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尚覃在护士递来的蓝皮本子封面写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手有点抖,何肆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笑道,“帮我的也填了呗,监护人。”
晏尚覃问,“渴不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自动贩卖机买水。”
“嗯。”
医院里面没有小卖部或者商店,买东西需要走一段路,十分钟左右。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品种也不全,最后只买了矿泉水。
自那之后,每次过来拿药,晏尚覃都会提前准备几瓶饮料,香味馥郁的茶,生津解渴的酸梅汤,能喝到果r的橙zhi,或者泛着xing_fen气泡的可乐。
他还是把何肆当小孩子,不自觉的准备了好几种口味。
大半年时间,何肆换了三个医生。医生与医生之间的水平、观点、风格差异巨大。第一个医生是个男人,长得像屠夫,说话嗓音很粗,音量也大,何肆刚说起自己的抑郁情况可能最早源自于M_亲去世,医生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大喊着这是什么什么没过渡完善,导致什么出现了应激x障碍,何肆被他吵得脑袋痛,便不停点头说是的是的,没错没错,然后到时间了就赶紧走人。
第二个医生**不说也罢。至今回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何肆在他面前差点就出柜了。那医生长相普通,D着银边眼镜,听何肆倾吐自己的成长史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重点询问:“你的人际关系如何?学校有玩得好的伙伴吗?有nv朋友吗?把情况尽量说清楚,否则我不敢开安眠药给你。”
和心理医生jiāo谈的时候,家属可以选择一同进来听,或是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何肆无所谓晏尚覃进不进来,刚好这次他没有进来。
“我有朋友,没谈过恋爱。”何肆说。
“和异x之间的jiāo往状态怎么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
“陪你来的人是表哥?看上去你对他相当依赖。”
“对,他是我的表哥。”何肆看了看他的Xiong口,没有名牌。
“我姓赵。”男医生提示道。
“赵医生,目前对我来说,是抑郁的日常反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学习状态,我的脑子里始终有一些念头在**”
“是什么念头呢?”赵医生问,“如果我说错了的话先跟你道歉。你能否把困扰你的念头说清楚?人不会莫名其妙被抑郁所笼yinJ的,一定有原因,哪怕是那些病理型的抑郁或者双相障碍,也是在本身脑部五羟色胺和下丘脑的激素分泌过程中受到了现实事件的推波助澜所致。何肆,我看了你的脑部检测报告,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我想还是和你的心有关。”
“和心有关**”
“对。你的心生病了,而你却毫无知觉,而且似乎想把责任推给自己的脑袋。”赵医生推了推眼镜,修长的指尖捻起一支钢笔,“你不说出来,我就没法帮你。不过,你好像挺有自己的见解,也许你认为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自己也能做到。是不是?”
何肆yu言又止,索x沉默。
沟通时间是五十分钟,他沉默了剩余的二十分钟,一言不发。他决定还是得换一个医生。
后来终于遇到了He适的医生,是一位nv医生,她不会随便附和患者的言论节奏,也不会咄咄bī人,盲目寻找患者口中的弱点进行无序的剖析。她只是温和地听着,听何肆毫无重点的絮絮叨叨,说自己偶尔会想念老家的朋友们,说自己看不懂物理,物理和天书没差别,说自己以前每天都会想一想_M_M,现在好了很多,隔几天才会想到她。
医生有一头缺乏悉心打理的长发,低头的时候,隐约能瞥见细微的头皮屑。她的脸由于上了年纪,棱角不再分明,皮肤略微下垂,就像是一_geng持续发着微光,不断融化自己的蜡烛,在寂静的氛围里,叫人漫不经心的把nei心的火光投she在蜡烛照耀之处。
“是轻度抑郁。”nv医生在蓝色的本子里龙飞凤舞,递给晏尚覃,“去三楼拿药。以后每个月拿一次药,你们谁来都可以,记得带社保卡。”
晏尚覃看了看病历本,“这是什么药?有什么副作用?”
“西酞普兰,丹麦产的,可以作用于下丘脑释放血清素,提升幸福_gan。暂且先吃这一种,副作用可能会容易困,或者体重下降,都有可能。先吃一阵子吧,以后还可以T整。”
晏尚覃谢过医生,带着何肆去三楼拿药。五楼是医生咨询室,到处是面无表情的人走来走去。有个小孩跑过来,撞到了何肆,孩子父亲立即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孩子是多动症,停不下来。
何肆有些讶异,原来多动症也是jīng神疾病的一种。
西酞普兰是进口药,一天一次,一次吃一片。何肆不喜欢这种药,让他整个白天都昏昏沉沉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他_gan到自己的情绪正在急速抽离,像是一阵风,或是海làng一般,从他由血r组成的body里neng离出去,然后他的灵魂漂浮在空中,面无表情的注视原地站着的自己。
他没有幸福的_gan觉,也没有痛苦的_gan觉,所有的_gan觉都褪去、消失了。
正因如此,他反而萌生了一种轻松_gan。他觉得自己自由了,不爱任何人,也不在意任何事物。他经常独自一人发呆,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思维转动得很慢,没有胃口,也不觉得饿,每天只是程序x的进食,参照身边的人对食物的评价,偶尔说几句,这个好吃、那个不怎么样。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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