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吃就吃,又能怎样。
这么想着,成澈迈步往厨房走。
他有点儿郁闷自己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已经达到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直接迈进厨房门的地步,而更郁闷的,是他看见台面上摆着的,还在冒热气的饭菜时。
牛奶,盛在双耳白瓷杯里;精细的水果沙拉,放在矮墩墩的密胺碗中;煎蛋饼和培根火腿,摆在亮晶晶的荷叶边盘子上,蛋饼旁边挤着两个小小的奶黄包。
说真的,成澈当时是真的想吼一嗓子的。
你他妈的这是给学龄前儿童做的饭吗嗷嗷嗷——!!!
嘴角抽搐了两下,他哭丧着脸走过去,诅咒着自己肚子里咕噜噜的条件反Sh_e动静,坐在那张似乎是专门为他准备好的餐凳上。
就算是给低龄儿童做的饭,吃
起来的美味程度是不会削减的,习惯了喝粥啃大煎饼的成澈,意外的并不排斥这有点西式的食物。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之后,他Mo了Mo暖暖的胃部,打心眼儿里涌起一阵舒舒服服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持续的时间足够短。
一想起还要面对那男人,他的美妙感受就都刹那间灰飞烟灭了。
喉咙里好像发怒的狗狗一般呜噜了一声,成澈站起来,走出厨房。
他看了那仍旧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一眼,张口就切入正题。
“我手机呢。”
西剑波抬起眼皮看着他,目光深处就好像在看着个吃饱了就翻脸不认人的臭小孩,有点戏谑有点无奈,还有点儿……那个。然后,他放下报纸,示意了一下茶几一角。
啊!我的iphone我的命!
心里流着喜极而泣的泪,成澈几步走过来,好像在抢什么最后一线希望似的一把抓起手机,珍爱无比的Mo了Mo那美丽的大屏幕,而后塞进裤子口袋里。
西剑波看着那孩子一系列心理活动都明显摆在表面的动作,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神一瞬间有了点变化,而后,把那隐约的柔软又藏起来之后,他开口。
“你还发烧吗。”
烧。
“……不烧了!”
撒谎,明明还在头疼。
“真的?”
假的。
“当然!”
当然个鸟。
“那好。”西剑波挑了一下眉梢,将膝头的报纸一甩手放在茶几上,而后下了个让成澈恨不得当时就扑过来咬人的命令,“你走吧,下周五晚上过来。”
“什么?!”
“没听见?我让你下周五晚上提前过来。”
搞什么啊!!
“哈,提前过来让你那啥啊?”极尽讽刺的说着,得到的答案却是个轻松而且认真的点头。
“嗯。”
嗯你老母!嗯你老母的老母!
已经快哭出来了,成澈仰仗着自己吃过东西,精神头好了很多,强制Xi_ng的稳了稳心神,准备跟魔鬼谈判。
“你不怕我把这事儿告诉我哥?”
“你会?”
“凭什么不会。”
“不许告诉。”
“凭什么不许。”
“……暂时不许。”
“暂时是什么意思啊!”
“你乖乖听话就是了。”
“我又不是你儿子,没义务听你的。”气呼呼说着,成澈眉头皱得已经有点儿疼了,话说得也越发直接起来,“你先告诉我,凭什么那么干,你是因为生气还是觉得好玩儿还是一时兴起啊。”
西剑波听着他的话,根本没给他回复,只是好像在思考似的用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指尖在颇为阳刚气的下巴线条滑过,然后,那大魔神有点儿突然的站起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我送你回家。”
“不用你!”下意识往后错了好几步,成澈觉得自己刚才问那个问题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白痴,看了吧,这野兽根本不打算搭理你的疑惑!
“你还打算挤公交车?”
“我自己会打车!”
“嗯。”停顿了一下,终于收起了车钥匙,西剑波伸手Mo出钱包,从里头撤出两张一百的红票子,“车钱
,拿着。”
成澈这次有点儿受侮辱的感觉了。
“你觉得我卖给你了是吗。”声音压抑而愤怒,那生气起来也多少有几分吓人的小子推开递过来的钞票,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了口,“我不是来卖的!就算是,也绝非两百块钱就能打发!男人未必有女人初夜值钱,可那也是‘第一回’啊!你不在乎我在乎!换你趴在那儿疼得要死试试!!”
绝对是怒气冲冲的扔下那些话之后,成澈转身就大步走向了门口,在西剑波竟有几分怔愣的表情里发Xie一样拽开门,又发Xie一样摔上门,他就那么逃出了那个“魔窟”。
不过,回家一路上,他都没有逃脱的愉悦。
他团在出租车后排座上,忍着每次车子轻度颠簸带来的身体不适感,满脑子都是控制不住的,有关那个霸道男人的这些那些。
从一年多以前刚认识,到现在,从最初觉得这个人透着一股子Yin森的霸权主义,到后来在医院里居然肝火上升时吃了豹子胆的抬手打了对方的耳光【这段内容请各位自行参考《学不会放手》第四十九章:成小澈的威力 +。】,从那诡异的冷战,到莫名其妙的再度和平共处,他和那个可怕的老男人,简直比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闹得更起伏。
啊,说起来,他居然还在他家里吃过饭呢!某次家教结束后,他居然留下吃了顿午饭!虽然要求他留下吃了饭再走的是西杰那孩子,可仔细一回忆,那次的饭菜本来就是三个人的分量!
“搞什么玩意儿啊……”用极低的音量咕哝着,成澈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懊恼不已,因为一想起那次共进午餐,就会想起那男人的吃相。
丝毫没有想象中的粗鲁,那应该说是很规矩很……有教养的吃相了吧,难道德国人不该是那种大口喝啤酒,大口塞香肠的形象吗?心里的某些旧观念被彻底颠覆了的成澈同学曾经得寸进尺幻想过那个一米九几的中年男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的镜头,我的姥姥啊……那不是只有自己母亲大人那类淳朴的劳动妇女才会做的事儿么?!
思路越来越混乱,他又想起小杰曾经在彼此足够熟悉了之后,有意无意间说起他家里的特殊情况,自己也听大哥姚赫扬透露过一点。什么生母是谁啊,死于车祸啊,被西剑波收养啊之类的。他还记得那少年老成的孩子用青春期尾声里已经变得低沉了许多的嗓音说过,西剑波其实是他的舅舅,但是和亲生父亲没有任何区别,他就把他一直当做生父的,而且还顺理成章管西静波叫“二叔”……
脑子一锅粥,不着边际的思维在想到那男人四十三年来始终一个人时戛然而止。成澈猛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
那么,那个四十三年独自一人的日子都不在话下的经过了的男人,现如今,就要准备开始和跟自己相差将近二十岁的小青年扯上关系了?!
那句“下周五提前过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刹那间又气又羞又莫名,成澈满脸通红,再次低下头去。
那天,拯救了他的,是出租车司机。告诉他到了,请下车,司机师傅有点儿奇怪的看着那不知为何大红着一张脸的小伙子慌里慌张掏钱包给车钱。
站在楼门口吹了两分钟冷风,成澈才迈步上楼。进门时,老妈问他吃饭了没,他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就直接钻进了自己屋里。
听见他回家的动静,姚赫扬从房间出来,推了一下他的屋门,却发现那小子竟然从里头落了锁。分明觉得诡异了,不想逼迫已经二十好几的大男孩滚出来坦白是否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事儿,姚赫扬想了想,找到合适的理由,才轻轻敲了敲门。
成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走过来开门了。
“哎,你下午没什么安排了吧。”看着对方的脸色,感觉似乎也不是出了天大的
意外的样子,姚赫扬稍稍放了心,略作沉吟,他再次开口,“静……那个,西静波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晚上一块儿去外头吃饭,然后看场电影。他让我问问你,想不想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