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的商场灯光明亮,人声鼎沸,充斥着周末特有的轻松与愉快。
所有店铺的周内生意都比周内兴隆,理发店也不例外,靠门的灰色长椅上排满了等待剪头发的顾客,各自低着头玩手机,等待轮到自己。
相比起路边独门简陋的小发廊,位于金光明亮商场中的理发店沾上了一层干净高贵的上等气息,吃饭逛街的人看到精致招牌和洁净场所也容易心血来潮地摆弄新发型,所以这家理发店从来都不缺客人。
“杨哥,又有人点名找你剪头。”
学徒匆忙跑到杨胜旁边,压低了声音。
杨胜正给一名常客染头发,看似专心致志,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理发店的门口,仿佛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他手上动作不停,熟练而轻柔地给分出的头发一一抹上染剂。
“让老王去剪。”
“王哥也正忙着呢,后面还有好几个等着。”
学徒为难地挠挠头,他新来没几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又怕自己分量太轻,和客人解释会惹对方不满。
见他不知所措,杨胜将染好的头发挨个夹住,处理完眼下了才擦干净手,问。
“哪个客人?”
学徒连忙一指,杨胜点点头,让他去忙自己的,就亲自走了过去。
他走起路来步子很大,却很稳,看着有种气定神闲的可靠感,肩宽腿长,四肢有力,再加上与城市格格不入的野性而英俊的面孔,使他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很多客人都喜欢他,中年妇女、年轻女孩、或者被这种气质吸引的特殊人群,都会在第一次见面就陷进去,轻易丢了心魂。
处理好这些漂浮不定的喜爱对普通人来说是件难事,而杨胜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嘴皮子工夫是比外表还要惊人的优点,准确把握着微妙的尺度,不暧昧不接受,也不过分疏离,即便只是客人的关系,每次也都能让对方喜笑颜开地离开。
这次也是一样。
那些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根本不需要经过脑子就从嘴里流了出来,杨胜心不在焉,含笑送走对方后也没立刻回店里,依然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这一层的每处电梯。
他细细找了一会儿,失望地想,还没有来。
原本在门口等待的新客们被突然出现的杨胜吸引,陆续投来视线,杨胜漫不经心地回身进去,被挡住路。
一个第一次来的陌生男生看着他,脸色微红地问。
“请问,一会儿你可以给我剪头发吗?”
语气软糯,神情乖怜,眼里亮着的灼灼光亮仿佛泄出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秘密,唇角抿起的弧度也在腼腆中掺杂着某种若有若无的诱人意味。
他看出来了,看出来杨胜对女人不感兴趣,是他的同类。
而他对自己足够自信。
杨胜比他高出一个头,迅而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停留,无动于衷甚至称得上面无表情的神色,没被半点打动。
他客气地回答。
“抱歉,今天的客人已经排满了。”
说完,他步伐不停地回到了理发店。
这样的搭讪,或者说是勾引,杨胜习以为常。
虽然他三年前才从村里来到这个城市,没读过书,还坐过牢,放在社会中完全是最下等的存在,但在看脸的现代社会,他高大健硕的身材与不俗的外表已经将这些不堪完全遮住了。
乡村生活浸润他的那股粗野之气反而成了爆棚的雄性荷尔蒙,为他增添了难以言喻的致命魅力,尤其是在衣冠板正枯燥乏味的城区里,像曼妥思丢进可乐瓶后引起的剧烈爆炸,让人为之震颤不已。
尤其是,在那个圈子里。
他早就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女人,在封闭落后的乡村时他从没露出半点异样,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进城后他无意间真正进入这个圈子,才明白自己原来是同性恋。
他喜欢男的,可也说不上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城市gay吧里各种类型的0都疯狂自荐枕席,脱了衣服献上来,他却只觉得厌恶,从来没有与谁亲密接触过。
因为他无法将性与爱剥离。
在杨胜看来,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他才会产生想要做爱的欲望,纯粹为了泄欲而去滥交的话,和发情的畜生有什么分别。
于是他就这样清心寡欲的,等着心中那个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