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应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柴房里,他缓缓坐起身,半晌没有出声,他的身上有伤,应该是被人打了一顿。
他安静了半天,想起了一些事。
他自己应该是死了的。
从望星台上跳下来的时候,他还在想,死之前应该去见魏应卿一眼的。
难不成是自己死的时候还在神游天外,所以老天让他又活过来,给他一次去见自家弟弟的机会?
魏应棠安静了一会,摇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身上的疼痛让魏应棠在柴房里躺了很久都没有动,死过一次,他似乎越发没什么在意的事了。他想着反正被扔在柴房里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迟早会有人来找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都黑了,才有人来叫他出去。
“阿宁,老爷唤你去前院见他。”门外人轻声说着。
魏应棠愣了一愣,这人唤他阿宁,正中了他对自己处境的猜测。
他本该死了,却又在一个柴房里醒来,还满身都是伤,他虽然不受宠,权力也不大,但料想也没人敢把当朝皇子一身伤的关押在柴房里。
他应是附身到一个名叫阿宁的人身上了。
魏应棠从柴堆上站起来,门从外面被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冲他招招手,“快些过来,待会儿好好认错,莫再跟老爷顶嘴了。”
看那人外貌衣着,想来应是个下人。
魏应棠忍着痛跟他后面走着,旁敲侧击的与他搭着话。走了好一段路,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与境况。
这具身体名叫方宁,也是这府上的下人,昨日府上发现他偷盗侧夫人房里的首饰,便将他打了一顿扔进柴房关了禁闭,若不是府上老爷不愿坏事传出去,他醒来的时候便不是在柴房而且是在牢房了。
魏应棠有些头疼,他怕是摆脱不了这仆役身份,可叫他这个一辈子只伺候过他弟弟的人去伺候其他人,他是万万做不来的。况且就是他愿意好好做个下人,冲着他盗窃过府上财物这点,怕是也得不了清静。
进了前厅,堂上坐着的赵老爷沉着一张脸,让魏应棠跪下说话。魏应棠叹口气,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跪除父皇与魏应卿之外的人的一天。
他撩起衣摆跪下去,听堂上的老爷一一数他的不当之处,他虽不知道身体的主人究竟做过哪些错事,但斟酌着把一些轻的认了罪。
赵老爷估计见昨日还与他犟嘴的下人突然转了xi_ng没了刺,当是昨日打他那一顿打老实了,语气松软了下来。
魏应棠听着赵老爷训话,寻了一个空档,俯下身道:“奴才自知往日犯了许多错,如今也无颜面再在府上待下去,只求老爷好心将奴才赶出去,也保了府上名声。”
赵老爷闻言,冷言冷语训了他几句,最后端了杯茶,“滚吧,我这赵府亦是容不下你这般手脚不干净之人。”
魏应棠应下。
出了前厅,魏应棠借身上伤痛之故,寻了一人送他回方宁的房间。方宁与另外三个下人同住一屋,魏应棠进屋时,只有一人在里头,见魏应棠进来了,那人连忙从床上站起来。
魏应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直直走到一个柜前,准备打开,那人喊了声。“阿宁,那不是你的柜子。”
魏应棠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哦,我精神不大好,一时没回过神来。”
那人走过来,打开另一个柜子,回头看他,“你去坐着,要什么我替你拿吧。”
“不必,我收拾了东西就走了。”魏应棠说。
那人眼睁大了些,似是有些惊讶。这时外面来了个人,还没进门就喊:“怎么,还没开始收拾呢。”
之前赵老爷赶魏应棠离开时说了只许他带一些衣物走,钱财都需还给赵家,这人估计就是来监视他收拾时会不会夹私货的了。
“我走的慢了,刚刚才到这,我这就开始收拾。”魏应棠说。
“你要走?”屋里那人凑过来低声问。
魏应棠点点头,那人眼里顿时出现了一丝愧疚,魏应棠没理他,随便收拾几件衣裳,别扭的叠了个包袱,准备走了。
魏应棠是走侧门离开的,刚走出没多远,就见那个与方宁同屋的人追了上来。那人喘着气,塞了一个布袋在他怀里。
“阿宁,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被赶走!”那人眼睛发红,“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顶替我去认罪的。”
魏应棠看他一眼,那人像是要哭了,不住的说着对不起
两个字。魏应棠头被他念得有些疼了,打断他的话,“这里面装的什么?”
“这是一些银两,你拿着用。”那人揉揉眼睛,朝赵府的方向看了眼,“我该回去了,你若是以后在哪里落脚了,愿意告诉我,便通知我一声。”
魏应棠应了一声,轻轻把他握着自己的手拂了开去。
死过一次,现在再也见不到那个折磨了他大半辈子的魏应卿,魏应棠的精神倒是比他寻死前那段时间要好上许多,他想要过好这意外得来的生活,不准备缩在赵府里做一个终日闷在四方围墙里的下人。
借着那人给他的银子,他先去医馆里寻大夫看了一下身上的伤,拿药后休息了一日,出发去了另一个城镇落脚。
魏应棠在镇上租了一间小院子,做了一个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