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打上回那一走,一个多月都没再见人影,沈凉生却也没主动去找他他想哄他回来,又看出他的态度不是那么好说动的,便想先理理自己的心思,想清楚到底要拿这个人怎么办。
沈凉生以为秦敬摆出这副坚拒的态度还是因为自己和日本人有来往,这倒不是什么不可解决的矛盾沈父已经死了,沈凉生不必再顾忌他那份遗嘱,不用再向他证明自己能够担起沈家这份家业,大不了从跟日本人He营的工厂里撤资拉倒。反正钱总是赚不完的,一来沈凉生无心在中国久待,工厂早晚要出手,二来日本人已不满足于He营瓜分利润,小早川说_fu不了沈凉生参政,便在这上头给他施加压力,沈凉生多少也有点烦了。
为了把人哄回来放弃一些金钱利益,沈凉生觉得自己是可以接受的
,秦敬在他心里还值得起这个价。最关键的是要不要带他一块儿出国自从收拾完他大哥,沈凉生便把移居国外的打算提上了日程,决定至多再留个一年处理后事,到时要拿秦敬怎么办就是个问题。
若不带秦敬走,沈凉生也觉着如果自己重和他在一起,好个一年又再扔下他,这事儿做的用“过分”二字形容都嫌轻了。可要带秦敬走**沈凉生扪心自问,他现下确实还喜欢他,很想带他走,可不保证往后会一直喜欢下去。
沈父不在了,没人催着沈凉生结婚,他自己也不着急。沈父病的那段日子里,沈凉生回忆起很多旧事,忆起儿时目睹过的M_亲的悲苦,终归有了些自省,不愿自己喜欢的人也受这份罪。他想着若同秦敬复He,还是该好好待他,并没打算一边同他好一边找个nv人结婚,可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还喜欢他,所以才愿意为他做这个决定。
但这份喜欢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两年?五年?十年?他现在喜欢他,带他走了,去个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后终有一日不喜欢了,想要结婚生子了,彼时再说什么“好聚好散”,未免太卑鄙了些。
重新见到秦敬时,沈凉生看到他眼底藏着的情意,便也立时忍不住了,十分想与他重修旧好。只是冲动过后,把心思仔细一理,却又少见地拿不定主意他确是个没什么良心的人,仅有的那点良心都用在了秦敬身上,结果便是犹豫来犹豫去,一直犹豫到了三月。
秦敬要卖_F_子的事一直瞒着小刘,直到三月初定了买家,眼见瞒不下去了,才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他不敢说是要还沈凉生钱,更不敢说自己要去陕北,只告诉小刘是想去外地教书。
“哎呦我的祖宗,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A!”小刘一听就急了,“在哪儿教书不是教,不好好在家呆着,非去外地干吗?”
“**”秦敬没说话,又摆出那副低眉顺眼的态度,一脸“随便你骂,反正我已经决定了”的德Xi_ng。
“**退一万步说,”小刘咄咄敲着桌面儿,恨不得把桌子当成是秦敬的脑袋,敲出个洞来看看里头怎么长的,“就算你去了外地也不至于卖_F_A!大伯大_M留下来的_F_子哪儿能说卖就卖?再说你往后就不回来了?回来了打算住哪儿?”
“去跟你和你Xi妇儿挤着住呗。”秦敬闻言倒是接了话,嬉皮笑脸得让人看着就来气。
“我呸!”小刘啐了他一句,气完了,脑子却也有点转过弯来,心说秦敬可不是这么没轻重的人,他要卖_F_八成还有别的缘由,再联系上自己之前的事儿一想,突地就开了窍。
既然有了怀疑,小刘自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秦敬左推右挡地跟他磨了半天,眼见再不老实交待小刘就要上鞋底抽他了,才举重若轻地承认道:“也是为了还那个人钱。”
“**因为我的事儿?”
“不单因为你的事儿,”秦敬怕他难受,顺口编了个瞎话,“以前我们在一块儿时我也欠了他不少,如今能还清多少是多少吧。”
“**”小刘_geng本不信他那话,闻言呆愣着坐了几秒,刚刚没拿鞋底抽秦敬,现下却猛地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轻飘飘一句对不起有个屁用这一巴掌是下了死力打的,半边脸立马红起来,渐渐浮出五道血檩子。
“你快别这么着!”秦敬赶紧扯住他,再不敢开玩笑,也顾不上守秘了,正色跟他解释道,“我说去外地是想去陕北,你也知道**反正就算没有你那事儿我也想把_F_子卖了,你就信我这一回行不行?”
正是暮色四He的光景,屋里没开灯,小刘同秦敬在昏暗的屋子里默默坐着,静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了他一句:“**还回来么?”
“回来,”秦敬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许诺道,“仗打赢了,我就回来。”
“**”
“钱什么的你就别惦记着了,咱俩谁跟谁A,再者说了,你欠我总比我欠他好,对不对?”
“**”
“你就好好开你的茶馆儿吧,抓紧踅Mo个Xi妇,回头给我生俩干儿子玩儿,”秦敬笑着Mo了Mo他的头,“要不干闺nv也成,小子太皮,还是闺nv好。”
小刘终于再忍不住,垂头哭得直xi溜鼻涕。秦敬心说早晚得哭一场,现在闹完了,走的时候多少轻松些,于是也就任他哭了一小会儿,最后找了条干净手绢儿给他,难得叫了句他小时候的称呼:“小宝,不哭了,我还回来呢。”
其实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秦敬自己也说不准。但无论活在何方,无论死在何处,家乡的风景总已shen刻心头,如此便就够了。
交完_F_拿了钱,秦敬拣了个礼拜天,上午十点多钟去了沈宅。沈凉生倒是在家,听下人说秦先生来了,许因心里还没敲定主意,竟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觉得有点紧张。
三月中天已有些回暖了,秦敬立在厅里,穿着件shen蓝的夹袍,D着副黑框眼镜,看沈凉生走进来便冲他笑了笑,突令沈凉生有些恍惚他突地记起来了,他们初遇时也是这样的早春,秦敬也是这一副打扮。
人群中他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然后就过了三年。
“沈凉生,”秦敬笑着同他打了招呼,半点都没废话,只把卖_F_子的钱如数递给他,明明是给人家钱,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唉,总之多了也没有,你凑He凑He吧。”
秦敬的语气带了些玩笑的意思,沈凉生却半点觉不出轻松的_gan觉,忍不住蹙起眉,稍嫌冷硬地回了句:“这钱你怎么带过来就怎么带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秦敬倒不介意他的态度,只又笑了笑,把钱放到客厅茶几上,见沈凉生Y_u再开口,先一步打断他道:“我这趟过来也不光为这个事儿,也为着跟你道个别。”
“**”沈凉生闻言整个人愣了愣,刚想说什么也便忘了个干净。
“我想要去外地教书**”秦敬自然不会同沈凉生说自己要去哪儿,斟酌着道了句,“往后估计也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你**”
“秦敬,我**”沈凉生这才回过味来,急急走前几步拉住他的手,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紧紧握住他的手,面上已有两分掩饰不住的焦灼。
“也不是马上就走,大约是秋天才动身,”秦敬并未把手抽回去,反而用另一只手覆住沈凉生的手背,双手同他用力握了握,“只是提前告个别,你往后多保重。”
沈凉生被他用力握了握,手上反倒失了力气,愣愣地任由秦敬把手抽了回去,几似无措地望着他的眼,再开口仍是那一句:“秦敬,我**”
“沈凉生,再见。”秦敬知道抽冷子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定会有些无法接受,可是俗话说快刀斩乱麻,便干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重复了遍,“往后多保重,再见。”
话音甫落,秦敬再不拖延,转身往门厅口走去。
沈凉生望着他的背影,因着本能的、最后的一点自尊,没有开口留他。只是脑中一片茫然,千言万语都似流水般从指缝间流走,什么都抓捞不起。
这份茫然直到几个钟头后才缓过来,沈凉生猛地站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带上秦敬留下的钱,匆匆开车去了南市他终于想明白了,往后怎么样先不说,起码
有一句话他得告诉他。所谓千言万语,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一句话:秦敬,我喜欢你,别走。
沈凉生到南市时正是晚饭前的钟点,家家户户升起炊烟,一群小孩儿趁着家大人还没来喊吃饭凑在一块儿瞎闹,呼啦呼啦地从沈凉生身旁跑过去。
沈凉生快步走到秦敬家门口,抬手扣了扣门,等了片刻门便开了,刚想喊秦敬的名字,却见门里站着个不认识的nv人,愣了愣才问了句:“请问秦敬在么?”
“秦敬?”应门的nv人也愣了愣,“**哦,您说秦先生,他不跟这儿住了,您要找他**您等会儿A。”
沈凉生默默立在院门口,望着对方边往院里走边扬声问了句:“诶,你知道卖咱_F_那位秦先生住在哪儿么?外头有人找他。”
“这我哪儿知道,谁找A?”
“我也不认识,就**”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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