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人

篇末致读者诸君

我这篇小说是从去年chūn天做起的，到现在总算做完了，算起来，足足有十四个月。开手动笔的时候，我正住在奉天省城里的一条冷落胡同里面。正是极其穷困的时候刚从南边到北边去，在那几椽矮小的纸糊墙壁的陋室中，天天睡在里边烧火的土炕上，虽然还neng不了我的劣x，稍得进款便往廉价的外国jì馆里去，可是x情上却还平静得非凡，每当huáng昏已至，灯火来临之际，便有一种想提起笔来写东西的兴趣。于是我在那一个纵横各有二尺的纸窗底下，阔三尺长五尺的中国写字台上，开手来写这《未亡人》。写写将及三万字，兴致只是有增无减，自己想想，总可以尽二个月之nei，一起写完了。但是不料一月之后，我忽然的搬了家。这搬家于我很有利又很不利，搬到一处与许多jì院为邻的处所。事情来得这般巧，我的收入又忽然比较地丰富了。天天高踞我那huáng色的洋楼，望着近处的一带青楼，不觉心头dàng漾，从此那一圈绿柳又夹着红桃的圈子里，便常常有了我的足迹。许多和我一样不幸的姐姐妹妹，趁这机会和我相识。蒙她们不待我以普通的薄情，而我却以薄情来待这伤心的《未亡人》了。其时正是chūn夏之jiāo，百花齐放，我日则目迷五色，夜则醉抱一壶，颠倒于情yu之场，竟至失了我的本x，如是者由chūn而夏，又由夏而秋，由秋而冬，其间恶病缠身者亦有几次，而清夜酒醉，扪心自愧者亦有许多回。在失眠吐血之后，屡屡奋起我的jīng神，重整我这浅薄无聊的工作，起而复仆，仆而复起，终于写成十分之七，而塞外则已雪解冰融，送我南归的时候到了。由于历来的失于T养，到了上海，失眠症是日渐qiáng烈，jīng神便恍惚非凡。从箱子里抽出这没有做成的废物，重新看了一遍，竟想把它丢到茅厕里去。可是平心静气一想，既然凭空费了这许多心力弃之也着实有点可惜，为自爱起见，重新提起笔来，用力竖起我这近乎是一个木瓜似的脑袋，一句一句的写下去，幸而是，现在倒也写成了，又幸而是，居然是这么一大本。曾经有一个朋友说：“你看他们外国的东西，动不动就是这么一大部，我们中国，写了这么一小册，已经算了不得了。”那么现在不管好坏，照字数算，倒也着实自己觉得可喜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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