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阔直觉今天这趟来得不巧,他原是从一个朋友zhui里听来,今年的画展水准数最近这家还算不错,又想新朋友是学画的,投其所好总没有大过,可万万没想到,大过的确是没有,却给向迩惹来了一身腥。
这个自称周乐意的摄影师坦坦dàngdàng,不轨之心别说摆在眼睛里了,连zhui巴都是一口一个“喜欢”“满意”。反观向迩,他的兴致不如对方高昂,就算聊到彼此间仅有的一些联系,也是回想半晌才勉qiáng记起。
周乐意对他的遗忘症欣然接受,转而从手袋里取出一只密封信纸,推至向迩面前,说道:“既然你没有来,那就只有我来送了。这是我洗出来的照片,现在物归原主。”
没有第一时间拾起欣赏,向迩看着她:“我理解中的‘物归原主’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承认,这张照片是我偷拍来的,或者换个好听点的词,叫抓拍,”周乐意说,“但你应该能理解,作为摄影师,记录某个时刻是很重要的,就像我们常说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向迩看她不躲不藏,霎时只觉得是自己控诉不能,指责不得,有些啼笑皆非。他也的确是笑了,惹得在旁观战的楚阔睁大眼,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
不得了,他想,太不得了了,心软的下一步是怜爱,怜爱的下一步就是恋爱了呀。
听周乐意说,她是本市人,之前加州的一面,是她因工作出差,赶往学院拍摄一些素材,恰逢设计系的毕业秀,她在二楼转眼碰上向迩,觉察万事恰到好处,便举起了镜头,轻轻一声,将他框进了自己的眼睛。
异国他乡的露水情缘,抓住了是缘分,失之jiāo臂也无所遗憾和亏欠,只是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期——那男孩_geng本没有来赴约。
周日那天,周乐意的确等了许久,她随加州的同事在暗_F_待了一整天,同事问她是否在等人,她边收起照片边说道:原来是,现在不是了。她有些遗憾,但也只是有些,之后繁忙的工作使她逐渐淡忘了那次约定,直至今天这回偶然相逢。
话解释得漂亮,但她没有说明,既然是偶然,又为什麽她会随身携带这张照片。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人敲了敲,是沈士明,他领着三五位神色各异的青年进门来,周乐意起身让出座位,自然地坐在向迩身边。不一会儿,一旁有人落座,她点点向迩手臂,要他再往里坐一些。向迩索x转移位置,绕过桌子坐到楚阔身边,和原来位置隔了一张小几。
周乐意翘起tui,body往后靠,姿态闲适地窝在沙发里,眼睛直勾勾地对着对面,楚阔朝她抬下巴笑一笑,偏头靠在向迩肩上,和他咬耳朵。
沈士明把一切看在眼里,撞上周乐意投来的意味shen长的眼神,他笑了笑,以能覆盖所有人jiāo谈声的音量道:“我之前还跟别人说你来了,转眼人就不见了,原来在这儿。这是,认识我朋友?”
“你朋友,他?”周乐意示意向迩,见沈士明颔首称是,她装作恍然大悟,对向迩说,“那还真巧,我们俩的jiāo友圈居然有重叠。”
没等沈士明张zhui反驳,一位青年画家忽然惊讶道:“小骋,你怎麽过来了?”
向迩的目光跳过重重阻碍,落到门口两个穿着学校制_fu的中学生身上。
方骋来之前刚剃了头发,在太阳底下一晒,发_geng到现在都还汗*着,额角痒痒的,别是掉了滴汗,人一动,立马跟着淌到了颧骨。他天马行空思考着这些,手心骤然传来剧痛,郑如年掐人的力气十几年不见小,进门前还发表了长长的恶言恶语,因此即使他有千百个不愿,这时候也只好照她说的,喊一声老师:“你们聊天, 我们能旁听吗?”
“旁听?”有人大笑,“我们这一不是开会,二不是批/斗,你们能旁听什麽?还有,你们俩小孩儿怎麽进来的,士明,你们这安保是摆设A,谁都能进,别是偷溜进来的。”
“你说什麽呢!”
郑如年怒气冲冲,撸了制_fu袖子就要上前,叫方骋拽住了,她T转枪头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先是恨他大热天带自己回学校拍什麽几十周年的祝贺视频,又怪他磨磨蹭蹭弄丢了自己的耳环,最后骂他连些小事也做不好。她说话像机关枪扫she,直扫得方骋耳_geng通红,羞愧极了,低声下气地求她离开。
方骋之前打招呼的老师看不下去,一把揪住郑如年的后领子,用力一拉,她倒退两步,差点撞上站在中间的沈士明,那老师皱眉道:“你一个小姑娘,脾气这麽大,方骋是你朋友还是仆人A,摆什麽大小姐架子?”
“老师,没什麽的,”方骋摸摸脸,没有预想中的那滴汗,他央求道,“年年,要不咱们今天就回家吧,或者下次我专门给你找个老师**”
郑如年气死了:“方骋!你也跟着他骂我?”
“我没有骂你A。”方骋委屈极了。
“那你为什麽不帮我!”
“我没有**”
“行了!”老师喝道,没有管站在那儿一脸怒意的郑如年,拽着臊眉耷眼的方骋推门而去,半晌没有动静。
郑如年等得有些不安,如芒在背,又顾忌着面子不肯示弱,恶狠狠地将每个看好戏的人瞪回去,尤其是其中唯一一位nvx。周乐意没有表现出任何嘲弄,她只是抱手静静望着这场闹剧,郑如年却在刹那间_gan到一阵xiu_chi,她说不上来那是什麽,只觉得自己在这个眼神下显得格外幼稚野蛮,像被扒了皮的青蛙,被人扬手一丢,掉进滚沸的热水里,烫得她浑身发痒。
她慌张移开视线,又碰上另一边的男孩。比起周乐意,他更是沉默些,眼底别说嘲弄和好笑,就连单纯的疑惑也没有。可这更像是对她的一种凌迟,她的xiu_chi在这一秒攀到顶峰,头皮一阵发麻,仿佛被迎头甩了一棍,到最后,她连自己是怎麽走出这扇门的都不知道。
方骋和老师互换完信息,格外抱歉地表示自己给大家添了麻烦。至于年年,他说,希望老师不要讨厌她,她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不是故意要来闹场。
老师瞧着他通红的面颊,有些惊讶。他是方骋以前的私教,印象中,方骋一直都是个很温柔,但有些胆小的男孩子,他家里都是读书人,长辈不是教授就是科研家,养出的小孩也文质彬彬,从不说重话脏话,甚至可以说,方骋是温柔得有些懦弱,撞上天天吃火药的郑如年,更是卑微得像个奴仆,仰在她鼻息之下存活。
小骋,老师语重心长道,你是男孩子,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当众又打又骂,你心里好受?老师都替你生气。
方骋傻乎乎地笑起来,其实年年很好的,她只是——
老师急忙喊停,要他别向自己解释,赶紧把人带走吧,他们一群同行聚会,突然窜进来一个小姑娘,任谁看了都难免恼火。
刚巧这时,郑如年气冲冲地推门出来,撞上他们在楼梯边上聊天,她大叫道:“方骋,你过来!”
方骋急忙追去,郑如年转头就跑,两个小孩儿一前一后地下了楼,老远还能听见nv孩儿单方面争吵的尖叫声。
休息室里,楚阔*在角落扫视全场,和向迩咬耳朵,数落躲在一边无所作为的沈士明,一会儿说他表情jīng彩,一会儿说他手脚无措,惹得向迩忍俊不禁,抬头见周乐意笑眯眯望着自己,两人一对视,先前僵硬的氛围就像被剪掉一角的真空袋,猛地灌入空气,一下子变得鲜活生动起来。之后悠闲随意的jiāo流中,周乐意也没有转开视线,始终盯着向迩的脸,偶尔对上眼了,两人都会莫名地笑弯zhui角,态度微妙。
这点暧昧,离向迩最近的楚阔当然看在眼里,时刻观察着向迩的沈士明也目睹了全程。到这会儿,他算是看明白了,楚阔_geng本就不是对手,顶多就是个娘儿们唧唧的男人,他真正的危机是周乐意,因为向迩就是百分百的直男,直得连基不基都懒得分辨。
要换作别人,把事情看到这份上,最多也就悲怆几秒就放手随人奔天涯了,可沈士明不是。他肖想向迩也有小几年,中途伴侣换了一拨又一拨,偶尔想到向迩,还是心里咚咚跳,甚至他几幅shen受好评的作品也是在晚上想到向迩才挥笔而成的,他不愿去想自己究竟是喜欢向迩,还是迷恋一想到他,自己那种勃发的灵_gan,这于他而言没什麽分别,归_geng到底都不过是一个向迩。
直觉告诉他,要争,得争,他必须得到这个男孩。
临近下午四点,向迩望着穿过飘窗渗进来的日光,分心想着,不知道爸爸的事情办完没有。
那个孙叔叔他曾经在爸爸的相册里见过,那本相册有些旧了,封面画着稀奇古怪的涂鸦。他后来才知道,那是陈冬青画的,相册也是他做了送给爸爸的,打开的第一面就是勾肩搭背的三个人,有爸爸、卓懿,还有陈冬青自己。翻过来第二面,还是他们三人。到中间及后面了,才有其他人出现,比如程健和邢志文。
孙先平只出现过一次,向迩第一回 见到他,觉得新奇,既因为他是张新面孔,又因为这个人,自己曾在新闻中见过不止一回。他当时好奇得很,大晚上的,抱了相册光着脚爬上爸爸的chuáng,趴在他耳边问里头的叔叔是谁。爸爸刚睡着,叫他吵醒了,话都说不明白。向迩趴在他身上勉qiáng听清了话,记着音左思右想,心道这是什麽话呢,他翻来覆去,绞尽脑zhi,到头来,猛地发觉原来爸爸说的是中文,听发音大概是“朋友”。
哦,向迩想,原来那是爸爸的朋友。
“耳朵,耳朵。”
向迩眨一眨眼,转头看向楚阔,他脑海里残留着记忆,见楚阔的zhui一动一动,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他也在说中文。
楚阔见他一脸茫然,又问:“咱们去吗?”
“去哪儿?”向迩总算反应过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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