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曜接到栾羽电话的时候,已经喝了三瓶啤的,半斤白的。平时老张管得严,队里严禁喝酒,今天庆祝倒是心情挺好,见他们拿酒也没多说。他们见老张不表态,全都喝疯了,啤的白的往下灌,一顿饭吃到十点半还没结束,包间里还在大声胡侃呢。
饶是栾曜酒量很好,这个时候也未免头脑发蒙,接电话的时候手指有点儿抖,点了好几次才点到接通。
“喂。”
“哥——”栾羽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个字讲出来都在哆嗦,“周钊说,他说,要和我分手。”
栾曜有点儿意外,揉了揉太阳穴,但也没太当回事儿。虽然他知道周钊和自己妹妹谈了三年多,感情一直很稳定,却也明白情侣间的事情外人说不清。他靠在走廊的墙上,觉得看东西都有点儿模糊,暗道自己真是喝太多了,一面还要安抚着栾羽:“别哭,等哥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栾羽只是哭,不说话,也不挂断电话。
栾曜拿自己宝贝妹妹一向没办法,只能这么站着听她哭,压低了声音哄她:“怎么了啊,别哭啊。”
过了好一会儿,栾羽突然就止住了哭声,那边突然安静下来。栾曜以为她想开了,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被栾羽打断了。
“哥。”栾羽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我怀孕了。”
栾曜眼睛顿时睁大了,声音也抬了好几个分贝,火气猛地窜上来,加上酒劲儿,催得他想吐:“操,你说什么?”
他没等栾羽回答他,就厉声骂道:“我操他妈的周钊,畜生。”他边说边直起身回包厢,“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家。”
栾曜挂了电话,推开包间的门,耐着性子和队里的一群酒鬼解释家里出了急事,要赶快回去。老张还清醒着,看他神色不对,问了句:“没事吧?”
栾曜摇头,铁青着脸背上包从房间里出来。他刚走了几步,就顿住了。
好巧不巧,走廊的尽头站着周钊。
周钊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子,个子很小,但很漂亮,凑在他身边说话。周钊显然也喝了酒,面色潮红,带着笑摸了摸女生的头发。
栾曜眼睛都被激红了。他一股股的火从体内挣脱出来,随时要原地爆炸。他没再多想,转身又回了包间,从包间角落里提了一瓶啤酒。
出来的时候周钊已经不见了,栾曜猜他是回了包间。还没等他踢开门一个个找,就听见周钊的声音在隔壁响起来:“你们慢吃,我去趟洗手间。”
栾曜阴沉着脸,拎着啤酒瓶抢先一步跨进厕所里,把灯关上了。晚上十点半,厕所里没有一个人,关了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坏掉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水。
门外有脚步声,一步步地越来越近。
栾曜靠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等着,胸口无声起伏。
门突然被拉开,又迅速弹上。进来的人似乎有些疑惑,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试图把灯打开。栾曜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的轮廓,咬着牙叫了一声:“周钊?”
那人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应了。
栾曜抬起手,毫无保留地,将酒瓶重重地抡在他脑门上。
酒瓶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哗啦啦碎了一地。那人痛得蹲在地上,似乎身体都在发抖。栾曜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又对着他的脸来了两拳,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
栾曜觉得周钊有些反常。他认识周钊,学生会的,性格很圆滑,但绝对不怂。这么被他摁着打也不吭声不还手,倒是有些太奇怪了。
那人被他按在墙上,背碰到了开关。
灯猛地亮了,晃了一下栾曜的眼。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皱着眉睁开,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的一刻,蓦地松了手。
那人一头一脸的血,白皙漂亮的脸上被玻璃碎片划伤了好几处,额头上的血顺着脸流下来,滑进了右眼,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白衬衫湿透了,全是啤酒的味道,黏在身上,衬出清瘦的体型。下颌处被那两拳打得青紫一片,嘴里似乎也有血,红红的。他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栾曜,乌黑的瞳孔亮得惊人,仿佛没有更多的情绪。
栾曜脑袋“嗡”得一下炸开了,酒彻底醒了。
这人他认识,他叫席沅。
按理说他不该认识,尽管席沅在校内很有名气,因为他是天生的医学天才,长相又非常抢眼,每次发了论文或者参加活动,放出表彰照片的时候,都有一群女生拿着手机拍照。但席沅是医学院的,栾曜是体院的,席沅大四,他大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很不凑巧,席沅是他高中同校的学长,而且更不凑巧的是,眼前这人曾经给他写过情书。
“学长,你......”
栾曜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急匆匆推门进来,露出一张英俊又儒雅的脸:“什么声音,席......”见着眼前的场景,周钊脸色顿时变了,几步上前扶住席沅,质问道:“栾曜,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我他妈,我操你大爷的周钊!”栾曜冲着周钊小腿骨就是一脚,运动员的体格自然是超常人的,一脚下去周钊差点倒下,吸了一口气蹲下身,也火了:“你有病啊?喝多了吧?!”
说话间,又有人跑过来。这次是游泳队的人,进来之后红的脸都吓白了,大舌头地问着:“曜哥,怎、怎么打起来了?”
“周钊,你他妈自己知道什么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栾曜不想把栾羽的事情拿出来说,压着怒气阴冷地看他一眼,又转身看了眼低着头半天没说话的席沅,叹了口气,背对着他在他面前蹲下来,“学长,上来,我送你去医院。”
栾曜带着人看了医生,席沅头上缝了六针。消炎、包扎,从头到尾席沅都很安静,说什么都听,让做什么都配合,两个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是我的问题......我他妈打错人了。”席沅去自助贩卖机买了两瓶水,回来的时候看见栾曜一脸不耐烦地地接电话,另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侧脸锋利,“是......是我傻逼......操。”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栾曜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明白了,处分我认......嗯,不影响联赛就行。”
栾曜余光瞥见席沅走过来,敷衍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他没那么细心,席沅身上穿得还是那件湿透了的白衬衫,裤子也脏了。栾曜皱了皱眉,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问道:“冷不冷?”
席沅摇了摇头,却伸手把外套穿上了,拉链也拉上去。他个子不算矮,估摸着得有一米八,但跟游泳运动员比就差太多了,栾曜的外套他穿着大了好多,拉链拉到顶,下巴遮住了,脸也挡住了一小半。
“操,你说这事儿办的。”栾曜自知理亏,他往下走了一个台阶,便和席沅差不多高了,直视着席沅好看的眼睛,诚恳地道了歉,“学长,今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喝多了,打错了人,手下也没轻没重的,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求你原谅,但希望你别生气,为我这种傻逼生气,犯不着,你骂我什么都行,我受着。要是还不解气,你就打我,我不还手,也不躲。”
席沅皮肤特别白,这么一对比,脸上被打出来的印子就特别明显。从眼角到下巴,半张脸都是青青紫紫,还有几道划痕,好端端一张漂亮的脸给作践大发了。他的瞳孔颜色很深,栾曜看过去的时候觉得里面情绪很多,化不开似的,就这么看着栾曜,眼睛里全是他的影子。
“我不生气。”席沅的声音很清脆,保持着少年清亮的音色,尾音甚至有些软,像是没变声似的,“但你打了我,你得补偿我。”
“那肯定啊学长。”栾曜笑,“我能那么傻逼么,惹你不高兴了,一晚上全折腾这破事儿了,跟你半点关系没有结果飞来横祸,补偿必须有啊。请你吃饭?”
席沅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伸出双手,很慢地环住了栾曜的脖子,感觉到对方下意识想推开他,便用了力,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感受到手下僵硬的身体,很轻地说:
“栾曜,你跟我谈三个月的恋爱,行吗?”
栾曜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吼吼,小短篇,以甜为主,小可爱攻略直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