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这个字眼,攻一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五岁前他跟女人住在小小的筒子楼里,那间不超过二十平的房子既简陋,也破旧,却被女人收拾的gān净规整。
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女人白白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笑起来十分温柔恬静,任谁都看不出她是个做皮肉营生的jì女。
他是她的孩子,jì女的孩子。
攻一从梦中醒来。他拨了拨挡在眼前的碎发,起身去洗漱。
桌上有受准备的早餐,是适合冷食的三明治,边上还留了字条提醒他热一杯牛奶。
攻一解锁手机,打开他昨天收到的一则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我回来了。
攻二盯着手里的受的照片,那是还是少年模样的受,身上穿着定制的小西装,俊秀挺拔,跟他一左一右站在老头子身边。
攻二摸了摸照片上那张微笑着的小脸,想起了过去的事。
受是攻二父亲领养回家的孤儿,给他落了自家的户。
攻二的母亲那时候生他妹妹难产一尸两命,死的时候老头子也不在身边,人才没了几天老头子就把受领了回来。
外人私底下都在传,这说不定是老爷落在外头的私生子。
一开始攻二就不待见受。初初碰到,还是小小一只的受被老头子牵着手怯生生的叫他哥哥,老头子刚一离开,受就软软的贴上来拽住他的衣角。
瞧着那么单纯可爱,不带任何坏心,却是老头子偷情的产物?攻二随手想将人推开,可随后心里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该跟这个便宜弟弟好好相处。
攻二天生桃花面风流相,生就是副能骗人的模样,成年后慢慢接手了老爷子的产业,这小少爷顶着层纨绔的皮,短短三两年就肃清了所有瞧不上他的人。
那些瞧不上他,甚至还有些敢觊觎他的,一个都没放过。
那一天是攻二的生日。
老头子早几年身体不好去了国外休养,他的生日就只有受知道。
攻二一回家就看到摆了一桌的菜,和放在正中间的蛋糕,以及受那张被面粉糊的脏兮兮的小脸儿。
大概是没料想到攻二会提前回来,被抓包的受极窘迫,逃一般的跑回屋里洗澡。
总喜欢做些有的没的,攻二盯着那个卖相着实一般的蛋糕,脸上露出嫌弃意味十足的嘲笑。
陪着便宜弟弟庆了生,许了愿。眼看着受不设防的醉倒在他身边,听着他迷迷糊糊的抱怨他越来越忙,又泪眼汪汪的说哥哥好累以后要帮哥哥的忙,攻二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他本来安排了几个人来给受开苞,再录成片子流出去,现在却不想了。
攻二把人抱到自己chuáng上。他摸着那张醉醺醺的小脸,迟疑不决。心底不断有声音冲上来质问他是不是心软了,质问他是不是忘了死在手术台上的母亲和妹妹……
这时候,他安排在老爷子身边的人给他来了一通电话。
受打开攻二丢给他的纸袋,里面是老爷子的遗嘱,和一些股份、不动产的转让协议,是老爷子手里一半的财产。
老爷子一个月前被下了病危通知,那时候他守在病chuáng前,手被老人枯槁的手紧紧握着,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也是这双手,带他离开了孤儿院。
他不禁开始想,如果当初自己一直留在孤儿院,那现在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受叹了口气,起身凑到老爷子耳边,跟他说,我不怪您了,叔叔。
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跟攻一好好的过日子,他不想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