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
继父离开后不久,母亲平静地起身,拿起他刮食毒品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她可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腕几乎被割断,不留给自己任何机会。
至今为止,Candy都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因为没有争吵,没有打闹。甚至那一夜,他们的欢爱格外沉沦,几乎持续到破晓。
但这一切又是那么自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Candy推开房门时,终年不见天日的房间被一缕朝阳照亮,赤luǒ的女尸横陈在分不出底色的chuáng单上,定格出无限悲怆的画面。
但Candy似乎不记得这幅画面了,她的记忆里只余下满眼猩红。
仿佛是噩梦中的海洋,深沉,平静,荒唐无际。
正是暗与死的渊薮,其中dàng漾着一股血液、体液、霉斑混合的气味。
Candy在短暂的失神后,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是,那一刻她没有哭泣,而是跪了下去,拼命呕吐,几乎连心都呕了出来。
警方做过几轮调查,结论是服毒过量,产生幻觉自杀。
继父带着她从南方搬到了洛杉矶附近的一座小镇。或许是对Candy的母亲多少有一点内疚,他没有将她送给福利院,也不再让她洗衣服赚钱,而是租了一间小屋,供她容身。他却很少回来,几乎每天都在外面游dàng,只是偶尔回来给她一点钱。
这些钱让她可以吃个半饱。
两年后,Candy满十七岁了。她就像一株在岩fèng里生长的花,只稍有滋润便盛开起来。渐渐地,邻居们都几乎认不出她了。两年中,她长高了许多,gān瘦的身体变得苗条丰满,一头枯燥的huáng发焕发出迷人的光泽,尖尖的脸也圆润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脸上多了笑容。
因她知道只要再熬过一年,就可以出头了。
只要满了十八岁,她就可以出去工作。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这些年她学会了做很多事。除了女孩子常做的家务外,她还会修篱笆、除糙、给宠物洗澡、照顾老人,甚至搬运东西。有时候继父不在,她会为邻居们做这些事。作为回报,邻居们会给她一些食物或者旧衣物。
她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一件碎花洋裙。
隔壁有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并不漂亮,却饱受宠爱。这件洋裙是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却因母亲弄错了浅粉红和奶油色的差别,大发脾气,刚拆开就一把扔出了窗户。母亲赌气般地捡了回来,送给了常来帮忙整理花园的Candy。
Candy正在试穿这件碎花裙子时,继父回来了。她害羞地躲在窗帘后,慌乱地遮掩着半luǒ的身体。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继父破天荒地要带她去镇上的快餐连锁店吃晚饭。Candy喜出望外,换上了那件碎花裙。
Candy一口气吃掉了五个汉堡,仿佛将多年对胃的亏欠都一起补偿。要不是继父拦着她,她也许会一直吃到住进医院。
晚餐后,继父送她回家。当那辆蹩脚的二手汽车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颠簸时,继父突然问她这些年对她怎样。
Candy犹豫了一下,回答说他对她很好。
本来,毫无血缘的两个人,他能将她养大已属不易,她也根本不曾奢求什么。
他又问她今天晚餐如何。Candy点了点头,虽然撑得难受,但她的心里依旧很满足,这是她多年未曾尝到的美食。可乐在玻璃杯中腾起泡沫的瞬间,她甚至想到了母亲在残酷生活的间隙中,偶然露出的温柔微笑。
那一刻她有点感动,她望着继父,说等她工作后会照顾他,将他当父亲看待。
继父却笑了,他说他不需要女儿,他需要一个女人。他突然将车停在路旁,缓缓地说:你做我的女人吧。我现在有了正式工作,会定期给你钱,让你每天都能吃上想吃的东西。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Candy惊讶到不能作声。
他突然将手放到了她的大腿上。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惊讶于这个女孩肌肤的甜美,想来任何男人触到都会情不自禁。瞬间他失去了理智,回身抱住了Candy,疯狂地寻找她的嘴唇。
Candy尖叫,挣扎。她纤细的身体里有着不相称的力量,像一只倔qiáng的小shòu。相持中,她突然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腥咸弥散在唇齿间,让她不住反胃。
但她绝不松口。
他痛极放手,Candy像一条小鱼一样推开车门逃了出去。她钻入了高速公路旁的树林,拼命地向前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