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痛
——我爱上了一个人。
三月初的某一天,在映she着璀璨灯光的岳麓山一侧,他看见儿时的挚友独自倚身攀附在江边掉漆的栏杆旁,chūn夜的江风chuī乱了他稍长的头发,侧颜的剪影显得寂寥。他的眼里似乎有一丝yīn暗的情绪倏尔而逝,他微微侧身,对自己苦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欧阳,我爱上了一个人。”
欧阳的全名其实有四个字,跟他关系好的朋友习惯叫他“欧阳”,渐渐地,大家都这么开始叫他。他一度_gan到非常迷惑,人类对于超过三个字的姓名就失去了语言能力吗?后来他才知道,他名字里有一个字比较生僻,一开始之所以会留意何肆,因为他是班里为数不多的第一次就能念对他名字的人。
“你在看什么?”
午后的教室里,欧阳将手撑在课桌上,上身前倾,何肆的书本洒下一小片yīn影。
“莱温斯基**”
瞅到书名的一刻,他不自觉地把名字读了出来,何肆立即把书He上,面无表情地塞回书包里。
他低声问:“是什么?”
“huáng书。”何肆小声道。
说实话,听见这个回答,他挺愕然的,不是愕然何肆会看huáng书,而是他回答时的语气非常**近似于一种无聊的淡定。
那时他们刚上小学五年级,在本地方言里被称为“细别”,也就是小学jī的意思。学校的学风一般,男孩子喜欢灰头土脸的追逐打架,整天一身臭汗的聚在一起讨论游戏。他和何肆属于比较乖巧的类型,家里管教得严,彼此住得很近,因此顺其自然就成为了密友。
何肆喜欢看书,欧阳偶尔旁敲侧击,邀请他分享一些有颜色的文学作品进行评析,每每都被何肆以“这本写得不好”为由婉拒。
此时欧阳眼前一亮,紧挨着何肆坐下,手摸到他的书包,“给我看看。”
何肆刚要开口:“这本**”
“不好?”欧阳失落地接腔。
何肆道:“还行。是一本自传小说,讲述莱温斯基在白宫做实习生的时候,和克林顿**”
“huáng吗?”欧阳喜出望外,又问:“有多huáng?”
“因为是第一人称的自传体,嗯**”何肆想了想,以肯定的语气答道:“很huáng。”
虽然探讨的语气就像是在说“这次期中考试很难”,欧阳还是从挚友呆萌的状态里_gan受到了异国色/情文学的热情。确实,这本书huáng得超乎他的想象,后来他陆续从何肆手里借过村上chūn树的《挪威森林》,甚至贾平凹的《废都》,都不如这本大胆而直白。
用了好几个激动人心的夜晚,他把书看完了,还给何肆,迫不及待地分享书里面的几个情节。
“好了好了,在学校呢,别说这个。”何肆有点不自在。
欧阳挑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还知道害羞,明明是你推荐给我的**哎,外国nv人真是开放A,她第一次是跟自己的表哥,十四岁的时候,在游泳池里面做**”
何肆没说话,低着头继续写作业。
欧阳也觉得无聊,便靠在椅背上,看着同学人来人往的追逐打闹,男孩子聚在一起,nv孩子聚在一起,形成x别泾渭分明的小团体。偶尔有男生去逗逗心仪的nv生,使用的方式却是突然跑过去打她一下,nv生气得小脸Zhang红,又跳起来去打男生。
“你晚上睡觉会不会膝盖痛?”欧阳忽然问道。
“膝盖痛?”何肆抬起脸,看了他一眼,“没试过,什么_gan觉?”
他连回忆都觉得痛苦似的,眉头紧蹙:“就是突然body僵硬,无法动弹,大tui到膝盖的这个位置**”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何肆的tui,“像是裂开了那样火辣辣的痛。”
“别碰,好痒。”何肆躲了躲。
欧阳便停了手,他发现何肆身上基本没长r,全是骨头,ku子显得有些空dàng。
“浑身僵硬**就像是被点了xué?”何肆好奇道。
他想了想,觉得点xué的说法似乎没有把他攒聚的痛苦表现出来,刚要张口,何肆便提醒他:“你该吃钙片了。”
“哦,对。”
他从桌上的药盒里掏出几颗形状细长的药片,和水吞进肚里。
从记事起就是这样——因为父M_个子都不高,生怕他也长不高,因此从小就给他灌输各种营养品和钙片。
“你吃吗?”他把药盒递向何肆。
何肆摇头,“我不用,我会跟我哥一样长得很高。”
“覃哥?”
“嗯。”
他问完了才发觉自己是明知故问。何肆是独生子,只有一个表哥,而且那个人他还见过。印象里那是一个身材颀长,连土气的校_fu都能穿得很好看的阳光少年,气质温文尔雅。
如果只是远看,欧阳会以为这是一个完美的人。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欧阳从大人的口里知道,原来夜晚睡到一半突然body抽痛的症状很常见,人们称之为“成长痛”。
升入五年级之后,他渐渐地_gan到无聊。有句老话说,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连狗都会嫌弃,不管是运动还是看书,似乎都无法缓解自己nei心萌发的焦躁。课余时间他趴在课桌上发呆,头顶盘旋的风扇煽动的全是热风,chuī得人头昏脑*。他无聊到一个程度,竟然产生了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如果咻咻晃动的风扇突然从空中砸下来会怎么样?
又或者,如果上课上到一半,当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的时候,突然教室的门被用力推开,门口站着几个外星人,点名指姓的要带他回外星,会怎么样?
前者当然没有实现,而后者在某种意义上应该也算是真实发生了。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何肆的舅舅慌里慌张地推开门,叫何肆赶紧回家一趟。何肆就像是被外星人钦点的天选之子,一脸懵懂无知地埋头收拾书包,直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压抑地吼道:“别收了,赶紧走。”他才踏着不稳的脚步云里雾里的往外走。
从那之后,他们很默契地不去谈论那天发生的事,并且欧阳认为何肆也没有什么变化,他依然很安静,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才比较热情。有时他还以为他在发呆,然而拍拍他的肩膀,他又会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朝自己露出温和的笑。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他叫住何肆,“放学别走,我带你去看个huáng的。”
何肆没反应过来:“什么?”
“huáng片。”他眨巴着眼睛,“大侠他爸收集了不少碟,听说还有外国的。”
何肆嗯了一声,他便觉得心情明快起来,转身就跑去跟大侠报名,“何小肆也去。”
盘踞在大侠座位旁边的几个男生纷纷抬起头,“他?”
“是A。”欧阳道。
“他能去么?”有个男生低声道,“他_M不是才**”
他没说完,因为欧阳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的身高也在迅速地抽长,很快就比班上大部分男生都要高大。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直到那男生低下头,有人在旁打圆场:“刚考完试,放松一下,何小肆也来吧,给他报名了A。”
欧阳恢复笑脸,拍了拍那男生的肩,“好咧。”
结果片子没看完,大侠的老爸就回家了,把他们吓得连滚带爬,连鞋都没穿好,像见了鬼一样纷纷往外跑。然而在稀薄的夜色里跑了一阵之后,又有种彻头彻尾的_C_J__gan袭上心头,欧阳不由得畅快地笑了几声,他用余光看见何肆站得远远的,也在笑,心里一阵松动,就像是缺水的土壤终于渗进了雨水。
“_gan觉好久没见着你笑了。”他的声音很轻。
何肆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刺不_C_J_?”
“_C_J_,跑这一下比看片子还_C_J_,”何肆的zhui角上挑,眼睛笑得弯成月牙,“走,吃烧烤去。”
又过了一年,何肆去了S市。而他也没闲着,从上初中开始追nv孩子,打游戏,或者和朋友出去飙车。人慢慢长大之后,可以接触到更丰富、更shen层的事物和玩法,以往盘桓在他心底的焦躁_gan逐渐消失,虽然夜晚睡觉偶尔还是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成长痛而不得动弹。
每当那时,他就会想起何肆的描述——就像被点xué了一样。万事万物因为自己片刻的僵硬而彻底静止,连时光都不再流淌。这是一个相当矛盾的说法,正是因为时光流淌,人才会成长,才会有所谓的成长痛。可是当每一个被细密痛_gan笼yinJ的时刻,他都会_gan到另外一种奇特的快意,时间一直在走,没人在原地停留。
上了初三,他真正体会到学习带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仗着以往基础打得好,他就算浑水摸鱼也勉qiáng过得去,现在被打回原形,他不得不断了游戏。确切说来,不是他自发地戒断,这事和晏尚覃有关。
他一直以为晏尚覃是个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完美得和人形成天然距离_gan的人。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很记仇,真令他大跌眼镜。
那是一个傍晚,他照例逃了晚自习,在网吧打游戏,没料到的是,班主任来网吧查_F_,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打算从后门逃跑。当时晏尚覃路过,看了他一眼,目光凝固在他脸上,“欧阳?”
“覃哥好。”他赶紧说。
“对了,以前何肆跟我说过,你带他看huáng片?”晏尚覃的这句话一出口,就把他吓了一跳,这是要跟他寒暄么?
“那个,覃哥我先**”他咬牙,打算狂奔,却被晏尚覃拎住了_yi领。
班主任正在缴获那些手无寸铁的学生,眼看离后门越来越近,他吓得脸都白了,低三下四的请求,“覃哥我错了,我就带他看过一次,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
晏尚覃看着班主任忙活的身影,立即就明白了,露出一个幅度极小、但欧阳看得很清楚的笑容。在他看来,就算是魔鬼的笑容也不过如此。
“老师,这边。”他扬扬手,声音开朗,笑容清慡。
班主任惊讶道:“嗨呀,漏网之鱼!”
**这件事发生之后,欧阳便被严格管教,经过多番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本地资质较好的高中。他渐渐地修身养x,jiāo了一个nv朋友,和她在一起长达三年时间。那是一段青涩稚拙又令人心动的回忆,两人为了理想中的大学而互相鼓励,高考结束后,他们去了不一样的大学,三年的_gan情正式画上句点。
即使到了现在,他们也还是朋友,只是很少再联系。他考上了长沙的大学,有了新的nv朋友,由于美食诱惑太多,当何肆站在他跟前的时候,似乎一下子没认出来。
“欧阳**?”何肆努力辨认着他的脸。
“肆儿。”他立即上前,作出一个拥抱的准备动作,何肆立即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怎么长得越来越像沈腾了?”
“吃胖了,哈哈**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何肆有些失落,“A,你已经吃过晚饭了A。”
“没关系,我们走一走,唱个歌,马上就消食了,”他补充了一句,“在长沙也没什么好逛的,走路就是为了消食。现在去KTV吗?我给你介绍我大学同学,还有我nv朋友。”
“好A,”何肆跟在他身后,“新的?”
“对。”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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