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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日本宣告投降,举国欢庆。

李公馆设下宴席,广散请帖,宴请军界、金融界、文化界的名流们共赴华宴。

一辆黑色的官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个穿着美式军礼服的青年军官。他外套翻领上别着金质领章,皮靴油

光水滑,看起来志得意满,显然是一位高升的新贵。

门口的卫士迎上去。

青年军官将名片递给他。

卫士接过看一眼,马上立正,对他行礼。

卫士是个年轻人,对他笑道:“长官,我有一个同乡在你那里做营长。我也差点跟你走了。”

青年军官露出一口白牙,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卫士脸上有些雀斑,还有点稚气:“我家姆妈说我小,舍不得我走。我们一路往南边跑,后来我就到两广的部队去啦。”

卫士打起手电,引他上台阶。

青年军官跟着他后面。

他们拾级而上,走到公馆门口,只见上面悬着新匾,左书“锦江春色来天地”,右书“玉垒浮云变古今”,横批“万象一新”。

卫士帮他开门。

里面已经有人迎上来,帮他脱下披风。

一位穿着朱砂色旗袍的太太迎上来,笑道:“阮司令,来迟了!贵人多忘事,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位太太样子富态的,头发挽起来,用珊瑚钗簪着,手上戴着个翡翠戒指,是公馆的主人李太太。李先生是金融界舵手,家资万贯,也是为政府做事的。

阮君烈对她嗤笑一声:“没有我在,你不是一样开过酒了?”

李太太笑意盈盈,用手指戳他一下:“瞧你!给你留着呢。”

李太太引着他,往厅里走去。

他们绕开一堆客人,往一组红木靠椅处走去。

那边坐着几个军官,多是师长和军长。看到荣升司令的阮君烈,他们纷纷站起来,客气地打招呼。

阮君烈与他们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为了不让人打搅,李太太很有心,在旁边架了个屏风,上面镶满钿螺,闪着七彩光芒。

这几位军官都是陆军学校的同学,谈起这一次胜利,不免有些骄矜。

这一个说:“我在陆大研究院进修的时候,听美国教官讲课,便能看出日本在战略上是有大错误的。可惜我们先吃了教训。”

另一个说:“如果我早一点得到德国装备,何至于在淞沪战场死掉那么多兵。”

大家敬一轮酒,互相抬捧起来。

这几日,胜利的狂欢在军队中蔓延,听来听去,阮君烈有些厌倦。

他露出冷淡的表情,泼冷水道:“没有太平洋战场的胜利,哪有这么快?这一仗打得惨烈,何止丧师百万,连国父寝陵之地都被糟蹋……”

其余人听了,纷纷露出悻悻之色,不吭声。

李太太忙圆场道:“如今日本人投降,正是要好好庆祝,实现孙先生的三民主义。”

她挥动玉手,说:“再来一瓶香槟!”

佣人捧着一瓶冰镇的酒,来给他们一一斟上。

阮君烈拿着玻璃杯子,让佣人给自己倒满,啜了几口。

军官们重新攀谈起来,讨论新一轮的政府任职。

话不投机,阮君烈不想坏他们的兴致,便站起来,说:“我走走。”

他闪过屏风,往客厅另一侧走去。

李公馆的厅特别大,到处挤满客人,一面通向花园。

阮君烈在客人中逡巡,看到了几位银行家,穿着西服,在议论经济货币政策。旁边站着他们的经理,正用殷勤的态度拍马屁。

一大批年轻军官,每人抱着一个女伴,坐在八仙桌边,

饮酒作乐。

报馆的文人、学界的时髦人物,也各占位置,正在各自的小范围里演讲。

阮君烈喝一口酒,目光在他们中间跳动,忽然发现一个眼熟的背影。这个人穿着一身浅色军礼服,肩膀宽宽的,领上有金花,腰间扎着皮带,身姿挺拔。他正在和旁边的人说话,眼中满满的笑意,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阮君烈心中一阵激动,忙拨开人群,说:“让我过一下。”

阮君烈走到那人身后,在他背上拍一下,唤道:“宾卿!”

听见他的招呼,此人惊诧地回头:“子然?”

阮君烈,字子然,1945年抗战胜利,官拜中将,升为第十二集团军司令。

阮君烈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肩膀,亲热道:“宾卿,你调回总参,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鸿生,字宾卿,1945年抗战胜利,官至上校,在参谋总部任职。

叶鸿生面朝阮君烈,并腿立正,利落地行一个军礼,问候道:“阮司令,恭喜你!我前两天才到总参谋部。”

被他恭维,阮君烈笑得咧开嘴,上去攀住他的肩膀,说:“你过来,我们喝两杯。”

叶鸿生与身边的人告辞。

阮君烈看了一眼,发现和他交谈的人是罗鼎文。一个带着眼镜的文化人,是报馆的笔杆子。

阮君烈笑着,问身边的军官:“你要弃武从文了?”

叶鸿生笑道:“怎么会。”

他们两个朝花园走去,走到台阶下面,交谈起来。

先是说了时局,两人感慨一番。

叶鸿生说:“长官,倘若你父亲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中原战场上,阮君烈的父亲已经牺牲。

阮君烈端着酒杯,欢喜之色褪去,露出凝重的表情:“是啊,他会很高兴。”

叶鸿生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一下他的杯子。

阮君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阮君烈问叶鸿生:“你家里人呢?你妹妹怎么样?”

叶鸿生说:“沦陷的时候,她得病死了。”

阮君烈又问:“你外甥呢?”

叶鸿生摇头,说:“没了。”

阮君烈沉默下来。

叶鸿生依然笑着,笑容有些悲戚,开解道:“没什么。牺牲那么多兄弟,可我们还活着,看到了胜利。”

阮君烈随着他的目光,看着花园,栏杆边栽着一排松柏。

两个人不由自主想起很多。

叶鸿生将酒水洒向泥土,告we_i英灵,喃喃道:“兄弟们,我们胜利了。”

阮君烈从旁边找到一壶酒,重新斟满酒杯,和他一样,祭祀一番。

叶鸿生振奋精神,笑道:“和平就要到来。学校今年都多招了些学生。”

阮君烈也重新笑起来,说:“是啊。日本鬼子滚蛋了。这几日,街上全是爆竹屑,都变成红色的。”

叶鸿生说:“长官,听说你重新修了阮公的陵墓?”

阮君烈说:“对,我重新修葺了一下,下次你也去看看他。”

叶鸿生点头答应。

阮君烈说:“他看见你会高兴的。我父亲以前就说过,你一定会有出息,他还把玉逍遥送给了你。对了,你现在还骑马吗?”

玉逍遥是一匹骏马,长一身青色的好皮毛。

叶鸿生笑道:“它的后腿受伤了。我把它放在乡下的宅子,差人照顾。”

他们两人叙了一回旧,厅里已经热闹起来。

阮君烈回眸一看,原来李太太爱票戏,今天请来几个角,准备唱几个段子助兴。

叶鸿生说:“长官,我们进去吧。”

叶鸿生做个手势,请

他入厅。

阮君烈捉住他的手臂,两人并肩进去,找一处宽椅。

叶鸿生请阮君烈坐下,然后侧坐下来,陪着他。

李太太请来的戏班子捧着铙钹琴弦,三三分开,坐在场边。红角坐在一旁,等待开场。

阮君烈靠在椅子上,说:“不知道今天唱什么。”

叶鸿生说:“唱的是潭派《定军山》。”

阮君烈看他:“你还会票戏?”

叶鸿生摇头:“我不懂,但是以前在家拉过琴,懂一点音律。跟罗先生认识后,他劝我发展一下爱好。”

罗鼎文好像是个票友,阮君烈向前望一眼,看到他正坐在前面,兴致很好。

阮君烈说:“你和这帮文人还蛮投缘。”

叶鸿生含笑说:“蔡元培先生不是提倡审美教育,说这和智力教育,体力教育一样重要吗?我也身先士卒,表率一下。”

阮君烈提起兴致,随即命令道:“那你去拉一个给我听听。我还不知道你会这个。”

叶鸿生吃一惊,苦笑起来:“子然……”

阮君烈板起脸,催促道:“快去!上战场都没事,上台有什么好扭捏的。”

叶鸿生立起来,带刺的马靴啪得响了一声:“遵命!长官!”

叶鸿生接受任务,朝台上走去。

他说服一番,不知用了什么歪理恐吓,终于让人把胡琴给他。

叶鸿生从琴师手里取过乐器,坐下,抬头对阮君烈一笑,做好准备。

阮君烈腮边带笑,充满兴味地看着他。

叶鸿生身材欣长,非常适合穿军服,浑身透着英武之气。他的眉眼长得却很秀气,微微笑着的时候,流露出一种温柔之意。

顶上的灯照下来,戏服五彩斑斓,铜锣金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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