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呼吸着,浓烈的消毒剂让空气变得黏腻cháo湿。
“今天没有‘新人’入场吧?”我边戴好口罩,边问着旁边擦窗的工作人员。
“嗯……有一个,昨晚送来的,据说是感染兼HIV患者。
“在071室病房。”
我皱紧眉毛,着实觉得麻烦。HIV到现在还是一项没有答案的感染性疾病,似乎连突破的瓶颈都还未找到。
用那些专业人员的话说,就是“正在努力中”。
但身为医生,即使如此,还是不得不为其尽力而为。
我漫步在走廊上。
走廊两边是标有数字的病房,透过狭小的缝隙,可以看见很多沾染virus的患者,可能还有其他附加疾病。
很多时候他们都在透明玻璃前挤破脑袋,有时悲怒的捶击它,大概是为了让医生看他们一眼,然后被有道德观念的医生看中救他们。
我倒是不甚在意,这种简单又野蛮的“求救”方式,对于资深医生已经完全免疫了。
我熟门熟路的来到标有“071”对病房,手掌伸展着推开白色的门。
患者很懒散的斜靠在chuáng头,后背对着我。果然——很多刚进来的患者都会做这种姿势——为了减轻自己心里的沉压。
我按下圆珠笔,“新人,自己来填一下个人资料表,然后跟我去检查病况。”
“咳,咳咳。”chuáng上的懒人咳嗽着,肩膀因其一抖一抖的。
“请配合一下。”我说着走向他。然而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瞪大眼睛——毫无理由的。尽管手里的表被捏出褶皱,但我并没有生气。
我绝对没有生气。
--“你来这gān什么!”
“我是个患者,医生,”他摊开手无奈耸肩,“我也没办法啊。”他无所谓的回答,眼睛却像软组织生物的吸盘一样紧紧吸着我。
“你脑子……咳,为了报复我找到这来?”
“什么报复啊别乱说话。”他摩擦着地板移动,离我也越来越近,甚至想伸手拍打我的肩膀。
但在我眼里更像是需要拥抱。
我急忙挥手阻拦:“徐祁!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喂……别抱肩膀……再敢对医生乱动手动脚……听人话吗……该死的今天就把你送到手术台……喂!”
“嗯——”
徐祁哼了一声,眼睛里深邃的琥珀在身体的yīn影中趋于变色。他伸着两条长胳膊把我禁锢在一个半圆里bī我往后退——直到背后挨着一堵墙。
“也对,毕竟你现在混这么好,比我好得多。哪像我,被自己爸妈绑到这鬼地方来。感觉被严重嫌弃了哎。”
男人温暖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带着极淡的薄荷香,但更多的依旧是黏腻的消毒剂品。
“……滚chuáng上检查!”我按下他令人烦躁的脑袋。
蒙笑的声音一下子不受控制的从手中的脑袋传来,像极了对我的嘲笑。
我按捺住bào力的思想,还是伸手抓了把他的头发。
————
“付医生,今天的实验什么时候开始?”李娜端着一个易碎茶杯,在里面放了两个胖大海。
我忙碌的记录着昨天的患者个人信息,随口问:“实验三次的那个患者呢?”
“哦……她是069室的,叫郑依然。”
“就她了。”
“好。不过……”李娜看着办公的我,欲言又止。
我理解的放下签字笔看向她。
李娜迅速解释:“郑依然她已经实验过三次,有可能是个失败品。在她身上,付医生不需要下太大心思。''
“那按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我大概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了。
李娜替我晃了一下茶杯中浮起的胖大海,声音柔和:“付医生,直接‘放弃'她吧。"
她锃亮的黑色大波làng让我意外想到徐祁沉淀的琥珀色。
“放弃……吗?”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