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阻止他妈买下这套房产,这样就不用在争吵里苟延残喘地过日子。
他也不会活在压抑里,一过就是十年。
那些专挑六七点档播放的电视调解节目,能上去的嘴里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房,偶尔穿插各种手撕小三的戏码。他都觉得他也能打个热线电话,演一把苦情戏,毕竟其他家庭可能都是单一剧本,他能演个复合型剧本。
这个家里,什么破事儿都发生过。
褚骁逛到街口的小店买了包烟,里面收银的大婶瞥了他两眼也没说什么,见怪不怪。
点烟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大佬!你用脚接的电话?”
“没事?挂了。”
“别别别!”那头激动地三连“别”,“明儿就开学了,想不想我?”
“挂了。”
“你丫的……”那头叹了口气,“我就想提醒你,明天要收学生证,你可记得带好了。”
这事褚骁确实忘了,但他连句谢都没有就挂了电话。手机还没塞回裤兜里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二狗子——[竖中指.jpg]
二狗子叫俞庆芝,褚骁的前任同桌,微信名叫芝心哥哥,头像是条二哈。褚骁实在受不了他这接地气接过头的名,就给改成了。二狗子本来和他成绩差不多,高中头一年半都是他同桌。
直到高二下半学期,二狗子就跟忽然开窍了一样,进了年级前一百,调座位的时候从超级VIP娱乐区换到了VIP休息区。
二狗子是全班第一个和褚骁搭讪的人。
褚骁这人不爱说话,平时也是一张冰山脸。虽然长得算帅,比不上校草也好歹能进个全校前十。但他不像隔壁班的校草是个邻家小哥哥型的,白白净净,眼睛跟天上繁星似的。
典型黑面神,他嘴角天生微翘,不笑的时候两片浅色薄唇显得异常锋利,加之他的眼神凉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不怎么讨巧了。
同样一套乡土气息浓郁的校服,大部分人穿就跟二bī似的,褚骁穿能在二bī里带出些狷狂的流氓气息,校草穿能穿出摆脱二bī气息,完全gān净乖巧的感觉。
五十六中十大帅哥排名里他的粉基本都是颜粉,不像其他几家还有人品粉,才艺粉。
但狗子不一样,也许因为他是宣传委员,有着作为班gān部的原始能动力,又或许只是这人比较自来熟,总之从一开始认识他就爱在褚骁身边转悠,好像总是担心褚骁被孤立一般什么都要拉着褚骁一起gān。
二狗子时常说,“褚骁你要是块冰,我可能就是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你。”
褚骁通常会回两字——傻bī。
但褚骁心里明白,也就俞庆芝这样的性格才忍受得了他古怪的脾气,跟他称兄道弟的。
褚骁在街上瞎逛了两圈,等老头老太们都散场了,他又独自在喷泉那抽了根烟才慢慢往回去。家里基本已经太平下来了,他爸正在拖地,看样子是刚散场,看地板上的鞋印应该是老太太的几个儿子来过了。
褚骁跟他爸对了一眼,相顾无言。他回房前打算看一眼他妈,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最后却又缩了回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褚骁的家不小,三室两厅两卫。他住朝北的最小间,对过是他爹娘的房间,但自从那两闹离婚后,他爸就常年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最大的房间给了老太太——他外婆。最疼他的外公在搬进这里后没多久就死了,留下个跟他相看两厌的外婆。老太太今年八十三岁,早几年的时候得了rǔ腺癌,这位老太命硬,手术过后不仅过了五年的中药调理期,现在还活得贼jīng神。
其他毛病都没有,除了中度老年痴呆。而她生的六个孩子,除了一个英年早逝的,眼下除了他妈和小舅,其他三个从来没管过这个妈。
也正是因为这位没有文化,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刁钻老太太,原本一大家子都被她给吵散了。
老太太每次闹起来的时候,褚骁总是在想,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陷入了这一团泥沼里,抽不出身来。
他觉得生活在这个房子里的四口人,就像是四株藤蔓,缠绕着彼此,以一种此消彼长的方式生活在一起。
就看谁先绷不住败下阵来。
褚骁关了灯,调高了耳机音量,翻来覆去一整晚,愣是没睡着。最后烦了便起来玩了会儿游戏,然后收拾收拾上学去了。
他到的时候校门都没开,就连人带自行车一起靠在一旁。
“骁爷!”一个黑影朝褚骁飞扑过来,褚骁冷着脸往边上移了一步。
“哟,骁爷,看您这张脸,怕不是昨儿一夜没睡吧?”
“我还以为你会迟到,没想到你居然早到了。”俞庆芝把手里的豆浆和包子塞进了褚骁的怀里,“给你买的,不用太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