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四月清明,细雨如银针斜斜落下,天地间一片清冷。
学校有三天的假,周瞭从首都回来,和周屿一起去祭奠亲人。除了双亲,还有一个亲**一样的莫婵。
莫婵去世的时候没人告诉在外地集训的周瞭,错过了那一次,以后逢祭祀,不管在哪里,周瞭都会回来。
天上下着雨,坐在两个墓园来往的车上,周瞭支着下巴看窗外雨雾蒙蒙的街,千万粒雨滴闪着光,更让人看不清伞下的人。从市区出来,建筑开始稀疏,初夏的山峦从视线里隆起,远处山中的别墅一方一方,似融在雾里,这些有钱人不与外界jiāo流的爱巢,形成了一种不被打扰的清静假象,细雨中有种朦朦胧胧的yīn森。
一路上,周瞭在街上没看到眼熟的人,却在生前在这里少亲寡友的莫婵墓前看到一束孤零零的白jú,花瓣坠着半透明的雨滴,积雨从新鲜花jīng滴答。
目光顿顿,周瞭抬起伞四处张望,然后大步kua下台阶,在一排一排的黑色墓碑,还有静穆的行人中最终一无所获。
又是这样,莫若拙好像来过,但那个悄悄回来的那个人又好像不是他。
周瞭站在雨中骂了自己一句,走回去找扔在雨中的周屿。
周屿也够酷的,就不怕雨淋,不来找他,就在雨中半蹲,把怀里的花放下,zhui唇轻抿着。
等周瞭回来,他撩起沾雨的眼皮看看冒冒失失的人,让他过去给莫婵磕磕头。
在周瞭跪人的时候,周屿撑着伞,看着老太太的墓。
在多年以前,周瞭还小,周屿还是个警校学生,忙得顾不上自己,周瞭都是去楼下蹭饭、蹭chuáng,玩太累直接睡着,小脏脸都是莫婵用手帕擦gān净的。多亏有莫婵,不然周屿自己忙得三天两头找不到人,家里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被他养死了也不一定。
后来在周屿成为一名光荣的、全身心为社会奉献的人民警察,周瞭也有莫婵带、教,完全看不出来这么心灵手巧,能做家务,能做饭。他们两个大男人才没有过得那么颠三倒四,家像个家。
只是后来照顾他们的老**走了、贴心的小弟出国了,周瞭这个臭小子也上大学了,离散后的相聚好像只有这种特殊的日子。而他们最想见到的人从没有回来过。
从墓园出来,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到家,回家的窄小楼梯仅够两人前后走,低矮的楼梯板随时能碰到两人将近一米九水平线上的脑袋。
这种在市区的老_F_子,周屿要是把这个_F_子卖了,也能小富一笔,但周瞭不想,周屿也没动过这个心思。
路过二楼,他们都不露声色地看了看那扇很久没打开的门。
周瞭回家也不打扫卫生,在chuáng上躺着不动弹,在小憩中做了一个短暂的梦里,梦到了小时候。
窗格子窄窄的老_F_子里,莫婵他哥哥平时工作很辛苦,又不会照顾自己,就要能gān的周瞭委屈一下。并教他优秀的男生也要会打扫会整理,能出门赚钱也能回家下厨。
周瞭有点想这个年迈善良的**,鼻子发酸,还有些愧疚。什么都跟着学,余光里看到了什么都不用做的莫若拙。
小矮子坐在凳子上,喜欢把穿着拖鞋脚尖垫在地上,细细的手指垫着下巴,像巨峰葡萄的眼睛笑眯眯的。
一愣,“你!”
还没说上话,他就被人从陈旧而模糊的梦里叫醒。
周屿催着他去喝驱寒的姜汤和晚饭。
周瞭会做饭,就吃不下周屿做的不堪入目的东西。倒是有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吃下周屿乱七八糟厨艺做出来的东西。
周瞭戳着稀烂的面条,心想,怎么什么都能想到他?
可能是真的想他了。可是他呢?
想到渺无音信的某人,周瞭心情更郁闷了,剑眉紧皱,分不清楚自己只是单单对莫若拙不满,还是更多的放心不下。
在周瞭记忆里gān什么都好和和气气、温顺听话的莫若拙,其实不是那么能吃苦的人,或者说是从小吃苦长大的人。
莫婵那么疼他,舍不得他做什么,也什么都不让他做,于是很早在周瞭的心里就知道,莫若拙是不用做哪些的,也是不能吃苦的。
每次莫婵用以后要疼老婆这样的话教周瞭时,莫若拙只乖乖在旁边看就好了。可惜人逃不过生老病死,莫婵舍不得莫若拙做这做那,疼他时间又太短太短。
现在出走留学的莫若拙不用到处打工,也不用因为一顿早餐、晚餐拮据,还假装自己绰绰有余。
他跟着新朋友,有了新的机遇,吃香的喝辣的。这样也很好。
而且周瞭自嘲地暗想,年少时走到一起的同伴,能保证在长大以后不管人生际遇如何,也会是朋友吗?
“那祝你猪生坦dàng。”
假期结束那天,周瞭想起自己最后一次与莫若拙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在回学校的飞机上,周瞭点进那个从未有过回话的对话框,告诉他:“小莫,我去看了**,还有人记得她,差点以为是你回来了,希望你在那边也顺遂。”
飞机滑过yīn云cháo*的天空,周屿在停车场也准备走。
知道周瞭走的时候心里带着气,便在微信上报销了他来回的车费,顺便增加了一笔恋爱基金。
其实自从高中早恋被周屿扼杀了,凭借周屿做警察的直觉,周瞭就没有那个心思了。
周屿琢磨过,这小子这一年半载地低沉,可能是被一去不回的莫若拙伤透了心。
也是,好好一只小猪仔,回来就被人牵走了,周瞭当场就和他急了。
“你送他去机场的?”
“你看到谁他一起的吗?是不是那个罗晹?”
“你什么都没看到!周屿!莫若拙要是丢了我他_M跟你没完!”
虽然周屿当场教育了一下这个大题小做、没大没小的D_D,但心底也被问得有些没底。
尽管他在莫若拙不辞而别去国外上学后,就去找了律师和老师,后来还多次去问过方程修,这个莫若拙的亲生父亲很多次。
方程修说莫若拙已经平安抵达,在那边学业也顺利,有了新的联系方式,新的朋友圈,学业忙碌,还有时差,没有联系他们可能是不方便。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屿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有立场频繁打扰方家,周瞭也在骂骂咧咧中说过几次再也不要提莫若拙这个没良心的。
但周瞭还是贱不嗖嗖的给人家发消息,周屿也打算在清明结束前再去方家拜访。
——墓前的那束白jú。周屿想,或许莫若拙这个月回来了,是就住在方家。
担心周瞭失望,这事他没和谁提过。
去方家的路上,周屿抽空看了看工作小组里的消息,在乱七八糟的公众号推送中,被一个小红点夺去了视线,眼瞳微微睁大。
——上次停留在新年贺信的对话框,时隔两个月,在几分钟前有了新的消息。
没细看nei容,周屿就刷刷几条语音。
莫若拙没回答,周屿在路边停好车,送出的通话请求,倒是很快接起来了。
“小莫怎么一直没有回消息?”
“在那边还顺利吗?”
“你是不是回来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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