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法,各有千秋。
大梁第一剑号“清狂客”,此人剑法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的剑起势华丽而落势浑厚,尤其讲究四两拨千斤之妙。
裴长淮师从清狂客,旁人看不出其中门道,他看一眼就能识得出。
方才赵昀使得那招名为“云闲龙潜”,便是清狂客独创的剑法。
可赵昀这一招不像清狂客,而是像谢从隽。
此招落势是向前刺出一剑,清狂客刺剑时喜好手腕朝上,便于下一招收剑格挡;但谢从隽学来此式后,刺剑时,改成手腕朝下,他不给自己收剑的余地,要得就是一招致命、落子无悔。
谢从隽这一剑中尽是玉石俱焚的锐意,清狂客不太喜欢,骂过他好多回,可他总是不改。
当时裴长淮与谢从隽一起习剑,两人算同门师兄弟,因裴长淮更听话些,清狂客就命令他去盯着谢从隽改过。
裴长淮远远望着谢从隽在舞剑的身姿,回答道:“师父,弟子蠢笨,学什么都容易被规矩框缚住,敏郎却有求活思变之心,远胜于我。他不甘于做第二个清狂客,他会有他自己的剑法。”
师父听后一笑:“我还指望你去劝他一句,你倒好,还替他分辩起来了。”
谢从隽的天赋令他仰慕,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烙在裴长淮记忆shen处。
方才赵昀刺剑时手腕朝下,身影简直与谢从隽如出一辙。
不可能这么像,样貌、神态也就罢了,剑法却绝对骗不了人。
他认识谢从隽?
抑或者,就是他么?
裴长淮知道自己问得多么无稽,可这样的猜测就像一点星火,让他心底沉寂多年的死灰得以复燃。
这火烧得他眼睛雪亮,烧得他浑身血ye都在啸叫。
他攥住赵昀的手腕,手指几乎在颤抖,再问道:“你到底是谁?”
赵昀不明所以,反问道:“我还能是谁?”
裴长淮不知该如何回答,继续问道:“你的剑法从何处学来?”
赵昀道:“家传。”
裴长淮道:“你认识清狂客?”
“不认识。”他见裴长淮脸色不好,难得坦诚,随后又戏谑道,“问得这样仔细,小侯爷要不要再问问我的生辰八字,好替我测一测姻缘?”
赵昀有心打趣,可裴长淮无心在听。
他目光在赵昀面容上来回逡巡,迟疑了一阵,裴长淮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你认不认识谢从隽?”
听到这个名字,赵昀眉头拧得更shen,一口火气窜到喉咙。他道:“自是听说过了。怎么,此时提起你那好哥哥来做什么?”
他语气尖酸刻薄起来,眼里也尽是冷意,自然更不像谢从隽了。
裴长淮在赵昀的注视下逐渐醒过神,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怎么可能呢?
他亲眼见过谢从隽的尸体,如今又在妄想什么?
正值此时,一把剑鞘从侧方穿来,挡开裴长淮的手臂。
裴长淮下意识后退,与赵昀分开两边。
来者是卫风临,他回身挺剑,牢牢挡在赵昀面前。
“你做什么!”
他身上多处负伤,脸与唇皆白,却还沉声质问。
卫风临不知前情,赶到时就见侯府的人马将赵昀团团围住,自然怀疑裴长淮也与刺客有关。
裴长淮的近侍瞧见卫风临竟敢如此大不敬,怒而喝道:“你好大的胆!亏得我家小侯爷出手相救,竟如此不知好歹!”
说着两方就要拔剑相向。
裴长淮抬起右手,示意他们不要
轻举妄动。
赵昀也即刻令道:“行刺之事与侯爷无关,退下。”
卫风临才知是误会,抿了抿唇,抱剑向裴长淮施一歉礼:“失敬。”
他低头退至赵昀身后。
经卫风临一打断,裴长淮这会子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周遭众人皆在,实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他扫视四周,埋伏在此的刺客死了大半,还余下三个活口,已被生擒。
裴长淮命令道:“带下去,问出他们的主家是谁。”
“遵令。”
侯府卫兵揭了他们的面yinJ,正要押送他们回去。三名刺客彼此对视一眼,一咬后槽牙,鲜红的血丝几乎瞬间窜满两颗眼珠,脸也变得青白。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三人相继倒地,已然_fu毒自尽。
侯府卫兵见他们宁可自杀也不肯出卖雇主,急道:“是死士!”
裴长淮蹙起眉,过去察看他们的尸首,探过鼻息,确定是封喉之毒,没有救治的余地。
他余光一瞥,其中一名刺客的袖口处露出些雪色,一扯出来,才知是块手帕。
帕角处绣着绿柳与小燕,当是nv儿家送的。或许这送手帕的nv子还在等着此人回去相见,然而,她再也等不到了。
裴长淮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帕搁回那人的怀中,起身,说道:“找个地方葬了罢。”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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