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最后的，永远是被架在轮椅上几个人推着走的孙超。

孙超从来不愿意放风，或者准确来说，他不愿意做除了躺着之外的任何事。

饭塞到zhui里了，他能咀嚼两下吞下去，不塞进zhui里，哪怕碗就放在床头，他也不伸一下手，曾经监区有一次不信邪，偏不给他喂饭，就把饭放边上，看他什么时候吃，结果过了两天，他身子骨本来就虚，硬生生给饿得昏了过去，送去医院抢救，也没动弹一下，伸一_geng手指头吃饭。

大小便也是一样，心情好了，拍拍床板，看护犯给他扶着去厕所，心情不好了，等你闻到臭味了才发现，他已经直接躺着解在_On the bed_ku子里了。

至于你想跟他说话交流，更是装聋作哑，咿咿呀呀的，除了「看病」和「回家」两个词清清楚楚之外，什么别的你都听不懂。

就这么跟监狱斗了大半年，终于还是他赢了一筹。

按照相关规定，不管什么原因，监狱必须保障犯人在狱nei的人身安全，所以在用尽了法子，孙超仍然油盐不进地装疯之后，监狱只能退让了半步，专门分配了几个犯人，不参与劳动，在监区里的日常任务就是看管孙超，照顾他的_yi食起居，给他洗_yi喂饭，既是看管，也是保姆。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他长期卧床，导致肌r萎*或是褥疮，每天的早晚放风，监区还得强迫他参加，一半路程是一边一个犯人架着他的胳膊走，一半路程是推着他在轮椅上透透气。

可无论什么时候，孙超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他就像是真的疯子一样，痴痴地望着前面，目光呆滞，神色萎靡，_yi衫不整，浑身散发着成年累月的淡淡恶臭。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他装疯装的时间太久了，真的疯了。

4.

负责看管孙超的犯人小组长姓安，叫安康，是一个圆不溜秋的大白胖子，眼睛弯弯的，脸上总是挂着笑，跟监区的很多犯人都嘻嘻哈哈地，关系混得很好。

他以前是工地里的包工头，跟人因为琐事干了一仗，把人打残了进来的，判刑六年，从进来开始，他就负责照顾孙超，后来干脆当了孙超的小组长，对于孙超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熟悉。

17 年初的时候，原本负责看护孙超的犯人之一刑满了，监区需要换一个新的年轻犯人进来，我是nei勤，就这件事专门约谈了一次安康，想听听他的意见。

安康倒是一gu脑地表态，说完全_fu从监区安排，他没有什么意见，到了末了，才犹犹豫豫地提了一句，说希望来个年轻点的，最好壮一点的，脾气不能太差。

我以为是为了他们给孙超换_yi_fu换床单方便，就满口答应，跟他开玩笑：「来个壮点能干活的，省的你这个组长亲自动手给孙超翻身了，是吧？」

安康连连摆手，说：「郑队，您真误会了，来个新人，我怎么都得手把手教个个把月的，肯定不偷懒，我的意思是怕再来个不He适的，又要出事。」

「伺候个孙超，能出啥事？」

我不以为然。

「孙超杀人的。」安康嘟囔。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我问。

「文教没跟你说过吗，就前两年，有个新来的看护犯欺负孙超，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反应快，就差那么一点点，差点被孙超给杀了。」

5.

安康说，那是两年前发生的事了。

当时新来了一个犯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瘦瘦小小的，在外头是个混混出身，因为跟人打群架，被抓进来判了两年，body有病，可能是肝脏还是肾的问题，反正不能干重活，所以分到了十三监区来，刚好那时候负责看护孙超的犯人走了一个，就把他顶了进来。

头几天，这混混还摸不清监狱里的规矩，老老实实的，叫什么做什么，不搞幺蛾子。可是过了十天半个月的，他混得差不多了，也大概弄清楚监狱里明明暗暗的一些规矩，就开始故态复萌了。

别的老犯他不敢欺负，头一个拿来撒气的，就是孙超。

这混混也是个愣头青，看了孙超几天，也真以为他就是个老j神病，不吃饭不说话，整天拉撒在_On the bed_，所以闲来无事，就开始逗弄孙超玩。

起初的时候，还只是骂骂咧咧的，心情不好了就踢一下床，震得孙超He不上眼，或者用手指戳着孙超的脑门骂他全家；

过了两天，发现孙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的得意劲儿就起来了，给孙超整理床铺的时候，直接把裹着排泄物的床单，假装失手，往孙超的脸上砸，或者用脏兮兮的手直接抓米饭，往孙超的zhui里塞着喂饭。

孙超被惹了几次，转过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混混看，混混「哟」了一声，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大zhui巴子，打完还对着摄像头报告：「报告警官，孙超刚刚有反应了，我怀疑他不是j神病，是装的。」

当时的值班民警狠狠地批评了这个犯人一通，扣了他的考核分，可这个混混也不在乎，他刑期短，挨不上减刑，照顾孙超又有额外加分，换烟抽是绰绰有余，扣了一两分的，他也无所谓。

但是扣完转头，他就指着孙超骂：「老子给你饭你不吃，给你脸你不要，还害老子扣分，老子晚上就让你吃屎。」

孙超也不理他，跟没听到一样，闭着眼在_On the bed_打盹。

到了晚上的时候，约莫 8 点左右，刚锁完号门，犯人们都在各自_F_间里洗漱聊天，或者看看书报，准备就寝的时候，孙超忽然开口了。

他哑着嗓子，指着门外，说：「有警官找你。」

那混混一愣，本能地回头往门外看。

孙超猛地从_On the bed_弹了起来，一个膝撞就砸在了那个混混的Lower body上，然后左手卡住犯人的脖子，把他摁在门上，右手揽住他的后脑，大拇指就往混混的眼睛里挖了过去。

安康给我回忆这一段的时候，满脸的心有余悸。

他说，监狱里犯人打架的他看得多了，可孙超这哪里是打架A，他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他还说，孙超当时已经在_On the bed_躺了两年多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忽然暴起，而且先捣要害，然后卡着脖子挖眼珠子，那手指就不只是要挖眼珠子，更是准备直接往后脑里ca！

当时电光火石之间，从孙超开口说话，到他把混混摁在门上下狠手，不过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几乎是那个犯人哀嚎一声，孙超的大拇指已经掀下去了，混混唯一的抵抗，就是本能地低下头，紧紧闭上眼睛。

安康当时正在边上泡脚，他也是从小打架混过来的，经验丰富，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顾不上别的，随手抄起手边的空塑料水桶，连脚都顾不上擦，*着脚板一个小跳，就冲了上去，当头把水桶yinJ在了孙超的脑袋上，然后抓住水桶的把手，往后拼命一拽，把孙超给拽倒在了地上。

安康说，其实孙超长期卧床，吃饭也不多，已经营养不良，很虚弱了，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孙超摁倒在了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回过头再看那个混混，他捂着眼睛，在地上疼到打滚，等到民警从监控里看到打架，连忙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个混混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他整个左眼里，全都是血，眼珠子也有些僵硬，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6.

我后来特地就这件事，问了监区里的几个老干部。

他们都点头，说是真的，那件事闹得很大，后来孙超被送去严管了一个月，但是他跟别的犯人不一样，其它送去严管的，要么是暴躁易怒，要么是自杀自残，这个都适He被关进玻璃屋里，可他什么都不干，又继续开始装死，不到两三天时间，玻璃屋里臭气熏天，连门口的民警都受不了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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