一个金元宝的朝霞宫两侧及后面,矗立着一座座独立小院,这是外客来时单独的住所,有八人一个院子的,也有四人,两人一个院子的,还有单人住的,全看对方的身份地位修为来安排。

譬如这回上玄宗众人,底下的弟子们自然是住八人小院,周印则与云纵一起,清莹单独一人居住。说是八人一起住,其实每人也有独立的_F_间,不必担心吵闹。

众人正在听卫然介绍,突然便见殿宇飞檐处出现一点金芒。

初时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太阳反j在琉璃瓦上的光线,谁知那点金光越来越大,不过眨眼功夫,已到眼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阳光,而是法宝本身发出来的金芒!

目标正是最边上一名筑基初期的弟子,叫庞逸,是此行中不多的男弟子。

也是刚才说朝霞宫像金元宝的那个人。

倏尔霜刃挥,飒然春冰碎。

眼睁睁看着那道金芒挟着凛凛杀气飞过来,每个人心中竟然浮现出这句话。

已经来不及挡住了!

庞逸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瞪大双眼。

他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此时无论是抬手,还是法宝出袖,都快不过金光。

而其他人,毕竟离得更远,恐怕也救不了自己了。

难道我竟要葬身此地!!!

死亡将临,才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

叮————!

声音萦耳不绝,就像寺庙里和尚们敲的铜磬那般绵长,却远比那个尖细,众人被震得耳朵嗡嗡响,这才回过神来。

就瞧见那道金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地上落了一枚长约寸余的金丝锥,小巧玲珑,j致可爱。

可就是这样好看的东西,刚才差点要了庞逸的命。

周印收手拢袖,神色淡漠,仿佛跟自己没关系。

那头在金丝锥破空而来之时,云纵便已经飞上半空,手中一张大*淘沙符掷了过去,一切几乎都在同时发生!

大*淘沙符是水属x高级符箓,一张在市面上能卖到两块上品灵石,也是周印给他的。

周印的zhui角抽了一下。

眼见同门neng险,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庞逸更是冷汗津津,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发呆的那一瞬间,脑子似乎是空白的,仿佛被摄了魂。

却见那大*淘沙符丢了过去,便在半空化作一道水柱,如同水龙卷一般,轰的一声,冲天而起,将天衍宗上空的结界都冲击得震了震。

无数人被这里的动静惊动。

“怎么了怎么了!”

“难道妖兽攻进来了?!”

这是自然的,因为那上面不止有符箓本身的属x,还附加了周印半个月的灵力,当云纵掷出去的时候,又在上面加上自己的灵力。

一个金丹初期修士,一个金丹后期修士,一张水高级符箓。

周印的zhui角忍不住又抽了抽,他立刻就知道云纵的用意了。

水柱威力所在,一道黄色身影不得不现身躲闪,他再不现身就要被卷Jin_qu了。

那人站在一片金叶子上面,轻飘飘落了地,与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气质虽略显*柔,然而无损容貌俊美,峨冠博带,广袖飘摇,本来看起来有几分仙气,只是脸上的神色,却绝谈不上不沾人间烟火,加上他刚才被水柱冲击,袖子裂开一道口子,竟有些狼狈。

这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

上玄宗弟子慑于他的容貌作声不得,连刚才被暗算的庞逸亦然。

对方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贵派的素养,一言不发出手偷袭,忒卑鄙也!”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怒视,反唇相讥。

“就是你刚才偷袭的?”

“你这是待客之道吗?!”

那人道:“我不过是打声招呼罢了,哪里知道上玄宗的人,竟如此开不起玩笑!”

周印注意到,他_yi摆处,同样有个小小的标志,却不是八卦中的任何一卦,而是太极。

“报上名来。”云纵淡淡道。

对方傲慢地看了他一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衍宗沈灼_yi。”

一听是天衍宗的人,众人哗然。

第一天来到这里,被怠慢也就罢了,但他们毕竟代表的是天衍宗,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出手挑衅,还是东道主。

庞逸更是Zhang红了脸,听他扯虎皮做大旗,拉上整个上玄宗的名头,便强忍着没有出声,以免大家为了他争吵起来。

各色法宝光芒自天空闪现,之前听到动静的人陆续赶了过来。

僧_yi道袍,男男nvnv,不止天衍宗的人,连其他各门派的也都过来凑热闹。

可见八卦的天x,不分男nv老幼。

大家一看场面,哟呵,一个人对一帮人,人多的那堆,几乎个个义愤填膺。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

灰袍中年人走过来,渊渟岳峙,j芒nei敛,竟是个元婴修士。

黄_yi男子见了他,扬起笑容:“师叔,您老人家可来了!”

言语之间,亲昵之意毕露无遗。

“臭小子,又T皮了!”灰袍修士笑骂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黄_yi年轻人撇撇zhui,还略带委屈:“我见这些上玄宗的朋友远道而来,个个修为j湛,本想着开个玩笑,哪知道他们一出手就是杀招!”

竟是天下两大宗门闹起来?

围观群众越发兴趣盎然了。

80、

如果你以为这只是一场偶发事件,那就错了。

天下第一宗门是个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上玄宗的元婴修士是最多的,实力是最雄厚的,甚至还有可能涌现出炼虚飞升的修士,成为上界神仙的一份子。

就历史来说,天衍宗曾经出过一个飞升上界的修士,但与此相对的,上玄宗却出过两个,所以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无论上玄宗弟子走到哪里,旁人都要礼让三分,在碰到危险的时候,别人看到你是上玄宗的人,也要掂量一下,看自己惹不惹得起这个天下第一宗门。

不要觉得这些第一第二只是虚名,修真之人不会计较,实际上,这反而是最重要的,你的名头大,威风八面,底下弟子可以横行无忌不说,在一些需要各派联He的事情上,实力越强,能分到的利益也就越多。

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去抢破头?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yu,追求长生也是yu望之一,与道家所讲的无yu无求,顺其自然原本就是相违背的。当然,不能否认有的人确实是为了追寻天地间的大道而修炼,但其余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么高尚。

这就是为什么天衍宗锐意进取,信誓旦旦要成为天下第一宗门的缘由。

反观上玄宗,近些年确实太低T了。

剿灭妖兽的时候不出头就罢了,连这次开宗门大会,也被天衍宗抢了个先,难免给别人造成一种错觉:上玄宗开始不行了。

上玄宗原本有十三位元婴修士,这几年,其中陨落了一个,剩下十二个,包括七峰峰主在nei,还有五名长老,平日里在后山修炼,百年都难得见到一回,更别说掺和俗务。

而且别人或许不知道,周印他们再清楚不过,就在出发来天衍宗之前,上玄宗还出了一桩变故,天璇峰清玄身死,天权峰秋闲云被软禁起来,也不知他们离开之后,清和真人会如何处理。

在世人眼里,虽然上玄宗强盛如昔,但天衍宗也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

所以上玄宗众人到这里之后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他们代表的是上玄宗,无论人数多少,修为几何,只要一亮出招牌,天衍宗就得郑重对待,更何况清莹乃七峰峰主之一,地位非凡,最起码也得是个天衍宗的阁主或长老出来接待。

结果就出来一个宋易安,还把清莹单独请走,留下一个不知所谓的卫然招呼他们,这要是放在镜海派身上,那这种规格就是正常的,但现在是上玄宗,就不止怠慢二字可以形容了,这会儿居然还冒出不长眼来偷袭的。

这不是鲁莽自大,而是有意的挑衅和试探。

挑衅他们失态,试探他们的底线。

所以云纵在心念电转之间,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就祭出大*淘沙符,把大半个天衍宗都惊动了。

你们不是想闹吗,那就干脆闹大吧!

黄_yi男子偷袭不成,索x恶人先告状,摆出一副委屈模样。

“不得无礼!”灰袍男子训斥他,又看着云纵,“师侄虽然顽皮了点,可也从未过火,阁下竟下如此重手,只怕有负上玄宗之名,不妥当吧?”

这是要为自己人找回场子了。

他自恃身份与修为,不把对面的上玄宗众人放在眼里,反而顺着师侄的话先发制人,要迫得他们低头。

黄_yi男子笑道:“师叔说得是,终归只是玩笑罢了,这位道友与我认个错,咱们也就揭过了。”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不过修真界中讲究的是实力,你若是修为高,自然有人与你讲道理,若是势单力薄,那只能任人鱼r。

天衍宗一心想要压上玄宗一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当众羞辱他们的机会。

围观众人虽然心知肚明,所以谁也不会去出这个头,得罪东道主。

此言一出,上玄宗弟子个个义愤填膺,愤怒难平。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但他们何曾学过市井骂人的俚语,只能憋得满脸通红。

“你血口喷人!”

“欺人太甚!”

“堂堂天衍宗,竟然如此无耻!”

此起彼伏的声讨中,便听得周印轻飘飘道:“狗咬了人,你们还去骂狗,它听得懂么?”

云纵正在考虑这事要不要闹得更大一点,突然闻听此言,zhui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人话不多,句句是j华,要是论起骂人不见血,他认第二,估计别人不敢认第一。

其他弟子们眼见周师叔一句话,就把对方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实在自愧不如,不由都安静下来,揣摩学习他骂人的j髓。

灰袍男人拉下脸,“你骂谁?”

周印看了他一眼:“谁回了就是谁,你说是谁?”

围观人群禁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窃笑,让两个天衍宗的人彻底黑了脸。

自始至终,除了他们俩,天衍宗的人无一出现,那个刚才带着他们走到这里的卫然,更是早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灰袍男人冷笑一声:“真是伶牙俐齿,连贵派的清和真人也不敢与我这般说话,今日少不得要代你的师长教训教训你!”

话刚说到“今日”的时候,他袖中已经飞出一物,直直朝周印打来,接着才继续说完下半句话。

不仅仅是要趁人之危,还要给周印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还敢不敢乱说话。

毕竟是元婴修士,那东西朝周印飞来,在场大多数人竟辨认不出是什么,速度之快,更别说出手挡下了。

就连咫尺之距的云纵,也慢了半拍。

上玄宗弟子不由惊叫出声。

旁观众人只当周印这下子定要被打飞出去,虽然冷眼旁观,但眼见天衍宗如此肆无忌惮,一言不He就要杀人,竟连上玄宗也不放在眼里,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_gan觉来。

灰袍男人掷出去的是一_geng长约寸余的竹片,看似不起眼,实则此物名为凤眼竹,因竹干上有一个个形似凤眼的图案而得名,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非钟灵毓秀的高山之地不长,所以灵气也十分充沛,修真之人加以炼化,即可变成趁手的武器。譬如此刻,他以元婴修士的修为打出这片凤眼竹,对方猝不及防,应是非死即伤的。

眼看着竹片就要刺中周印的右眼,却忽然在距离眉毛不及半寸的地方生生停住,然后在众人的屏息之中,掉转头,飞向灰袍男人。

说时迟,那时快,周印掷出三道大*淘沙符,手中洗天笔朝它们点了三点。

三道符箓瞬间化为三道水龙,缠绕在灰袍男人周围,将他团团包裹住。

那头云纵双手虚空一抓,两团火焰凭空生起,被他甩了出去。

两个火球从三条水龙的缝隙里钻入,He二为一,变成一个带着狰狞面孔的火灵,咆哮着扑向对方。

水火本不相容,可眼前水龙与火灵相互He作,威力更甚。

灰袍男人万万想不到周印不仅没有伤到分毫,还有余力反击,一个金丹修士或许不低他,但两个金丹修士一起出手,自己却也占不了上风。

不过他只知道云纵是结丹后期,却怎么也不会知道另外一个还是老妖怪宗师级别的人物,否则他这一突然发难,来势汹汹,真正的结丹初期修士,在面对元婴修士时,未必会有那个反应和准备。

旁人也没料到片刻之间情势逆转,都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j彩的一幕。

所谓宗门大会,便是群英荟萃,就算主题是商议对付妖兽一事,也免不了会有一场盛大的斗法,印证修为高下,奠定江湖地位,不过众人都没想到正餐还没上,前戏就已经如此火爆了。

灰袍男人要应付竹刀、水龙、火龙的三层攻势,一时半会无暇分神还击。

旁边黄_yi男子大喝一声:“师叔我来助你!”

说罢纵身一跃,凌空而起,双臂一振,袖口被风鼓起而大张,瞬间飞出无数道灿烂金光。

目标不是云纵或周印,而是他们身后的庞逸!

庞逸站在最边上,刚才周印他们与对方斗法的时候,他也跟其他人一样看得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冷不防噩运从天而降。

金丝锥本身很小,但是数量一多,看起来便像一条金黄色的链子,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他张大了眼,看着那金丝锥破入护身结界,理智告诉他要先后退,再出手格挡,但是body的反应完全跟不上心思变化,等到金丝锥近在咫尺之时,他才刚刚抬起手。

那些灿烂金黄呼啸而来,还未近身,灵力便已铺天盖地漫涌过来,将他层层笼yinJ,压迫得喘不过气,眉毛被吹得微微颤动,脑海里浮现出死亡降临的情景。

我要死了吗?

时间似乎静止下来,耳边一切噪音都听不见了。

庞逸没有_gan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却看到一只纤纤玉手挡在他面前。

然后,慢慢手掌。

那些金丝锥仿佛生了灵x一般,悉数被那只手收入掌中。

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滑落下来,庞逸张了张zhui,喜极而泣:“师祖!”

那头周印与云纵,没有望向庞逸这边,有清莹在,庞逸自然无虞,那些跳梁小丑也无法再作怪。

而灰袍男子也已化解了他们的攻势,右手并指一划,水龙与火焰被糅He在一起,消匿无形,左手虚空一抓一抛,一把周身流溢火红色光辉的长剑自动飞了起来,挟着数十把凤眼竹片,分头袭向周印与云纵。

这是出杀招了,不死不休!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变色,一言不He,竟要下如此辣手,更勿论对方还是天下第一大宗门的人!

没有人知道灰袍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霸道惯了,觉得两个金丹修士,杀便杀了,也许是在自己地盘上,所以有恃无恐,不管如何,剑与竹片,不可能再收回来!

不是剑修也可以用剑,而且许多法宝之中,剑是最受青睐的,因为剑乃兵器之首,也是所有兵器之中最富灵x的,但灰袍男人的这把剑,一望便知不是凡品,挟着雷霆万钧的气魄,仿佛要将世间所有东西都毁灭。

云纵冷笑一声,双手举起手中无常刀,自上而下,朝自己面前重重劈下。

而周印面不改色,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道黑雾窜上空中,与红色剑光缠斗在一起。

无常刀竟硬生生将虚空撕裂开来,气流轰的一声卷向空中颤抖的两把剑,霎时间黑雾大Zhang而红光消沉。

灰袍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紧紧拧眉,蓦地呕出一口血,红光几乎被黑雾团团裹住,再也neng身不得。

“都住手!”凌空一声断喝,红光与黑雾陡然分离开来,各自飞向自己的主人。

来人一身白袍,满脸皱纹,须发皆张,盯着黄_yi男子和灰袍男人,显然气得不轻,“你们这是干什么!秦无忌,我让你招待贵客,你就是跑到这里来生事的!”

黄_yi男子还待辩解:“李师叔,我**”

“住口!”李九章打断他,又望向灰袍男人,“萧师弟,小辈不懂事胡闹,你也跟着起哄?”

萧成君有点尴尬:“也不全是无忌的错**”

清莹淡淡ca口:“不是贵派的错,敢情还是上玄宗的错,贵派风度,今日算是领教了,既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

李九章连忙道:“实在对不住,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我代萧师弟与秦师侄向贵派赔不是。”

旁边有上玄宗弟子冷笑道:“刚才若不是两位师叔出手,只怕我们这会儿就要横尸当场了,哪里听得见您这么金贵的道歉呢?”

李九章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周印手上的古剑,微微一怔。

“敢问道友,你手上这把剑,可是当年魔修宗师赫连的苍河剑?”

周印见他竟然识得苍河剑,略略挑眉:“不错。”

所有人大吃一惊,目光都落在他这把剑上。

五千年前,赫连渡劫失败陨落,不知所踪,使得他彻底成为一个传说,在他之后,再无真正意义上的魔修宗师,对于如今的人来说已太过久远,然而此时传说竟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赫连曾经用过的苍河剑,在这个不过金丹修为的修士手中。

难怪刚才这人能单凭一把苍河剑,将萧成君打得吐血落败。

李九章道:“不知赫连与你是什么关系?”

最He理的关系,自然是周印继承了他的_yi钵,成为赫连的传人。

然而周印淡淡道:“故人。”

无论如何,与传说中的人物联系上,一时半会也是得罪不得的。

李九章惊疑不定,目光从苍河剑上挪开,落在清莹身上。

“贵派果然藏龙卧虎,此事缘于我这不肖师侄,还望诸位大人大量,宽宥则个。”之所以_fu软,一半是顾忌那苍河剑和清莹,一半则是顾忌上玄宗。

又转头对秦无忌道:“还不向诸位道友道歉!”

秦无忌不情不愿,随便拱了拱手:“抱歉了。”

云纵突然笑了起来:“阿印,你说这叫什么?”

周印道:“前倨后恭。”

云纵问:“那这是为什么A?”

周印淡淡道:“犯贱吧。”

秦无忌大怒:“你找死吗!”

云纵凉凉道:“听,又吠了。”

秦无忌气得要死,便要出手,冷不防被李九章一巴掌抽得晕头转向。“还嫌不够丢人现眼A!”

清莹道:“若是贵派要教训弟子,还请不要挡着我们的道。”

天衍宗现在知道了,就算上玄宗这一行人数少,废柴多,也是不好惹的。

李九章只好道:“让各位道友见笑了,不知贵派如何才愿意留下来?”

清莹没有自专,反而望向周印二人。

周印道:“赔偿物质损失,四道大*淘沙符。”

李九章道:“应该的。”

周印道:“刚才出手耗费的灵力损失,十块上品灵石。”

李九章道:“没问题。”

这对天衍宗来说九牛一毛。

周印道:“我们高高兴兴过来,却遭遇如此对待,蒙受了j神重创,另加三件中阶法宝。”

李九章zhui角抽了抽:“**可以。”

周印面无表情:“围观群众看了这么久也累了,每人五十块中品灵石。”

“**”李九章望向清莹。

清莹笑得温柔:“周师侄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李九章无可奈何:“好吧。”

围观的修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没想到这年头看热闹还有报酬的。

初来乍到,第一回He,天衍宗对上玄宗,上玄宗胜。

热闹看完了,众人各自散去,被晾了半天的卫然继续带着众人前往休息处,这回他变得老老实实,再也不敢作出趾高气扬的样子了。

上玄宗弟子们看周印和云纵的目光,从原来的好奇畏惧变成狂热崇拜,一路上师叔长师叔短,恨不得变成两人的尾巴跟在后面。

云纵挺好奇:“你这苍河剑哪来的?”

周印道:“很想知道吗?”

云纵点点头。

周印:“不告诉你。”

云纵:“**”

上玄宗众弟子盲目崇拜:“周师叔真幽默A!”

云纵:“**”

81、

一行人各自回到住处,周印与云纵却被清莹请到她的屋子里。

“方才我落了前半段没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纵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清莹想起后来周印对他们说的话,禁不住噗嗤一笑:“你们可真损,不过很是大快人心!”

云纵微微冷笑:“他们无非想闹大,让上玄宗在天下宗门面前丢脸,借此抬高自己,杀_chicken_儆猴,只不过心太大,挑错了对象,若换了青古门或万山门,指不定还真能吞下这口气。”

清莹道:“宋易安原本说他们宗主想见我,结果去了之后只得一个长老在,那会儿我便知道事有不妥,待看到你们那几道水龙时,才晓得他们意yu何为,此等行径,”她淡淡叹了口气,“锐意进取,这是天衍宗的优点,我从前还觉得上玄宗沉稳过头,未免有些暮气沉沉了,但现在看来,如此耀武扬威,迫不及待,还不如沉稳些好!”

周印手腕一热,起身往外走。

两人莫名:“你去哪儿?”

周印头也不回:“收信。”

出了住处,驭起灵隐剑一路向南,如今他们身上都有天衍宗给的令牌,自是出入无忌。紧挨着天衍宗有一个繁荣不亚于县城的小镇,这是天衍宗日常补给所在,也依庇在天衍宗之下,小镇再往西的郊外,则是一片乱葬岗,平时罕有人至。

先前周辰送给他的手镯越发热了,箍着手腕阵阵滚烫。

刚才双方斗法,天衍宗萧成君丢过来的那片凤眼竹,之所以没有伤害到周印分毫,就是因为镯子在起作用,如今用了一次,还剩两次。

他也早已知道,这手镯不仅仅是能给他挡下攻击而已,还可以让周辰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每次周辰送信来,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乱葬岗上,坟茔处处,乱枝枯藤,老树昏鸦,纵然大白天也没人敢来。

周印穿过大小不一的墓碑,便瞧见一只白鹤站在人家墓碑上,歪着脑袋瞅着他,小眼睛眨呀眨。

见他走近,白鹤扑棱了两下翅膀,张开zhui,却不是像上次那样吐出信,而是**

“亲——亲——小——印——印——嘎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想得心肝都疼拉!””

白鹤口吐人言,嘎嘎嘎嘎,鸭子似的。

周印:“**”

白鹤:“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么,它就是我,我就是它,难道你看到它的时候,没有想起我那英俊帅气举世无双的脸呀,嘎嘎嘎!”

周印:“**”

白鹤:“讨厌,不要这样盯着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快点筑起结界,我要跟你*一个惊天大秘密拉!”

周印实在不想跟这只东西进行对话,奈何那里面可能蕴han_zhao极为重要的信息,只好耐着x子筑起结界。

白鹤扭扭屁gu:“你先*你有没有想俺?”

周印沉默片刻:“你身上的毛也该拔了。”

“嘎嘎,谋杀亲夫!哦不,这只小东西只是暂时赋予了我的半缕神识而已,娘子你喜欢的话随便拔吧!”饶是如此,白鹤小眼睛仍旧露出惊恐,蹦跶了几步,这是白鹤本能的反应,周辰也控制不了了。

周印的苍河剑已经提在手里了,温柔一笑:“说重点。”

“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白鹤*了*脑袋:“重点就是,你来信所问之事,确实与天衍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印问:“什么联系?”

白鹤耸耸肩膀,这回很干脆痛快:“不知道!”

周印:“**”

见他又把剑提起来,白鹤这才道:“我之所以与你分开这么久,其实是在做一件大事。”

周辰在他面前说话东拉西扯惯了,周印也不当真,只作聆听,却听得白鹤继续道:“我们捉到一个上界的人。”

周印这下才郑重起来,且吃惊不小。

“地位如何?”

“还不低。”白鹤道,“这个要从头说起,上界的仙族分两种,一是天生的仙种,二是后天成为仙族的,也就是你们这种修炼上去的。”

周印颔首:“这我知道。”

白鹤道:“大陆虽然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但上界的情况更复杂。先来的看不起后到的,所以那些天生的仙族,自然也不把后来飞升的修士放在眼里,觉得他们是占了便宜才能得道飞升,我们姑且称之为先天派和后进派。曾经有一段时间,上界是由先天派占统治地位的,他们尽其所能打压后进派。当时的大陆也不像现在这样日渐枯竭,还是有几个人能够飞升,不过先天派控制得很严,为了防止有个别实力强横的,飞升之后不受控制,为后进派所用,甚至不惜违逆天道,在雷劫上动了手脚,使得对方渡劫失败**”

“等等!”

周印心头一沉,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白鹤还待继续说,却被他打断。

白鹤歪着脑袋瞅他,小眼睛里不掩关切。“嘎,肿么拉?”

对他来说,前世心无旁骛,刻苦修炼,为的不过也是有朝一日能够飞升上界。虽然二世为人,想法改变了许多,修炼不仅仅只是为了修炼,还有许多原本忽略的东西,nv娲留下的那种种遗迹,又勾起了他追寻的兴趣,但是前世那种失败的打击,无疑成为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他一直都知道,将来如果自己能够再次达到化神后期的境界,那么前世留下的这个坎,很可能扩大为心魔,难以kua越。

然而现在周辰的一番话,却在他nei心掀起惊涛骇*。

难道自己当年陨落,不是自己的不足,而是另有隐情?

饶是周印面不改色,眼睛依旧泄露了些许情绪。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白鹤道:“被我捉来的那个人说的,你没事吧?”

周印道:“没有,你继续说吧。”

这白鹤毕竟只是周辰的一缕神识,无法像以往那样j准察觉他的情绪,闻言就续道:“但是后来,在长期的勾心斗角中,后进派也逐渐强大起来,虽然还没法与先天派抗衡,但先天派也无法再冒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去彻底铲除它,两派就此僵持不下,在许多事情上,都采取互相对立的立场。但是,并非上界所有人,都愿意站队,旗帜鲜明地支持其中一方,所以由此又衍生了一个中间派。”

周印道:“何为中间派?”

白鹤道:“中间派的成分比较复杂,有两派之中,被当作罪人驱逐的,也有先天派与后进派通婚,却不为两派所接纳的,还有不甘人后,野心勃勃的。”

周印挑眉:“三足鼎立?”

白鹤道:“还不算,先天派与后进派势大,中间派在夹缝中求生存。不过无论如何自立门户,他们身为上界中人,对于太初大陆的态度倒都是□不离十的。”

周印嗯了一声,没有再ca口,静静听它继续说下去。

这些上界秘辛,作为人族,无论地位多高,也是不可能了解到的。

“灵气来源于五湖四海,也可以来源于各种灵石。混沌分天地,天地生万物,万物又生存在同一个世界之中,资源多少,都是有数的,如灵气一般,万万年混沌才育得nv娲伏羲等上古神灵,而如今这天上地下无数生灵加起来,耗费的灵力早已超过上古何止千万倍,除非再来一次重归混沌,否则不能再生。”

白鹤嘎了一声,语带讽刺:“作为上界,虽然有结界隔开他们与太初大陆,使其成为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同样需要灵力来支撑,没有灵力,仙人也做不成仙人了,还得和他们视同蝼蚁的异族厮混,高贵如仙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

周印静默片刻,“杀光异族?”

白鹤摇摇脑袋:“不,除了修士,其他人不会修炼,更不可能耗费灵力,妖族现在藏得很好,而且妖族仅存的这些,个个都是老妖怪,能耐很大,他们未必动得了,魔族又在异界。”

“所以,他们从头到尾,要对付的只有修士。”

一片静寂。

白鹤又道:“你知道现在大陆上的修士有多少吗?”

周印不语。

白鹤道:“像上玄宗,天衍宗这样的大宗门,起码得有好几千号人,加上其它门派散修,总数不下五万。这个数目,对比整个大陆的人口,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攫取灵气的生灵来说,就占了非常庞大的比重。假如没有修士**”

周印接道:“就再也不会有人与上界争夺灵力资源,而且,修士本身是大陆上与神明最为接近的存在,他们对力量的追求,胜于对神明的崇拜,上界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存在,而宁愿面对一群只会对他们顶礼膜拜的凡夫俗子。”

白鹤道:“不错,如果没了修士,又见识过神仙的无边法力,别说寻常百姓,就连各国王室,也会将神明抬到一个新的高度,从今往后,他们所崇拜的,只有高高在上的神仙,再也不会有咫尺可见的修士。”

周印罕见的,淡淡地叹了口气。

这个局,起码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布下了,就连自己前世的死,也是这个局的其中一步棋。下棋的一方,是在三界中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的上界仙族,另一方,即便把所有修士都拉上,也胜数渺茫。

更何况,这修士阵营中,还有变数。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看清某件事情的未来,前方一片迷雾。

“阿印,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白鹤轻轻道,似乎想碰碰他,无奈发现能做的动作很少,只好把脑袋伸过来。

周印道:“他们虽然把一切都推到妖族身上,造成妖族与人族的矛盾,但最大的目的,还在于修士,只要你们不出面,就不会有事,没有必要趟这个浑水。”

白鹤道:“树yu静而风不止,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只怕他们收拾了修士,下个目标只怕就是我们了,唇亡齿寒,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族中长老都会听命。还有一件事,你让我查的东西,不好查,虽然知道跟天衍宗有关系,但具体找不到他们跟上界之间的联系。”

周印嗯了一声:“你那边就不要查了,这边我会让云纵他们去看看。”

说罢,他顿了顿,“刚才你说,上界分为三派,三派全都支持这个计划?”

白鹤的声音似带笑意:“不愧是我家阿印,一问就问到重点。自然不是全部都支持,先天派是计划的始作俑者,也是坚定支持者。后进派中,大部分是支持的,只有个别担心日后先天派对付完修士,就会转头来对付后进派。而中间派的大多数,则把大陆当成一条退路,他们是被上界排斥的一群人,自然不会为这个计划叫好,但是,统治上界的不是他们,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

所以就算上界nei部有分歧,那一小撮反对意见,也不足以对整个灭世计划造成动摇。

周印问:“你抓的人,是何来历?”

白鹤道:“他父亲是先天仙人,M_亲是修士飞升的仙人,所以他从一出生就受到两派的排挤,自小被囚禁上界最荒凉之地,后来力量觉醒,就寻了个机会逃出来,把那荒凉之地变成自己的领地,身边聚集了一些人,天帝一时奈何不了他,也不想在这当头兴师动众去讨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次能够生擒他,费了不少力气。”

周印:“你直接说他是中间派的领袖就可以了。”

白鹤很委屈:“那样怎么能衬托我的英明神武?”

它扭了扭,小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他。“那现在你如何打算?”

周印思忖片刻:“我先去查查天衍宗,回头再与你联系。”

白鹤担忧道:“你可千万别把事情揽身上,大不了到妖族去,咱们就可以长相厮守,相亲相爱,永不分离,白日宣***嘎嘎嘎!”

刷的一下,白毛被削了一地,翅膀秃了半边,白鹤委屈地*在石头边上,都快掉下去了。“不说就不说嘛!”

周印捏捏额角:“你可以走了。”

把拯救修士揽在身上,他没那么伟大,但如果大陆上的修士都被灭了,他作为其中一员,也不可能靠躲躲藏藏过日子,这不是他的风格。

仅附着周辰一缕神识的白鹤被他一吓,只好依依不舍,哭哭啼啼地飞跑了:“嘎,过河拆桥,始乱终弃,呜呜呜**!!”

周印一直望着它隐入云霄之中,才起身离去。

回到天衍宗,因为有清莹在,周印只是把与天衍宗有关的事情说了一遍。

清莹听罢苦笑:“只怕暂时没有时间去查了。”

见周印似有疑惑,云纵道:“天衍宗刚发来请帖,明日便是斗法大会,一连三天,完了之后才会举行宗门大会,讨论对付妖兽的事情。”

清莹难掩忧虑:“强龙难压地头蛇,自我们来到这里,便失了先机,他们只怕是要为今日之事找回场子。宛卿卿回到上玄宗,一直没有音信传来,我怕门中出事。”

云纵道:“若真出事,单凭我们几个人也无济于事,现在赶回去,正中了他们下怀,不如痛痛快快战一场!”

周印也淡淡道:“神挡杀神,伺机而动。”

见他们如此豪迈,清莹也j神一振,笑道:“好吧,共同进退便是。”

82、

偌大的广场上,旌旗飘扬。

由于天衍宗建在平原之上,从半空俯瞰,视线里层层叠叠,殿宇相连,乍一望去,那些亭台楼阁,绵延不绝,竟仿佛占了西陵大半江山。

座位鳞次栉比,早已排列好,各派有分量的人物,自然都不会落下,天衍宗作为东道主,必然事先一一了解过,才有此安排,只因无论对方门派规模大小,都是赴邀而来,一个不好就有怠慢之嫌,难免也会寒了其它门派的心。

为了方便观看场中斗法,椅子悉数围成一个大圈,仿佛为了弥补那日mo_cha的裂痕,上首是上玄宗的位次,依次下来,才是天衍宗,青古门等。

清莹一行来得不早不晚,遥遥望去,已有不少门派到了,其中不乏青年俊彦,貌美nv修,众人齐聚一堂,免不了生了攀比之心,四处张望,寒暄应酬,你来我往。

每个门派旁边,都ca着一杆旗帜,上面写明各个门派的名称,红白黑绿,颜色不一,每个人来到广场的第一件事,是寻找自己的位置,第二件事,则是辨认别派的位置。

想当然尔,上玄宗,天衍宗,青古门这样的大宗门,自然频频受到瞩目,其中又以上玄宗为最。撇开天下第一的名头不说,昨日云纵他们与天衍宗的龉龃已经像风一样吹遍了天衍宗各处。

那些体会过天衍宗盛气凌人的,自然要暗叫一声好;还有一些墙头草随风倒的骑墙派,本以为天衍宗崛起之势不可挡,经此一事,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更有暗地里与天衍宗勾结的,见两派不和睦,未免有些惴惴,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拿去作了筏子还不自知。

总而言之,人心各异,但是所有人几乎一模一样,先去找那些大宗门的位置,一看到上玄宗的旗帜,便停住视线,仔细端详起来。

这一看,发现上玄宗来的人并不多,而且仅有一名元婴修士,两名金丹修士,实在不符上玄宗的盛名,且看后头站着的十数名炼气筑基的弟子,只怕人家带着后辈过来长见识的意图更多些。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阵容,昨日也能狠狠还击天衍宗的下马威,单凭这一点,就让人不敢小觑,天下第一宗门,并不是挂在zhui上说着好听罢了,人家同样有那个本钱。

如此一想,主动来到上玄宗跟前打招呼的人便更多了些,几乎每个门派都没落下。

周印重生之后,虽然在几个地方辗转游历,却没留意各个门派的渊源来历,见了人也几乎都不认识。云纵给他介绍了几个之后,发现周印是真的一问三不知,也懒得再费口*,把这项光荣的任务交给旁边一个叫曹航的弟子。

面对偶像,曹航自然尽心尽力,别看他修为不高,这份认人的本事着实挺强,当然,包打听的能力更强。

“周师叔,那边那个老和尚,是聆音寺的主持元觉大师,这大陆上的佛修不多,聆音寺便占了三分之一的实力,我听人说过,这元觉和尚最擅长的,是一门能够瞬间隐去身形的法术,叫达摩面壁。嘿嘿嘿**”

他说到一半,突然嘿嘿嘿笑了起来,周印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曹航咳了一声:“这门法术,传说是他四十岁那年顿悟的,当时他还没出家,在红尘里惹了不少情债,那些lover个个厉害,全都找上门来,他又不能打不能骂,烦不胜烦,索x把头发一剃出了家,闭关三年之后,就悟出了达摩面壁。”

周印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佛修或站或坐,围成一小堆,除了聆音寺之外,还有灵台寺,飞龙寺,本幻斋等,不唯独有和尚,本幻斋的便是尼姑。

“再看您右手边四十步左右的那个人,他叫吴皓,是青古门的一名长老,别看他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听说他私底下,走的就是魔修那一tao,没少拿少nv来炼那个,咳咳,所以您瞧他的皮肤,啧啧,比豆腐还neng!”曹航小声道,红光满面,滔滔不绝,脸上洋溢着八卦的光辉。

“还有那个,刚从我们前面走过,却没有过来打招呼的nv人,叫碧波仙子。”曹航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周印了然,敢情那nv的就是云纵的前未婚Q。

“她明明跟云师叔有婚约,结果竟然毁约另嫁,攀上了天衍宗宗主的儿子,难怪那么趾高气扬呢,照我说,她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一张脸**”

“师侄,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呢?”一个*恻恻的声音响起,却是刚刚走开的云纵。

曹航打了个寒噤,赔笑道:“没,没什么,我们在说漂亮nv子呢!”

他话刚落音,正好就瞧见一抹倩影,端的是白_yi飘飘,仙姿秀逸,不比方才的碧波仙子逊色,那少nv眉间一点嫣红朱砂,更衬得肤色欺霜赛雪,仿若洛神雪姬,看得曹航呆了一呆,竟忘了自己说到哪儿了。

一晃神,那少nv竟朝他们这边走来,曹航搜遍脑海,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一号人物,不由四下一看,却见周围许多人也正目不转睛地望住她。

白_yi少nv径自走到他们面前,对周印笑道:“周大哥还记得我吧?”

周印点头:“周章的师妹。”

“正是。”玲珑仰慕周印,爱屋及乌,连带对周印也倍_gan亲近。“这回师兄他们也来了,不过隔了老远,没能发现你,倒是我东逛西逛,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说罢她指了指远处,果见广场对面遥遥飘扬着金庭门的旗帜,只是被人群和中间的障碍物挡住,看不大到。

玲珑与周印寒暄几句,这才注意到周印是在上玄宗的座位上,旁边还有个元婴修士,和之前曾在金庭门后山见过的男子,暗暗吃惊之余,又觉得自己突然跑过来有些唐突,不由手足无措起来。

倒是清莹见她外表秀美,x子可爱,便温言与她说了几句。

随着时间推移,人已渐渐齐了,空旷的广场上或站或坐,乌压压一片人,拱着中间一座石台,以作斗法之用。

玲珑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发现自己在这里逗留过久,连忙告罪回去,此时上玄宗的一干弟子们已与她混得差不多熟,因她举止落落大方,也并没有惹来nv弟子的嫉恨,大家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离开,曹航更是有点失魂落魄。

清莹却没有徒子徒孙们说说笑笑的心情,她很清楚,天衍宗昨日折了的面子,必然是要通过今天的斗法找回场子的,这里是天衍宗的地盘,对方若想做点手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由暗叹一声,也别无他法,只得见机行事了。

须臾,便见凌空一道白光,骤现天际,又见三道红光尾随而至,白虹*练,煞是惹眼,速度之快,许多人都没看清楚。

便见场中石台多了四人,为首一人,五缕长须,疏眉朗目,高大挺拔,长身玉立,若神仙中人,正是天衍宗宗主上官函。

身后三名红裳nv子,低眉敛目,手里各捧着一个匣子。

“天衍宗上官函,欢迎诸位莅临本派!”

上官函朗朗一笑,声音平和中正,传遍全场。

清莹低声道:“这上官函乃是个厉害人物。”

她是自言自语,也是在提醒其他弟子。

上玄宗弟子们未必能体会她话里的shen意,但并不妨碍他们的吃惊。

要知道修为越高,要晋阶就越难,如今大陆上,元初修士不过数十人,元中修士就更少了,像上玄宗掌教清和真人,因为俗务缠身,也仅止步于元初修为,很难更进一步,但眼前的天衍宗宗主,竟还要更胜一筹,已到了元婴中期。

现场嗡嗡声起,显然许多人都与上玄宗弟子一样,被上官函的修为所震撼。

“天衍宗大幸,得天下修真门派聚集于此,共商大事。如今妖兽肆_N_横行,眼看大乱将起,妖族死灰复燃,正是我辈中人挺身而出之际!天衍宗蒙各位青眼,主持宗门大会,意在联He天下修士,团结一致,共同对敌!”

他环顾台下众人神色,慷慨激昂道:“想必诸位也已知晓,今日并非宗门大会,而是斗法切磋,意在为各宗门道友提供一个切磋之地,也是作为剿妖前的磨刀石!望诸位道友能一展身手,互相印证,以期共窥天道!值此多事之秋,更当j诚He作,不分你我,所以各位有门派也罢,散修也罢,天衍宗理当一视同仁,所以——!”

他一扬手,身后三名少nv款款上前。

上官函的手按在左边第一个匣子上,解开匣子上的封印,再开锁开匣。

一道充沛的灵气瞬间从匣nei倾泻而出,直冲霄汉。

在场一片哗然,站着的人睁大了眼,坐着的人不由自主坐直了body。

这是一枚玉扣。

玉扣是许多人都会佩D的饰物,男子用来束yao带,nv子用来束裙上的丝绦,各有款式做法。

但眼前这枚被雕刻成梅花形状的玉扣,却xi引了所有修士的目光。

那上面的每一片花瓣,乃至花蕊,全都yinJ上了一层晶莹剔透却近乎蓝色的冰霜,乍看上去,莹光流转,纵是皓月当空,古镜照神,只怕也无法形容它的光辉。

有人失声喊道:“这可是落梅扣?”

上官函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这正是落梅扣。”

传说当年豫章真人飞升上界,留了不少东西给徒子徒孙,这枚落梅玉扣,就是在他化神初期时炼化的,是世间罕有的防御法宝。有了这枚蕴han_zhao化神修士的灵力的玉扣,自然不虞被人攻击暗算,实在是行走在外的必备首选。

大家原本就对斗法兴致盎然,见了这落梅扣,眼神便又炽热了几分。

上官函道:“好教诸位道友得知,这落梅扣虽是至宝,可因年月久远,法力未免有所流失,就算本座竭尽全力,也只能减缓它流失的速度而已,按照这样来说,落梅扣至多只能再用二十年而已。”

众人闻言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像这样的宝贝,能拥有一年半载已是奢侈,何况是二十年,如果二十年间修炼有成,也就足够了。

上官函见台下稍稍平静下来,这才打开第二个匣子。

匣中一把四尺有余的长剑,剑身隐泛碧色,如一泓泉水,上面毫无花纹浮饰,然而一guB人煞气,若隐若现,那些离得近一点,又修为不足的人,很快觉得血气沸腾起来。

“此剑名为七杀,虽比不上落梅扣那般珍贵,可也是难得一见的法宝。最重要的是,”上官函顿了顿,笑道:“没有使用期限。”

众人俱都笑了起来。

上官函又把手伸向第三个匣子。

匣子打开的那一刹那,只闻铮的一声,如仙乐妙音,响彻全场,众人顿觉自己的心仿佛都随着这一声响乘风而去,御游于九霄。

这回却是一把琴。

琴身小巧玲珑,朴实无华,只一尺多长,上置五弦。

岳山,也就是琴头的位置,刻着一只凤凰,随着上官函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原本沉沉无色的凤凰,竟沿着线条呈现出琉璃状的金黄色,仿佛展翅yu飞。

上官函道:“此琴,便是当年剑仙玄英为故友所制的安故琴。”

故友今安在,一琴酬旧人。

剑仙玄英的名字,在场大都听过,只是这安故琴却从未听说,想来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已随着岁月流逝,无法追寻。

但上官函手中的安故琴,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一曲*人肠,可清心,可明志,更可随着琴主人的弹奏,让闻者yu罢不能,如魔似幻,这就是安故琴的威力。

上官函将安故琴放回匣子里,回身朗笑:“天衍宗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这三件法宝,尚算过得去。宝剑酬知己,美酒赠英雄,斗法切磋,总不能没个彩头,自即日起,以三天为期,诸位道友可以自由挑战,三日之后,胜出场数排名前三者,再以修为决高下,胜出者,自可在这三件法宝中挑一件中意的。”

“而且,为了公平起见,昨日本座已与各大宗门商量,各门派掌尊与长老等,一应不得上场,而要将机会留与诸位后起之秀!”

83、

这三件法宝如此惹眼,人人yu得之而后快,但那些低阶修士,大多是要望而却步的,这样一来,台上就不会出现悬殊太大,或者淡而无味的比斗。

虽说那些掌门长老们不能下场,但没有职责在身的,却不在此限,再有那些散修里也卧虎藏龙,不乏高手。

可以想象,这三天的斗法,必然激烈而j彩。

石台很大,几乎占了广场的三分之一,上官函命人划分为四块,用结界隔开,可以同时容纳四对对手在场上斗法,以节省时间,一旁还有天衍宗弟子埋头记录,但凡胜出一场者,名字即被记录在案,如果此人在后面的切磋中输掉,再将名字划去,以此类推。上官函说完一些注意事项,诸如点到即止,勿要伤了和气之类,便飞下台去了。

玉磬叮的一声响过,示意可以开始。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影不知从何处而来,稳稳立在场上。

“天衍宗宋易安,自不量力,上来一试,权当抛砖引玉,不知哪位道友愿意赏脸?”他声音清越明朗,又是玉树临风般的外表,立时赢得不少好_gan。

“我来奉陪!”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石台上,朝宋易安拱了拱手,自报家门。

“青古门刘敏。”

哗的一声,场下俱是一片xing_fen,两个金丹修士,旗鼓相当,这下有看头了。

宋易安还想说点什么,熟料刘敏压_geng就没与他寒暄的兴趣,手中焚天扇一挥,宋易安身前瞬间筑起火墙。

刘敏纵身跃起,飞上半空,扇风所到之处,宋易安四周均燃起熊熊火焰,将他团团围住,火势之大,滚滚黑烟顺势而起,将两人周围弄得一片烟熏火燎,严重影响场下观看者的视线。

宋易安在天衍宗的人缘是很不错的,霎时之间,诸如“卑鄙”、“趁人不备”的讨伐声此起彼伏。

斗法决的是胜负,难道两军开战前也要通知一声?刘敏冷冷一笑,将灵力源源不断加诸在焚天扇上,火势有增无减,几乎看不见宋易安的身影了。

青古门弟子却是j神大振,纷纷摇旗呐喊起来。

场中其它三块地方,此时也已各有修士上前,两两斗法,连上玄宗这边,也有弟子自告奋勇上去一试身手,只不过论起j彩程度,还是宋易安和刘敏这边为甚,众人的注意力也大都集中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家以为宋易安被困火海,落了下风之时,蓦地火势冲天而起,形成一条硕大火柱,众人看着这道火柱越升越高,忽而从火柱之中跃出一道身影,只见他右手持着一_geng细长的锏,左手按向火柱,没有被烧成焦炭,火柱反而慢慢*小,最后竟被他握在手中,*成一团火球。

宋易安微微一笑,将火球抛向半空,手中细锏遥遥对着刘敏一点,火球瞬间爆裂开来,无数金光从半空撒落下来,在阳光的照映下,流金烁玉一般,耀眼夺目,漂亮之极。

不少nv修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惊叹之色。

站在周印身旁的八卦之王曹航也啧啧出声:“听说宋易安手里这锏叫朝阳锏,是天衍宗为数不多的宝贝之一,没想到竟传给了他!”

但是身在局中的刘敏,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思,因他知道,这些碎金一般的东西,并不只是好看而已,所以他一面疾身后退,同时焚天扇扇向头顶,将那些已经突破护身结界,就要落到他头顶上的点点金光闪开。

却见那些金光落到地上,噼里啪啦连续数十声,在刘敏周遭引起一场小规模的爆炸。

众人这才知道这些金光不止是刚才的火球,还被宋易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加了些料在里面。

刘敏反应不算慢,稍遇挫折之后,他也敛了倨傲的心思,沉着应对起来,二人实力相当,一时竟难分轩轾。

那头万山门一名叫钱牧的筑基后期修士,刚刚赢了一场。在每场斗法中胜出的人,照规矩可以先休息片刻,将场地让给其他人,以免有人打着车轮战占便宜的主意。不过钱牧上场的斗法时间过短,几乎没耗费什么灵力,他觉得无须休息,便继续下一场,等着别人上来挑战。

“金庭门玲珑前来讨教!”

少nv_yi袂飘飘,白纱飞舞,单只站在那里,仙姿秀逸,不染纤尘,便让人眼前一亮,即使对上有天下第一美nv之称的碧波仙子,也毫不逊色。

钱牧亦是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道:“请!”

玲珑祭出兰若双剑,足尖一点,body斜斜飞出,双剑挽了个剑花,化为剑气,朝钱牧掠去。

钱牧不慌不忙,手腕一振,溯云索循着灵力的指引打出去,正好缠住剑气,他借力用力,身形跃向玲珑,手腕又是一振,松开缠住剑气的溯云索,往玲珑头上抽了下去。

玲珑后yao一折,避开溯云索,双剑后撤,body斜飞出去,剑尖一点石台,body落地,双剑又迎了上去。

无论是在对灵力的运用,还是修为上,钱牧都要更胜一筹,这样慢吞吞的打法,明显是手下留情了。

这种氛围友好的切磋式斗法,在旁人看来明显有些乏味,不过胜在其中一方美貌异常,斗法时身姿飘逸,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就这么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周印没有上场的打算,那三件宝物虽好,他却不想上去,一来自己现在的东西已经够用了,二来之前跟天衍宗交恶,他们必不会坐看自己顺利拿到那三件东西,周印并不想费心思去应付那些波折。

如是想着,便懒懒坐在那里,看着场上灵气纵横,你来我往,一面思索昨日周辰说的那些话。

“你若无事,不如陪我出去走走。”旁边云纵碰了碰他的肘子。

周印正好也想把周辰传回来的信息与他一说,便起身跟着他走。

他却不知自己走后,周章上场,四下环顾,看不见周印的身影,不由大为失望,转而把一腔动力都发泄在与他斗法的对手上。

过了广场,隔着一片殿宇楼阁,那场上的喧嚣便小了许多,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琼花玉草,绿叶繁枝,别有一番幽意。

往西一路是竹林小径,这里没有筑起结界,想来也不是什么禁地。周围一大片湘妃竹,趣石丛生,娟净细香,二人脚步放缓,因前两天刚下过一阵雨,底下都是软泥,踩着竹枝枯叶,也轻若无物,没什么声响。

“昨日**”

周印刚说了两个字便停住,前头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本是相隔甚远,奈何周印修为j湛,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很有默契,立时隐起气息,借着竹林的遮蔽分头藏匿了身形。

少顷,一男一nv两名天衍宗弟子由远及近,走到竹林小径边上,便停住了。

两人俱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只听nv的道:“师兄,这几日怎么都不见你?”

语气有些娇嗔,正是对恋人说话的口吻。

那男的笑道:“师妹见谅,这两日我阁中师长有要事嘱咐,一时没能回来。”

两人必是分属同门之中的不同阁,少nv闻言便好奇道:“什么要事?”

男的有点为难:“这**师长说事关重大,不得轻易向外人泄露。”

nv的一听就不高兴了,幽幽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是外人**”

说罢转身便要走。

见心上人生气,男的大急,忙拉住她:“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师妹哪里是外人,正是nei得不能再nei的nei人了!”

少nv闻言才又露出笑容,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事这么要紧?”

男的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竹林森森,不虞有人偷听路过,这才叹了口气:“其实以我的修为,本是没资格参与此事的,不过门中稍有头脸的师兄们,这段时间都被派出去了,还有的留下来襄赞事务,一时人手不足,是以才轮得到我来知晓这等大事。”

见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少nv不由得有点不耐烦,“你说不说,不说我也不想听了!”

男的忙哄她,又压低了声音道:“是与妖兽有关的。”

少nv一愣:“什么妖兽?”

“就是最近外头妖兽横行的事儿。”

“这事怎么了?”

“后山,”虽然觉得不会有人过来,男的还是下意识又看了看四周,这才道:“养了百来头妖兽。”

“什么?”少nv瞪大了眼睛,“哪里的后山?”

“自然是本门了。”

“养妖兽作什么?”

男的道:“我也不晓得,上头吩咐下来,让我每日拿着特制的食物,到后山去喂那些妖兽。说来也怪,我刚去的时候,那些妖兽除了面目可憎,也没闹出什么事,近来是越发狂躁了,每日喂食完毕之后,总有一些像发了疯似的,撞那些铁栏杆,幸好栏杆上是加了灵力的,否则这一撞怕不得坏了。”

天下宗门各有宗旨,但无论如何,人族与妖族势不两立,这是谁都知道的规矩,所以各大门派听到妖兽到处为祸的消息,才会出去帮忙斩妖除魔。

然而少nv乍听到本门竟秘密还豢养妖兽,不由呆了,讷讷问道:“莫非这里头有什么*谋不成?”

男的连忙捂住她的zhui,“这也是能胡说的?快住zhui!”

待少nv渐渐冷静下来,男的才又道:“还有更怪的呢,我喂了十来天,曾经数过几遍,发现那些妖兽的数目时而多,时而少,而且每次多出来的那些,长得总要比原先的更狰狞些。”

他挠挠头:“兴许是我的错觉吧。”

少nv道:“会不会是妖兽之间互相吞食,互相**?”

她想说□,不过实在不好意思启齿,便含混过去。

男的道:“应该不是,不过与我同去的是单师兄,他应该知道得比我多些,只是单师兄为人严肃,我都不敢问他。”

少nv点点头:“还是不要问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男的道:“你说的是,我就是憋在心里难受,所以忍不住与你说一说。”

少nv斜睨他一眼:“专门拉着我来说这个事儿,今日各宗门斗法,师兄不去可真是可惜了!”

男的笑道:“那场上高手如云,什么时候轮到我显摆了,有那空闲我宁可与你多处一会儿!”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却都与那话题无关了。

过了片刻,两人逐渐走远,直到离开竹林,周印与云纵方才露出身形。

云纵淡淡道:“此行不虚。”

周印将昨日周辰与他说的话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周印很清楚,从自己前世陨落,到今世重生,其间整整隔了五千年,人世变幻,宗门兴衰,他早已陌生,而周辰只是妖皇,对大陆上的事情更是不甚了了,唯有云纵本身才智加上他的身份,或许可以从中抽丝剥茧,理出一丝头绪来。

云纵听罢,眉头紧锁,神色冷峻,良久方道:“天衍宗兴许是与上界达成了什么协议,才如此甘为马前卒,此事若为天下知,天衍宗必要身败名裂。”

周印淡淡道:“届时上界已全盘部署好,裂不裂也没所谓了。”

云纵道:“此事应与上玄宗无涉,我师父虽有些老*巨猾,头脑倒还清醒。就算有上界允诺,但必然会将本门推向与整个大陆对立的局面,都说飞升成仙,但没飞升之前,终归还是人,那老头不至于发昏到与上界做下这种交易。七峰虽各自为政,不过清莹师叔是站在老头那边的,回头可与她说下,找个时间去后山一探。”

周印道:“随你。”顿了片刻,问:“回去报信的人回信没?”

云纵道:“尚无。”

周印淡道:“凶多吉少。”

云纵默默无言。

确实,距离宛卿卿回去也有一段时日,就算骑马,差不多也该到了,更何况是千里一瞬的飞行法宝,那头清莹zhui上不说,脸上未必是没有忧虑的,要么是宛卿卿路上出了事,要么就是上玄宗出了事。

二人寥寥数语将此事定下,便一路往回走。

广场上依旧热闹,时间过了大半日,宋易安与刘敏那场已经结束,换了新人在那里,而玲珑与钱牧那对,不疾不徐,到周印他们回去时,才堪堪结束。

便见得钱牧溯云索分作三gu幻影朝玲珑抽过去,玲珑气力已竭,兰若双剑分头挡下两道幻影,却被实体击在身上,顺势跃起,往后飞退了几步,道:“我输了。”

钱牧收了手,关切道:“道友无碍吧,我这里有伤药。”

玲珑嫣然一笑:“我没事,多谢!”

说罢下了场,往金庭门的方向走去。

周印视线一转,却看到另一边,周章和一名nv子正在斗法,两把剑于半空中缠斗,青紫光芒团团辉映,却是青色的更胜一些。

再定睛一看,那nv的却是云纵那无缘的前未婚Q,碧波仙子方碧波。

饶是周印这样的人,也禁不住往云纵那里看了一眼。

自云纵回来,当着他的面,上玄宗众人更不敢谈论碧波仙子的事情,不过眼睛时不时都往云纵身上转。

云纵面色淡淡,只瞟了一眼,就挪开视线望向别处。

此时场上便剩周章与方碧波的这场,不过双方高下立见,已没了什么悬念,众人正有些无聊,便见一名黄_yi男子跃上石台,视线转了一圈,停在上玄宗这里,盯住周印,朗声道:“天衍宗秦无忌,愿向上玄宗周道友讨教!”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xi引过来。

这半日里强手云集,不过素来只是自愿上去的,还未见过有指名道姓挑战的。

被秦无忌这么一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周印身上。

先是觉得这里年轻俊美的修士已经不少,但周印的容貌气度却还要更胜一筹,便是随意坐在那里,也让人觉得他不是在观战,而是在品茶,纵然冷淡,却无损于姿态闲雅天成。

而后又想起昨日上玄宗与天衍宗发生的龃龉,不由倍加xing_fen,眼看一场好戏就要在跟前上演,个个都望住周印,期盼他做出点什么回应来。

周印的神色古井无波,没什么起伏,过了片刻,待到秦无忌有些不耐,要出言嘲讽时,才见他按着椅子把手慢慢起身,淡淡道:“我对那三件东西没什么兴趣,你要挑战,便拿出彩头来。”

秦无忌笑道:“周道友好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头,那三件宝物随便择出一件,也是举世无双,怎会有人不动心,莫不是道友怯战的借口?”

听了他的话,周印却不生气,这世上能够激怒他的事情已经极少,他看了秦无忌一眼,道:“若你输了,便neng光_yi_fu在台上走一圈罢。”

秦无忌咬牙切齿:“那你输了,是不是也该这么做?”

周印无所谓:“可以。”

秦无忌冷笑一声:“那我也答应。”

旁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下乐子大了!

84、

秦无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他七岁入天衍宗,因天资过人而被宗主相中,成为为数不多的关门弟子之一。常人两三百岁结丹是正常速度,他仅花了一百来年,由此也可见其实力不菲。正因为过往顺风顺水,所以在突然碰到挫折的时候,总会想着再扳回一城。

譬如昨日与上玄宗的冲突,原本便是出于授意,可没曾想踢到铁板,在云纵和周印那里碰了个大钉子。不知怎的,他横竖看周印不顺眼,云纵倒被他撂在一边忘记了,今日一有机会,便自作主张走了出来,想找回场子。

但场子并不是那么好早的,乍看上去两人还是有差距的,秦无忌是金丹中期,而周印只是金丹初期,不过,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老妖怪。

老妖怪周印不仅是个老妖怪,还是个修炼狂,即便从在沙漠客栈开始就接二连三有状况发生,但一有机会他都会抓紧时间修炼,自结丹之后,从无一刻辍下,这仿佛已经成为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许多人经常的对敌的时候,都会碰到一个问题,就是当对方一道法术用过来,自己脑海里已经足够反应出自己要如何应对,然而body和动作上总是慢了一拍,这不仅仅是因为修为或者法术熟练跟不上,还有就是修为虽然提高了,但body本身并没有与修为很好地融He在一起,导致body总会比脑子慢半拍。

这种情况是许多修士在对敌时丧命的主要原因。

周印当然明白这种困境,所以他在结丹之后,十分注重法术熟练的反复练习,与丹境的修炼,一道普普通通wωw奇qìsuu网的疾火诀,别人练上十次几十次,他能练上百次上千次。

天才从来没有侥幸,更何况重生之后的这具body先天不足,这就注定他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心血。

如今他虽还是金丹初期,但实力已经超过一般的金丹初期修士,加上原本就丰富的实战经验,就算秦无忌是金丹中期,比他整整高出一个阶,他也不是没有胜算。

只身站在场上,对面是对手,周围是各大宗门。

风声飒飒,鼓起_yi袍袖口,襟飘带舞。

上辈子结丹初期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周印的思绪忽然飘得有点远,这对于从来冷静的他来说很少见。

想起来了。

金边龙涎千年一开,当时正好自己的修为到了瓶颈,亟需外力来打开局面,正好金边龙涎可以满足要求,殊不知天下修士也都虎视眈眈,结果彼此争抢忙活,最后却到了他的手,因为他是魔修,人人不耻,所以为天下宗门所追杀,自己正是站在危淮峰上,面对前来围攻自己的十大高手,只身迎敌,最后坠入山崖,身受重伤,大难不死,几乎修为尽废,又重头开始。

风水轮流转,那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几千年后,曾经无门无派的自己竟然代表了一个宗门,在与另一个宗门的人斗法。

命运何其滑稽。

腕上的手镯又是一热。

他低头看去,黑色的手镯上隐隐浮现出一些金色的暗纹,并不明显。

自从他刚才向秦无忌提出那个neng_yi_fu的建议之后,这手镯就时不时开始发烫。

以往是周辰那边来信时,这手镯才会以发热来指引方向。

但昨日才刚刚联系过,现在也_geng本没有看见白鹤的踪迹。

莫名其妙。

秦无忌见他淡漠的脸上明显心不在焉,似乎压_geng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怒火不由又多了三分,冷笑一声:“如此场He,周道友竟还能神游物外,实在令人钦佩!”

说话之间也不待周印反应过来,纵身往前,足尖一点,整个人顺势飞起,袍袖一振,漫天金雨朝周印洒下。

右掌一翻,一条白色鞭子现于手中,在金雨中j准地找到一条空隙,劈头扬起,抽下!

鞭子还未螺旋爱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陡然一分为三,一个还在原来的另外两个则出现在金丝锥无法波及的死角,同样手执映雪鞭。

鞭风所到之处,只见空气仿佛寸寸被撕裂,竟生生凝结成冰,冰刃随着鞭势一齐掠了下来,目标都是被包围在中间的周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秦无忌骤起发难,众人甚至来不及发生一声惊呼,就眼睁睁地看着周印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不过是弹指的功夫,金丝锥破坏了周印的护身结界,而秦无忌的鞭子也已堪堪到了头顶!

所有人都以为周印死定了。

就算之前定下点到即止的规矩,但是双方约战,结果技不如人,周印死在对方手里,就算是上玄宗也没法追究责任。

在这么短的时间nei,周印_geng本来不及拿出任何法宝来抵挡。

事实上他也没这么做。

他只干了一件事。

脚后跟轻轻挪动了一下,他脚下的石台在蓦地波动了一下,竟悉数化作水状,而周印就在这一团“水”的包裹下直直往下沉,直到body被“淹没”,而在他消失之后,石台瞬间又恢复原状,金丝锥与鞭影通通落了空,打在地面上。

平坦的白玉石板被凌厉的鞭风生生抽开一条裂缝,映雪鞭本身的特x让这条裂缝全部凝结成冰,连带着周围几块白玉石板也都染上冰霜,可见这一鞭威力之大。

几乎是在同时,周印的身影自秦无忌身后的虚空出现,手中苍河剑的剑光如同一道黑刃掠了过来,左手几道符箓打出去,落在刚才被鞭子抽过的白玉石板,石板顿时化作几道水柱,平地而起,水柱交汇为圆柱形水墙,将秦无忌包裹在其中,水墙之中剑光陡至,直指秦无忌!

没想到情势竟在眨眼之间逆转,观战的人目不转睛,心中竟生出“这才是斗法”的_gan叹来,修为高的诸如元婴修士一辈,也得为周印的j彩表现而喝彩。

这不仅仅是修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脑子的反应程度,许多人看到自己面前的攻击,下意识会往后躲避,当前后左右的退路都被挡住时,很容易就会生出无路可逃的错觉,从而影响了那一瞬间的判断力,那片刻的思路阻滞,足以影响到整个战局,就算事后想起对策,也已经晚了。

但看周印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就知道他也许早在上场的那一刻就料到秦无忌会从四面分出幻影来攻击他,让他一时半会分不清虚实,所以明显早有准备,其料敌之准,后发制人的能力,实在令人震惊。

只是结丹初期便有如此表现,以后呢?

清莹先前不免也为周印捏了一把汗,此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看了云纵一眼,只见他神色淡定,并不如何紧张,便笑道:“你早知他能neng险?”

云纵道:“他从不会做无把握之事,既然上场,定是能胜的。”

清莹见他说得笃定,便也稍稍安心下来。

那头周章却看得紧张万分,恨不得上去以身相代。

他知道周印有能力,也知道这个D_D的脑袋比他好使一百倍,可关心则乱,在他nei心shen处,就算金庭门的上至师尊,下至师兄弟妹们对他多么看重友爱也好,这辈子始终也就这一个同父同M_的亲D_D而已。

周章当时并不知道周印也入了修真门派,还当他仍旧在周家村与父M_生活在一起,指不定早就娶Q生子,没想到偶然回去一趟,发现父M_死了,D_D也没了下落,村子被夷为平地,那种_gan觉终生难忘,所以后来与周印重逢,他就暗自发誓,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他周全。

如今这场斗法战况激烈,远超之前所有,秦无忌卯足了劲要让周印好看,一个金丹中期修士的实力当然不是说着玩儿的,周章只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摇摇yu坠,实在难受。

一旁金庭门的师弟师妹们也在议论这场战事。

简为道:“我看周大哥有点悬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金丹初期,怎好贸然应下约战,输了事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可就事大了。”

玲珑道:“你可别小看周大哥,我看他不比那秦无忌逊色,那姓秦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一看就烦,天衍宗怎么了,上面不还有个上玄宗吗,成天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脸色给谁看呢!周大哥定能赢的!”

难为周章抽空还能cazhui两句,夸耀自己的D_D:“那是,我家宝儿比那小白脸厉害多了!”

且不说台下诸人如何反应,场上战况一直都是步步惊心,秦无忌被周印那一反击,灭了三分倨傲,再不敢轻视,而他一旦小心应付起来,周印也不可能轻松获胜。

冰由水凝,水由冰融,两人的法术不存在什么五行相克,周旋起来就倍添难度,对秦无忌来说同样如此。金丝锥只是偷袭之用,可一不可再,秦无忌也没蠢到以为靠金丝锥就能获胜的地步。

他的body继续分出无数幻影,虚虚实实在空中转换,在鞭影纵横之下,Yan阳天仿佛也带了几分寒气,鞭子所到之处,地面全部凝结成冰,寒意直B面门,冰刃堪堪掠过脸颊,*肤色上多了一道刺眼的红色。

周印理也不理,苍河剑neng手而出,迎着鞭影飞掠上去,将映雪鞭团团缠住,他自己则踩着灵隐剑往上飞掠,灵隐剑早已成为他body的一部分,人在剑在,灵活自如。

左手一翻,洗天笔赫然出现在掌中,他执笔一挥,朝他飞掠过来的冰刃悉数融化成水,如太阳雨般悉数落下,右手又飞快掷出数道烽火燎原符。

符箓自动落在石台四方,霎时间火海轰天而起。

秦无忌冷哼一声,映雪鞭将苍河剑重重一抽,暂时阻住剑势,body一跃而起,避开被烧成焦炭的下场,此时恰好那些冰刃化成的水滴已经落下来,原本寻常的水滴却忽然摇身一变,化为无数水刃ca下。

中计了!

秦无忌大惊后退,可他刚从火海跃起,又要分神对付苍河剑,此刻能够用的灵力不说枯竭,也所剩无几,刚才周印用火海来分开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消耗他的灵气,此时灵力不足,后退之势也稍稍阻滞,那些水刃随即从他身上穿过,黄_yi瞬间血色点点。

周印没有就此罢手,苍河剑忽然分出万道剑光,化一为千,列作剑阵,将秦无忌团团围住,正是镜海派的独门绝招,当年由剑仙玄英所创的千剑幻阵。

可见在小门派待了几年,也不是全无用处。

一个金丹中期修士竟被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B迫至此,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天衍宗的人自然坐不住了,长老萧成君蓦地起身,手一扬,一道紫色光芒从袖中窜了出去,竟从那“千剑”中找到苍河剑的真身,与之缠斗起来。

周印刚与秦无忌斗过一场,自然没有再与一个元婴修士来一场的兴趣,见状索x收手,将苍河剑召回,又以洗天笔筑起一道水墙隔在面前,任由那道紫光朝水墙飞来,居高临下,看着天衍宗众人,语气淡淡之中又带了一丝嘲弄。

“这就是宗门大会A。”

其时_yi袂飘扬,面容俊美已极,背映耀目日光,竟如天人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底下众人自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原本说的是两人斗法,结果天衍宗输不起,竟然ca手相助,一个元婴修士和一个金丹中期修士联手对付一个金丹初期修士,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丢的是天衍宗的脸,人家只会说周印硬气得很!

上官函脸色微沉,二话不说放出自己的遮霞流金网,将那道看看飞到周印面前的紫光兜住带了回来,而后看也不看受伤的秦无忌,只对着周印微微一笑:“门下无状,还望道友见谅,此番是道友赢了,自可jin_ru下一轮。”

周印看了看他,视线却移至秦无忌脸上,也跟着微微一笑。

若说上官函那一笑是展现友好,气度轩昂,那么周印这一笑便如明月生辉,秋水潋滟,着实令人惊Yan,不说众人看愣了眼,还有人暗暗嘀咕,怎么好像比那碧波仙子还好看?

只不过他一笑之后,说出来的话却让秦无忌彻底黑了脸。

“下一轮什么的,我不稀罕,只盼秦道友能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才好。”

neng光_yi_fu在场上走一圈是什么后果?

秦无忌只知道他从今往后就丢脸丢得天下皆知了,人家是因实力而扬名,他却是因为*奔而扬名!

他恨得差点没咬碎后槽牙:“你、休、想!”

萧成君怒喝道:“姓周的小子,你别欺人太甚,以为我们天衍宗无人不成!”

上官函眸光一闪,朗笑道:“小道友提的要求可真别致,只不过这玩笑开得不大好,给本座一个薄面,换一样如何?”

从周道友变成小道友,暗指他年轻狂妄,无理取闹,后半句又是抬出宗主身份,隐隐警告。

云纵站起来,冷冷道:“天衍宗莫不是也欺我上玄宗无人?”

“正是!”

“说的是!”

身后上玄宗弟子纷纷附和。

腕上的手镯又开始发烫,周印低头看了一眼,那上面的金纹越发显眼,几乎呼之yu出。

他飘然落地,瞅着秦无忌,似笑非笑:“他要是不肯兑现约定,我也不可能上去帮他neng,只不过贵派言而无信,以势压人,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对上玄宗尚且如此,对其它门派又如何A?”

果不其然,这番话一出,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其它各派,脸色自然凝重起来。说得不错A,天衍宗对上玄宗且如此,看着人家来的人少,就敢三番四次地刁难,有朝一日真成了老大,那还有他们的活路吗?

周印三言两语撩拨得人人心思各异,用意不可谓不毒,立时将天衍宗费心织就的谋算拆了大半,差点付诸东流。

上官函面色不变,正yu说话,却见周印驭上灵隐剑转身便走了,轻飘飘扔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云纵连招呼也懒得打,直接起身离去。

清莹也跟着起身,朝上官函等人柔柔一笑:“我们也先回去歇息了。”

说罢也不等回复,便飞走了。

众弟子自然跟在她后面,刷刷走了一小片。

这头金庭门的人竟也跟着起身,跟在上玄宗后头离去。——此番而来是周章带队,自然要与周印同进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虽然都没有动,但明显不像之前那般热络了。

被这么一搅和,热热闹闹的斗法切磋霎时失了几分味道,即便还继续进行下去,也有人窃喜没了对手,更容易拿到那三件法宝,但对于上官函来说,这场比斗已经失了原来的初衷。

他城府shen沉,面上饶是半点不露,依旧和煦如春风,令人不由得_gan叹一句肚量过人,至于是不是真的不介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85、

北海之墟。

三十三层殿宇延绵,高低起伏,碧水蜿蜒,水榭流香。

那屋檐上的屋脊走兽,非金非银,却是用千万年也难觅一_geng的玛瑙木雕琢而成,这玛瑙木放在上界,便是用来镶嵌天帝的御座,却不想到了这里,却只被用来作为屋脊走兽的材料。

屋檐横梁下盏盏碧纱琉璃宫灯,里头却没有烛火,而是若成人拳头大小的各色夜明珠,不止有如烛光般的微黄色,还有海蓝色,胭脂色,石榴色,挂在描金雕玉的圆柱旁,白日里倒也罢了,入了夜色,霎时如同琉璃世界,光彩熠熠。

更不必说这些宫殿阁楼里头,无不是奢丽堂皇,四时暖香。

这层层宫殿之外,则是硕大皇城,与皇城之外数万里的广袤土地。

北海之墟并非在大陆外的北海,这里游离于太初大陆之外,更不属于上界,当年nv娲造此北海之墟,单只是为了几位上古神明有个栖息之所,却没想到后来仙妖大战,妖族被屠戮殆尽,这里却成了唯一的退路,有nv娲的结界在,仙族找不到这里,也无可奈何。

如今时移世易,经过数代经营,北海之墟并不逊于外头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城,面积更有苍和的一半之多,结界之中,妖族繁衍生息,日益繁荣,几近不夜之地。

殿nei八角瑞金兽香炉里燃着冷梅香,案上绿松石缠枝牡丹纹花瓶里ca着一簇桃花,冷梅与桃香糅He在一起,变成一gu难以形容的香气,袅袅萦绕。

四周垂着祖M_绿的宝石帘子,风一吹,琳琅作响,如珠落玉盘,十分动听,那碧色映得整间屋子仿佛也莹莹生光,像极了上界那道有名的星斗瀑布。

宁昌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胜景,视线移到手边的棋盘上,捏起一枚黑子,他自攻自守,倒也下了大半个时辰,只是心绪不宁,难以定下神来,不由叹了口气,又把棋子放回棋篓子里。

门边传来轻笑一声:“宁昌上仙何故发叹,可是我招呼不周?”

大殿门口的侍卫立时行礼,那人摆摆手,走了进来。

白_yi胜雪,乌发金冠,广袖长裳,未语先笑,俊丽无双,抬手投足之间便流露出一gu高贵之意,令人不敢直视。

宁昌又暗暗叹了口气。

这模样气派简直比天帝还要不凡,走出去谁会知道竟会是妖族之主?

“上仙住得还惯否?”周辰浅浅噙笑。

他如今只是元婴中期的修为,在上界仙人眼里,这点修为并不算什么,是以宁昌_gan慨的纯粹是周辰的外貌气度,但若周印在此,必然会觉得惊讶,因为上次分别时,周辰不过才元婴初期,如今没隔多久,竟又升了一阶,妖族修炼速度之快,非其他种族能比,只不过有得有失,子息繁衍也要比其他族更困难些。

“陛下盛情款待,实在令小仙受宠若惊,铭_gan五nei,只是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宁昌一介无足轻重的小仙,妖皇陛下将我囚禁在此处再久也无用。”宁昌淡淡道。他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留着五缕长须,一身道袍,端方整齐,如同凡间那些被供奉起来的大仙雕像一般,只不过眼下可没有那些泥像那么超凡neng俗,在他竭力平淡的外表下,有一颗隐隐焦躁的心。

“过分的谦虚就等于虚伪了,上仙在天界资历shen厚,连天帝承明也要礼让三分,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侍nv奉上一tao清透几近透明的白瓷茶具,周辰不假人手,洗,润,落,冲,浇,拂,闻,运,倒,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正在做着一件世上最yu_yue的事情,只可惜宁昌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思。

心怀叵测的人不急,他这个本该更耐心的人却坐不住了。

“说罢,陛下想要什么?”

宁昌有点烦躁,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位新任妖皇的名讳来,妖族多无姓氏,在他之前的历代朱雀或妖皇,从无一人姓周,却不知他这个姓从何而来。

“你能给我什么?”周辰笑道,对方一急,他反而不急了。

宁昌叹了口气:“老实说,灭绝修士,我也不赞同,但却并非天帝一人定下,整个上界,起码有七八成的人都赞同这个计划,因为天地灵气日益减少,终有一日会不够用,仙人也会有私心。不过陛下放心,上界此为,都是冲着修士去的,与妖族无涉,天帝再狂妄,也不至于再拉上一个妖族当对手,陛下大可袖手旁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昌索x开诚布公,当然,顺便把自己撇清,免得被人迁怒。

周辰笑道:“上仙既不属于先天派,也非后进派,两边不靠,素来持节中正,说的话自然可信。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当年仙妖之战,低阶妖兽所剩无几,纵然繁衍生息,也不至于泛滥成灾,更何况经过人族数千年的屠戮,早已几近灭绝。既然如此,下界最近出现的那些妖兽,又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还是我放出去的?”

宁昌勉强笑道:“陛下问我,我又问谁?”

周印敛下眼眸,zhui角带笑:“你可以问问承明,要不然,我把上仙的亲眷请到这里来问,也是一样的。”

宁昌zhui唇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之前上界所有人,包括他在nei,并不把这支曾经在数万年前失去上界统治地位的种族放在眼里,但自从被周辰带到这里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错得厉害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自仙妖之战后,妖族隐居于此,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算没有出现像nv娲那样拥有逆天力量的上古神明,也并不意味着可以小觑。甚至可以说,xi取了教训的妖族,倒比如今在上界自视甚高,彼此勾心斗角的仙族还要更有生机一些。

自新任妖皇接掌妖族以来,原本一盘散沙似的族群,更被他糅He在一起,如今北海之墟便似铁桶一般,别说外头有nv娲的结界,就算没有,上界想攻下来,只怕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行。

“那些妖兽,”宁昌顿了顿,“陛下知道的,那些是低阶妖兽罢了,严格说来并不属于妖族,陛下何必寻_geng究底?”

周辰眼皮也不抬,兀自斟茶自品,看都不看他,一派清贵闲雅。

他要真端起架子来,宁昌纵然身为上仙,也是不够看的。

果不其然,宁昌上仙叹了口气:“六万年前仙妖之战,妖族落败,朱雀,青龙等俱身陨,唯独白虎被囚于南海之下,不知陛下可知?”

先卖个人情。

谁知周辰面色如常,淡淡道:“我还知道囚禁白虎的那个地方叫莲音仙府,前不久已经崩塌了,难不成你打算用这个消息来卖人情?”

宁昌讪讪:“陛下果然神机妙算。”

眼看周辰不为所动,已经瞒不下去,只得道:“起初,上界俘获了几只妖兽,便有人想了个法子,给妖兽下催情药,然后找来一些人族nv子,彼此交He,催生出来的妖兽,不仅模样有所变化,也比前一代要凶悍许多。”

上界素来高高在上,视人族众生如蝼蚁,纵然这件事情惊世骇俗,宁昌说起来也没什么负罪_gan,反倒因为那些妖兽好歹算是跟妖族沾了边,上界放出妖兽为祸,又把罪名都推到妖族身上,委实太不厚道,所以他刚才迟迟不肯吐露实情,就怕周辰一火,顺手把他也给灭了。

周辰似笑非笑:“豢养妖兽的事情,跟下界天衍宗有何关系?你们本要灭了修士,为何又与人间宗门He作?莫不是打的‘狡兔死,走狗烹’的主意?”

宁昌苦笑:“这我确实就不知了,陛下知道,上界分七宫十八殿,唯有七宫里的仙尊才能参与天帝御前的核心议事,我不过是十八殿之一,再说那天帝防我尚且不及,如何会让我知道?”

周辰微微一笑,“好罢,那我们换一个话题,谈谈He作。”

宁昌警惕起来,面上犹自笑道:“陛下说笑了,我一介小仙,无权无势,何德何能,敢与陛下He作?”

周辰啜了口茶,慢条斯理:“令爱端赖柔嘉,素有美名,听说前阵子,澄远宫翊华上仙倾慕令爱,故去求了天帝承明,yu纳起为妾,想来我还没恭喜上仙呐!”

宁昌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良久才似讥似讽道:“陛下的手伸得可真长,这天地三界就没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了。”

“好说。”周辰照单全收只当夸奖了,再接再厉。“翊华上仙的风流之名,别说上界,连我这儿也有所闻,估计魔族也是传遍了,令爱纵然姿容出众,只怕也难保三个月专宠吧,上仙在天界,好歹也称得上一号人物,何以沦落到要卖nv儿的地步?”

“够了!”宁昌脸色Zhang红,牙齿咬得格格响,腾地站起来。“妖皇有话不妨直说!”

这是他心底最shen的隐痛,自小便把nv儿捧在手心,如珠似宝,何曾想过有一日会被人看中求取纳妾,若是旁人,他必是断然拒绝,可翊华身为澄远宫的主人,地位远在他这十八殿之一的明阳殿之上,更何况他并非承明嫡系,那天帝为了拉拢翊华,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将他nv儿当作人情送与翊华,这般藐视与侮辱,让他如何不恨!

然而再恨又能如何?上界纵然神仙遍地,说到底讲究的也无非是实力二字,宁昌shen知以明阳殿的地位,别说跟天帝叫板,连反对翊华都没资格,只好咬牙忍痛将nv儿送了出去,谁知半月之后便传来消息,说nv儿堕入诛仙池,灰飞烟灭,不复踪迹,宁昌闻听此信,摧心折肝,肝胆俱裂,差点就跑去找翊华拼命。

但也只是差点而已,除了nv儿,他尚有发Q儿子,翊华身为天帝心腹,自己杀不了他事小,天帝是绝无可能站在他那一边的,若被迁怒,只怕连Q儿都保不住。

宁昌shen恨自己渺小无能,只得捺下滔天仇恨,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对翊华卑躬屈膝,对天帝俯首称臣,天帝对他息事宁人的态度很满意,还送了两名仙娥作补偿,但宁昌从无一日忘记这段血海shen仇,只不过是shen埋心中,不愿提起罢了。

如今被周辰提起来,却是生生揭起那血淋淋的伤口,让他几yu崩溃。

周辰怜悯道:“我只是同情上仙罢了,另有一事不解。”

有矛盾就好办了,怕就怕你不恨。

“讲**”宁昌双目通红,哑着声音,连敬语也顾不上用,显是气得狠了。

周辰微微勾唇,轻吐话语:“天帝承明,如今寿元三万有余,比你等还要晚些,却城府shen沉,工于心计,在七宫十八殿之间,拉拢亲信,挑拨离间,忤逆他的,与他有隙的,被他发落的,何止你一个,为何他至今仍能稳坐天帝之位?”

宁昌冷笑:“你当他没有仇敌么,错了!只不过那些想要他死的人,如今反倒自己都死了,如今从妖兽一事便可看出端倪,他虽要修士灭亡,可也不忘挑拨人族,让他们视妖族为仇窛!如此一来,那些与妖族势成水火,又将上界奉若神明的人,如何会想到,堂堂天帝才是背后兴风作*的人?纵然陛下你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跑出去对着那些人族说,妖兽不是你放的么,是天帝所为吗?他们会信吗?!”

他字字泣血,忽而放声大哭:“我那可怜的阿晨A,是爹爹对不住你!”

谁说仙人无yu无求,上界纵然神宫仙境,九霄斑斓,也从来不缺爱恨情仇,四族生于天地,承上古而繁衍,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与世无争的种族,仙族如今的地位,同样也是当年赶走妖族才得来的。

宁昌平日里实是忍得不能再忍,眼下远离天庭,虽是对着上界的死对头,一旦情绪被挑起,他却不必再顾忌地点身份,不必担心被天帝发现。

周辰也不打断,由他哭个够了,才缓缓道:“天帝有四妃,其中最得帝宠的,却是一名男子。承明对他爱重有加,甚至将他的地位拔擢到四妃之上,又赐予上仙修为,让他可以与众上仙平起平坐。”

“还有那翊华,不止你与他有仇,同样有人看他不顺眼,飞影宫便同样是帝前心腹,且常常与翊华作对,承明帝王心术,为了制衡臣下,是以绝不会让澄远宫独大。”

宁昌渐渐冷静下来,斟酌道:“陛下虽在妖族,却没有不知道的事儿。”

他此刻已不敢对周辰存半分小觑之心,这些事情虽非机密,可若不是长久待在上界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仙族与妖族有宿世的仇怨,上界_geng本不可能让一个妖族混Jin_qu,那这位陛下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难道**

他心头略略一惊,不敢再想下去。

周辰笑了笑:“上仙以为我在这里与你说了半日话,是为了让你帮忙在上界打探消息么?”

蓦地敛了笑,眸色暗沉,隐泛幽光,气质陡然一变,由散漫到冷峻,立时便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仪,视线慢慢地从宁昌被说中心事而有点讪讪的脸上掠过。

“朕知道的事情,只比你多,不比你少!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只不过是要你知道,你虽是上界中人,却未必一定要与妖族为敌。自古以来,仙妖不两立,那不过是延续了当年大战的恩怨,然则!天地初分,四族便生,何曾真正有过哪族被灭的事情?纵然我妖族当年走投无路,如今也已经恢复过来了。此消彼长,不过是天道循环。”

“所以,朕也好,妖族其他人也罢,从来就没打着重新攻回上界,让仙族消失的主意,所求者,不过是,”他顿了顿,见宁昌已经被自己的话完全xi引住注意力。

“为了天地安宁,换个天帝罢了。”

宁昌被他震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辰淡淡道:“如今情势,朕不说,你也知道,你本是下界修士,纵然已经飞升,算不得人族了,可唇亡齿寒,这次承明可以为了独占灵气而灭掉修士,下次呢?北海之墟有nv娲结界,承明他纵是想灭,也有心无力,妖族大可袖手旁观,但你们呢?”

宁昌缄默不语,周辰并非信口雌黄,恰恰相反,他的每一句话,正因为太对了,全部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上。

他是心细如发的人,自然能够察觉近来天帝正在不动痕迹,慢慢地逐一收拾那些不_fu于他之人,一面又用灭绝修士的计划,转移上界的注意力,一旦下界修士被灭,下一个要被收拾的,只怕就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后进派与中间派了。

今天是北海之墟纪念妖族之M_nv娲的日子,整个北海之墟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天空接二连三绽放出璀璨的焰火,远处,宫墙之外,隐隐传来欢笑之声,打破一室的沉寂。

“我不明白,”宁昌终于开口,开门见山,“陛下既为妖族之人,此事也与妖族无关,正如陛下所说,天帝_geng本就无法找到这里,更别说攻打进来,那陛下还担心什么呢,为何与我He作呢?”

对方已然心动,周辰摩挲着白玉茶杯,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为何姓周吗?”

86、

“为什么?”宁昌的思路已经被他牵着走。

“因为,我有一半的人族血统。”周辰shen沉道。

“啥?”宁昌傻眼。

“既与上仙一见如故,我也就不相瞒了。”周辰叹了口气,又从朕换成我,他从一开始温文有礼,到后来气势B人,而又推心置腹,步步为营,让宁昌不知不觉之间,就忘了自己囚徒的身份,仿佛真与妖皇成了好友,在这里闲茶夜话。

“前代朱雀,曾喜欢过一名人族nv子,可人族的寿元毕竟不比妖族,更何况是神兽,所以在她死之前,我父取了她的血,而后将那nv子的血,与自己融He在一起。”

饶是宁昌作为比天帝寿命还要长的上仙,乍听这话,脑袋也成了浆糊,语T也有点磕巴起来。“不,不是吧?”

周辰卖力忽悠:“要不我怎么会管人族死活?”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体nei,毕竟是流着一半人族的血脉。”

其时上界眼中,妖族虽已没落,可昔日却曾是最尊贵的种族,在宁昌看来,若不是真的,堂堂妖皇焉肯放□段,承认自己拥有卑微人族的血统?

很明显,周辰真挚无伪的表情结He自己的思考,让宁昌相信了这件事情,甚至隐隐对着周辰俊美的笑容,起了同情心。——一个带有人族血统的妖皇要在妖族中确立统治地位,需要经历何等不为人知的艰辛,更重要的是,周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也就是默认了他盟友的身份,表达了一种信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不少。

宁昌顿了顿,终于忍不住捡起先前的话题:“那末陛下,您方才所说的事情**?”

周辰眨眼,无辜道:“我方才说什么了?”

宁昌只得道:“您方才说,另立天帝**”

周辰恍然:“喔,此事有何问题吗?”

如今情势逆转,反正有求于人的不是他。

宁昌zhui角抽了抽,十分有人在屋檐下的自觉:“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作主,不过,陛下若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但请吩咐!”

周辰敛去眸光,微微一笑:“承明无道,天地皆知,人神共愤,然则天帝废立,是你们上界的事,我一介妖族之人,去凑什么热闹?此事若成,我只有一个要求而已。”

宁昌凝神细听,body不由坐得更直了些。

周辰道:“无论是上界,还是妖族,都需立下盟誓,自此之后,都不准干预彼此之事,更不可对人族妄动干戈,若需对人族动武,则要得到仙妖二族共同决议。”

宁昌轻轻松了口气,笑道:“那是自然。”

他本担心周辰会提出什么难以达到的要求,又担心他无所求,其中有诈,在听到周辰的条件之后,所有担心都消失了。说到底,周辰还是担心上界会对妖族发动战争,又想提高妖族的地位而已,这个交易十分He理,又在宁昌的接受范围nei。宁昌相信,他在上界的其他盟友,应该也会同意这个要求的。

周辰眉目淡淡:“如此,上仙可以揭开你的底牌了?”

宁昌叹道:“陛下见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底牌。不瞒您说,如今天庭七宫十八殿,我只与初元宫长乐上仙交情甚笃,有把握说_fu他,其他十八殿,我占其一,nei子占其一,其余虽还有几人没靠向天帝那边,可也不见得与我亲近。”

这就是周辰为何要把宁昌“请”到这里的原因。

其次此人在上界的_geng基足够shen,寿元比现任天帝还长,人脉很广,只不过平日里不喜争斗,当年论功绩,论势力,天帝之位都轮不到他,他也从没那个野心,但狗B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看上去没有威胁的宁昌。因为小nv儿的死,他与天帝之间,实是多了一条shenshen的沟壑,只不过觉得自己实力不够,所以苦苦隐忍退让罢了。但如今若有妖族援手,也未尝不能与天帝周旋一番。

周辰笑道:“如此甚好,你只做有把握的事情,对那些立场不定的人,就没有必要去拉拢,平白打草惊蛇而已,你身份贵重,我也不yu让你涉险。”

宁昌面上却不见喜色:“承明能立足上界,倒行逆施如此之久,并不是好对付的,我那点实力,只怕远远不够,一旦暴露出来,最后又不能成功,那才是满盘皆输,我魂飞魄散不要紧,却不能连累了Q儿朋友。”

周辰道:“此事本来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上仙若不信,我可与之立下血誓。”

宁昌一震,定睛望向周辰。

血誓相当于无形的契约,只不过以天道和自身灵力为凭,违誓者必然会受到极严厉的惩罚,由不得半分虚假,周辰知他所忧,竟愿与他立下血誓,足见诚意。

宁昌静默半晌,终下定决心,破釜沉舟道:“也罢,既然陛下亦有此心,我又何妨舍命陪君子!”

周辰朗笑,“爽快!”

说罢右手上翻,将迤逦广袖往上略挽了挽,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甲在手腕上轻轻一划,顺势出现一道红色伤口。

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却没有往下滴淌,而是在周辰的声音里一滴滴漂浮起来,于半空结成契印。

“吾,妖族之皇,周辰,愿结契约,与宁昌共灭天帝承明,天道为证,不死不休!”

宁昌自然也划破手腕,依样立誓。

待得立完誓,宁昌如释重负:“多谢陛□谅!”

周辰:“何必客气,各取所需罢了,有承明在一日,你我都不会安宁。”

宁昌点点头,道:“不错,此人手段之狠辣,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不知陛下打算先从哪里下手?”

周辰道:“飞影宫。”

宁昌一怔,继而恍然:“离间计?”

周辰颔首:“撇开承明心腹这层身份,两人本身便是相看两相厌的,只需平日里找机会,三言两语挑拨,日久天长,不愁他们不会心生芥d。”

宁昌笑道:“这倒好办,nei子与那飞影宫桓楚的仙侣颇有几分交情,可从她处下手,枕边风的威力再好不过。”

周辰道:“且记过犹不及,点到即止便罢。”

宁昌含笑点头:“陛下放心,如今有陛下助力,无异如虎添翼!除此之外,我还有一计。”

周辰道:“愿闻其详。”

宁昌冷笑一声,轻轻道:“从承明身上下手。”

二人谈了半宿,按照计划,周辰让人将宁昌打伤,作出严刑B供的痕迹,为了取信于人,这伤还得真,不能假,宁昌灵力被抽去大半,几乎也没了半条老命,伤痕累累被“送回”上界去了。

周辰捏了捏额角,眉宇之间泛起一丝疲惫,看着外头璀璨灯火,明月高照,轻轻舒了口气,将头上莲花缨玉金冠取下,一头漆黑长发顿时倾泻,盖满肩背。

“不知道阿印现在在做什么?”他喃喃道,又略略提了声音,“什么人在外头?”

“是臣。”那声音醇厚平和。

“进来罢。”没了外人,周辰也不必再端那仪容架子,body往后懒懒一靠。

来人一身白袍,妖族容貌自是不差,然而这人脸上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天生有种让人觉得平和宁静的气息,似乎一看见他,就不由心生喜爱。

离婴风尘仆仆,仍不忘恭敬行礼:“臣不辱使命,将魔主的信带回来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

周辰接过打开,看了片刻,终是露出微微笑意:“谁说人类*诈狡猾,我看简直不及魔族万一。”

离婴不掩忧虑:“只怕魔族没安好心,正想趁着我妖族与上界的矛盾,从中渔翁得利,就算尊主去信说明,也难以打消他们的念头。”

周辰道:“我本就没想过打消他们的念头,魔族想来ca一手,那就随便好了,北海之墟他们又进不来,只能从太初大陆下手,大陆现在有妖兽肆_N_,已经够乱的了,如果再加上魔族,那才真够热闹!”

离婴j神一振:“您的意思是?”

周辰道:“既然上界把妖兽的事情嫁祸给我们,我们也可以把事情推到魔族身上,魔主容羽最恨上界,肯定会以为是上界的诡计,届时天帝腹背受敌,手忙脚乱,对他的天庭难免就要少了几分心思去管理。”

离婴心领神会,笑道:“到时候宁昌那边,就能派上用场了,这出连环计,真是高明得很,臣心悦诚_fu,尊主英明!”

宁昌是上界神仙,他按照上界仙族的习惯,自然将周辰称为陛下,但在妖族nei部,称呼妖皇,习惯用的却是尊主二字。

周辰翻了个白眼:“神兽白泽明明是仁兽,什么时候变成了拍须溜马之兽了,而且你要逢迎,能不能用点新鲜的词,让我_gan受一下你的诚意?”

离婴用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尊主英明,臣所言字字出于肺腑,若无尊主,只怕现在妖族还是一盘散沙,绝无今日局面,每思及此,臣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用来拍尊主的马屁,尊主神武非凡,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以后别说妖族,只怕统一三界,也是指日可待的!”

周辰zhui角抽了抽:“不就是在你新婚第三天将你派出去,至于这么记仇么?”

“臣岂敢,臣**”离婴的话突然顿住,目光凝注在周辰的手腕上。

周辰听他声音戛然而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因为立血誓,袖子挽起来,也没放下,故而右手靠近手肘的地方,露出一块指甲大小的金色符箓,若不仔细端详,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周辰若无其事放下袖子。

离婴的声音却十分震惊:“您,您结了同心血契?!”

周辰没作声。

离婴急得站起来,以为周辰不知道这道符文的用处:“尊主岂可如此,如此轻率!这同心血契**!”

周辰淡淡接口:“同心血契,死生相随,福祸相依,怎了?”

离婴稍稍平静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苦笑道:“看来您是知道了,这同心血契,一旦立下,便是不死不休,无法解开,尊主有了心爱之人,我等臣下只会为您高兴,只是您何必,何必**”

他定了定神,想起北海之墟里那许多为眼前这人的风华而倾倒的妖族少nv们,不由叹了口气:“臣真好奇,不知是谁有那等天大的福气,竟让您肯与之分享一半寿元?”

周辰微微一笑:“没了他,便是天地同寿又如何?”

见离婴竖起耳朵,又道:“你不必急着打听,日后便知。”

说罢伸了个懒yao,瞟了他一眼,“爱卿还要留下来侍寝不成?”

这是要赶人了,离婴捺下万分好奇的心理,十分识趣道:“臣告退。”

人一走,周辰立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喜滋滋道:“阿印,娘子,Xi妇儿,我来看你了!”

他用手指在上面划了几划,镜面由混沌渐渐变为清晰,显露出里面的景象。

彼时周印正在天衍宗广场上,说出输了neng_yi_fu的话来。

周辰看得咬牙切齿。连我都没看过,谁敢看我杀他全家!

却是对周印没有半分埋怨,在他心里,别说对周印发火,便是说一说重话都是舍不得的。

我家阿印那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有错,错的那都是别人!

接下来自然便是周印与秦无忌的斗法,他忍不住又拿起来看,在那里看得目不转睛,时而高兴,时而愤怒,时而担心,时而傻乐,全无刚才的风仪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神经病。

只见他看了半响,蓦地将桌案重重一拍,吓得门口的侍卫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要闯进来。

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冷笑:“_M的,敢欺负我Xi妇儿,你活腻了!”

87、

周印很爱干净,但他却并不讲究。

在有条件的时候,宁可不用清洁的法术,也要沐浴一番,body浸泡在热水里,跟用一个法术保持干净的_gan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过在没有条件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千里赶路,夜宿野外,甚至几天几夜不_have a bath_。

不过现在的条件很好,自然不能*费了。

由雪白蚕丝织就的渔歌唱晚画屏背后,周印半身浸在硕大的木桶里,脖颈微微后仰,靠在木桶边缘,双目轻阖,水柱从乌发上滚落,顺着额角滑到睫毛上,颤巍巍停住,yu落未落,雪梅露珠一般,衬得在蒸气氤氲中的肌肤越发冷白。

body得到放松,思绪却没有停止。

他现在是金丹初期,按照大陆上的说法,已经正式踏入高阶修士的行列,但是在未来需要应付的诸多人事面前,金丹初期对于真正的高手,不过是随手就可以杀死的蝼蚁罢了。

上辈子他正是希望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才会一直修炼下去,而他生命中的意义,最后也只剩下修炼而已,纵然如此,还是功亏一篑,修为再高,抵不过别人一个手指,上界觉得他是魔修,更是一个不可掌控的变数,所以就轻而易举将他抹杀。

这一世,当周围渐渐聚拢许多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一是出世,一是入世。

身在凡尘,本就不可能超neng物外,更何况那些九天之上的神仙,也非真正无yu无求,所以他也不再像前世那样蛰伏于塞外冰山之中数十年未出,如今行径,倒似个正统的名门修士了。

但无论哪种修行方式,现在能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妖兽的肆_N_,修真门派之间的暗潮汹涌,甚至是上界的*谋,林林总总,无不昭示着一场席卷天地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想要在乱世之中活下来,实力是唯一的。

他摊开手掌,又握了握,_gan受灵力在body脉络之间的流淌,法术和历练自不必说,丹境却还有些欠缺,起码还需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有把握晋阶,不过现在在天衍宗,是不可能有那个环境的,一旦回到上玄宗,估计麻烦也随之而来了。

敲门声响起。

“谁?”他动也不动,淡淡问道。

“是我们。”云纵在门外道,他说的是我们,而非我,自然还有清莹了。

周印微微皱眉,随即起身,从浴桶里走出来,又穿好_yi裳,拢了拢半*长发,这才从屏风后面步出:“进来。”

云纵推门而入,看见周印模样,不由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清莹面色凝重,她已经从云纵那里得知他们出去之后听到那对师兄妹的谈话,自然轻松不起来,更无心T侃周印,只开门见山道:“后山一事,干系重大。”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如今有两件大事,若天衍宗当真豢养妖兽,查探自然是必须的,还得带走证据,以便将来可以在天下人面前公开。其次,卿卿自回去报信之后,再无消息传来,我怕本门也出了状况,须得尽早回去。要么我去后山看看,你们先行回去。”

她说话之前,便在四周布下结界,外头还有弟子把手,不虞有人靠近偷听,尽可商议机密。

周印道:“暂时不能。”

清莹一怔:“为何?”

见周印没有开口的意思,云纵便接道:“虽然此行有十几个门人,但实际上能够御敌的,也就我们三人,如果现在分散开来,只怕两头都要出事。”

清莹苦笑:“确是如此。”

云纵看了周印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道:“我与阿印去后山,师叔留下来,万一他们起疑心,也可与之周旋一二。”

清莹修为极高,于庶务上却不大j通,闻言迟疑道:“那后山若有妖兽,必然守卫森严,结界只怕也不好破,不若由我去吧。”

云纵道:“你去了,这里无人坐镇,他们疑心更大,若是正常,我们三日便可回来,若三日还未归,你即刻带人回上玄宗。”

如今三人之中,作主的反倒成了云纵与周印,清莹本就不大介意这些,见两人都定下来,自也点头答应了。

清莹一走,只余二人在屋里。

云纵道:“你怎么话越发少了?”

周印的*发在面料上浸出几道水印,白色单_yi下,匀称*的肌理隐隐可见,云纵只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转而盯住自己面前的茶杯。

周印看了看云纵,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喔。”

云纵:“**”

这个语气词的意思有两个,反正有云纵在,他肯定会帮他把话说完整,再者这两天说的话够多了,周印觉得说话是一件比斗法还要累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饶是孤傲如云纵,对上他,也半分脾气都没有了。

云纵道:“那我们明日再去,今日你太累了。”

周印微微点头。

云纵看着周印,忽然发现对方那双如同上好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清冽无尘,空旷幽远,纯粹得不带半分杂质,映着冷峻清隽的容颜,黑的愈黑,白的愈白,仿佛古井中最清最冷的水,伸手一舀,便能舀起半勺明月。

这人或许并不自知,白天与秦无忌斗法之后,他站在半空之上,风华之盛,已倾倒了所有人,然而他冷心冷情,从未在意任何人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因此动摇自己的道心。

犹矿出金,如铅出银,超心炼冶,绝爱缁磷。

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窅然空踪。

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汩汩而出。

他修炼至今百来年,从未因为任何事情动容过,纵然未婚Q另嫁他人,于他也不过是清风过耳,可有可无。

然而此刻**

半晌之后,云纵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去。

周印从头到尾未置一词,见门开了又阖上,便闭上眼,T息行气。

敲门声又响起。

“宝儿?”这回是周章。

“何事?”周印眼也不睁。

“我来看看你A。”周章的声音带了一丝委屈。

“我没事,你回去吧。”周印淡淡道。

“哦。”周章虽然很想看到人,但既然周印拒绝,他也不敢强行闯Jin_qu,只好在外头道,“我带了些补齐增益的药过来,就放在外头,你记得出来拿,还有听说晚上要起风,你门窗记得关好,虽然是修士但要是不注意也会生病的,明天就不要去看斗法了,你记得好好休息**”

周印:“**”

不让人进来都这么能说,进来之后自己一晚上就别想清静了。

见里头半天没声响,周章说了一大通,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无话可说了,只好把药放下,怏怏离去。

天衍宗虽是建于平原之上,可那只是相对于前山众多殿宇楼台来说,后头原本是座小丘陵,当初天衍宗建派之初,出于安全考虑,便从天下各处挪来巨石,累于此处,又种上粗枝大叶的林木,将其变成一座小有规模的山林。

这样一座山林,没头没脑的,纵是两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贸然闯Jin_qu,天衍宗藏龙卧虎,一个不好,就要全军覆灭。

不过周印早有准备。

昨日在竹林小径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个男弟子身上下了一道符。

与其说符,不如说是蛊。

周印前世踏遍大江南北,也见过南疆的制蛊之法,如今离南疆何止数千里,虽说无法达到那种出神入化的效果,但起码的追踪还是没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非药非符,更非法术,自然也就没人能察觉了。

云纵本还考虑要如何潜入才隐秘,听了周印的话,倒是半天没出声。

虽冷心冷情,却心细如发。

这等人物**

这等人物如何,他却没有再想下去,昨夜那缕神思,已是意外。

他自少年时入了上玄宗,便已决意一心修炼,以窥天道,于此事上,从无半分杂念,入世是为了历练,此番到天衍宗来,也是因为师尊清和真人的嘱咐,否则以他的x子,是不可能来趟浑水的。

周印的x子比他更冷更独,自然更是如此。

云纵很快拉回思绪,压下自己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_gan觉。

二人正走在竹林小径处。

这里是通往后山的一条必经之道。

这会儿正是斗法的第二天,这里一如昨日静谧。

那三件法宝,别说天下的修真之士东西,连天衍宗本门弟子也瞧得眼热,而天衍宗又没有禁止本门弟子上场,一时之间,门中弟子十有□,都在前面广场上。

时机正好。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用了隐身术,周印循着那弟子的气息追踪,云纵尾随。

竹林尽头,又是一片雪槐树,只不过现在不是槐树开花的时节,入目仍是翠绿,不见半点星白。

周印忽然加快了脚步,鞋子在地上掠过,不留半点痕迹。

云纵紧紧缀在后头。

前面不远处站了个人,正是被周印下了追踪蛊的男弟子。

只见他站在两棵槐树中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口中念念有词,少顷,抬起一脚便要向前。

忽然后劲被一gu大力击中,那弟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扑倒在地,玉牌从手上掉下,落入一只修长*的手里。

周印拿着玉牌往前踏出一步,便见眼前景色倏然为之一变。

云纵一手提起那弟子的后领,跟着走Jin_qu。

本是郁郁葱葱,秀木四立的景象,转眼之间就变成*森暗沉的屋子。

四周铁栏横立,潮*陈腐,还散发出一gu令人作呕的味道。

分明是牢_F_。

若有似无,传来一阵阵的低泣悲鸣,声音里头的绝望,凄凉,怨毒,几乎让每一个听到的人恨不得掩了耳朵,掉头就走。

那男弟子曾经跟lover说过,这里负责的就他一个,而且还是送饭的,因为此地属于高度机密,想也知道,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上官函不可能派一个长老在此镇守,那纯粹是平白惹人注意,这种低阶弟子,反而更安全。

但是人少,不代表出入无忌,往往在这种地方,禁制和结界更多。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让二人吃惊,云纵把人丢在一边,周印则结了法印,丢出数道符箓,试探这里是否布下结界。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仿佛确确实实只是一间牢_F_而已。

物反其常必为妖。

云纵面色冷峻,无常刀已经握在手里,周印虽然没有拿出苍河剑,也每几步,都要丢出一道符箓。

在刚进来的开阔之后,前面需要沿着通道一直走,而两边的铁栅栏,隔开了一个个小间,狭小之极,密不透风,B仄压抑。

墙壁上的油灯微微摇曳,虽然黯淡,但总算不必自己点灯。

借着微弱的光线,两人都看清栅栏后面的情景。

每个小间里,都关着一个全身□的nv人。

那些nv人披头散发,目光涣散,身上到处都是青紫污渍,甚至还有斑斑血迹,见了他们也不吃惊害怕,zhui里只发出嗬嗬嗬的笑声或哭声,令人不寒而栗,有些则*在墙角,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周印他们沿着通道走到尽头,才发现这间牢_F_往下竟还有三层。

再往下一层,关的是十数只妖兽。

那些妖兽长相之怪异,已经不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满zhui獠牙,肌r虬结,双掌利爪森森,正是周印他们先前在沙漠客栈里遇到的妖兽,只不过体形稍小,看起来似乎还未长成。

那些妖兽见了他们俱都张牙舞爪地要扑上来,无奈四肢被法术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声声嘶吼,血红眼珠满含怨毒。

惨叫和悲鸣的声响从脚下传来,时有时无。

两人此时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却都不作声,只是继续往下一层。

晦暗的灯火下,人与兽□的情景如同无间地狱。

nv人们被强迫着趴在地上,妖兽在背后粗喘着气进进出出,身下的胴体已经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nv人的两只胳膊不自然地往前扭曲,无法动弹,yao部却被利爪紧紧嵌入血r固定住,承受着身后的撞击,久久才发出一声近乎惨叫的shen_y,早已奄奄一息。

谁也不会想到,在大路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而天衍宗之所以敢铤而走险,甚至与全天下为敌,归_geng结底,不过是因为交易的另一方作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以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

这样的交易,自然划算得很,回报也可能相当之大,所以天衍宗野心勃勃,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反过来说,如果不是经历了莲音仙府等一系列事情,又有周辰这个变数在,纵然周印再聪明,也不可能发现这背后天大的文章。

若是要让天衍宗的*谋毁于一旦,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这一切公诸于众。

但问题是,这里四处都布下了结界,单凭他们两个人,绝无可能破除结界,把妖兽引出去,最重要的是,妖兽一旦没了禁锢,必然会先杀死这些nv人,届时想要达到的效果便没了。

云纵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关节,道:“先出去再说,不必打草惊蛇。”

周印嗯了一声,二人脚步不停,回到首层,提起那名昏迷了的弟子往外走。

身上揣着玉牌,按照对方进来时的程序依样*作,但脚步刚刚踏出牢_F_的那一刻,两人的心却都一沉。

阵法变了!

结界如同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将二人阻挡在里面。

周遭也不再是*暗的牢_F_,而被困在他们刚才进来的那片槐林。

槐者,鬼木也,x极*,用来布置阵法杀人,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广场上,上官函原本坐在椅子上,微笑观战的脸色微微一变。

“李长老,随本座来,萧长老留下主持!”他沉声道,蓦地起身便走。

李九章与萧成君对视一眼,心知定是出了事。

两个金丹修士He力能够产生什么效果?

只怕连一个元婴修士也无法硬接下来。

但眼前这个结界,上官函却颇费心思。

他shen知这里的重要x,所以He三名元婴修士之力布下这个巧夺天工的结界,进易出难,意在将擅入者困死在里头。更甚者,除了李九章和萧成君之外,天衍宗的其它长老或阁主,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存在。

所以即便周印的苍河剑与云纵的无常刀He在一起,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这个结界。

“呵呵,有朋自远方来,竟是恶客。”

前方的槐木蓦地扭曲起来,上官函的身影骤现。

面容温煦,眼神*鸷。

“不知两位道友,何以放着斗法不看,跑到此处闲逛,”他的视线落在周印身上,微微一笑,“难道是昨日与无忌斗法一事,让道友埋怨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周印与云纵,几乎同时,一跃而起,苍河剑与无常刀挟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当头劈下。

毫无疑问,上官函是来灭口的,而周印他们今日若还想活着出去,眼前便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黑雾与红光如海潮汹涌,铺天盖地漫卷过去。

上官函动也不动。

身后的李九章忽然现身,但见袍袖微振,一卷空白竹简悬空隔在双方中间,便将红光与黑雾挡住,继而反噬!

“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上官函冷笑一声:“今日都留下命来!”

双手现出一对白若羊脂琼玉,美如月明华屋的钩子,顺着苍河剑与无常刀的反噬之势,身形若鬼若魅,袅如一缕轻烟,以r眼不可见的速度飘过去,直取二人面门!

那头李九章收了竹简,跃身而起,却是当先扑向周印。

周印反应极快,连退数十步,果断将苍河剑掷向上官函,再侧身一避,避开那道剑光的反噬,但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应付李九章。

掌风已至,穿透了他的护身结界。

一个只是金丹初期,一个却是元婴初期,两人的差距在此时毕现无疑。

五脏六腑瞬间如同移位,浑身像撕裂一般,又似燃起熊熊火焰,要将整个人吞噬,周印吐出一口血,无力再抓住什么稳住身形,body直接从半空坠落下来。

他的意识还很清醒,却发现自己没有摔在意料之中的树上或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有一个熟悉而焦灼的声音。

“阿印!”

88、

当初周辰给他的手镯,曾经说过可以用三次,先前初到天衍宗,与萧成君斗法时,曾经用过一次,现在还剩两次,周印并不想轻易动用。

然而此刻,当他避开上官函的攻击和自己剑气的反噬之后,已经毫无余力,眼看萧成君那倾尽全力的一掌,便要将他立毙于此,他心念一动,本是要动用手镯的力量,却不知怎的微微一晃神,心头倏而窜过一gu难以言喻的微妙_gan应,竟让反应慢了半拍。

高手对决,怎容片刻疏忽!只这一瞬间,萧成君的掌风已至,挟着元婴修士的凌厉劲气,萧成君是妖兽一事为数不多的知lover之一,他更知道今日必要杀死二人,更因之前与周印的罅隙,他这一掌几乎用上了十成功力,毫不留情。

萧成君见自己一击不成,周印居然似乎还有余力去抵挡,不由咬咬牙,正想再补上一掌,却见眼前忽而金光大Zhang,刺得他双目*痛,不得不闭上眼睛,一面抽身想要后退,立时有一gu焚天热*迎面而来,几yu将他灼烧殆尽。

此时听得隐约有人道:“不要化形**”

灼热窒息的_gan觉陡然消失,萧成君被热*掀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朦胧之中张开眼,看见周印似乎被一个白_yi人拦yao抱住,飘然落地。

周辰原是抱着变成毛团,偷偷藏在周印的_F_间里,待他回_F_时突然蹦出来,给对方一个惊喜的打算,谁知在他脑补各种见面时的场面一边吱吱笑着在被窝上滚了几十圈,弄了满床的印子和_chicken_毛之后,还是没人进来。

收起哀怨的心情,一路循着气息往后山走,便看到之前那一幕。

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欺负了!

周辰瞬间炸毛。

那头上官函正要对云纵下手,冷不防有人横ca一手,他见势不妙,转身就飞,也不管倒在地上的萧成君了,周辰手里还抱着周印,不免要分心照顾他的伤势,这一耽搁,人已经没影了。

萧成君被刚才那gu九天神火打得吐血昏迷,人事不知。

周辰冷冷一笑,抬掌便要杀人。

一只手按住他。

“不必管他**破结界,先把里面的nv人放了,再放妖兽。”

因为受伤,原本冷白的脸色愈发苍白,周印蹙着眉头,话说得有点气喘,但有周辰源源输入体nei的灵力,反倒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

刚才不让周辰化形,自然是不希望他暴露身份,平白惹来猜疑。

再者现在上官函一跑,极有可能打算去搬救兵,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天衍宗,最重要的是天衍宗如今与上界有勾连,以周辰如今的修为,单独对上上界,也没有什么胜算可言。

既然如此,倒不如索x把事情闹大,先发制人,让上官函收拾麻烦去吧。

周辰轻轻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将他放下。

“你忍忍。”

周印微不可见地点头,靠坐在树上闭目养神。

那头云纵被上官函一击之下,受的伤也不轻,二话不说掏出几颗药吃下,便盘tuiT息。

周辰走到空旷处,双手翻飞,结了个法印,阖上眼,T动周围气息。

朱雀乃上古神兽,天地所生,天生能够_gan应万物,呼风唤雨,纵然周辰现在才元婴中期,但如果T动朱雀本身的神力,绝不仅此。

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返虚入荤,积健为雄,千变万化,未始有极。

霎那之间,狂风骤起,天摇地动!

脚下的土地不停颤动,一寸寸裂开,周围的树被连_geng拔起,树枝与树_geng节节碎裂,风以周辰为圆心在半空呼啸着打旋。

站在中间的周辰,袍袖被风吹得高高鼓起,鬓发未乱,若神祗一般,漠然看着眼前的空间一点点扭曲,露出那条通往地牢的阶梯。

周辰双手结莲花印,双手蓦地拍向地面,传承自历代朱雀的记忆,繁复而华丽的动作在他做来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

只见前方本就已经裂开的地面轰然塌陷,地牢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周辰跃入地牢,逐一打开地牢,将浑身□的nv人带上地面。

那些神智早已癫狂,乍见光线便尖叫不已,_geng本无需周辰把她们丢出去,就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槐林。

过了片刻,他从地牢塌陷的裂口飞出,将周印抱起。

“我给那些妖兽施了晕眩术,一刻钟之后它们就会跑出来了,足够那些修士过来,至于第三层正在□的修士,我没有动。让它们待在那里,届时看天衍宗如何收场,我们先走!”

周印面色苍白,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睫毛微微一颤。

之前他忽然_gan应到周辰的气息,以致于出现那片刻的分神,让萧成君十成功力悉数打在他身上,此时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已是心志坚定之极。

云纵闻言睁眼,跟着他们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至于萧成君,他依旧没有醒过来,狼狈地倒在一边,脸上身上满是刚才被树枝飞舞刮出来的血痕,早就被人遗忘了。

周辰这一搅和,弄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上官函还来不及想出应对的法子,便已惊动了广场上的各宗门修士,众人停下斗法,纷纷朝动静来源飞去。

暂且捺下那边的混乱不提,周辰三人从另一条路走,堪堪出了林子,周辰便停下来:“我要带他去疗伤,你自便吧。”

云纵看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周印一眼,也没废话,只点点头:“那就拜托了。”

转身离开,回上玄宗的居所去疗伤。

拜托什么,那是我娘子,又不是你娘子!周辰暗自冷哼,抱起周印便走。

他没有走太远,当初白鹤传信,周印便将自己随身出入天衍宗的玉牌给了白鹤带回去,是以之前周辰能够出入自如,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此时有了玉牌,用上隐身术,带着周印出了天衍宗地界,寻了附近密林一处隐蔽的山洞。

洞中*冷潮*,并不适宜居住,却不虞有人打扰,是最清静的疗伤之所。

他将山洞打扫干净,又neng下自己的外袍,将周印轻轻放在上面。

俯□,将对方zhui角的血迹一一吻去,执起周印的手腕探了探,微微蹙眉。

“阿印,你醒醒。”

“**”眼皮微微一动,周印勉力睁开眼睛,望住周印,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失去半分清明。

周辰从还未化形的时候起,就爱极了他这双看似平静无波,却承载了清奇幽远的眼睛,那会儿常常借着毛团的体形在他身边打滚耍赖,也不过是为了这双眼睛的注意力能多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现在却没有心思去细看了,他抚着周印的脸,柔声道:“阿印,你伤得不轻,我方才看了一下,你体nei的金丹崩散,难以凝聚,修为去了大半,很不乐观。”

周印一动不动地听着,眼里没有流露出一丝激动或震惊,仿佛早有预料。

“现在有两条路子,一是将你的修为彻底废除,全部重新来过。还有第二条路,”周辰亲亲他的额角,握住他的手,“是与我双修。”

“我知道你们人间道侣,也有He籍双修的说法,但我是上古神兽,若与我双修,效果远不可同日而语,不仅能够为你修复丹境,你自己本身的修为,也能更进一步,这是最好的法子。”

周印一瞬不瞬地望住他。

周辰顿了顿,声音极温柔:“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北海之墟有一种植物,可以巩固元气,增进修为,令修炼事半功倍,我会去为你找来,不会让你受一点重新修炼之苦的。”

洞外岩石上的积水滴落下来,清晰可闻,更显得此刻安静。

周印垂下眼睑,没说话,仿佛睡着了。

周辰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周印望着头顶的岩石,那一层层斑驳的花纹,显示出这个山洞的年龄。

对宇宙洪荒而言,亿万年不过弹指而过。

前世这个年纪在做什么,他已经忘记了。

想必不是在修炼,就是在追杀逃亡中度日。

而今无法动弹,却有一个人在身边。

天道无情。

他曾经是这么认为的,前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从来不会在任何虚无缥缈的人或事上*费一丁半点的时间。

但若真是无情,nv娲为何要与伏羲结为夫Q,共工又为何会怒触不周之山?

天道之数,人心之变,真与不夺,强得易贫。

归_geng结底,不过自然二字罢了。

手被紧紧握住,那人掌心甚至沁出一点*热,悉数传递过来。

纵然现在五脏六腑都疼到极点,周印仍旧微微扯了一下zhui角,视线落在旁边的人身上,将手挣了挣,挣不开。

“手心的汗**一会别擦我身上。”

周辰怔了一下,继而狂喜,心神激*之下,竟然语无伦次起来:“阿,阿印,娘子,你答应了吗,我没听错吧?”忍不住抱住周印的手亲了又亲蹭了又蹭,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几乎就要冲出去跑上几圈,向全世界宣告一声。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有很多种面貌,优雅从容,气势凛然,甚至谈笑间与宁昌化敌为友,结成同盟,但在周印面前,他永远只有一种x情。

周印闭上眼,懒得理他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不小,噼里啪啦打在叶子上,将整个山林yinJ上一层清寒微冷。

然而洞nei,因为有周辰的结界在,不仅不冷,还很温暖。

细密的吻从额头落下,顺着眼角,鼻翼,脸颊,zhui唇,下巴,一一落下,然后在喉结处停下,轻轻咬住,伸出*头tian着,_gan受着旁边脉络的跳动,在那*的线条上烙下自己的印记。

将摊子叠了叠垫在他yao下,将他半扶半抱,解开外袍,因为珍视,每一个动作都近乎虔诚,细致得仿佛身下是一件贵重而爱惜的易碎品。

朱雀纵然是一死一生,无法与别人诞下后代,但历代朱雀并不是没有爱人的,却从来没有像周辰这样,立下同心血契,愿意将寿元与对方分享。

即使此刻周印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周辰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就这么死了,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他就觉得万念俱灰,世上的一切,将再也无法xi引他的注意。

雁失其侣,悲鸣而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shen。

周辰执起他的手,一_geng_geng手指吻过,眷恋流连,一面挑开_yi带,露出大片Xiong膛。

*却并不瘦弱,宽健优美,肌理分明,手指按上去,滑腻如玉,富有弹x。

手抚着那漂亮的yao际,灵力源源不断输入,修复那些受损的脏腑。

而后覆上那苍白的唇,轻轻咬住,吮xi,*头撬开牙关,缠绵而细致地,shen吻,直到_gan觉对方的气息微微急促起来才放开,转而吻上Xiong前那颗淡红的蕊子,牙齿轻轻咬住,*头刷过,疼痛而又麻痒的_gan觉让周印禁不住微微弓起body。

“阿印**”

赞叹般的叹息如羽毛掠过耳际,ku带被扯开,褪下,皮肤接触到空气,因为受伤而有些怕冷的体质微微战栗,随即又被温暖而有力的臂膀抱住。

手指探上紧闭的入口,轻轻刺探,轻旋,慢慢jin_ru。

挑拨得他情动,周辰便不敢再耽搁,纵然此刻是如此美好,但目的还是疗伤,自然是越快越好。

待得那手指微微拓开了一些,觉得这具body已经不那么紧绷僵硬了,他自己盘tui坐好,又扶着对方将他抱起来,让他的双tui都攀在自己yao际。

“你忍忍**”

“**”周印仰起脖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气息急促而灼热,微微睁开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衬着脸上因为温度升高而熏出来的微红,看得周辰有些失了神。

两人身上都已经汗*重_yi,周印的单_yi已经被半褪到yao际,因为汗水也越发滑腻的皮肤触手微凉,周辰生怕他着凉,朝角落几个弹指,又点了几簇火苗,悬空摇曳。

“夫最上者,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净为妙用,无为为丹基,x命为铅汞,定慧为水火**”周辰慢慢地念着,周印闭上眼,竭力定下心神,像平日修炼那样,抱元守一,将耳边的话记下来。

最初难以忍受的撕裂痛楚过后,一gu灵力随着两人结He的地方逐渐流遍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地包裹着他们,抚平每一条经络,修复每一条血脉,这是一种不同于任何_gan受的温暖,不仅周印微微一震,连周辰也舒_fu得几乎要shen_y出来。

He籍双修,受益的不是周印一个而已,周辰自然也得益匪浅。

随着韵律加快,这gu温暖的气流,从微弱慢慢变得明显,继而全身无处不在地流淌,周印觉得自己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很多。

雨势未停,如针般从天上落下,洞口形成一道水帘,将里外两个世界隔绝起来,草木映碧,悠悠空尘。

十指相扣,抵死缠绵,带着几yu嵌入骨血的shen刻,心跳与ChuanXi交织在一起,不知落入谁的耳中,又落入谁的心间。

89、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雨不知何时停的,外头仍有积水,水滴从高处落下,又落入草木土壤之中,新绿洗尘,青石交碧,似乎连鼻息间也充满了*润的清新。

周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伤势竟有了很大好转,不仅被损坏的丹境已经修复过来,而且比之前更加稳固,经脉之中隐隐有一gu浑厚的灵力在流淌,透着暖洋洋的慵懒,照这样的情形来看,也许不用三个月,就可以晋阶了。

他其实并不大记得昨夜详细的情形,如今回忆起来,脑海中仿佛只剩下一片混沌,在清明与迷情之间徘徊,时起时落,沉浮不定。

四周的火苗已经熄灭,却并不冷。

yao上横着一条胳膊,将他紧紧箍住,那人的脑袋靠在自己的颈窝处,Xiong膛起伏,呼xi绵长,似乎还没醒。

凌乱的被褥被压在身下,全是褶皱和各种情爱痕迹,_yi裳凌乱丢在一旁,两人几近□,周印低头一看,从视线可及的Xiong口到腹下,他身上布满了青青红红一堆斑驳印子。

他微微起身,声音过了yi_ye,有些初醒的暗哑:“起床。”

对方动也不动,好梦正酣。

周印面不改色,手伸到他yao际的*位,食指一戳。

“嗷呜!”周辰跳了起来,泪眼汪汪地指控,“你又欺负我,人家明明还在睡觉!”

睡觉的时候还能紧紧抱住自己的yao,那力气比平时还大。周印也懒得戳穿他,坐起来穿_yi。

“我来我来!”周辰屡败屡战,脸皮早就比城墙还厚,又狗tui地凑过来,帮他穿_yi_fu,梳头发——顺便吃豆腐。

“我家小印的头发真好,yao也好细!”不老实的手从周印的yao上拂过,借着束yao带的机会摸上几把,又捞起那一头鸦羽青丝,爱不释手地把玩,余光瞥见周印面无表情的侧脸,见那眼角上若隐若现还浮着yi_ye激情留下的红痕,但神色早已与平日无异。

周印被他磨磨蹭蹭弄得不耐,正想自己动手,冷不防一双手从背后绕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你是不是后悔了?”低低的声音里有着几不可闻的惶惑。

周印静默半晌,难得叹了口气:“我平素便是这幅表情,你又不是不知。”

这算是间接的解释了吧?

孰料背后半天没有动静,周印微微蹙眉,他不说则已,只要一开口,三言两语便能撩拨得对方勃然大怒,不可谓不厉害,但说到温存安慰,却从未试过。

正想着开口的措辞,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叽叽咕咕的得意傻笑:“我家小印印真是害羞,连表白都这么含蓄,我就知道你shenshen地爱我,肯定不会后悔的!哎哟我好幸福A!不行了,等回去我一定要昭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我跟你已经订了终生,气死他们!”

周印:“**”

其实这个人的脸皮_geng本就厚到天下无敌了吧,哪里会需要什么安慰。

来不及摆出冷脸,周辰就贴上来,死皮赖脸拉着他厮磨了大半天,差点又要上演被翻红*的春宫戏,最后以周印忍无可忍,送了他后脑勺一记巴掌宣告终结。

周辰终于老老实实地挨着他,手不敢再乱动,委屈道:“你就只会欺负我**”

周印听而不闻,道:“妖兽的事暴露,对于上界来说,天衍宗是否不再有利用价值?”

可以想象,他们回到天衍宗之后,会面临怎样一场混乱,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端。一张天罗地网已然打开,而众生依旧懵懵懂懂,许多人身在局中,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一步,难以窥见整个棋局,太初大陆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和平,从上古开始,众神之战,仙妖之乱,到如今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一场几可预见的腥风血雨,又将在不远的将来掀起惊涛骇*,席卷整个大陆。

佳人在怀,却要收敛心神谈正事,周辰觉得自己就是那被Xi妇压榨的苦命小白菜。“还有没有利用价值我不知道,但那些妖兽本来就是上界为了挑拨矛盾的产物,数目也就那么多,不足以颠覆人族,所以他的这步棋基本被我们弄废了。但以承明的手段,必不会把希望全放在天衍宗上,在其它门派也许还有暗棋,再不济,可以直接降下天惩,再派人下来灭世,只是这样一来,上界想要在凡人心目中维持的形象就没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这一步的。”

他顿了顿,又道:“上玄宗可能也不太平,你要有心理准备。”

周印不语。

他之所以跟上玄宗扯上联系,一来是清和老头的算计,二来云纵是他认可的同伴,三来上玄宗可以为他的修行提供一些便利,至于黄文君和贺芸等人,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能帮的话他也会伸手拉一把,再多的人,就与他无关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博爱慈悲,泽被苍生的人,这辈子身边有寥寥几个同伴,已经是难得。

“妖族那边任你ca手上界与大陆的事情?”他看向周辰。

周辰即便是妖皇,也不可能忽略族中大多数人的意见。

周辰立时眉眼弯弯,“阿印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搂住周印,贴着他的背猛蹭,“我就知道我家小印印最好了,其实也是当然的拉,这世上只有我能透过你这张面瘫脸看到你纯情的本质,你不爱我能爱谁呢!”

周印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一种语言可以用来形容这个人了,索x闭上zhui,任他在那里蹦跶个够。

半个时辰后,周辰终于消停下来,想起正事:“在仙妖之战中,妖族死伤殆尽,剩余几个老头子,做梦都在想着要恢复妖族往日的辉煌,我这一ca手,正好有了搅乱上界计划的机会,他们当然求之不得,至于那些新生的妖族,对我倒是还算忠诚,你不必担心。”说罢亲亲周印的脸。

周印沉默了一下:“我得回去了。”

周辰大惊失色:“这么快,天色还早呢!”

周印看了看洞外,不知道这日上三竿到了他zhui里怎么就叫还早。

那头周辰突然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了,“阿印,我,我肚子疼!”

周印兀自挽起头发,用白玉簪子固定住。

过了片刻,周辰倒是没说话了,只一脸苍白地坐在那里,面如雨下,捂着腹部,咬牙ChuanXi,痛苦不堪的模样。

周印叹了口气,走过去,手搭在他腕上把脉,微微蹙眉,神色缓和下来,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为什么会突然痛起来?”一面伸手去揉他的肚子。

周辰哼哼唧唧:“可能是yi_ye春情,珠胎暗结,有了吧**”

周印:“**”

片刻之后,山洞里传来一声惨叫,把外头树枝上停歇的云雀全吓跑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阿印你太cu_bao了,呜呜呜!”

待两人回到天衍宗时,已是落霞满天的日暮时分。

天衍宗到处都乱糟糟的,广场上还有不少受伤的人在医治,人来人往,神色匆匆,竟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周印走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周辰原是走在他前面半步,殷勤地打开_F_门。

刚开了一条缝隙,蓦地脸色大变,转过身道:“这破地方的屋子就别住了,怎么能让你受委屈,我们到镇上去住最好的客栈吧!”

周印不动声色:“屋里有什么?”

周辰笑眯眯:“什么也没有呀。”body挡在门口,死不让进。

周印看着他。

周辰无辜回望。

周印:“**”

周辰败下阵来,蔫蔫挪开半步。

周印推开门,走Jin_qu。

屋nei一应摆设家私,与他走的时候并无二样,唯独原本洁白整齐的床**

满床狼藉,满床_chicken_毛。

周印:“**”

周辰站在后面无声哀嚎,仿佛看见自己一会儿悲惨的下场了。

周印默默伫立了片刻,转过身。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脚边多了一只毛团,正眨巴着眼睛,良善无害,企图用卖萌来逃避责任。

“周印!”

他抬起头,清莹与云纵走过来,后面还跟着曹航等三名上玄宗弟子。

“听云纵说你受伤了,没事吧?”清莹打量了他一下,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恭喜,你的修为又j进了!”

身旁的云纵不掩讶异,当时周印伤势之重,他是清楚的,没想到被周辰带走不过短短yi_ye,竟已恢复如常。

“他呢?”云纵问。

周印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低头一瞥,毛团已经不见踪影。

“先走了。”

周辰自然不是不告而别,他只是去做一件他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任周印再神通广大也猜不到。

当然,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清莹没时间理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道:“今日有些事要与你们商议。”

周印淡定道:“屋里乱,去你们_F_间。”

清莹不疑有它,点点头:“到我那儿去。”

云纵起码比清莹要更了解周印一点,闻言只觉得有些诡异,不由往周印身后瞥去。

周印面无表情阖上门。

云纵:“**”

几人坐定,清莹道:“昨日你们走后,发生了一桩大乱子,地牢之事,云纵已经大略与我提过,但妖兽放出之后,你们都没有在场,之后又有些事情发生,曹航,你与两位师叔说一说吧。”

云纵伤势并不轻,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他身上有上玄宗的灵药,回来之后又有清莹倾力救护,看起来也已好了七八分。

“是,师祖。”曹航站起来,脸上没了平日里嬉闹八卦的神色,显得很郑重,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便讲起来。

周辰将地牢的封印和结界通通打开,里头的妖兽趁乱跑了出来,被那些闻讯而来的各大宗门修士撞个正着,双方自然发生了一场激战。妖兽再凶残,也抵不过修士这边人多势众,在伤了一些人之后,很快就被剿杀。

这样一来,那些尖叫四散的□nv人,那座地牢,以及下面正在□的妖兽和nv人,自然就映入众人的视野。

若说突如其来的妖兽,还可以理解为天衍宗遭到妖兽攻击,但地牢的存在,就让他们百口莫辩了。

上官函哑巴吃黄连,只得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当时昏迷在边上的萧成君身上,并且当众以门规处置了他,撇清自己和天衍宗。

大家都不是傻子,虽然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奈何不了天衍宗,但心里难免疑虑重重,许多见机得快的,前脚刚击退妖兽,后脚就借故辞别,离开天衍宗,这样一来,各大宗门陆续离场,作鸟兽散,原定几日后举行的宗门大会也无疾而终了。

清莹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自然是为了等周印回来。

上官函这回可谓是万般算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着这件事情,天衍宗不仅声誉扫地,上官函也要应对门派nei部的诘难和声讨,能不能保住宗主之位还是两说,短期之nei是绝无可能再分神出来兴风作*了。

完全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清莹眉间凝重,神色并不因这件事而松快多少。

待曹航说罢,她便道:“此番事情,多亏了你们,待回到本门,我自会向清和师兄为你们请功,不过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回去的好。”

周印伤势已经大好,倒是无所谓。

云纵也淡淡道:“我没问题。”

话刚落音,便听得外头响起敲门声。

“师祖,弟子庞逸!”

“进来。”

庞逸推门而入,面色有点古怪。

清莹微微皱眉:“有事便说,莫要吞吞吐吐。”

庞逸拱手道:“启禀师祖,二位师叔,秦无忌忽然出现在那边广场上,”他虚咳一声,“不着寸缕,逢人就问,他是不是乌*王八蛋。”

见几个人都露出与他一样的古怪神色,庞逸憋着笑继续道:“如果那人答不是,还要被他打一顿。”

他之前被秦无忌害得差点没了命,自然十分厌恶此人,乍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笑破肚皮,那天衍宗的脸皮是彻底没了。

众人:“**”

90、

从刚才庞逸跑进来,周印就有种直觉般的不祥预_gan,眼下听完,只觉得手痒。

不过面瘫之所以为面瘫,就是因为无论他心里如何想,从头到尾仍然面无表情不动如山地听完曹航的八卦,又听众人商议决定明日回去之后,就跟着起身准备走人。

“阿印!。”云纵喊住他。

“?”周印转身看人。

云纵顿了顿,淡淡道:“**没事。”

说罢抬脚走了出去。

刚才周印站起来,body自然而然往前倾,掩在_yi领之中的脖颈后面,斑驳青紫红印,俱都露了出来。

周印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

所以说,有时候智商高,情商不一定高。

周印回到_F_间的时候,周辰已经回来了。

他觉得刚才自己已经做了一件足以将功抵过的事情,也不怕被Xi妇罚跪搓_yi板了,所以并没有恢复人形,只是把被子都铺下来,盖住罪证,然后在上面呼呼大睡。

不过周印推开_F_门的那一刻,他就醒了,坐在_On the bed_张开毛绒绒的翅膀。

“来,娘子抱抱!”

周印听而不闻,走过去,掀开被子。

_chicken_毛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周印:“**”

周辰:“**”

周辰决定先发制人,扑上去牢牢叼住周印的_yi襟,顺杆爬到他怀里,反正他现在体形这么小,亲亲娘子怎么好意思教训他呢。

周印任他折腾,也不想去收拾了,反正他们明日便要离开,随便在椅子上将就yi_ye也就过去了,至于之后来收拾_F_间的人会不会以为这里曾经住过一只_chicken_或者主人生吃_chicken_之类的,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nei。

周印道:“秦无忌疯了?”

毛团的眼睛里闪烁着*险的光芒,一边为自己洗白:“娘子你误会我了,本妖皇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只不过让他暂时迷了心智而已,明日就会清醒过来了。”

以秦无忌的心高气傲,醒过来知道自己曾经在所有人面前*奔,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这就是欺负我家亲亲的下场!

“你要随我去上玄宗?”周印问,一边把在他怀里吃豆腐的毛团揪出来放在手心。

“妇唱夫随嘛,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事,有事他们会通知我的,我当然要跟在娘子身边培养_gan情吧。”周辰自动自觉在他手心找了个舒_fu的位置,摆出一副要顺毛的姿势。

周印伸出两_geng手指在他下巴处轻挠,周辰舒_fu地眯上眼,开始得意忘形,浑然忘了自己的地位。“左边,再往下点,右边也挠挠!”

周印:“**”

阳光和煦而温暖,从窗棱里照进来,铺在周辰那层软软的绒毛上。

周印道:“要跟去的话,就不要化作人形了。”

周辰眨眼瞅他,表达了为什么的强烈疑问。

周印面不改色:“他们不认识你,突然多了个人,解释太麻烦。还有,方便携带。”

什么叫方便携带!周辰很委屈:“阿印你不爱我了!”

周印在他身上捏了又捏。“你不觉得你这样比变成人或凤凰更好看吗?”

“我要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拍死一切对你有不轨企图的人!”周辰理直气壮。

“嗯?”凤眸瞥过来,带了一抹上挑的,不自知的feng情,让周辰看呆了,禁不住又想起昨夜的绮丽旖旎,顿时心猿意马,再兴不起争取He法权益的念头。

翌日,清莹一行人离开,天衍宗自然要派人来送行。

还是宋易安,只不过这次不止是他,还有天衍宗震阁阁主,如今已经身兼长老之职的方青阳,以及身后数名天衍宗弟子。

他与清莹本是旧识,又不属于上官函的亲信,言谈举止自然要和善许多,就连宋易安,也没了初次见面时那种若隐若现的傲气,一派低眉顺眼,恭敬有礼。

方青阳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还能相见,说来惭愧,敝门出了这种意外,此番招待不周,还请清莹道友与诸位不要介意。”

清莹淡淡一笑:“我倒也罢了,师侄与我这些小弟子们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她一反平日厚道待人的言语,让方青阳有点尴尬,朝宋易安递了个眼色。

宋易安让身后弟子呈上三个长短不一的匣子,一一打开。

里面分别装着安故琴,七杀剑,以及满满一匣子的上品灵石。

方青阳笑道:“区区礼物,聊表歉意,还请清莹道友收下。”又对周印道,“听闻周道友原是镜海派中人,这安故琴,乃当年镜海派先祖,剑仙玄英遗物,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天衍宗先前打的主意,无非是力压上玄宗,号令天下,但现在出了妖兽和地牢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再端着架子,得罪上玄宗。而对于方青阳来说,此次门派之中大换血,上官函的控制不如从前,反倒给了其他人不少机会,包括他在nei。所以这份厚礼,送得不亏。

这些法宝和灵石,说贵重其实也还算贵重,但以清莹的身份地位,还真没放在眼里,只是听方青阳提及周印,便点头道:“如此,便多谢了。”

方青阳下巴一抬,三名弟子便将匣子奉上,由上玄宗弟子收下。

他又说了些客气话,这才目送着清莹等人离去。

因着安故琴的渊源,清莹yu将它给了周印,但周印却道:“此琴于我无用。”

一旁的云纵突然道:“琴给我吧。”

清莹道:“也罢,这两件法宝我也没什么用处,那你便拿了琴吧,周印拿七杀剑。”

剩余灵石,她则让曹航分出来,给底下弟子们,人人有份。

那两件法宝,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也不可能奢望驾驭,上品灵石则是最实在的好处。上玄宗众人自然都笑颜逐开,皆大欢喜。

哎呀,可惜了,那琴不错,还可以给我家娘子奏曲《凤求凰》呢。

周辰从周印怀里露出脑袋,瞅着那古琴被云纵收入储物空间。

其他人早就注意到周印身上多了只宠物,那些nv弟子见了周辰毛绒绒的样子早就想上去摸一把,只是碍于周印的冷脸没敢动。

数人驭着飞行法宝回到上玄宗时,已是数个时辰之后。

之前清莹已传讯回去,早有不少人站在上玄宗山门处迎接,为首的是天玑峰主清言真人。

上玄宗的一草一木,俱都与原来没什么两样,但是众人自从离开这里,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情,此时终于回来,难免忽然有种近似激动的_gan觉。

清莹道:“怎敢劳烦清言师兄亲自来迎?”

七峰之中,清言的存在_gan最弱,平素除了议事,很少出来,那些抛头露面出风头的事情,也向来不见他的影子,此时看到他,清莹自然有点意外。

清言笑道:“师妹一路辛苦,我出来迎一迎也不费事。”

清莹见他笑容之中有些异样,忙问道:“门中近来没事吧?”

清言摇摇头:“先上去再说吧。”

清莹看他不yu多言,想是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便点点头,对云纵等人道:“这样吧,你们先去歇息,回头再说。”

便先随着清言走了。

云纵与周印自无不可,他们转而从另外一条山道上山,两人住的是清和真人所在的天枢峰,与清莹他们并不同路,其他弟子也都各自四散。

这一路上遇到不少人,见了云纵与周印,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两人的修为摆在那里,俱都停下来,恭恭敬敬行礼,喊一声师叔,待两人走远,才继续做事。

这本是上玄宗里低阶弟子对高阶修士的礼数,与当初周印随着镜海派众人初到此处时,完全是两个待遇。一转眼,当年的人事不知早已变了几轮。

云纵忽然微微皱眉:“人好像有点少了。”

周印等他下文。

云纵道:“我虽不常露面,但那些面孔还是认识一些的,现在看来像是全换了人。”顿了顿,又道:“他的身份不比常人,这里处处都是机关,也不乏高人,自己注意些。”

周印知道他说的是周辰,便替他应了,周辰自然也听见了,但他不知怎的,潜意识里对云纵总抱着一gu敌意,索x*在周印_yi襟里,装作听不见。

待回到住的院子,摆设一如原样,只是多了两名侍童,因之前周印在院子周围布下防御阵法,他们进不去,只能站在院子外头。

这些侍童说起来算是上玄宗的外门弟子,只不过修为低微,与nei门七峰的弟子不可同日而语,能够被选上来nei峰侍奉某个修士,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荣幸,因着在高阶修士身边,很有可能被指点一两招,也就受用无穷了。

两人见了周印,齐齐恭敬行礼:“见过师叔。”

周印淡淡道:“我不需要侍童,你们回去吧。”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启禀师叔,是代掌教让我们来的,说您身边无人侍奉,请让我们留下来侍奉您吧。”

周印道:“代掌教是谁?”

侍童道:“是清言真人。”

周印道:“那清和呢?”

他直呼其名,两人听得啧*,讷讷回道:“听说掌教受伤了,正在闭关。”

周印嗯了一声:“你们去跟清言说,我不需要侍童。”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太有杀伤力,两人不敢再说,只得诺诺退下。

周印将院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发现之前布下的阵法并没有被破坏掉,他又加了一层,如此一来,就算外面有人接近,他也可以很快察觉,必要时,阵法还可以起到防御与迷惑的作用。

回到屋子,body立时被人从背后抱住,周印身材已算颀长,但周辰还比他高出半个头,两人身形贴He在一起,竟似十分He适。

下巴忽然被捏住,微微向后扳,周印还来不及说什么,唇上已经传来一阵温热,对方的热情如同他的真身,几要将人焚烧殆尽。

良久,他被吻得有点喘不过气,不由将头往后仰避开对方。

zhui唇微肿,眼角泛红,冷漠稍融。

周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

“阿印,夜shen了,不如我们安歇罢。”

周印看着外面的大太阳,额角抽了抽。

“我要闭关,冲击金丹中期。”

周辰大惊失色:“现在?”

周印嗯了一声:“我现在的修为太低了,完全无法应付元婴修士。”

周辰可怜兮兮:“那我怎么办?”

那头周印已经转身往里屋走。

快进门时,才淡淡抛下一句:“我不希望你有危险时,我只能看着。”

周辰瞬间大喜:“所以其实也是为了与我妇唱夫随吧?”

他话刚落音就想扑上去,前面砰的一声,门已经关上,周辰的鼻子刚好撞上去,差点没流鼻血。

他也顾不上捂鼻子,就在那里嘿嘿地笑:“哎哟小印印,你不要这么别扭嘛,连说句真心话都这么含蓄,咱俩谁跟谁A,夫君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意!”

却说清莹那边,与清言去到天玑峰,进了宣晏宫,各自坐定,便迫不及待问道:“清言师兄,怎么不见清和师兄?”

清言叹了口气,面上这才换了一副愁容,不复方才的平静。

“你们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清莹大惊:“出了何事?可是清和师兄出事?!”

“清玄师兄被杀一事,已经证实是秋师兄所为,秋师兄被囚入水牢,清和师兄气急攻心,差点走火入魔,现在正在闭关,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出来。他Jin_qu之前,让我暂代掌教一职,掌管事务。”他说罢松了口气,“你回来了便好了,要不你来当这个代掌教吧。”

清莹摇头:“你知道我也不喜欢管这些,若师兄想找人帮忙,倒可以找云纵与周印二人,清和师兄对他们甚为器重,此番出去,他们也帮了不少人。”

清言道:“喔,还有此事?那我回头就问问他们,若他们肯帮忙,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清莹听他说着,心思却在他先前那番话上,眉头也紧紧拧着,“秋师兄虽然平日里为人放*不羁了些,但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是杀害清玄师兄的凶手,此事是否还有什么nei情?”

清言苦笑:“我也这么想,但那日清和师兄去见他,出来之后,便说秋师兄确实是凶手,将人给关水牢去了。”

清莹道:“还有一事,我回来时,看到门中弟子,似乎少了一些?”

清言点点头:“是这样,你们走后,又有妖兽来袭,当时秋师兄又趁人不备跑了出来,因此折损了不少弟子。”

清莹听罢,只觉得其中牵连关系有点古怪之处,一时又说不上来。

“当时我曾派了宛卿卿回来报信示警,师兄没有收到?”

清言奇道:“我没见过她A,也从无人来禀报!”

宛卿卿是玉衡峰上颇受宠的弟子,是以清言也认得。

清莹失声道:“她没回来?!”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她不由心神大乱,若宛卿卿从未回来过,那无疑是路上遭了意外,凶多吉少了。

清莹闭了闭眼,站起来:“我得让人出去找找她,还有,水牢是上玄宗历代关押重犯之地,在里头的人无不受尽折磨,秋师兄如何能待,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清言阻止不及,只得任她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提醒:

1、之前提过,秋闲云因为被怀疑杀死清玄而被关起来,只是周印他们离开之前的事情,大家应该还有印象。

2、加个上玄宗的设定提醒,忘了的同学可以看看

上玄宗掌教,天枢峰—清和真人(比较圆滑,会做人,清言说他现在气急攻心,在闭关了)

开阳峰—道号清微,真名葛禹(正在出公差,被掌教派出去帮苍和国君打妖兽了,未归)

天权峰—道号清恒,真名秋闲云(被怀疑杀死清玄)

天璇峰—清玄(挂了,死因未明)

天玑峰—清言(暂代掌教)

瑶光峰—清元(修炼狂,黄文君的师父)

玉衡峰—清莹

91、

苏松和萧余原本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试想一下,两个刚进上玄宗,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一下子得了提拔,让他们过来侍奉一名金丹修士,这种殊荣,不是每个外门弟子都能有的。

但现在,这种荣耀却变成苦闷。

两人坐在院子外头的小板凳上,百无聊赖。

最惨的是,因为那金丹修士下的禁制,他们连院子都进不去,可又不敢就此撂手不干,只好就这么耗着。

萧余第一百零一次叹了口气:“听说刘仁那儿也和我们差不多,那位云师叔也说不需要他们侍奉,把人赶回去了。”

苏松也叹了口气:“可起码他们还是能进院子的,我们连院子都进不了。”

萧余道:“能进院子又如此,云师叔那张冷脸,我看了也发憷,更别说他们了。”

苏松苦笑:“可咱们这位也没好多少呀,那些师兄弟们听说我们来了这里,都羡慕得很,一回去便东问西问,可我能说啥,我现在倒宁愿跟他们换了。”

萧余睨了他一眼:“那你回去吧,我相信j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足够诚心,说不定周师叔会同意我们留下来的。”

他忽然想起那人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情景,纵然不是穿着白_yi,可那一身风华与容姿,没有人会觉得不是谪仙下凡,

苏松哈哈干笑一声:“兄弟,说笑而已嘛,要不要这么认真?”

两人正苦中作乐互相T侃,便见萧余腾地站起来,扭头看向院子。

“你**”苏松有点奇怪,还来不及问出声,他自己也惊骇得A了一声。

一gu强大的灵力从院子里扑面而来,似乎被院子本身的防御阵法牢牢限制住,而无法完全显露出来,即便如此,其威压之大,几乎要让两人禁不住为之跪倒匍匐,臣_fu其下。

与此对应的,是天边轰隆一声,风云变色,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已经乌云压城,几yu摧山,电闪雷鸣,如崩*奔流,若百钧弩发,天色黑沉*暗之极,仿佛顷刻之间就要坍塌下来,令观者心惊胆战。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松苦苦支撑,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话,脸色已经煞白,冷汗不停地流下来,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

萧余没空回答,他死死咬住牙关,紧守眉心一点清明,免得似苏松那般失态。

就在此时,防御阵法的威力似乎陡然大增,那gu压迫他们的灵力蓦地消失于无形,两人心头一松,齐齐软倒在地上,相顾骇然。

远处的天际,乌云依旧翻滚着,只是惊天动地的阵势,也逐渐跟着消沉下来,良久才平静,不过整整一个白天,那日光却再也没有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天象已经惊动了多少人,更不知道因为阵法的缘故,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与眼前的小院有关,亲眼见到的人,只有萧余和苏松。

由于修为和见识的局限,任萧余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踏入修真大道的那一刻起,每一个修士,都渴望自己拥有能够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力量,萧余和苏松也不例外,但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见识到,这种力量,竟是如此惊人。

终生难忘。

两人相视一眼,他们不清楚天象与小院突然爆发的灵力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位周师叔的敬畏又shen了一层。

实际上,灵力与天象,都与周印无关。

他正在闭关冲击金丹中期,两耳不闻窗外事,周辰百无聊赖,看得见吃不着,索x与他一道闭关,为防万一,又亲自布了一道结界在阵法之上。

周印的丹境已经稳固,加上双修之后,经脉重塑,伐骨洗髓,成功的把握几乎是十拿九稳的,饶是如此,他并没有丝毫浮躁矜骄,依旧稳住心神,彻底入定。

天地分判,三才定位,人处天地之中,五气He身,气泰神定,故曰得道。

道是什么?

天道,地道,人道,五谷草木,万物生灵亦有道。

人者,七情六yu,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

人x无疑是自私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损害别人的利益,甚至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就像之前的云梦城,上界正是看到了人x中的弱点,所以创造出那样一个地方,但凡你经不住诱惑,就要被永远留下,而留下的人,为了让别人也无法出去,又不惜千方百计设下陷阱,屡出*谋。

那些在大陆上行走的修士,有许许多多,并不是死于妖兽或陨落,而是死于同类之手。

这便是人x中的黑暗。

俗话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身为同族,有时候更为可怕,这不仅指人族,上界,魔族,甚至是妖族,俱是如此。

所以说,天若有情天亦老。

形如槁木,心若死灰,无_gan无求,寂泊之至。

修的只是无情道。

周印正沉浸在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近乎冥想神游的玄妙境界之中,自然也不知道他此刻眉头微蹙,面色苍白,显然有一道坎子挡在面前,难以逾越。

不知何处,仿佛闪过几缕亮光,他飞快地抓住。

那只是两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他们没有任何法力,更不是达官贵族,他们生活在一个村庄里,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老去。

这两个人,似乎被他遗忘已久,然而,又从未遗忘过。

他们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子nv,会为了子nv的前程忍痛送走他们,即便自己身边无人奉养膝下,也毫无抱怨,仿佛对他们来说,有朝一日,周章与周印两人能够修成像他们见过的仙人那样,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慰。

周家村周氏夫妇的坟茔,日复一日,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忽而眼前一幕,都化作另一张脸。

眉如刃削,发如漆点,俊丽而雅隽,湛然而耀眼,在自己面前,他的zhui角总是微微上扬的,仿佛永远带着春天绿柳般的笑意,不曾磨灭,纵然行事再不着T,但这个人**

大道无情,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大道有情,长养万物,眷爱生灵。

上辈子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然而这辈子,他修的不是无情道。

心中如有重锤敲击,乍然明澈,复又顿悟。

晋阶已成。

周印缓缓舒了口气,睁开眼。

这一清醒,便看见外头风雷滚滚的天象。

再转眼看盘tui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由吃了一惊。

92、

世间不论哪个种族,但凡到了元婴期往上,每晋一阶,必会引发天劫,_geng据每个人的特x或修为不同,天劫所呈现的天象又有所不同。

当年周印由化神自炼虚,便是因渡不过天劫而陨落,纵然里头可能被上界做了手脚,但在周辰点破之前,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怀疑过,由此也可见天劫威力之盛,早已shen入人心。

但周辰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神兽朱雀代代传承,血脉相同,天地之间仅此一只,而每一只在修炼晋阶时,都要经历一次同样的天劫,所以,除了混沌初生时,最开始的那代朱雀之外,之后每一代朱雀所要经历的天劫,只会越来越微弱,及至可以忽略不计。这不能不说是天道眷顾对朱雀的眷顾,然而这种眷顾,却要以无法繁衍后代,没有同族伴侣的代价来换取,可见此消彼长,便是天道平衡。

此刻周印之所以吃惊,正是因为周辰眼下的情况。

他闭目盘tui,坐在自己身旁,周身隐隐金焰氤氲,如浴火中,再看外面层云翻滚,山雨yu来的景象,便知这是渡劫天象,而周辰的修行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他前不久已经到了元婴中期,如今又要晋升元婴后期,速度不可谓不快,更令世间所有修士瞠目结*,但周印无暇细想,为了不让天象引发的动静,让人联想到这里来,他又在阵法上接连下了十几道符箓封印,将里外两个世界隔绝开。

好在周辰先前已经在阵法上加了防护,阵法稳固之极,加上历代朱雀传承至今,天象威力已经大大衰弱,这番雷声震天,云中藏金的景象渐渐消弭下来,最后趋于平静,否则若是换了上古朱雀晋阶,又或者没有提前筑起阵法,那结果绝不是现在这般平静,最起码全天下都会很快知道这里出了个元婴后期修士,更有甚者,引来上界的注意。

周印心头松懈下来,刚刚晋阶的他j神充沛,并没有受到太多损耗,便索x坐在一旁替周辰护法。

这个人不笑的时候,薄唇抿紧,显出几分寡情来,有种在云层中俯瞰芸芸众生的清贵漠然,这是沿袭了上古神祗一脉最纯正的血统,即便是如今的天界,也不过都是上古之后才崛起的神灵仙人。

然而一旦扬起zhui唇,脸上的笑容再灿烂一点**

周印又想起那一床的_chicken_毛,zhui角抽了抽。

不知过了多久,周辰睁开眼睛。

一眼就瞧见在他旁边正注视着他的周印。

脸上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二话不说就扑上去,把人死死抱住,zhui巴撅起来。“亲亲小印,你这是在等我吗,夫君好_gan动A,来,让夫君我亲个!”

周印面无表情把那张瞬间变成色中饿狼的脸推开。

“快,变成毛的。”

“A?”

周印一脸面瘫看着他。

周辰先是茫然,而后抓狂:“那不叫毛的,那是毛团,堂堂朱雀的幼体,你怎么可以把它叫成毛的!”

周印喔了一声:“看来你不想出去,那先在这里休息吧。”

起身就要走。

周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抱住他的yao。“不不不,咱们说好要相亲相爱永不分离的,难道你忘了我们的山盟海誓了吗,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你是蒲草,我是磐石A亲!”

我什么时候发过这种誓言?周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有点痒。

“变好了,你看看嘛。”周辰的声音响起,周印转身。

一只五彩斑斓,每_geng绒毛上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的毛团,站在踏上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新造型不错吧?”

周印:“**”

“你不喜欢?那换个!”

周辰很有眼色,为了让自己免于被家法的命运,当机立断。

顷刻过后,一只金光闪闪的毛团呈现在眼前。

“这样呢,娘子你比较喜欢纯色的吧?我觉得之前那个灰色太不显眼了,没法衬托出我玉树临风的气质————AAA!!谋杀亲夫A!!”

周辰应该庆幸,小院的阵法也把他的惨叫声隔绝在里面了。

一代妖皇的所有英明神武,在某人面前完全是*然无存的。

半晌之后,周印撤除阵法防御,步出院子,肩膀上挂着一只隐藏了修为,被修理得蔫了吧唧的“蛊鸢”。

萧余与苏松巴巴等了十数日,看到周印出来,正大喜过望,再一看他的修为,便惊呆了。他们记得清清楚楚,周师叔Jin_qu之前,还是金丹初期,这才多少天的工夫,就已经晋阶了。

若按一般情况来说,晋阶闭关起码也得数年到十数年的时间不等,就算有上好灵药辅助,加上自身基础稳固,至少亦要一两年。周印的情况有点特殊,他等于金丹重塑,而双修带来的好处,又绝不仅仅是重塑金丹而已,连带着把他原先就比常人不足的经脉和灵_geng也给修补了,加上周辰的助力,十数年晋阶,其实也不算什么。

但在萧余和苏松眼里,这位周师叔简直就如同天人一般了。

见周印要出去,苏松高声道:“周师叔,代掌教有命,让您一出关就去见他!”

周印听而不闻,继续往外走。

苏松道:“诶,师叔!”

他还待上前去拦,萧余忙扯住他,这一耽搁,周印已经走远了。

周印先去找了云纵,云纵的侍童说他不在,周印便又往瑶光峰飞去。

周辰奇道:“阿印,你这是想去哪儿?”

周印道:“去看看黄文君。”

说到黄文君,周辰马上就想起刘小宛了,当年周印曾经把他托付给刘小宛照顾,那nv人忙着打扮不给他饭吃,结果他自己跑到静海后山去,没想到周印为了找他,差点被陈重和吴风灭口。

一想到这段往事,周辰对刘小宛那nv人简直是咬牙切齿,连带着对黄文君也没什么好_gan。

“不许你去。”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不去见刘小宛。”周印似乎知道他所想,眼里微微露了点笑意。

“那也不许去,那几个人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临行前也不能去看看吗?”

“不能**咦,临行?”周辰敏锐抓住他话里的字眼。

“这个地方暗潮汹涌,却一时半会显露不出来,我自会留信给云纵,让他有麻烦再去找我,就可以离开了。”周印没忘记自己还有周家村的事情要去解决,如今已过了二十多年,凡人寿命有限,若等到对方都老死了,报仇也就没有意义了。

“离开了之后去哪里?”说实话,周辰对上玄宗这个地方一点好_gan都没有,在他眼里,这些修真门派,都是半斤八两的,天衍宗nei斗得厉害,这里也不见得清静。

“东岳上京。”

周印曾经与他说过周家村的事情,所以周辰一听就明白了。

“敢杀老子的岳父岳M_,哼哼**”

却听得周印淡淡问道:“北海之墟很美吗?”

“当然**”周辰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阿印,你要陪我回去吗?”

“不欢迎?”周印挑眉。

“嘿嘿嘿嘿,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来**嗯,要用什么礼节来欢迎呢,皇后?还是跟我一样算了**”周辰在他肩膀上滚来滚去,开始脑补周印穿上妖后冠_fu的风华,xing_fen过头,浑然忘了此刻还在御剑飞行,差点没掉下去。

周印面无表情捞住他,塞进外袍袖子里。——这是周辰最讨厌的地方,觉得闷热不透气,最重要的是不能跟周印有肌肤上的亲密接触。

黄文君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他的待遇和修为并没有多大变化,巧的是,贺芸也在,她仍是筑基后期,先前闭关,本想冲击金丹,但到了紧要关头,却生出退却之心,因此结丹失败,但也没有陨落。

看到周印,两人自然喜出望外,贺芸尤甚,她容貌如昔,红裳飘飘。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看着周印,神色复杂。

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年少时曾经寄予了少nv情思的,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时光匆匆而过,俊秀少年早已长成风华无双的男人,曾经她还怨恨过周印有眼不识泰山,但现在看来,有眼不识泰山的是自己才对。

若是当年,若是当年**

世上没有后悔药,无数想法都化作一声嗟叹而已。

黄文君又是吃惊又是羡慕:“这才多久没变,你便又晋阶了,这声恭喜想必来得不晚!”羡慕有之,却无嫉妒,他现在早已明白自己跟周印之间的差距,后者注定要走上一条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宽广大道。

贺芸笑道:“你如今已有金丹修为,听说又入了清和真人门下,以后我们去找你也方便了。”

三人相聚,回想少年时光,免不了生出几许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缅怀。

周印道:“我过两日便走。”

贺芸A了一声:“这是为何?”

周印不大,拿出两瓶丹药和几张符箓。

“里面是玉蜈丹,对你们有点用处。”

黄文君和贺芸怔怔接过。

他们没有想到,以周印如今的修为,不仅主动来找他们,还愿意赠予丹药,玉蜈丹或许不珍贵,但对他们这个段数的修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助益。

黄文君真心诚意_gan激道:“阿印,谢谢你!”

贺芸低着头,掩饰那一瞬间眼角的*意。

半晌之后,她才抬起头笑道:“你走了也好,现在门中氛围有些不妥,自从师父回来之后,我去见她,也只是神色匆匆,交代几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口中的师父是清莹,镜海派并入之后,原来的弟子被拆得七零八落,一些有潜力的被各自峰主收入门下,而黄文君的师尊,则是七峰中出了名的修炼狂峰主清元。

周印道:“是不是少了些人?”

黄文君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自从清和掌教受伤闭关之后,代掌教便派了些人下山,据说是去搜罗那些与修炼有关的典籍了。”

贺芸奇道:“搜罗那个作什么,难道上玄宗的典籍还不够多吗?”

黄文君脸上神色越发诡秘:“你当弄来修炼吗,错了,据说代掌教秘密下令,wωw奇qìsuu网将搜罗到的典籍就地焚毁。”

贺芸禁不住A了一声,难掩惊愕。“这又是为何?”

黄文君苦笑:“我怎么知道,此事并没有公开,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以我现在的地位,明哲保身尚且不及,怎会去打听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周印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已经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其实大半都是贺芸跟黄文君在说,周印在听而已。因为有了玉蜈丹,黄文君停滞不前的修炼又有了些指望,心情也好上不少,言谈之间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了。

周印准备离开,贺芸道:“我送一送你吧。”

黄文君怎会不知贺芸的心思,闻言笑道:“也好,阿印,你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

周印点点头,贺芸则跟在他身后。

气氛有点凝滞,贺芸只好绞尽脑zhi找话题:“你还记得刘小宛吧?”

周印嗯了一声。

贺芸道:“她自从嫁给清玄师叔的侄子为妾之后,很是受了一段时间的宠,不过最近那男人又纳了新人,刘小宛的境遇大不如前,前阵子我还见她失魂落魄地来找文君,所以今日文君心情不大好,你别放在心上。”

“嗯。”

自从妖兽来袭之后,上玄宗便暂时废除了不准在本门使用飞行法宝的规矩,周印自然也不会徒步下山,贺芸一路送到小院外头,已经送无可送,看着男人挺拔萧肃,如月下玉松的身影,眼眶便没来由一热,忙眨了眨眼,低声道:“你,保重**”

周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驭上灵隐剑离开。

从来不曾在意过的,也不必留下任何希望,他从来就不是喜欢玩什么剪不断理还乱把戏的人。

周辰从_yi袖里冒出来,转而爬到他肩膀上,闷声道:“我不喜欢那nv人。”

跟我抢Xi妇儿,哼!

周印道:“我去见一见清言,你回院子等我。”

周辰道:“为何?”

周印道:“他修为高,也许会察觉你的异常,没必要惹麻烦。”

周辰哼哼唧唧:“那老匹夫有什么好怕的?”

周辰道:“山下小镇里,有间饭馆的糖醋鲤鱼做得不错。”

周辰讨价还价:“除非顺便在那里过夜。”

周印嗯了一声。

周辰吱吱笑了起来,本想扑上去亲他一口,却忘了自己不是人身,那尖尖的zhui巴差点没把周印的脸戳出个洞来。“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亲,等你哟!”

周印看着他一蹦一跳的背影,zhui巴扯了扯。

从某些方面来说,妖皇陛下是很好哄的。

93、

这代掌教的头衔里还有个代字,清言自然不可能像清和一样住在天枢峰,而是依旧住在天玑峰上,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暂代之职,门派又面临nei忧外患的局面,因此很低T,处事也继承了清和的风格,基本上没作什么大的变动,该怎样还是怎样,除了这些天偶尔派一些弟子下山办事,众人几乎_gan觉不到这位新任代掌教大刀阔斧改革的痕迹。

因他行事温和,大家都觉得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清言真人其实也不错,渐渐习惯了清和掌教不在的日子。

如今天枢峰没有清和真人坐镇,天权峰的秋闲云被囚禁,开阳峰葛禹则外出未归,天璇峰清玄已死,瑶光峰清元常年闭关,不理庶务,只剩下清莹和清言,虽说其它五峰的日常事务有底下弟子在打理,但许多重大的事情,还是需要一个能够当家作主的人来决定,因此清言不得不把其它五峰的事情也给揽过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听外头来人禀报说周印到了,他搁下笔道:“快请进来!”

宣晏宫的布局十分简单,分前殿后殿,前后两殿甚至没有起名字,前殿是处理事情的,后殿是清言修炼的,两旁立着几间耳室,给日常侍奉峰主的侍童居住,天玑峰上的弟子则错落居住在半山yao处,与其它峰一样。

宣晏宫不仅看起来没有天枢峰上那座灵寿宫恢弘大气,就连里头的布置摆设也十分简单,多余的装饰品一件没有,两排椅子几张茶几,中间则是一张大书案,最值钱的估计要数那书案上的白玉镇纸了。

周印踏进门的时候,清言便已经从书案后头走下来。

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不是身为代掌教,也实在不必起身相迎的,但他如此做了,还做得很自然,不带一丝作伪。

周印拱手:“见过真人。”

清言扶住他,笑道:“怎的如此见外,你既是清和师兄的记名弟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师侄。”

周印也不矫情:“师叔。”

清言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满意颔首,温言勉励了一番:“你们回来时我出去接,那会儿记得你还是金丹初期,如今短短时日,便已晋阶,实在可喜可贺,在我上玄宗里,也算佼佼者了,望你戒骄戒躁,日后更进一层。”

周印言简意赅:“是。”

既无激动,也无狂喜,但清言似也听说了他的x子,见状并不介意,只是先让他落座,待侍童奉茶上来,才道:“如今你们师父出了这样的意外,门中其它几峰,也各有状况,加上天衍宗,青古门等大宗门在一旁虎视眈眈,上玄宗可谓nei忧外患,我纵然攒摄总务,也总有思虑不及的地方。天枢峰上,现在是你们师兄余舟在料理,但他毕竟年轻,你与云纵都是天枢峰的后起之秀,必要时,便多帮衬他两把,也算帮了你们师父的忙。”

周印并不作声,他知道清言这只是开场白,之后必有下文。

清言说了一通话,有点口干,拿起茶杯沾了沾zhui唇,道:“上玄宗事务繁多,一个人能力再强,j力也是有限,天玑峰本身的事情就足够多,清和师兄又不知何时才能出关,其它峰也**”他轻叹口气,“我是恨不得能立时撂手不干,但总得有人主持,因此我已与清莹和六位长老商量过,天枢峰,天权峰和天璇峰先各选一人出来,暂代峰主之职。”

天枢峰便是掌教所在,清和真人业已闭关,眼下是大弟子余舟在料理事务,天权峰秋闲云,因杀清玄一事被囚禁,若无意外,只怕也没有再当峰主的希望了,而天璇峰的峰主,自然是之前被秋闲云杀死的清玄真人,他一死,峰主之位也就空了出来。

上玄宗除了七峰峰主之外,还有六名长老,共十三名元婴修士,这是上玄宗强大实力的基础,任何人想要挑战上玄宗,不仅要面对七峰势力,还要考虑到那几个常年隐居的长老。他们原也是上玄宗的耋宿,但早已多年不管事,只一心修炼,期望能够窥破天道,晋阶化神。

时值非常时刻,清言自然也顾不了那么多,便去请示那几位长老,最后决定先选出代峰主,把人心稳定下来再说,否则峰主之位一日虚悬,群龙无首,底下弟子难免有些人心惶惶。

唯一跟周印有关系的,就是天枢峰了,清言将他喊到这里来,说了一大通话,都不是闲得没事要发牢*。

“你们的余舟师兄,虽然是清和师叔的大弟子,但是他现在的修为,仍是金丹初期,都不如你与云纵,所以若让他任代峰主,未免有人不_fu,所以我想,从你或云纵两人之中,选出一位,暂代峰主之位。”

周印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意外,他看了看清言,没有说话。

以清言从旁人口中所了解到的周印的x格,对方原本应该毫不犹豫拒绝才是。

但此刻周印竟只是沉默,而没有出声反对。

也是,峰主两个字,意味着在上玄宗的地位,同时也意味着在天下宗门面前的地位,纵然只是暂代,又有几人能够把它推开?

清言似有所悟地笑了笑,“你好好考虑一下,若是有意,不妨来找我。”

他顿了顿,“你们在天衍宗的事情,我都听清莹师妹说过了,原是该由清和师兄来论功行赏,不过他如今不便,就由我来代劳了。”

说罢提了提声音:“来人!”

门外进来两名侍童,手中各捧着一个匣子上前,其中一个长形若剑匣,另一个方形的,要小上许多。

清言先打开那个小的匣子,里头装了满满一匣子的上品灵石。

“这些东西不算多,但你现在修炼,想必用得着。”

周印也不客气,“多谢师叔。”

“这是你应得的。”清言笑道,一边打开另一个匣子,这回动作却要小心许多,匣子外头还落了一层封印,待他把封印解开,霎时间便有一gu灵气从匣中缝隙漏了出来,在宣晏宫前殿四处流窜,澎湃充沛,那两名侍童首当其冲,被灵气的威力所慑,不由脸色微变,body微微一晃。

匣子打开,里头却是一把长剑。

剑身三尺有余,周身紫华萦绕,从剑柄到剑尖处,大小一般,十分匀称,即便没有那剑气,也可以让人一眼看出它的不凡来。

剑心通明,紫气东来,太上渊微,凌云星朗。

如凝江海之清光,若收雷霆之震怒,似描瑶台之冰月,仿映碧水之浮霞。

这是一件丝毫不逊于苍河剑的法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周印的眼神也禁不住微微一动。

清言笑道:“我知你是剑修,身上也不乏好东西,不过这紫微剑确实难得,不失为一件上品法宝,如今清和师兄不在,就由我作这个主,赠予你吧。”

周印道:“如此,多谢了。”

清言摆摆手,转身坐下。

周印从匣子中拿起紫微剑。

那奉剑弟子似乎被刚才的剑气所慑,一不小心往前踉跄两步,差点栽倒在周印身上,被周印抓住手臂,一扶一带,稳稳站住。

“多谢周师叔。”那弟子低着头,声若蚊呐。

周印将紫微剑握于手中,随手挽了个剑花,但见殿nei剑气纵横,隐有龙吟之声,震得那两名弟子,几上茶杯茶壶,俱都嗡嗡响了起来。

清言笑道:“这件法宝果真是送对人了。”

他让两名侍童退下,肃容道:“我方才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论修为,你不比云纵差,论处事能力,从在天衍宗的表现亦可看出,余舟也未必如你,这天枢峰代峰主之位,完全有资格胜任,若是你决定了,便与我说,我自会在那几位长老面前为你说情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清言事情实在太多,也没法留他在那儿一直聊,便先让他回去了。

周印回到小院,苏松不知道去哪儿了,萧余倒是还在,见了周印便连忙恭敬行礼,道:“周师叔,云师叔过来了,正在屋子里头等您。”

周印略一点头,见他不骄不躁的模样,便多看了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萧余第一次听见他与自己说话,不由有点受宠若惊。

“回禀师叔,弟子萧余,是上玄宗外门弟子。”

周印道:“怎么过来的?”

萧余道:“先前有人到外门那边,说要挑几个人过来侍奉师叔们,就挑中了我们。”

周印问:“谁过去挑的?”

萧余不敢怠慢,一一作答:“是瑶光峰的鲁师兄。”

周印挑眉:“鲁延平?”

萧余道:“正是。”

过了一会儿,萧余没听见周印的声音,正想抬起头,却听他又问:“跟你一起的那个呢?”

苏松百无聊赖,便偷溜回外门去找师兄弟玩了,但萧余仍帮他遮掩道:“他忽然肚子痛,可能下山去找药了。”

周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里走,淡淡丢下一句:“若想留下来,最好别在我面前存着欺瞒之心。”

萧余一愣,又是欣喜又是羞愧,忙结结巴巴道:“师叔恕罪,我,我**”

话没说完,周印已经走远了。

屋子里,两张椅子,云纵和周辰各坐了一边。

云纵这样的人,即便坐着,也是挺拔端正,一丝不苟,将修行之人的克制与自律发挥到了极致。

而周辰则将左手手肘半撑在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端着茶盅,就算随便慵懒坐在那里,也透着一gu难以言喻的清贵。

周辰看这家伙实在不顺眼,不单打扰了他与周印相亲相爱,还死赖着不走。

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把他赶走,周印就进来了。

“阿印!”周辰立时换了一副面容,眉眼zhui角俱是笑意。

云纵则直接问道:“你刚刚去清言师叔那里了?”

周印颔首,展开一直蜷握着的左拳。

便见那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字,救。

云纵道:“这是什么?”

周印将方才的情形略略说了一遍,这个字应该是当时那个奉剑侍童用了某种法子弄在他手上的。

云纵听罢皱眉:“让我们救谁?”

周辰闲闲猜测:“许是让你去救清和那老头吧。”

云纵认真想了想,道:“天权峰秋师叔如今正被囚禁,也有可能让我们去救他。”

事情一桩接一桩,环环相扣,其中仿佛又隐han_zhao不足为外人道的nei情,周印素来讨厌这些麻烦,不由微微蹙眉,不语。

周辰知他心思,握住他的手道:“阿印,我们不要管了,清和那老头只是平白得了个记名弟子,什么都没教你,你也为他们做了不少了,没必要再去趟浑水。”

云纵竟也赞同周辰的话:“他说得对,此事你不要管。”

从清玄之死开始,一直到秋闲云被囚,清和闭关,这其中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错综复杂,以云纵一人之力,未必能够解开这团乱线,但他不愿朋友也跟着麻烦,所以宁可自己承担。

周印问:“那你呢?”

云纵道:“我自然不能不管。”

周辰一听周印这语气,就知道他可能要管这事了,不由默默叹了口气,握住周印的手没有松开,在云纵面前,周印却也任他握着,没有挣neng,这让周辰略略开心了一些。

其实周印不是喜欢管闲事,他最厌恶这种麻烦,但修真之人讲究因缘,机缘和因果,当初既然认下云纵这个同伴,自己又与上玄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对方已经把“救”字都写到他手上来,今日不了解这段因,他日就会衍生无数的果,于修炼来说,也会产生障碍。

他对周辰道:“这事你不要ca手,无法解决的话,我会与你说。”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周辰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违背常理,周印不希望他因此牵扯不清,也令事情更加复杂化。

周辰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好。”

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萧余的声音。

“启禀师叔,天玑峰来人,说刚才您落下东西未拿,他特意给您送过来。”

周印道:“让他进来。”

待对方进来时,周辰已经变成毛团模样,团在周印怀里,打量着来人。

那侍童捧着一个匣子,正是之前偷偷在周印手心写字的人。

周印问:“何事?”

侍童道:“刚才还有一匣的灵石您忘了拿,峰主命弟子送过来。”

周印道:“放下罢。”

侍童依言将匣子放下,却又不走,只是站在那里,yu言又止。

云纵突然问:“你到底是何人?”

侍童张了张zhui,开口的声音与刚才截然不同:“两位师叔,我是宛卿卿A!”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提醒:

1、余舟,就是周印他们当时从镜海派过来,在这里跟青古门斗法时,带着他们从山下走上去的人,也是清和真人的弟子,这个记不记都没啥关系。

2、鲁延平,大家应该还记得吧,就是镜海派原来的掌门,当然,现在镜海派已经并入上玄宗了,鲁延平自然也就成了上玄宗弟子。

3、宛卿卿,清莹的弟子,就是在沙漠客栈那里提前回来报信,结果失踪了的人。

4、紫微剑,紫微星是帝星,不是紫薇哦亲!

94、

眼前的少年面容黝黑朴实,头梳单髻束发巾,穿着及膝天蓝色道袍,活nengneng一个寻常的上玄宗普通弟子形象,若不是开口的声音婉转清灵,是如何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那个清莹座下漂亮活泼的小徒孙的。

周印眼神微微一闪,“焕颜丹?”

宛卿卿点点头,脸上不掩惶急紧张:“是,师叔英明,没想到两位师叔都在这里,太好了,我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来这儿,能待的时间不长,还请师叔们恕罪。”

“出什么事了?”云纵听她语气,便知事情不简单,否则她也不会改头换面潜伏在清言身边,向周印传递暗号,还冒着危险来到这里。

“大事!”宛卿卿苦笑,“那会儿我奉师祖之命回来报信,到了山脚的时候,正巧就遇上被清言师叔派出去的两名弟子,才知道他们是出去搜罗销毁修真典籍的,当时我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好端端的,掌教怎么会想起要销毁典籍来了。”

不得不说,宛卿卿的警觉x还是很强的,她一察觉不妥,就没有再堂而皇之地上山。因为宛卿卿当初本就是从外门弟子升上去的,在外门还有几个昔日的好友,在他们的帮助下,她先装扮一番,改头换面,又扮作上玄宗的外门弟子,这才悄悄混了Jin_qu,被分到玉衡峰清莹真人座下听差。

她忍着跟师祖和师姐妹们相认的yu望,每日只敢远远观望,凭着自己的_gan觉仔细观察,这一观察,又瞧出许多不同寻常之处。

宛卿卿发现,师祖清莹真人虽然还是玉衡峰主,可实际上已经被半架空了,只不过因为师祖回来之后,一边忧心清和掌教的事情,一边还要去地牢探望天权峰秋师叔,所以一时半会没有发现。

而七峰峰主之中,除了她师祖,一个闭关,一个外出,一个身死,一个被囚,一个成日修炼,剩余的,就只有如今代理掌教的清言师叔祖了,而那shen居简出的六位长老,更不是她如今的身份所能接触到的。

乍看上去,上玄宗nei部如今七零八落,导火索是妖兽和清玄的死,但再仔细想想,如今连她师祖都被架空了,难道作为代掌教的清言师叔祖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如果察觉了,何以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些联想让她觉得心惊胆战,又不知能向何人诉说,也不知在这上玄宗里,又有何人还可以接触信任,正日复一日担心受怕之际,她就听说云纵和周印回来的消息。

宛卿卿大喜过望,旁人或许不可信任,但这两位师叔,乃是清和掌教亲自派出去的,一路上的表现也众所皆知,就算上玄宗里头有人出了问题,也不会是他们。她焦急而迫切地希望见到两人,赶紧把自己这些疑虑通通与他们交流一下,一个人兜着所有秘密,还见不得光的日子实在太痛苦了。

主意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同云纵他们见上一面的问题了,但这其实也并不简单。

因为首先她在玉衡峰,还是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地位不够,是不能随意乱走的,万一冲撞了哪位师长或高阶修士,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上玄宗的规矩看似比天衍宗要宽松一些,对待上下尊卑也是极严厉的。

其次玉衡峰跟天枢峰相隔甚远,有人的地方可能就有眼线,她的修为很低,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到时候打草惊蛇,后果更是严重。

因为这些考虑,宛卿卿不敢妄动,只好按捺着x子等待时机。

天从人愿,就在此时,代掌教清言真人要从外门弟子里挑选几个伶俐的,分配给云纵和周印两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宛卿卿很高兴,她拜托在外门管事的好友将自己推荐上去。

本以为这下子十拿九稳可以得到这份差事,名正言顺被T到两人中的任意一个身旁,谁料到清言真人说自己身边也需要两名侍童,还点名把她要了过去。

宛卿卿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清言的修为是何等厉害,堂堂元婴修士,自己这个只有炼气修为的小弟子,怎么敢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毫无疑问,她这点易容换装的小把戏,对于一个元婴修士来说是完全不够看的。

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一切都跟清言师叔祖有关,如果找借口不去,必然更会让人生疑,也许还会连累自己在外门的朋友,无奈之下,她只好学了许久的男人举止动作,力图低T做人,然后硬着头皮过去了。

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清言太忙,到了天玑峰之后,他们一连许多天都没有得到清言的亲自召见,她的身份自然也就没有暴露。

庆幸之余,宛卿卿并没有熄了要见云纵他们的心,一边还得忧虑清莹那边的情势,心情甭提有多混乱糟糕了。

终于有一天,清言座下的弟子吩咐他们去领紫微剑和灵石,再送去前殿。

乍见到周印,宛卿卿十分xing_fen,好不容易记起自己的身份,强压下激动的心情,战战兢兢将紫微剑奉到周印面前,想到之后与周印可能再无见面的机会,便又忍不住,上演了之前在周印手心上写字的那一幕。

之后又找机会替代了另一名侍童的差事,借着送灵石的机会来到这里。

听罢宛卿卿所言,周印眯了下眼,没有说话。

云纵不像他那么寡言少语,马上提出自己的疑问:“你当着清言的面写字,当时他在你身前还是身后?”

宛卿卿想了想,“好像是在身前,不过他刚好转身了。”

云纵淡淡道:“就算转身,元婴修士的神识之敏锐,也非你可以想象,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你的小动作?”

宛卿卿一愣,继而白了脸,讷讷道:“那,那他为何不揭穿我?”

她再聪明再敏锐,也不过是个修为尚浅的小姑娘,能够隐忍潜伏多日已是不易,一时心情激*,作出冲动之举也不奇怪。

云纵没再说话,这个答案除了清言,没有人知道。

或许清言是受了什么人的胁迫,正需要宛卿卿来报信,又或许**

沉默的氛围在三人之间流淌,一时寂静得可怕,宛卿卿满头大汗,却不敢去擦,心砰砰直跳,求救似的望向两人,为了这件事情的后果,也为了自己这条小命。

毛团在周印膝盖上打了个呵欠,扭扭body,继续打瞌睡。

反正亲亲阿印不让他管,他也懒得费那个脑子,不论上界,人族,还是妖魔,只要灵智发展到一定程度,总喜欢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游戏,当年盘古开天,nv娲造人,可曾想过今日?

周印终于开口:“你写的字,让我们救谁?”

沉寂被打破,宛卿卿下意识松了口气:“弟子莽撞,曾暗地里打探过,听说清和掌教自从受伤闭关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前几日师祖想去探望,也没能Jin_qu。”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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