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易镇枫提前回来了?易远流暗暗叹息一声,无言地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贺重庭慢慢踱进主帅的营帐,一眼就看见易远流。
不是他特别显眼,也不是他故作姿态引人注意,他只是静静的躺着,苍白着脸,和周围的华贵繁杂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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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脚步声,易远流睁开眼,似乎有点诧异,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很快地轻轻一动,*回了被子里。
惊鸿一瞥见,贺重庭确信,那双手臂上,有着某种奇怪的痕迹。
“下官是贺重庭,奉皇上之命,来边境巡视。现在特来拜见二皇子。”他不动声色地,shenshen一揖。
“我听说过你。”易远流淡淡道,无力地半撑起body,“不必多礼。”
“皇子小心!”抢上一步,贺重庭眼中j光一闪,快步上前,不由分说搀扶住了他的body。
“不用,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逾矩弄得心里一阵别扭,易远流冷冷向后一仰。
可是,贺重庭非但没有退下,手腕却更紧地攘住了他的被子。“是,下官这就一”口中一边说着,足下却悄然踩住了落在地上的一个被角。似乎是完全无意地往后一退,足尖带动易远流身上的被子,悄然向后一扯。
看似手忙脚乱的一个趋超,易远流身上严实盖着的被褥,被他扯了开来,大半个body露了出来。雪白的纱布,处处的伤痕。除了这些以外,贺重庭眼尖地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些东西。
——奇怪的、怎么看都不能归为伤痕的某种暖昧痕迹。
“你**”易远流蓦然一惊,想要掩饰已经再来不及。
“下官该死!”惶恐地连忙垂下头,贺重庭仿佛对于那些伤痕完全没觉得不妥,手忙脚乱地帮易远流重新盖好被褥,这才垂首退下。
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一脸惶恐的贺重庭,易远流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心里有丝了然。眼前这个人是大皇子门下的谋臣,虽然对他印象不shen,可这个时候特意从京城赶往这边关,总不会是来真的犒赏三军。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父皇的病情恐怕仍然危重,这才会使得几位皇兄皇弟一个个不惜排了眼线,来到这危机四伏的边关吧?
“二殿下,下官此来,除了巡视边关外,其实**”贺重庭微微一顿,抬眼看着易远流,“还要替大殿下
传递他对二殿下您的思念之情。近来皇上龙体一直抱恙,大殿下忧思重重,常常叹息道:二殿下文武双全,心思细密,值此风雨飘摇之际,若能得二殿下您待在京城,同他一起商讨朝事,一同分担忧思,就好了。”
易远流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朝事固然辛苦难断,可什么时候,已经落在大哥的身上了?在心里苦笑一下,他不置可否。
贺重庭偷眼看看他,继续道:“大殿下还托我带一句话给您,不知二殿下有没有心听?”
疲倦地皱皱眉,易远流心里忽然浮上一gu厌恶之情。从来都是这样,整个皇宫里的人,都习惯着这般兜兜转转、遮掩修饰的说话方式!若他可以选择,他宁愿听到索雷那种直接而霸道的口气,而不是这样你猜我瞒,Y_u语还休!
心中悚然一惊,他被自己心中忽然冒出来的那个名字震地心神一乱。
焦躁忽然如同破土的小芽,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冷笑道:“说吧!你费尽力气一路跋涉,若不带到这句话,岂不是白走了这一遭?”
贺重庭仿佛完全没听懂他的讥讽,只是恭恭敬敬的说:“大殿下说,他知道你在这边关守城浴血奋战,极是辛苦。若他日后有日有力封赏,定不会少了二殿下这份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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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里一片静默。
易远流的脸色,一片无波无澜。
封赏。同为皇子,又如何谈得上谁对谁封赏?
这个词,并不是身在太子之位的大皇子该说出的话。此语一出,就算是犯上谋逆的罪名,怕也能安得上。
似乎并不觉得这话有任何不妥,贺重庭这时已经抬起了头,盯紧了易远流的脸。且听他是如何回话,便已经能得知这个在皇位之争中举足轻重的二殿下的态度了。
宫中的皇位之争已趋明朗,本来颇有竞争力的四皇子易镇枫已经被派往边关,一下子对宫中的事鞭长莫及。剩下的,只余下一位皇子仍心思不决。虽然这个风神俊朗,淡定从容的二皇子一直对皇位之争表现得全无兴趣,但兹事体大,若不能得到某种明确的表示,大皇子这颗心,可怎么彻底放得下来?
静默持续了一阵不长不短的时问,易远流抬眼,终于看向了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并不掩饰从心底透出的讥讽。
“怎么大皇兄真的以为,凭着我,就一定能帮他守住这易国的万里江山**”他淡淡一笑,锐利的目光有点疲倦,“等到这场战事真的完结,再说这些急不可耐的话吧。”
贺重庭眼角微微一跳。
易远流口气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这是否可以看做他对大皇子所谓“封赏”的说法的不屑和反_gan?
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他急急上前一步:“二殿下!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二殿下既然一向Xi_ng情淡泊高远,何不趁此机会表明心意?何况大殿下一向珍惜这份手足之情,只要得二殿下一句心里话,从此以后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岂不大好?”
不知是隐隐作痛的太阳*让他烦躁,还是眼前忽然浮起的那张脸孔让他不安,易远流忽然觉得,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个说客的任何一句话。
那张厚厚的zhui唇,那对闪动着j明的细眼,那种似乎暗示着知道些什么的游移目光!。
抑止住想要高声叫人的Y_u望,他冷冷地、一宇一句地吐出一句话:“国事正值风雨飘摇,大皇兄想得未免太多太远,恐不是万民之福吧。”
贺重庭的脸色,终于变了。
shenshen揖了一揖,他恭敬地行礼:“既然如此,我一定将此话转告大殿下。”
转身出去,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_F_门。
身上有种汗*重_yi的_gan觉,易远流身心皆疲地,慢慢躺下。
就算是身在敌营,被迫日日面对那个人的欺身相B,他也没觉得如此之累。是的,在索雷面前的累,是body的;可回到这里面对这风劲雨疾的宫廷之变,累的是心。
索雷、索雷**眼前无法控制地浮现出那个人冷厉桀骛,shen沉霸道的面容,他轻轻shen_y一声,安静地任凭那张脸占据了自己烦乱芜杂的心。
伤重回到这里后,名为养伤,实际上,他是被易镇枫限制了自由。守卫的,都不是他的人,甚至连最亲信的谋臣周相至今都没法见到,外界的消息,他几乎完全不知道。
这么多天,外面的战事到底如何了?孤零零的雪城难道没有遭受任何攻击?
索雷带领丹蒙几十万大军千里跋涉,四处征战,对于易国这块志在必得的疆土,又怎么会就此偃旗息鼓?
不知道这样昏沉沉地闭目思索了多久,直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夹着一阵狂风急冲而进,他睁开了眼睛。
进来的,是满脸怒气的易镇枫。
厉声向着门外大喝一声:“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知道你们任何人靠近这里一步半分!”
一把揪住了易远流的_yi领,他B迫着他立起身:“那个混蛋钦差来过这里,你对他居然说了那些话?你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皇城里,大哥他的势力已经是只手遮天,你我就算不满他争到皇位,也不能在这个当口真的得罪他!”他的神情又气又急,“你对他的人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你就不怕大哥他立下杀机!?”
易远流漠然地看着他,淡淡开口,“不怕。”
“你!”易镇枫大吼一声,“是,你不怕,可我怕!”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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