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前这个澡,洗得前所未有的久。
当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客厅里面空无一人,安静被凝固了,耳边隐约能听见暖气循环的声响。
贺前没什么表情地站了一会,随即往玄关走去。
至少喝了半杯的黑糖牛奶。
花也带走了。
走到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贺前下意识地往鞋子的位置看去,冷不防原地站定。
小小的鞋子,还在。
贺前低着眼冷静了片刻,按下反锁键,往回走,顺手关掉了客厅的灯。
贺前走进房间时,男孩正好将插着海芋的花瓶放到了飘窗台上。转过身来,看见贺前站在门口,手掌侧指着花瓶,问贺前:“好看吗?”
贺前其实没看那些白色的海芋,但他还是点了头。
“好看。”
话音刚落,男孩垂眼满足地笑了笑,笑得不明显,但贺前看见了。
他的心,他的直觉,甚至他的诗化记忆,都留存了这个笑。
男孩走到chuáng边坐下,面对着贺前,用手拍拍被褥,示意他过来。
贺前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撑在膝上,平视着男孩的双眼,对他说:“你应该回家了。”
男孩听了,玫瑰色的双唇扬起,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来,对贺前说:“我没有家了。”
这个笑,以另外一种形式,留在贺前的诗化记忆里。
贺前垂下眼去,久久地沉默着。
倏忽间,一只微凉的手掌摸上了他的脸。
贺前抬起头来,迎上男孩月光似的眼睛。
男孩用指尖轻触着贺前的脸庞,说:“我们,是不是该做|爱了?”
贺前站起身来,当着男孩的面,脱掉了自己的睡袍。
他清楚地看见,当未经世事的男孩,面对一具高大健实,富有荷尔蒙气息的成人luǒ体时,眼底一闪而过的仓促与恍然。
他用了最直白,最一目了然的方式,想让男孩知难而退。
不想,男孩只是灵魂出窍了那么一小会,就站起身来,安静地脱掉了自己的睡袍,与他面对面对视着。
贺前把灯关掉,拉着男孩上chuáng,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贺前在男孩耳边说:“你不想时,可以喊停。”
男孩没有出声,顺从性教育的最初启蒙,把两条手臂绕到了他的背后,只是圈着,几乎没有碰到。
贺前一只手放在男孩腰间,另一只手托着男孩的后颈,探索着他身上鲜花般的山野气息。从他光滑的肩颈开始,孤零零的吻落了下来。
开始以后,男孩在不停颤栗。贺前只好吻得更慢一些,更温柔一些,借由耐心的爱抚,减少他的不适。
贺前一边用双唇轻吻男孩的脖颈,一边用鼻梁、脸颊蹭着男孩,感受着这年轻美好的肉体。
男孩的身上没有一道伤疤,就像是一件保存完好的工艺品。
但贺前知道,他的伤口,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当男孩愿意触碰贺前的身体时,贺前稍微不那么克制了。
他闭着眼睛亲吻男孩的脸颊,准确无误地寻到了男孩脸上的那颗痣,用他最虔诚,最圣洁的方式去朝拜福音的印记,铭记天主的恩赐。
有很短的片刻,贺前停止了亲吻男孩的动作。因为男孩主动拥抱了贺前,用自己皮肤的感官,试探着在贺前身上找寻依靠和信任。
贺前将脸埋在男孩的肩骨,仍由男孩慢慢信任自己,依靠自己。两个人就像互相慰藉的哺rǔ动物,被文明社会抛弃了,也还有对方。
后来,贺前抬起头来,借着黑暗中的微亮,看见男孩睫毛上闪着初霜的光粹。
他不由得把怀里的男孩圈紧了些,手指抚摸着男孩的下巴,轻声问:“我可以吻你吗?”
男孩睁开眼来,隔着静谧与yīn暗来看贺前,黑色的眼睛仿佛两盏窗户后面的孤灯。
很暗,却照亮了贺前的心。
男孩望着贺前,很轻地点了下头。
贺前亲吻男孩的唇瓣时,闭着眼睛,温柔得不能再温柔,每一下都带着叹息。
他知道,这是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他可能,毕生只能拥有一次。
等到两个人的双唇都同样晶莹时,男孩退了出来,带了一点气音说:“你下面,顶到我了。”
贺前准备道歉的时候,男孩突然靠近他的脸,用一种很坚定的语气,在他耳边说:“做你想做的吧,我是自愿的。”
贺前把男孩放到chuáng上,摸到了安全套,沿着口子撕开来。
他在戴的时候,男孩就平躺在chuáng上,静静盯着他看。
贺前知道,这一个知识点,他会学得很好。
贺前在帮男孩做润滑的时候,男孩一直qiáng忍着,胸膛起起伏伏,像深夜不平静的海làng。
贺前才刚进了一部分,男孩已经受不了了,上齿顶着下齿,攥着被子低哼了一声。
贺前担心地看着他:“需要我停下吗?”
男孩用力地摇了一下头,沙哑着声音说:“继续。”
贺前全进去后,待男孩适应了些,开始摆动下身,缓慢地挺送起来。
一开始,男孩还能忍,咬着牙不吭声。到了后来,随着贺前越来越快,越来越深的顶送,男孩的呼吸也愈发急促,跟着贺前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喘息痉挛,甚至还叫了几声。
这大概是贺前最用心,也最不专心的一次性事了。
在贺前退了出来,帮他清理身子的时候,男孩哭了。
他用手臂挡住眼睛,没有出声地哭着。
等到男孩哭完了,贺前帮他擦gān眼泪,随后扶他起来坐在chuáng上,帮他穿睡袍。
穿好衣服后,贺前单膝跪在他面前,指腹划过男孩红肿的眼圈,对他说:“对不起。”
男孩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
贺前其实知道,但他还是感到抱歉。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徒劳的。
“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去别的房间睡。”
说完,他正要起身,男孩轻轻拉住了他。
“你陪着我。”
贺前答应了,最后一次握了握那只手。
他们各自睡在chuáng的两边,背对着彼此,谁也没有转过来。
快要天亮的时候,男孩起身下chuáng,悄然无声地走到门边。手放到门把上,又收了回来。
他走回到chuáng边,坐在地毯上,在接近破晓的曙光中,静默地看着贺前的脸。片刻过后,身子往前倾,在他额上印了很轻的一个吻。
男孩离开以后,贺前转过身来,旁边的chuáng铺平整如初,原先躺在这里那个人的一切痕迹都消失得gāngān净净。
贺前想,男孩留下了一个很轻的额吻,还有一束放在飘窗前,清甜洁白的海芋。
这样,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