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那里的时候,江南的朋友们一叠连寄给我十来封信,不料半个月之后,大概因为义愤激昂的党军刚到上海,他们都有了意料之外的jiāo际之故,谁也没有一个字来了。这些平常都很和我He得来的朋友们,当然对于我已经没有什么希望,所以无须乎知道我的消息,而我,那时候确也不必他们帮助了,所以也不一定希望他们的安慰,于是这两边的好_gan情凑He起来,就彼此断绝了音信。这也算不得一件大事,然而于我成为大事的,那出生以来从未_gan到的孤寂,却像钉一般的钉在我的脑门上了。
幸而是也正因为有了那孤寂之故,几个礼拜之后,我在那孤寂的地方也寻到了一位照样和我He得来的朋友。这位朋友叫做易庭波,在一个报馆里当编辑,住处离我那地方不过二里之遥。我第一次认得他的时候,看见他那长长的头发,瘦瘦的脸儿,就知道他是一个从事美术的。果不其然,一谈之下,知道他是一个画画的人,同时又会做做小说,他既是这样一个不是理智头脑的人,所以和我这种又像傻又像聪明的大小孩子颇He得来,而且一He之后竟像前世因缘一般,_gan情一天一天地浓挚起来了。我本来也喜欢涂几笔水彩画,另外又爱做些新式打油诗,便常常到他那里去讨教。然而到底因为彼此的头脑都不十分理智,师生的态度非但没有做成,而狎昵的情形倒弄了出来,于是那无聊的消遣,便由此起头了。
这是一个寒冽的chūn夜,塞外的天际撒满了寒星,地皮上泥雪jiāo冻,错杂得像大理石一般。我同平日一样,走到他那地方去,看见他独自一人躺在一张藤椅子上,朝着火炉呆呆地望着。看见我一去,便用脚蹬了一下道:
“喂,这每天的huáng昏怎么办呀!我自从到了这个倒霉的地方,简直要闷死了!”
“画画画,做做小说,不是于你很有趣的吗?”我笑着说。
“唉,你真不知道,你以为能画能做小说的人便不无聊了吗?如果你会画会做小说,怕真不高兴去画去做小说呢!”
“真是的,这奉天,委实也太枯燥了,简直像一把gān柴!”
“gān柴!枯荆还会生花呢,简直是沙漠!”
“然而也并非沙漠,姑娘是有的。”
“A,A,都是夜叉jīng,哪能选得出几个好的来呢!”
“这是你的成见太shen了,未必尽是坏的,南市场有几家颇有几个出色的哩!”
我这一句话却把他的兴致提起来了,只见他一抬tui便立起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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