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心宥现在心智还懵懵懂懂,早上医生查_F_,问他“117乘以2是多少”,他憋半天想不出来,急哭了。除了父M_,能完全认出来的人也不多。
比如荆寻。
“不认识我了?”荆寻轻轻地问。
章心宥看着他笑,很害羞很害羞,说“认识”。用没打石膏的那只手拽着被子挡着脸,露出两只眼睛来偷看,叫一声“哥”,又把脸孔躲进被子后面嘻嘻嘻地乐。
不记得他叫什么,却知道自己喜欢他。
哪怕心中已经被痛苦和后悔_Fill_,荆寻依然竭力保持着温柔与平静:“对呀,我是寻哥。我们一起吃过饭,打过球。”
“篮球!”章心宥开心地说,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不够地看,“**因为我不会打别的球。”
“现在疼不疼?”
章心宥摇摇头:“不疼!”
“有没有想吃什么?寻哥买给你。”
章心宥neng口而出:“油爆虾!”
尚丽在一边“哎哟”,“啥时候吃的油爆虾?我给你做过吗?”章建武回去休息了,她跟章心宥的一个堂兄在这陪护。
只有荆寻知道,章心宥记忆里的油爆虾是哪天吃的——他的手指在外tao下紧紧扣着掌心:“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等星忆能下床了就来看章老师,让她亲自道歉,道谢。”
尚丽实在说不出“不用谢这是老师应该做的”这种话,她高尚不起来。作为M_亲,再多的赞美与荣光也比不上儿子的平安。
“你家姑娘也遭罪了**不怪她的。”尚丽只能这样说——不去责怪这场事故中的任何一个受
害者,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寻哥,你要走A,那你还来吗?”章心宥抻着脖子要坐起来,堂兄赶紧给他按住了。
“来,每天都来。”
章心宥开心了,摆摆手:“拜拜,明天见!”
往下坐五层电梯来到舒星忆的病_F_外,荆寻没Jin_qu,只是坐在在门口的椅子上。舒月凉来回几次都没搭理他,等梁鑫来看舒星忆的时候才离开病_F_,在荆寻身边坐下。
她没有打算原谅,但她依然要看到他的反省。
“我经常觉得自己**像个气球。”
夫Q俩沉默地坐了很久,荆寻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没有手,没有脚,轻飘飘的一不留神就要被吹走了。很想被谁抓在手里,安安稳稳的跟着对方走,可真的被抓住了,又害怕一辈子由不得自己。
“不知道自己是想往哪里飘,也不愿意被拴着。”
有了星忆以后,他觉得仿佛一个小石头坠住了他的人生,怕自己无法负担它的重量。然而当命运的剪刀告诉他“我来帮你剪断吧”,他却又惊恐起来。
“等到什么束缚都没了,嗖地一下越飘越高,才发现自己都不在这个世界里了。”
一生都在寻求他人的爱,哪怕廉价与轻浮的维系,到头来却发现得到的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拼命躲避的结局。
舒月凉理解他的_gan受,却毫无同情:“那你他_M的就别当气球。”
荆寻噗嗤笑出来,手掌扶着额头笑得不能自已,笑声却格外悲伤。
“月凉,我很害怕。”
荆寻垂着头,把脸埋在手掌里。
“你们每一个人我都怕,我怕自己对你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怕每一个明天——就像十年前那样。”
“你以为别人不会害怕吗?你以为只有你有这么多恐惧吗?”舒月凉冷酷地说道,“从星忆上幼儿园到现在,我怕她疼,怕她难过,怕我一句话说错让她伤心。她上学我怕她路上出事,在学校我怕在学校出事,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过她会发生的各种意外?”
是A,每一个人都是。
只要心里有在乎的人,就永远都摆neng不了这样的“害怕”。
“记得这种害怕吧。学不会怎么面对,你就只能当气球。”说完站起来,看都没看荆寻一眼就回到病_F_去了。
卧床结束后的当天,舒星忆就跟_M_M跑来了章心宥的病_F_。小姑娘看见老师的模样当时就哭得说不出话,章心宥还没记起这是自己的数学课代表,很惊讶地问:“你哭啥呀?你是不是疼A?”
没想到舒星忆也伤得这么厉害。看到两个都满身裹着绷带的人互相问“疼不疼”,听得尚丽止不住抹眼泪。
来之前舒月凉告诉nv儿别追问老师“你记得我什么”之类的问题,舒星忆便抹抹眼泪跟章心宥聊加减乘除,离开的时候章心宥突然说:“你把作业收齐了A,我要批的。”
惹得舒星忆又一阵哭。
西五中校领导哗啦啦来一堆,章建武想起之前章心宥
脸上的伤便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尚丽看老公这样也冷着个脸,查_F_的护士更不客气:“病_F_不准进这么多人!交叉_gan染怎么办!”待了没有五分钟全都给撵走了。
学生、家长、同学、好朋友,有提前招呼的都被尚丽婉拒,三天过后总算消停了一点。
章心宥平安地度过了危险期,没有发生任何_gan染,水肿消退,从胡言乱语的状态逐渐安静下来,记忆也一点点正过来了。
疼痛也回来了。
镇痛泵不能长时间用,天天换药总是给他疼得龇牙咧zhui。更可恨的是现在都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要爹_M和堂兄表哥们帮忙,意识清醒以后给他羞得,直说还不如不清醒呢。
“我的天呐祖宗,你知不知头两夜你闹得多厉害。”堂兄一边剥桔子一边吐槽他,“白天晚上的不老实,一会儿给我和三叔讲课,一会儿唱歌,一会儿挣命似的非要起来打球,按都按不住。亏得是单人病_F_,要不得多少人投诉。”
章心宥捂着耳朵:“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
“幸好你是男的,这要心幽妹妹我们还没法伸手呢,你连一个姐妹都没有。”
男的就不害羞了吗?章心宥连脸都捂上了。
尚丽听着咯咯乐。
儿子逐渐好转这是比什么都让她高兴的事儿,虽然手术的伤疤肯定是消不掉了,可命保住了,死里逃生,伤疤算得了什么A?
晚点的时候章建武来换老婆的班,吃了晚饭,章心宥有点迷糊就睡过去了。把侄子赶回去休息,尚丽却没急着走,跟丈夫静静地在儿子床边看了一会儿。
章心宥的脸开始消肿了,淤血还没退,但好歹能看出以前的模样。左边的手臂和tui分别用夹板和石膏固定,短时间nei别说打球了,行动都得靠轮椅。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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